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夏。”宋執在湖邊找到了梁知夏,她神色平靜的站在湖邊,風吹起她頰邊的碎發,令她有種搖搖欲墜的脆弱感。
梁知夏抿起唇,偏頭看向他。
她眼尾泛着紅,眼底的脆弱一覽無餘。
“別過來。”
宋執害怕她會跳下去,緊張的朝她伸出手,“夏夏,我不過來。你聽我的,到我身邊來,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梁知夏輕柔的聲音随着風散到宋執的耳邊。
“我可以!”宋執大聲的說:“你不想我訂婚,我不訂了。我帶你離開,我們現在就走!”
“宋執你混蛋!”
趙暖暖追了上來,正好聽到了宋執的話。她氣到瘋狂,氣到失去了理智。他怎麽可以這麽對她?
今天是他們的訂婚禮,他卻一直想着別的女人,還要為了她逃婚。
他怎麽敢的?
“梁知夏,你這個賤人!”趙暖暖就要上前,卻被宋執死死拽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拖,“趙暖暖你瘋了?”
“你才是瘋了!”趙暖暖指着湖邊的梁知夏,“你竟然相信她敢跳下去?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想破壞我們的訂婚禮,她根本不喜歡你,全部都是你自作多情!”
“夠了!”宋執臉色陰沉的看着她,“趙暖暖,我忍你很久了。”
“忍我?”趙暖暖狠狠掐着他的手臂,忍着哭腔,“宋執,我對你不好嗎?我不夠愛你嗎?為什麽你偏要這麽犯賤的去喜歡一個這麽惡毒的女人?你會後悔的!”
“我跟你訂婚才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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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梁知夏神色平靜的看着兩人為了她争吵,上輩子的一些畫面似乎與此時重疊。
梁家落難後,趙暖暖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在她面前給她難堪,明明知道她心裏有兩個不可提及的逆鱗,可她偏偏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戳穿。
她仍然記得趙暖暖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垂眼諷刺她道:“堂堂前華夏集團的大小姐如今也成了這副落魄樣,真是令人唏噓啊。梁知夏,你那個貼身保镖呢?怎麽不見他來護着你了?哦對,我忘了,他是警察,他不過是利用你大小姐的身份接近你罷了。如今功成身退了,還會管你的死活嗎?要我說,你父親如今獲罪進了局子,全是因為你的愚蠢。想必警察手裏的那些證據有一半都是你的功勞吧?哈哈哈……真是好笑啊。梁知夏,親手将自己的父親送進局子裏的滋味怎麽樣?”
那些極盡惡毒的話一字一句的從趙暖暖口裏說出來,她身邊的那些小姊妹也在附和,那些人曾經也圍在她身邊說着趙暖暖的壞話。
樹倒猢狲散。
梁知夏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是人情冷暖。第一次反應過來,自己曾經有多麽的天真愚蠢。
華夏集團被查封,她的那棟別墅也被銀行做抵押,她無處可去,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直到走累了,她蹲在路邊不知何去何從。
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在了她的面前。
宋執一身黑色西裝的從車上下來,他面無表情,神色冷峻,眼底的深幽光芒是她看不懂的。
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指腹捏起她的下巴,令她被迫擡起頭來,冷冰冰的話語砸在她的頭上,“做我的女人,除了婚姻,我什麽都能給你。”
梁知夏聽懂了他的意思,他要自己當他見不得光的情人,被他圈禁起來的金絲雀。
不,她連金絲雀都算不上。
她頂多算是個落魄的能夠任他宰割的一個玩物。
“宋執,你瘋了?你今天要是敢跟我退婚,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大不了我們兩敗俱傷!”趙暖暖尖銳的嗓音喚回了梁知夏的思緒,她目光逐漸聚焦,看着面前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趙暖暖如此歇斯底裏的樣子,她精心打扮的妝容已經被眼淚哭花,臉頰兩邊是兩道帶着眼線的黑色淚痕,盤好的發髻已經松松垮垮的挂在後腦,狼狽不堪。
趙暖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沒想到她有幸能夠欣賞到她這一面。而宋執,相比于記憶裏他的冷峻,現在的他還是沖動易怒的樣子。
想必上輩子他和趙暖暖結婚後也過得不幸福吧,人都肉眼可見的變得陰沉。
不相愛的兩個人結合,是互相折磨,也是彼此的罪業。
梁知夏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發生過的事,即便重來一次也會發生。
不愛你的人也不會因為重來一次而突然愛上你。
那麽已經愛上的呢?
“梁知夏!”
梁知夏突然聽到了祁燃在叫她,急迫,短促。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到朝自己疾奔而來的祁燃。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急切、擔憂,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深沉複雜。
下墜的落空感她并不陌生,甚至還能坦然的面對。夜晚的湖水有些冷,可比不上海水冷的刺骨。
當水面将她淹沒的時候,梁知夏甚至在回憶前兩次落水時的樣子。據說淹死的人樣子很不好看,全身都被泡發了,面目全非。
她想,希望上輩子發現她屍體的那個人不要被她吓到。或者永遠也不要有人發現她。
她很愛漂亮,不希望将來有人提起她時,想到的是她面目全非的樣子。不過還會有人記得她嗎?她那麽壞,做了那麽多讨人厭的事,估計聽到她的死訊都覺得大快人心。
也幸好,她沒有見過祁燃的屍體。
否則,她可能會崩潰。
梁知夏閉着眼,身體在緩慢下沉,她連掙紮都懶得掙紮。她突然有些好奇,如果這次她死了,還會再重生嗎?如果能重生到一切都沒發生之前,那該多好。
“夏夏!!!”宋執看到心愛的女孩消失在漆黑的湖面,驚的眼眶通紅,嘶吼一聲,掙紮着就要跳下去救人,可身後趙暖暖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就在這瞬間,一道人影飛快的跳入湖中,朝梁知夏消失的水面游去。
宋執氣的渾身發抖,反身就狠狠給了趙暖暖一巴掌,他用盡了力氣,趙暖暖被他一巴掌揮倒在地,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趙暖暖臉色慘白的看着湖面,她冷靜了下來,人也懵了。她……她剛剛不是故意的,她是氣極了才會去推梁知夏的,她不知道梁知夏會那麽容易就掉進去,更不知道她不會游泳。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趙暖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養尊處優慣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如果梁知夏淹死了……她要是淹死的話,她是不是殺人了?
這裏的動靜引來許多人的圍觀,宋執看到那些人,失聲吼道:“還不快去叫救護車!”
這才有人反應過來,該叫救護車的叫救護車,該去彙報的彙報。
大廳裏,周發財和梁建國站在一處。兩人有着過命的交情,一起住過地下室,睡過一張床,吃過一份盒飯,他們一起創立了華夏集團。梁建國很有經商頭腦,華夏集團在他手中規模也越來越大,他一個人分心乏術,所以很多重要的業務他都交給了周發財這個副總。梁建國很信任周發財,而周發財也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周發財和宋傑、趙闊的關系很好,兩人是周發財年輕時同村的發小,他們沾了周發財的光,年輕時也發家致富。所以宋趙兩家的訂婚禮,梁建國也過來祝賀。
宋傑和趙闊本就是兄弟,再加上兩家聯姻,以後的關系更加密切。四人交談甚歡,突然一個傭人神色慌亂的跑了過來,看着宋傑,慌慌張張的道:“宋……宋總,有人落水了。”
宋傑眉頭皺起,“怎麽回事?有人去救嗎?”
“有……有的。”
楓葉山莊是宋傑的包下來的,為的就是今天的訂婚禮,可沒想到今天這麽重要的時刻竟然出了事。
“那還不趕緊去救人?”宋傑氣道,随即想到了什麽,多問一句:“掉進去的人是誰?”
“是,是……”傭人結結巴巴的,小心翼翼看向梁建國。
梁建國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什麽是,快說啊!”宋傑也急了。
傭人咬着唇,磕巴道:“是梁小姐掉進去了。”
“砰——”梁建國手中的酒杯應聲碎地。
傭人又看向趙闊,面如死灰,“是趙小姐推下去的。”
趙闊倒吸一口涼氣。
祁燃幾乎在梁知夏落水的那一刻就沖了過來,可還是遲了一步。夜晚視線太差,湖水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梁知夏!梁知夏!
祁燃心中急切,心底那股陌生的躁意又湧了出來,比任何一次都要來的洶湧,不僅是那躁意,還有一絲恐慌——那種害怕失去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的恐慌。
祁燃找不到梁知夏,他知道自己不能急,越急反而事倍功半。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梁知夏感覺到胸腔因為缺氧而疼痛劇烈起來,瀕臨死亡的感覺令她很不舒服。她突然想起了梁建國,如果爸爸看到她死了,他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萬一她這次死了醒來後又回到了十年後怎麽辦?那她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不行!
梁知夏突然睜開眼,開始掙紮起來。
她現在還不能死。
梁知夏不會游泳,但她并不害怕,她知道祁燃一定會來救她。她要做的,是冷靜,然後放松身體努力飄上去。
湖水裏黑漆漆的一片,梁知夏兩只手撲騰起來。
突然,她的手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被人握住,緊接着一只強有力的手臂緊緊鉗制住了她的腰,将她帶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