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什麽?
他該死的也想知道為什麽。
祁燃拼命忍着心中的躁意,又是這種感覺,只要碰到她,他的心情就會不由自主的煩躁不安,不受控制。
他仍清晰的記得剛剛看到玻璃碎片砸向她的那一刻,自己內心的惶恐,以及現在看到她沒事後的慶幸。
他對這個女人似乎有了超出雇傭關系外的情緒。
可怎麽可能?
祁燃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那種輕易動情的男人,他不喜歡梁知夏,可他卻沒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以及內心深處那陌生的情緒與想法。
他冷着臉道:“沒有為什麽。你是我的雇主,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梁知夏不信。
一定有什麽原因改變了他的行為,有個荒誕的想法突然湧入,難道祁燃也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被梁知夏否決。
他不可能記得,他如果記得,就不會出現在她身邊,再次成為她的保镖。
梁知夏想不通,但她也不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她看向男人的後背,尖銳的玻璃劃破了他的衣服,留下幾道血痕。她松開男人的袖口,神情逐漸恢複平靜,“走吧,去醫院。”
那頭簡柔也被救了下來,鉗制她的中年男子已經被警察制服。簡柔被女警攬着走向救護車,她臉色蒼白的厲害,目光一直望着祁燃的方向。
那個時候,祁燃明明已經朝她跑了過來,可為什麽他突然回了頭?有什麽比救她還要重要的事讓他不得不回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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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醫生替祁燃處理傷口,他的背後被劃傷了兩道,脖頸處也有兩道血痕,不過都不算嚴重。醫生并不知曉剛剛在商場裏發生的事情,以為是小情侶鬧了矛盾,畢竟這兩人看上去臉色都不太好看,而這位先生脖頸處還有一個未完全消下去的牙印。
他嘆了一口氣,苦口婆心的開解祁燃,“這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包容,咱們做男人的就讓一讓女孩子,哄一哄,她們鬧一鬧也就過去了。”
不然最後受傷的還不是自己。
祁燃聽出了醫生的意思,目光一沉,抿唇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不好意思,誤會了。”醫生不再說話。
醫院的投屏上正在播放最新的熱點新聞。一名中年男子在商場無差別捅了好幾個人,還挾持了一名女子。好在該女子是警察,和特警裏應外合制服了這個男子。但制服過程中該男子突然暴起,砍傷了一名警察,最後被特警開/槍擊中了大腿,才被徹底按住。
梁知夏看向男人英俊冷漠的側臉,然後落在他的後背。如果他今天沒有回頭,受傷的那個人大概就是他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
梁建國聽聞梁知夏差點受傷的消息,匆匆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回來,臉色比人家受了傷的還要蒼白,“我的寶貝女兒,有沒有傷到哪兒啊?快讓爸爸看看。”
梁建國将她翻過來翻過去的察看,梁知夏很享受他的關心,笑着道:“爸爸,我沒事,是祁燃救了我。”
梁建國這才将心放回肚子裏,“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他又看向祁燃,拍了拍他的肩,“做的很好,年終獎給你翻倍。”
祁燃垂了垂眼。
梁建國讓祁燃回去休息,他拉着梁知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仍然關切的詢問。
商人大多親情寡淡,他們更看重的是利益。堂堂華夏集團的總裁沒想到也是個女兒奴,可這樣一個人,會做違法犯罪的事嗎?
凡事不能光看表面,有些人做戲是刻進骨子裏的。
祁燃朝房間走去,突然他聽到了宋執的名字。他腳步一頓,側身躲在了一面牆後。
梁建國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詢問:“乖寶,你最近和宋執走的很近?”
梁知夏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怎麽了,爸爸?”
梁建國看着梁知夏乖巧可愛的臉,想到周發財對自己說的話心裏不免有些微詞,他家乖寶這麽懂事,怎麽可能做出破壞人家感情的事來,一定是宋執勾引他家乖寶的!
可惡的臭小子!
“你喜歡他嗎?”梁建國忐忑的問,但心裏想的是,如果他家乖寶喜歡宋執,喜歡的不行的話,他也不是不能做這個惡人,将宋執搶過來做女婿。
“不喜歡。”
梁建國眉梢一喜,不喜歡就最好了,他實在是看不上宋執那個臭小子,“不喜歡就好,不喜歡就好。”
“他下次再來纏着你,你就讓保镖把他趕走!出了什麽事,老爸給你撐腰!”
“好。”梁知夏抱住他,輕輕蹭了蹭他的臉,“爸爸,你最愛我嗎?”
“當然,爸爸最愛你。”
“那發生任何事,你都會無條件相信我嗎?”
梁建國刮了下她的鼻尖,寵溺道:“爸爸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梁知夏開心的笑起來,“爸爸最好了。”
沒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祁燃回到自己的房間。談宋給他發來十幾條消息,問他今天去商場有沒有事。
事情已經發生,就算告訴他也于事無補,還讓他心生愧疚,父母也沒有陪伴好。
【沒事。】
談宋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吓死我了。】
祁燃扔了手機,後背受了傷,他又不能洗澡,心裏煩躁的很。随意擦了擦後,他躺上床,再次陷入夢中。
他夢到了白天在商場裏發生的事。可夢裏,他毅然決然的跑向了簡柔,沒有回頭。當他将那人交給警察後,準備回去找梁知夏的那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梁知夏倒在無數的碎玻璃中間,鮮紅的血浸染了她淺色的衣裙,如同被折翼的天使。她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孩子,她護着那個孩子就如同今天他護着她一樣。
那一瞬間,他的心情複雜極了。
後悔,愧疚。
如果他沒有離開她身邊,她不會受傷。
這是他第一次短暫的失去了思考和反應能力,連身後出現了暴動也沒有發現。被制服的男人突然暴起,掙脫了鉗制,他的懷裏還有一把刀,狠狠地向他的後腰揮來。
祁燃再次醒來,頭疼欲裂。
他按着太陽穴坐起,後腰處還隐隐作痛,那一刀用盡了那人的力氣,砍的極深。
祁燃走進浴室,洗了個臉。他看着鏡中的自己,臉色難看至極,不知想到了什麽,他脫掉上衣,轉過身來看着自己的後腰。
那裏平坦光滑,沒有傷口。
他撫摸着那裏,夢裏的感覺十分真實,連痛感都十分強烈,仿佛親身經歷過一般。指腹下,仿佛能摸到傷口結痂後那可怖的粗糙感。
他雙手撐在水池邊,身形微佝,漆黑的眼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目光深邃又複雜。
梁知夏今夜失眠了。
她還是很好奇,祁燃為什麽會回頭。
可是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
她打開手機,打算聽一些輕音樂助睡眠。安眠藥吃多了會耐藥,還會有副作用,她并不想吃。
宋執給她發了許多消息,她都沒回。他的父親宋雲傑是不會同意他取消婚約的。
想要宋趙兩家關系破裂,還需要再添一把火。
梁知夏回他:【明天晚上見一面吧。】
宋執也沒有睡,秒回她。
【夏夏,你終于回我了。】
【夏夏,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是被迫跟趙暖暖訂婚,我從來都沒有同意,我不愛她。】
宋執發了許多條消息,可梁知夏再也沒有回他。但宋執并沒有氣餒,梁知夏願意跟他見面,說明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夏夏,明天晚上我來接你。】
梁建國工作太忙,只在家待了一會兒就又去了公司。周末他要去出差,不在家。
到了晚上,宋執過來接她。看到祁燃,宋執有些不滿卻不敢拿喬,“夏夏,怎麽還讓保镖跟着啊?”
而且這個保镖長相太過優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梁知夏的男朋友呢。
可梁知夏不發話,宋執不敢讓祁燃離開。
“夏夏,我最近發現了一家特別好吃的餐廳,我們一起去吃怎麽樣?”
梁知夏神色平靜的看着他,“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宋執臉色一僵,“夏夏,你說什麽?”
梁知夏烏黑清亮的眼裏不起波瀾,“我說,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為什麽?”宋執死死盯着她,眼裏有不可置信。
“你應該知道。”梁知夏看着他,“你和趙暖暖就要訂婚了。”
“可是我不愛她,我不想娶她!”
“那你有辦法不娶她嗎?”梁知夏又問。
“我……”宋執沒法回答她。
梁知夏又道:“你是想讓我做你的小三?情人?”
“不是的!”宋執大聲反駁。
梁知夏沒有再說話,可宋執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華夏的大小姐,不可能給他做情人,更不能搞地下戀情。可他不甘心,他喜歡梁知夏喜歡了太久,眼見着就要美夢成真,他怎麽可能甘心。
“夏夏,你聽說我……”宋執激動的上前想要抓住梁知夏的手腕,可卻被祁燃擋住了。
宋執惱怒的對上祁燃的眼神,“你讓開!”
可他生的沒祁燃高大,氣勢也沒他強硬。在祁燃面前,他就是那個被比下去的白斬雞。
男人長睫覆下,掩住黑眸裏的深幽,令人難辨其情緒,但他身上的壓迫感卻令人難以忽視。
祁燃完全将梁知夏擋住,宋執知道,如果他不取消和趙暖暖的婚約,梁知夏不會再搭理他。
宋執沉默不言,眼眶越來越紅,手也越捏越緊,最後啞着聲說:“我知道了。”
宋執留戀不舍的離開了。
梁知夏輕輕一笑,回去的路上問祁燃,“你覺得宋執是真的愛我嗎?”
祁燃:“不知道。”
梁知夏背着手,腳步輕松,在他旁邊一步一跳的,“那你們男人真正愛一個女人時是怎樣的?”
祁燃側眸看向她。
梁知夏也歪着腦袋看他,清澈的眼眸裏隐約有着笑意,但這笑意卻不見底,“你們男人,會愛着一個女人的同時和另一個女人逢場作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