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觸手怪的新娘
雲薇藝被帶到附近安全的地方。
這裏是副本後臺通往玩家區域的通道。
玩家沒有資格進入，NPC也不會在這個地方大開殺戒，所以相對安全。
她側坐在地上，手臂撐着地面。
看見半空中落下一件衣服，是幹淨沒有染濕的衣服，恰好落在自己腳邊。
雲薇藝明白了，她裙子鮮紅一片，觀感不大好。
她拿起衣服罩在腿上，對觸手說了句輕聲的“謝謝”。
觸手在原地頓了一下。
像是聽見了這句話的緣故，開始微微顫栗起來。
觸手長度可怕，雲薇藝全程沒見到它的完整樣貌。
頂多只見到了兩條可以無限延伸的觸手。
一條用來卷攪自己脫離現場，一條用來奪過長刀刺向狼怪。
它仿佛無窮無盡似的，看不到盡頭。
她努力朝拐角處去看，見到的仍然不是觸手怪的身體。
它是在救自己嗎？還是在救那只被剖開腹腔半死不活的章魚？
同樣擁有觸手，應該是同類生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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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藝坐着思索了會兒，仍然感到有些困惑。
想起剛才在空中聽到的那聲撕心裂肺的狼吼，幾乎可以确定，狼怪室友受了重傷。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救小章魚的話，觸手會将刀甩向推自己過去的狼怪？
思索間，觸手已經慢慢縮了回去，在轉角處絲滑消失，完全不見了蹤影。
仿佛剛才的拯救是一場夢。
但看看身下覆蓋的幹淨衣服，再看看剛才抓刀柄手指染上的鮮血，一切又都是真實存在的。
雲薇藝從馳騁的思緒中脫離出來，從地上站起身。
将衣服圍在腰間，一步步挪回NPC宿舍。
路過任務發布大廳的時候，面板上顯示了新的更新信息，上面标注着室友的名字。
原型狼怪，已經從游戲中抹去。
雲薇藝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面板确認，顯示的姓名和編號沒錯。
太不可思議了！
力量強悍的狼怪竟然就這麽丢掉了性命！
可她不是狼怪嗎，一柄尖刀平時是不足以致死的吧？
雲薇藝一個困惑沒解，就有了新的困惑。
但是她很快想到，游戲裏能動狼怪的東西，不多吧？
觸手怪的來歷，讓她回憶起那天經過那間沒有标注的房間時，看到露出的觸手一角。
是那個可怕的大boss嗎？
雲薇藝怎麽也想不出boss會突然大發善心幫助自己脫離險境。
她只能用假設的邏輯解釋，它應該是看到狼怪違反了規定，因此代表系統對她施以懲罰。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一切就可以解釋通了。
雲薇藝目光收回來，回到宿舍，換了一件幹淨衣服，重新進入任務發布大廳。
這裏燈火通明，白亮的光充斥視野。
仔細看去，副本後臺的區域都沒有窗戶，看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
雲薇藝察看了自己的積分，由于剛才受到驚吓情緒劇烈波動的緣故，生存積分下降了不少。
如果不能繼續認領任務，積攢生存積分的話，自己的處境仍然十分危險。
她在任務面板上找了一圈，發現自己沒法領取難度系數太高的任務。
萬一任務對自己精神沖擊太大，積攢的積分可能還沒掉得快。
相比怪物NPC而言，人類NPC的确整體顯得脆弱很多。
因此後勤工作多半由人類NPC承包，相對安全一些。
當然，對應能夠獲取的生存積分也不高。
雲薇藝因為積分基礎太少的緣故，別無選擇。
因此在幾個後勤任務中挑選了個性價比最高的：
[清掃殘骸區域——将玩家殘骸裝桶并丢入指定通道]。
說幹就幹，雲薇藝打起精神，在倉庫領取了指定的紅色大桶。
為了方便運輸，紅桶底部安裝了四只輪子，以雲薇藝的力氣也照樣可以輕松推動。
根據系統面板的指示，她很快推着桶，經由相應通道抵達了做任務的區域。
任務區域是連續幾間牆面呈銀白色的實驗室。
光是推着大桶靠近，雲薇藝就被嗆得難以呼吸。
這地方的腥臭氣太重了，簡直鋪天蓋地而來。
即便腦袋上蓋着白布道具防護，仍然擋不住這樣的氣息。
雲薇藝原本還想屏住呼吸完成任務，但看到地面上橫七豎八層層疊疊的人類骸骨時，還是忍不住感到胸腔有什麽東西翻滾了起來。
嘔！
怎麽這麽多殘骸？
現場慘烈的狀況讓她感到可怖。
她很難想象玩家們到底經歷了什麽場景，竟然會死去了這麽多。
雲薇藝定在原地，大口大口呼吸，她想要屏住呼吸而不能。
因為這樣的氣息直沖天靈蓋，越想要避免吸入，聞到的時候就越是難以接受。
她選擇了直面腥臭，瘋狂呼吸讓自己适應這種味道。
狼怪說的有句話是對的，接觸得多了，就能習慣了。
她雖然穿來的時間不多，需要适應，但不能一直這樣做個底層小白。
習慣富有沖擊性的環境是必要的，這樣可以幫助她內心強大起來。
雲薇藝呼吸了不知多少口空氣。
直到逐漸感受不到刺鼻氣味的沖擊，和這裏的環境融為了一體，才推動手裏的紅桶，朝實驗室走近了些。
實驗室裏到處冒着綠光，和地面上猩紅的血跡形成極具反差的對比。
電腦上的數據已經停止了跳動。
試管裏有各種顏色的溶液，有些還散發着微弱的煙霧。
雲薇藝走到一處殘骸堆成的小山前，點擊紅桶上的按鈕。
紅桶邊沿突然出現兩只機械手，機械手到達高空，向下探測一下，發現了殘骸的痕跡。
于是它向下抓取，将一具缺少肢體的殘骸從地面上抓了起來。
“啪”的一聲扔進大桶，随後開始自行向下抓取另一具殘骸。
這種搬運殘骸的工作，對于怪物而言是很簡單的。
但人類如果領取了這樣的任務，須得有道具輔助。
否則搬上幾具比自己還重的殘骸，就要累得虛脫了。
使用道具是要花費生存積分的，好在花費得不多，這項任務完成後雲薇藝還能落不少。
總體而言，是比其他任務更劃算的。
機械手抓取完一個地方的殘骸，雲薇藝要負責将大桶推到另一個地點，并按下按鈕操作。
機械手才能再次進行操作。
與此同時，雲薇藝站在一旁，看着機械手不斷重複的操作。
不知不覺中，感覺到巨大的虛無包裹了自己。
其實這種感覺并不陌生，從進來的那天起就有，孤獨，虛空，茫然。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全貌，不知道副本每天都在發生些什麽，玩家們都在經歷些什麽。
作為NPC，甚至不知道副本的boss究竟是誰。
她更不知道自己在危險環伺的環境中，怎麽樣才能保證安全待到最後。
對雲薇藝而言，怪物游戲中她不知道的東西太多。
作為一個後勤NPC，她所能做的東西也太有限了。
可如果一直知道的這麽有限，更多資源就會被其他NPC占據。
而等待她的結果将是什麽，顯而易見。
剛才狼怪坑害自己的事還歷歷在目，和她同為NPC的室友，也可能存了害她的心。
雲薇藝因為憤怒的緣故，感覺到胸腔充溢着某種前所未有的沖動。
她不能渾渾噩噩下去了，她想要知道更多，想要縱覽全局，知道究竟有哪些保護自己的方法。
她還想要更多的積分，用來購買大量的自保道具。
她在倉庫見過那樣的道具，但是所需積分太高。
拿到它們需要自己冒險去做一些難度系數很高的任務。
但是照目前的境況來看，那似乎是一條必走的路。
雲薇藝站在原地，漸漸握緊了拳頭。
看到那麽多人類同胞不明不白地死去，她預感自己将來也會像這些玩家一樣剩下一具殘骸，等待機械手将自己像垃圾一樣丢進大桶，然後從通道丢進什麽垃圾站。
垃圾站……
雲薇藝見紅桶已經盛滿了殘骸，推着紅桶前往系統指定的通道。
這條通道的入口位于實驗室一面牆體內，需要輸入密碼才能開啓。
開啓後操縱按鈕就能讓紅桶傾斜桶身，對準入口将桶內的殘骸傾倒進去。
不出意外，入口處仍然湧出了腥臭氣息。
不過，是更加濃烈的腥臭氣。
盡管雲薇藝已經适應了現有的味道，仍然感覺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很像是濃縮了無數倍的海洋摻雜腐敗屍體的氣味。
雲薇藝盯着那個一米見方的入口，看見殘骸順暢地順着通道滑落下去。
很久很久都沒有到達底部，沒聽見落下的聲音。
她不禁對那個通道産生了好奇，湊近一些去看。
下面卻是黑咕隆咚，什麽也看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