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啾十口兔兔(三合一倒v開始)

從江霧萦自投羅網的那一刻開始, 薄瀾懸便不可能和他分開了。

他泡進浴缸裏的時候什麽都沒穿,眼下只在腰間随便圍了條浴巾, 動作草率, 只能保留最後的體面。

江霧萦所有的勇氣都在抱住他之後耗盡了,以致兩個人這麽不倫不類地黏在一塊的時候,面頰上的彤雲便愈來愈豔麗。

他還穿着伴娘禮服,優雅嬌俏的方領, 活潑的小泡泡袖, 裙擺只到膝蓋以上, 腰封處死死箍着兩條肌肉線條明顯的深色胳臂。

薄瀾懸家裏沒有碘伏, 他開了瓶醫用酒精往掌心亂澆一通,除了身子繃得更緊之外愣是一聲不吭。

足底的傷口卻只當不存在, 任由血液滴落到地板上。

手會碰到江霧萦, 薄瀾懸不想弄髒他潔淨可愛的白裙子。

江霧萦背對着他雙手動彈不得,不知他在做什麽。

兩分鐘後,薄瀾懸用左手捧起江霧萦的腳。

omega方才進來時沒顧得上穿拖鞋,赤足在屋裏轉來轉去。

地板幹淨,因而江霧萦足底并未沾上什麽灰塵。

薄瀾懸手圈着他足踝輕輕拍打他的足底,一黑一白反差強烈。

他現在是個行走的信息素火山,江霧萦幾乎使不上任何力氣, 可alpha拍個不停,他雙足又十分敏感, 幾乎顫動着道:“薄總……不然我去洗一下吧……”

薄瀾懸指尖蜷了蜷,就在江霧萦以為alpha會停止蹂.躏他的腳時,薄瀾懸掌心卻在退開半厘米後猛然整個包住了他的腳掌。

江霧萦沒忍住輕哼了聲, 足踝動了動,薄瀾懸也不肯放開。

他腰身極窄, 薄瀾懸一只手臂也足以完全桎梏住,于是alpha便一面将人困住,一面時輕時重地把玩他的赤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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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子酒浸得小兔子沒骨頭似地軟着,alpha的利齒在他昏昏沉沉間鉗住了他頸側的軟肉。

薄瀾懸在咬他。

一個又一個紅牙印從下颌緣處蔓延至領口之上,薄瀾懸沒用力,就是這麽有分寸、又沒分寸地啃他。

江霧萦不疼卻酥癢得厲害,想掐他一下卻使不上勁,指尖一觸上alpha蓄滿力量的背肌便被他灼熱的體溫燙得躲開。

可那一點清涼卻令薄瀾懸渾身一震,齒關一合便咬了下omega的腺體。

江霧萦幾乎彈起來,忙去扯他粗.硬的短發,試圖喚醒他一點……一點人性。

可這樣不痛不癢的拉扯卻令極度亢奮的alpha更加陷入迷亂,薄瀾懸喉間溢出一點特殊文學裏經常出現的音節:“寶寶……寶寶……再用點力,我還不夠疼……”

江霧萦立刻跟觸電似地縮回手,唇瓣顫了顫方道:“你……你不許說話……”

“我不說……”薄瀾懸嘴上答應得爽快,而後又開始啃他,新的牙印疊在原有的、尚未消弭的痕跡上,omega頸脖與鎖骨又濕又紅……更濕更紅。

江霧萦意識正逐漸抽離,頸後的腺體在alpha锲而不舍地示好之下開始漸漸活躍。

**

薄瀾息面色沉郁地坐在車內。

短短幾個小時,他望見江霧萦以伴娘的身份出現,望見薄瀾懸給江霧萦擋酒,望見他們在圍屏後親熱……

本以為一切會停止在二人分開後,可他魔怔似地跟着送江霧萦的車到了C大,等來的卻是江霧萦掉頭去找薄瀾懸的結果。

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薄瀾息發動車輛往自己的住所去。

書房的門打開,薄瀾息将書桌下的儲物箱打開,一張張素描映入眼簾,都是薄瀾息能夠在鏡子中望見的模樣。

來C市那日,他鬼使神差地将薄公館畫室裏的肖像都帶了過來,此刻望着這些強有力的佐證,薄瀾息滿心憤懑,又含着極深的惶惑。

他再度将這些畫稿取出來,一張一張鋪開在地毯上。

江霧萦沒有落款,每張畫上都只有男人的頭部與頸部。

薄瀾息盯着看了良久,看到頭痛欲裂,仍舊不明白。

如果這是自己,那江霧萦與薄瀾懸是怎麽回事?

還是說,因為他從前對江霧萦愛答不理的,江霧萦生他的氣,而薄瀾懸會用甜言蜜語哄人,江霧萦才順水推舟,以為這樣能氣到他?

而薄瀾懸和他長得那麽像,江霧萦心裏究竟想的是誰?會把薄瀾懸當作……當作他的替身嗎?

薄瀾息破天荒地伸出手去,觸上這些他曾不屑一顧的畫作。

從脖頸一路向上,他近乎神經質地一寸一寸與自己的臉對照,确信每一處特征都一般無二。

指尖抵達畫中人雙瞳時,薄瀾息的指腹仿佛超速的車輛驟然緊急剎車,耳畔甚至傳來刺耳的摩擦聲。

一些起伏,比蚊蟲叮咬的小紅點還小,二、二、二、零、一、零、二、二

……這樣排了八列。

……這是什麽?

**

在發現這些隐蔽的小凹凸的一瞬間,薄瀾息的心跳登時如擂鼓般劇震起來,他無從下手去破譯,思來想去幹脆直接去問江霧萦。

沖向薄瀾懸公寓的這一路,薄瀾息都被一種莫大的不安所籠罩。

他死死按捺住将油門踩到底的沖動,若非安全帶将他緊緊束縛在駕駛座上,只怕他會将身子前探、再前探。

可真到了住宅區入口處時,薄瀾息卻死死握住方向盤,遲遲不敢拉開車門。

副駕駛座上的畫稿時而披着人皮,時而又化作撕裂生機的鬼魅。

傳達室的保安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alpha大叔,見到陌生的車牌本能地詢問了句:“您好,非業主不能入內,請問您是業主嗎?”

薄瀾息降下車窗,冷聲道:“是我。”

外形氣質優越的人總令人印象深刻,保安記住了才住進來不久的薄瀾懸,自然分辨不出薄瀾息與薄瀾懸長相的區別,未及多思便放了行。

望着這輛勢頭猛得異常的帕加尼,保安大叔有些拿不準——他似乎記得這位業主已經回來了,難道是又出去了一趟,但自己老眼昏花沒瞧見?

**

這廂江霧萦正癱軟在薄瀾懸懷中,最後一絲清醒也即将離他而去。

小兔子徒勞地仰起秀氣的頸子,告饒道:“薄總,你別咬我了……薄總……嗚……”

“嘣!嘣!嘣——!!”

江霧萦總覺得這片段似曾相識,軟着手推薄瀾懸道:“有人……”

薄瀾懸還是那句:“不管……”

江霧萦尚未再勸,砸門聲便又加高了分貝。

“……”江霧萦隐有預感——這次不會又是薄瀾息吧?

雖說可以打電話叫保安,可江霧萦又擔心薄瀾息那個混不吝的仗着S級alpha的強大精神力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繼續推薄瀾懸道:“有可能是你弟弟……”

可易感期的alpha對于其他alpha的敵意本來就上升到超越常理的高度,更不必說對方還是江霧萦曾經的伴侶……兩世都先他一步的伴侶!

薄瀾懸一面如同開屏的公孔雀似地極力釋放信息素,一面抛出一些酸透了的問題:“寶寶,寶寶……薄瀾息易感期的時候對你好嗎?你覺得舒服嗎?我和他哪個更讓你舒服?”

在震天響的敲門聲與濃度翻倍的信息素夾擊之下,江霧萦簡直失去語言能力,他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捏薄瀾懸的腰側,卻只覺捏了塊梆硬的石頭,反倒令alpha愈發興奮,而後變本加厲。

江霧萦放棄說服他,勉力支着幾乎融成一灘春水的身子想獨自去開門。

薄瀾懸立即勒緊了他的腰,不安道:“寶寶去哪?”

神經末梢似乎都淌着電流,江霧萦聲線也在哆嗦:“去開門呀……”

薄瀾懸妥協道:“我和寶寶一起去。”

他身體起了一半又坐回去,賴皮道:“寶寶,我不想穿衣服……”

江霧萦搞不定他,只能道:“那就不穿!”

薄瀾懸立刻擡手去夠衣架,自覺道:“要穿,不能被別人看。”

薄瀾懸極其自然地解下浴巾時,江霧萦還懵懵的。

三秒鐘後小兔子奓毛道:“我還沒轉過身去!”

薄瀾懸有點受傷道:“寶寶讨厭我的身體嗎?”

江霧萦:“……”

“寶寶,”薄瀾懸規規矩矩地扣好襯衫扣子,讨賞道,“開完門回來,寶寶讓我舔舔腺體好不好?”

“……”

小兔子以自己的極限速度蹦出了卧室。

**

薄瀾息快将門砸破的時候,終于等到了裏頭人的回應。

可薄瀾懸卻将江霧萦整個挂在自己身上,臉遮得嚴嚴實實,一寸肌膚也不給人瞧見,二人和連體嬰毫無差別。

薄瀾息自然嗅到了那存在感極強的杜松子酒味,易感期的alpha是什麽狀态他再清楚不過,當下顧不得體面,直接将手中的素描一豎,問道:“江霧萦,這些畫上眼睛那裏的點……是什麽意思?”

江霧萦不必回頭便大致猜到他在說什麽,輕聲道:“沒什麽,畫的時候用鉛筆随手戳的,就當記號了。”

薄瀾息欲言又止,深呼吸後轉而問道:“那你告訴我,這些畫上的人……是我嗎?”

江霧萦給出了肯定的答複:“……是你,薄二少。”

這本該是薄瀾息意料之中且希望得到的結果,可江霧萦說完後,他沒有半分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指尖收緊,在損壞那些畫之前艱難地收住力道,啞聲道:“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嗎?”

薄瀾懸冷笑一聲譏諷道:“折騰半天就為了這點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薄瀾息,你不配被人喜歡。”

門扇“砰”一聲關閉之前,薄瀾息咬牙問道:“江霧萦,我剛接了趟工作,可能要去幾個月,甚至一年,也可能會遇到危險。”

良久後,omega輕聲道:“那祝你行程順利平安,薄二少。”

**

江霧萦沒忘記薄瀾懸說要舔……舔他腺體的下流話,在alpha付諸實施前小聲道:“我……我想畫畫,老師留的作業,明天就要交。”

薄瀾懸摟着他不撒手道:“好。”

于是局面就發展到了江霧萦跨坐在薄瀾懸腿上,将ipad放在書桌上,一面被alpha又嘬又舔,一面還要抖着手畫畫。

屏幕上一雙左藍右黃的瞳仁漸漸明晰,正如當日在鄭氏醫院休息室內見到的那只小曼基康。

江霧萦無濟于事地蹬了蹬腿,嗓音裏都是哭腔:“你……嗚你別打擾我了……”

薄瀾懸在生理因素的折磨下,兩顆尖牙的牙根又酸又癢,他察覺到江霧萦也有些假性情.熱的征兆,可距離他上次臨時标.記江霧萦才十天,他擔心江霧萦的身體無法負荷。

因而他将那兩顆癢到無法忍受的牙抵住omega的腺體表面,磨啊磨,明明饞得渾身疼,卻死活不敢咬下去。

小兔子卻快要崩潰了,鼻音濃重地抽噎道:“你到底……嗚到底咬不咬……”

薄瀾懸肺裏裝了個鼓風機似的,呼吸間都帶着“嗬嗬”聲,他徒勞地吞咽了幾下,在猝然襲來的暈眩感中牙關一合。

信息素的劇烈交融令同樣暈眩的omega顫栗不已,電容筆脫手墜到地板上,“咚”一聲鈍響。

薄瀾懸反應更為激烈,脊椎似有火花一路噼噼啪啪炸到頭頂,失重感席卷而來。

首次易感期,他與他的寶貝omega一同昏迷了過去。

**

薄瀾息開了電腦,将積壓的未讀郵件一封封點開。

他以為自己可以全神貫注地投入工作之中,可事實上幾十封郵件看完之後,他連一個主題都沒記住。

大腦嗡鳴不止,連将已經拒絕過的郵件再次打開都沒發現。

梁昭陵……安平帝墓發掘工作……

薄瀾息的眼神被這幾行字死死攫住。

當日他拒絕之後,對方曾經回信繼續争取,薄瀾息将同意的答複發出之後,一時只覺得自己瘋了。

耳道深處的嗡鳴愈演愈烈,仿佛血管裏都浸着疼痛,薄瀾息視野一片濃霧似的迷蒙,不由得撐着沙發扶手仰躺下去。

**

“小花乖乖,昨天劉婆婆說今天可以給你兩塊大排骨吃哦。”

小朋友看起來四五歲的模樣,抱着只黃藍異瞳小花狗一面走一面念念有詞。

他看起來比他懷裏的小狗還要瘦,小臉粉白.粉白地嘟着,瞳仁晶亮明澈,十分難得的純真精致。

就是身上的衣裳灰撲撲的,一件成人的大T恤蓋到腳,根本不合身。

這條路比較偏僻,平時都沒什麽人走,小孩子盡量加快腳步,想趁着天黑之前找到劉婆婆。

懷裏的小花狗驀地“汪汪汪”地吠起來,小朋友只以為它餓了着急,小聲安撫道:“很快就到了,小花別着急哦。”

可小狗叫聲越來越響,情緒也明顯的焦躁起來,在某個瞬間一下子掙脫了小孩子的懷抱,一溜煙跑沒影了。

小朋友趕忙去追,可他年紀太小走不快,一條路才走了一半就沒力氣了,急得眼裏噙着淚還要往前走。

“小萦?”

小孩子回頭,乖乖喊人:“秦伯伯。”

這座城市去年發生了大地震,這孩子的父母不幸罹難,就被安排到了這家福利院來。

小霧萦認得面前的中年alpha,上個月搬到附近來的,經常在街上賣豆腐的秦伯伯。

秦德仁關切道:“怎麽了小萦,怎麽掉眼淚了?”

小霧萦焦急道:“秦伯伯,小花剛剛跑丢了……”

秦德仁忙寬慰道:“小萦別怕,伯伯剛看見小花往南邊山上跑了,伯伯現在帶你去找好不好?”

小霧萦點點頭,又帶着鼻音道:“謝謝,嗚謝謝秦伯伯。”

**

薄瀾息在夢中忽然心髒砰砰直跳,一下一下在有限的空間內瘋狂撞擊着,幾乎要沖裂胸腔。

發自本能的不安、甚至是驚恐,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

不要跟他去……江霧萦,別跟他去!!

**

小霧萦跟着秦德仁坐進了車裏,一輛無牌照的老桑塔納。

秦德仁一面開車,一面慈愛地安慰小朋友別擔心。

小霧萦小聲重複“不怕不怕”,又忍不住捏着衣擺惶然道:“秦伯伯,小花一直很乖的,為什麽突然跑那麽快?”

秦德仁微笑了下,慢慢道:“可能是見到它的好朋友了。”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眼焦慮不安的小霧萦,溫和道:“小萦想不想要很多好朋友?”

小霧萦聞言垂下腦袋,半晌方道:“……想的。”

車越開越遠,視野內的樹木越來越茂密高大,路面也愈發崎岖,小霧萦開始覺得忐忑,躊躇道:“秦伯伯,小花跑了那麽遠嗎?”

秦德仁面上一派從容道:“小花應該是跑到這座山附近來了,小萦着急了嗎,那伯伯開快一點,你再數一百個數,咱們應該就能和小花彙合了。”

車子瞬間提速不少,小霧萦望着車窗外漸漸黯淡的天色,緊張地輕聲數着:“一、二、三……”

車輛停在山腳下一片廢舊廠房前,小霧萦趕緊推門下車,卻撞見個精瘦男beta給小花戴上嘴套,拽着小花往庫房裏拖。

小霧萦大喊一聲:“小花!”

他想都不想就往前跑,身後的秦德仁及時拉住他道:“小萦等等。”

小霧萦向身側的秦德仁投去求助的目光,無措道:“秦伯伯,那個叔叔為什麽那樣拖小花?”

秦德仁擔憂道:“小花遇上壞人了,小萦,咱們這麽去可能也會有危險,但是小花可能等不及我們去找別人來了……只是個寵物,你也要去嗎?”

小霧萦來不及否認小花不只是個寵物,只毫不猶豫道:“要去!”

秦德仁好似很是欣慰地笑了笑道:“好孩子。”

他抱起小霧萦快步朝那片廠房走去,一進門小霧萦便大聲道:“小花!”

“咚——!”

伴随着一聲悶響,滿是紅褐色鏽跡的鐵門一剎那間合攏,偌大室內只剩一盞油燈聊以照明,暗得可怕。

**

周圍一黑下來,小霧萦便渾身一栗。

他嗫嚅道:“秦、秦伯伯……我們快去找小花吧。”

秦德仁抱着他往深處去,走近了小霧萦才瞧見原來左右兩邊各挖了一條長廊,幽深晦暗,一眼望不到頭。

小霧萦想問小花在這裏嗎,可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喉頭被一股莫大的驚懼壓着,秦德仁從關門那一刻陷入詭異的沉默,迫使小霧萦也開不了口了,甚至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秦德仁身形魁梧,步子也大,可行至長廊盡頭卻用了許久。

他打開最裏頭的一扇門,将小霧萦放下。

房內有八.九個小孩子,聽見開門聲卻仿佛毫無反應,各自坐在自己的小木椅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出幾分空洞與木然。

而這樣的房間,這片廠房內不知有多少個。

秦德仁将小霧萦放下,露出關門後的第一個微笑,仍然是友善的語氣:“小萦不是想要好朋友嗎,這裏有好幾個小朋友,會和你住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玩,好不好?”

小霧萦僵硬地被秦德仁推進房內,木門“吱嘎”一聲緩緩回彈。

房內連油燈都沒有,關門後必定伸手不見五指。

小霧萦在門扉活動到只剩一條罅隙時忽然開口道:“秦伯伯。”

秦德仁伸出一指抵住門板,耐心道:“怎麽了,小萦?”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很輕很輕,分明害怕到極致,卻又勇敢到極致:“其實你……認識那個,抓小花的人,對嗎?”

鑰匙插.入鎖芯,“咔噠”一聲,房門落鎖。

**

“江霧萦!!”

薄瀾息滿頭大汗地遽然睜眼,幾乎目眦欲裂。

縱使從前那些古色古香的夢境不是空穴來風,可今日這一場,薄瀾息再也無法冷着心腸否認。

這是真真切切曾發生在江霧萦身上的。

秦伯伯……秦德仁。

那個十四年前霸占了頭版頭條整整十天,每個播報新聞的電視臺都會提到的名字。

彼時薄瀾息已然是十六歲的少年,和秦德仁幾乎一般高,可江霧萦……江霧萦還那麽小……

薄瀾息近乎癫狂地想回到方才的夢境中,他何嘗不知夢是無法連續做的,卻仍舊死死閉上眼,力圖在全身細胞都在高度活躍的狀态下進入睡眠狀态。

大抵那股尖銳到鑽心的頭痛當真讓他的身體開啓了自我保護機制,薄瀾息擰着死緊的眉頭,再度沉入夢中。

**

仍舊是那條幽寂昏黑的長廊,腳步聲清晰得仿佛踏在人耳膜上。

“嗒、嗒、嗒……”

秦德仁懷裏抱着瘦弱的小霧萦,行至另一側長廊的盡頭。

小霧萦顯然已不清醒,沉默而順從地趴在秦德仁肩頭,雙目似睜非睜。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被帶到這間實驗室。

秦德仁在外頭就給兩人換上了無菌服,而後抱着小霧萦進去。

“小萦別害怕,秦伯伯會輕輕的。”

針頭刺入靜脈的那一剎那幾乎是無聲的,可薄瀾息清晰地聽見小霧萦體內骨骼與血肉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嘶鳴,序列被推翻重建,先化作廢墟焦土,再違逆着生理本能成為全新的組合。

大抵痛感太強烈,半昏迷狀态的小霧萦呼吸急促起來,雪色的臉上慘白一片,疼到發不出聲音,唯有滿頭滿臉的汗,羼雜着大顆大顆的眼淚。

秦德仁甚至仍帶着微笑,娓娓道來:“小萦,伯伯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漂亮的小朋友。”

“極度的漂亮、極度的善良、極度的天真……每個品質都不可或缺,伯伯第一眼就知道,你會成為伯伯最滿意的作品,會是我的實驗裏最天衣無縫的一次成果。”

“所以我失敗了那麽多次,改進了那麽多次,才舍得把最終版本的藥劑用在你身上……畢竟只有你是絕對不可以失敗的。”

他望着小霧萦頭頂那對唯有黃豆大小的兔耳,目光裏滿是狂熱,颠三倒四道:“它會慢慢長大……你是小兔子,也是小萦,我會繼續成功幾千次幾萬次,你的好朋友們都會陪着你,等到那一天,等到那……那一天……我會震驚整個生物學界,震驚世界!”

室內的燈光倏然閃了閃,秦德仁猝然回首望向門外道:“誰?!”

他大步過去開門,然而長廊上一片空蕩。

随着兔耳與尾巴逐漸生長,薄瀾息望着小小的孩子蜷在椅子上,意識模糊着還在抽搐哭泣。

痛感是不間斷的,周圍是其他小孩子麻木呆滞的注視,是光線趨近于無的、永夜一般的背景,抑或是推入體內的、冰涼的藥水,以及中年alpha聽上去寬厚慈愛的嗓音。

“小萦別怕……”

“伯伯會輕輕的……”

“打針不痛……”

“小萦不怕……”

“伯伯……”

一間屋子就是人間煉獄。

整整半年,一百八十三天,夢境裏的薄瀾息走馬燈一般過完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可終于獲救的小霧萦,卻為此在生死邊緣盤桓一個月,然後進入漫長的康複期。

生理上的問題比心理上容易治愈,一年半之後,他其餘感官已然恢複,只是仍然看不見。

在小屋子裏待了太久,視覺功能嚴重受損,再加上心理創傷,沒有人能下定論他一定可以複明。

小霧萦還是十分恐懼紮針,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悄悄問護士姐姐,如果看不見了,還能上學嗎。

護士姐姐眼圈紅了,偷偷抹了抹眼淚,溫柔道,可以學盲文。

于是第二天,護士姐姐為他帶了盲文紙、盲文板和盲文筆,按着自己查到的資料從拼音開始教他。

小霧萦很聰明,沒幾天就能熟練摸出二十六個字母的點位。

而或許上蒼不忍當真收走他的光明,在十天後,他恢複了視覺。

薄瀾息望着他病床邊擺的厚厚一摞盲文紙,那些排列從雜亂無章到有模有樣的凹陷與凸起,卻如遭雷殛。

**

再度蘇醒時,薄瀾息顧不得麻痹的軀體,幾乎爬着到了玄關,一把抓過那些素描

二、二、二、零、一、零、二、二……

他查閱盲文對照表。

X……

U……

A……

N……

懸。

不是息,是懸。

薄瀾息牙關咯咯作響,掌心機械地松開,畫紙飄然落地,手機也砸下去,“啪”一聲屏幕碎裂。

江霧萦其實從來……從來都沒有愛過他?

那他算什麽,薄瀾懸的替身?

這個認知本該令薄瀾息怒火中燒,令他自尊受挫,令他恨不得與江霧萦同歸于盡。

可他滿腦子都是那個被秦德仁虐待、在黑暗中顫抖、在icu插滿管子險些沒命、落下無數身心病痛的小霧萦。

這個薄瀾息以為自己只是合眼緣的結婚對象,此刻令他姿勢扭曲地卧在地上,死命捶着胸口仍覺痛到透不過氣。

令他在得知自己被當作替身踐踏之後,仍然生出回到十六年前、以身代之的念頭。

口中有充盈的血氣,薄瀾息頭痛到想要嘔吐,卻掙紮着拾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薄二少?”

聲音輕軟、平和,還帶着點初醒的迷茫。

薄瀾息将碎掉的屏幕湊近耳畔,有血液從被割破的傷口處滴落,可薄瀾息恍若未覺,将手機貼得更近,于是割得更深。

“江霧萦……”他嗓音啞得像吞了玻璃,問得沒頭沒腦,“江霧萦,你過得好嗎?”

江霧萦并未回答,薄瀾息聽到另一道聲音問:“誰?”

江霧萦如實說了,下一瞬通話結束。

薄瀾息吐掉口中血沫,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

薄瀾懸易感期最激烈的時刻已然過去,可餘威仍在,他将薄瀾息的號碼拉進黑名單,抱着江霧萦不撒手。

江霧萦被他勒得有些血液不暢,小幅度動了動身子,問他:“你把懸懸送到哪裏去了?”

“讓闵竟成幫着帶兩天,等你回去了就把它接回來。”

薄瀾懸惆悵道:“寶寶明天回學校,我就要築巢了。”

江霧萦直覺他又要發瘋,果然聽見alpha繼續道:“可是這裏寶寶的衣服不夠多,你再多給我一些……”

“越貼身的越好,寶寶的信息素味道越濃的越好,最好是……”

江霧萦把枕頭往他臉上一捂,不敢置信道:“……你休想!”

**

仗着周一沒課,薄瀾懸硬是纏着江霧萦到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回學校。

江霧萦才踏入寝室樓,微信便跳出提示。

【徐一秋】:小萦萦,考慮得怎麽樣了呀?

【江霧萦】;好了,一秋姐,我願意去

【徐一秋】:好哦,我把報名信息表還有行程計劃發給你

【徐一秋】:《詩酒趁年華》嘉賓信息.docx

【徐一秋】:《詩酒趁年華》行程計劃.docx

【徐一秋】:[飛吻]

【江霧萦】:[兔兔鞠躬]

江霧萦回寝室便開了電腦填表格,其餘三人都在,蔣關城從游戲裏抽身,身子探出床外興致盎然道:“小江,下個月小長假有安排沒?K市的環球影城剛開,去不去?”

江霧萦看了下徐一秋發來的行程計劃,小長假的時候恰好有安排,且綜藝這種事是瞞不住的,便坦白道:“我去不了啦,我可能……可能要去錄綜藝。”

蔣關城手機“啪”一聲砸地上了。

“綜綜……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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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放個大更~

這章本來是作為存稿裏的入v的第一章 ,但現在收藏不夠v不了,想了想還是這樣更吧,感謝小天使們不嫌棄文糊。

覺得不符合預期棄文就好,趁着還免費,不需要因為我是你們喜歡的作者、是wb網友、是偏受作者而忍耐,有讀者無條件支持這個筆名是我的幸運,但不希望小天使們追文的時候是不快樂的呀!

感恩每個追文至今的寶貝,感恩去外面推文的寶貝qwq!有你們的喜歡,我才有提筆的動力,啵啵!

假期快樂!

感謝在2022-09-29 19:58:42~2022-09-30 14:15: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私貴妃吸通 4個;景行 2個;陳樹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咕嚕咕嚕咕嚕 10瓶;苦艾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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