第26章 你踩我腳了

景上元和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吃完晚飯,便帶着深藍和優紅到老獵戶的小木屋裏打聽那外鄉人的情況。

玄岩信步點燃景上元和幫他找來的新蠟燭,挑亮燈芯,坐到桌邊,又捧起他那本破書。

剛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頁,玄岩信步就聽到額前發出了微弱的呲呲聲。他伸手一摸,心道一聲不好,拿起鏡子看時,被景上元和修過的劉海還在隐隐約約地冒着煙。

玄岩信步用手撲了撲,等青煙消散,拿起梳子仔仔細細地把劉海梳好,左右看了看沒什麽問題,便卷起書,熄了蠟燭,向老獵戶的小木屋走去。

老獵戶的小木屋其實并不小,或許是因為他村長的身份,他的小木屋有一個寬敞的會客廳和兩間卧室。

玄岩信步走進去時,會客廳裏擺出了老獵戶會見重要客人才擺出的八仙桌。優紅拿着一只鉛筆和一疊畫紙與老獵戶相對而坐,邊聽他的描述,邊勾勒那外鄉人的模樣。深藍拎着一把被他刷了不下十遍的白瓷大茶壺熟練地給景上元和斟了一杯茶。景上元和本人則面無表情地坐在面對門口的位置,直勾勾地盯着門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道清秀的人影突兀地闖入視野,景上元和瞳孔一縮,趕緊站起身,把來者讓到自己身邊。

玄岩信步也沒客氣,自然而然地挨着他坐下,把那本破書往桌上一放,借着桌子中央的燭光繼續研究。

剛才一直走神的景上元和也不走神了,見玄岩信步總拿着那本破書看,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眼。

書上寫的什麽他沒看到,卻敏銳地從玄岩信步頭上聞到一股隐隐約約的焦糊味兒。

他趕緊看看玄岩信步的頭發,又看看遠在八仙桌中央的蠟燭,吸了吸鼻子,疑惑道:“阿信,你又把頭發燒了?”

玄岩信步從書上擡起頭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些尴尬:“嗯,以前沒怎麽用過蠟燭,剛才又沒注意。”

景上元和捧起他的臉,在他的劉海上看了看,吩咐深藍找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過來。

正在畫圖的優紅冷不丁把這句話聽到耳朵裏,手中的鉛筆一抖,好不容易畫了一半的頭像就作廢了。

他默默撕掉那報廢的頭像,向玄岩信步投去同情的一瞥,暗暗為他那烏黑柔順的頭發默哀了三秒鐘。

永別吧,頭發哥!

景上元和接過深藍遞來的剪刀和梳子,把玄岩信步燒焦的發尖小心地挑起來,輕輕修剪了一下,仔細端詳一番,安慰他道:“還好,沒燒太多。明天我給你做個燈罩。”

優紅聽到這溫柔的語調,驚得滿頭的發卷都要豎起來了,他僵硬地扭過頭,發現這聲音确實來自自家老大,而且老大臉上還挂着那種從未見過的溫柔的笑,看得他頭皮都麻了,他又僵硬地轉過頭,憂心忡忡地看了深藍一眼。

已經作死過一次的深藍,以胳膊脫臼為代價,成功地驗證了自己的主人仍然是自己的主人,現在看到景上元和再次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舉一反三,見怪不怪。他體貼地收好剪刀和梳子,平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優紅見深藍這個忠仆都沒什麽反應,自己又沒有作死的膽量,只得用力撸了撸驚到飛起的發卷,把目光牢牢地黏在畫紙上,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這段小插曲并沒有影響老獵人的回憶,他對那外鄉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交通不便,他閨女又需要人照顧,他一定親自把那外鄉人逮回來,抽筋扒皮浸豬籠。

優紅收斂心神,按照老獵人的描述勾勾畫畫,不一會兒就描出了一個賊眉鼠眼,肥頭大耳,滿臉淫.笑的中年油膩大叔。

老獵人在那畫稿上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搖頭:“不像不像,一點不像。這鼻子不是這樣的,沒有這麽正派,還有這嘴巴,應該往一邊翹着,讓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老獵人比比劃劃,指指點點,一邊說一邊還親自示範,優紅看着老獵人滑稽的表演越聽越糊塗,拿着自己的畫稿欲哭無淚。

他明明就是一絲不差地按照老獵戶的描述畫的,老獵戶卻一口咬定他畫的不對,還發誓說就算那外鄉人投胎變成豬他也能認出來,怎麽可能看不出優紅畫的像不像。

玄岩信步見他們争執不下,讓景上元和把畫稿遞過來看了一眼,皺眉道:“這不是豐神木碩嗎?”

景上元和一聽,臉色驟變,忍着作嘔的沖動拿過畫稿又看了一眼,卻從那醜陋到靈魂的五官上看不出半點和豐神木碩類似的地方。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阿信居然認識豐神木碩?!

景上元和的疑問讓玄岩信步臉色有些難看,他似乎不願提及這個名字,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他是我高中的學弟,低我兩屆。”

學弟啊?

景上元和有些吃味,阿信不記得收留了他一夜的自己,卻記得豐神木碩這個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流氓頭子?

真是讓人不爽!

“優紅,按照豐神木碩的樣子再畫一遍,讓大爺看看是不是他。”他把畫稿扔給優紅,想了想又不甘心,酸溜溜地對玄岩信步說,“阿信你記性真好,低兩屆的學弟都記得這麽清楚,我別說學弟,高中同學能記起來一半就不錯了。”

“不是我記性好。”玄岩信步沒有聽出他話裏的酸意,搖了搖頭,補充道,“他以前追過我,所以……”

“什麽?!”景上元和沒等玄岩信步說完,騰地一下從長凳上站了起來,身前的八仙桌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沖擊,一下子翻了個底朝天,桌上的蠟燭,畫紙,鉛筆,老花鏡,粗瓷杯,白茶壺,以及玄岩信步那本破書都被統統砸到了地上。

本來就不亮堂的小屋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老獵戶架着胳膊驚呆在了原地。優紅吓得跳到了長凳上,半晌,才拍拍自己的胸脯,腿軟腳軟地癱坐下來,慶幸自己沒坐在景上元和的對面,免去了被腰斬的命運。

與兩人的驚慌相比,把完美忠仆定為自己人生最高目标的深藍就鎮定多了。他充分發揮出完美應對一切突發事件的優秀才能,心平氣和地把八仙桌正過來放回原位,重新找了根蠟燭點燃,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掃走了瓷杯瓷壺的碎片。

看到玄岩信步一臉驚愕,景上元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大了,連忙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還以為踩到了老鼠。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咱們,咱們說到哪了?”

玄岩信步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幾秒鐘,微微皺了皺眉:“你踩沒踩到老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踩我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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