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觸手怪的新娘

雲薇藝對此深有共鳴,但最後一次勸告他說:

“希望副本留存下來的是游戲系統,而不是怪物。”

“某種程度上說,它們擁有共同的利益,都希望殺死玩家。”

“但兩者也不見得完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怪物沒有經營副本的責任,如果被貪婪蒙蔽了欲望,完全可以毀掉一個副本。”

“這樣一來,你辛苦奪得的新娘位置就白費了。”

NPC被仇恨蒙蔽了視線,哪怕雲薇藝的話的确有一點道理,但是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

如今他的表現,正如那些被人類殘骸作為食物的貪欲裹挾的巨齒鯊一樣。

心意已決,多說無益。

雲薇藝看他雙目布滿血絲的模樣,深深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而NPC警告她:“總之,我的話說在前面。”

“你和你的朋友如果觊觎那個位置,結果只有一個死。”

“我之所以提前告訴你,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希望自己少一個勁敵。”

“我面臨的危機實在太多了,來自怪物、玩家和整個系統的監視,我不希望再有另一個同盟破壞我的行動。”

“如果你明白這一點,最好知難而退,也不枉我們在同一個關卡做過任務。”

“而你和賈纓在第十八關,不,現在是第十七個關卡中獲得的東西,要不要考慮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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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薇藝定定地看着他,說道:

“我們的決心并不會因為你幾句話就被打消。”

“既然大家都想進入那個房間,那就各憑本事。”

“希望将來我們再在同一個關卡見到時,你已經更改了自己的想法。”

雲薇藝說完,轉身離開。

她知道對方不會現在就将她怎麽樣。

因為NPC将自己的心思和盤托出後,雲薇藝手中也掌握了他的把柄。

這件事兩個人互守秘密,誰也不能被系統和怪物知曉,所以他們都在賭。

NPC賭雲薇藝會不會在最後關頭放棄,而雲薇藝在賭對方是不是能加入自己的陣營。

雲薇藝去往任務發布大廳,找了幾個生存積分積攢較高的任務,繼續參與其中。

裝扮恐怖特效,在初級關卡飄來蕩去吓唬玩家,獲取200積分,但是在她這裏200就變成了2000。

雲薇藝收到系統的積分通知後,仍然感到奇怪。

自從第一次積分翻倍之後,她後來每次得到的積分都會翻成十倍。

是系統給自己開了後門嗎?

系統對于自己的執行并沒有任何回複。

可如果游戲副本出了bug,絕對不會到現在還沒被發現。

往常遇到這樣的bug,一天不到就解決了。

雲薇藝猜測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情況,導致游戲代碼無人檢修,所以系統才這麽久都沒有發現這個漏洞。

她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利用一下翻十倍的優勢。

因此趁熱打鐵,又去幾個副本中扮演相應的NPC角色。

發布任務、引導玩家、傳遞工具,這樣的瑣事做了不少,積分也在不停翻倍。

一天時間過去,她的生存積分已經翻到了上萬。

如今這個積分,已經可以和副本內一些等級較高的怪物NPC一較高下。

對于人類NPC而言,得非常資深的老員工才能做到。

雲薇藝滿意地查看系統面板,将積分頁關掉,去了倉庫。

在倉庫挑挑撿撿,裝備了可伸縮至十米的堅硬撬棍、強力爆破器以及重火力的火藥彈。

有這幾件東西,就算密碼到時破解不了,還能用它們硬突破,心裏不算太沒底。

賈纓還沒回到宿舍,雲薇藝一個人洗漱後先躺下,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感覺到睡意如同黑夜一般慢慢降下來。

她眼皮都有些睜不開,沉沉睡去。

副本中任何一個被觸手怪精神污染過的NPC或玩家,都會連續很長一段時間擺脫不了影響,在睡夢中頻頻想起白天發生過的慘事。

雲薇藝因為知道這些,所以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出所料,當晚在副本中遭遇過那一切的NPC。

的确都在不斷重複觸手刺穿玩家和同伴的慘狀。

深夜裏,他們額上滲出汗水,手腳蠕動不止,想要呼叫。

胸膛上卻像被巨石壓住,叫不出來。

賈纓本來也有此擔心,不過當她很晚回到宿舍之後,卻發現雲薇藝睡得格外香甜。

雲薇藝的夢裏并沒有那些殺人景象,也沒有感覺到頭痛欲裂。

她的心情反而十分平靜。

因為在一片黑暗的夢境之中,觸手怪正在一架特制的黑色鋼琴鍵前,為她彈奏着一支搖籃曲。

這支搖籃曲仿佛帶有蠱惑作用似的,讓原本躁動的雲薇藝變得格外安定。

賈纓見雲薇藝沒什麽事,蹑手蹑腳走進來。

放了東西,臉都沒洗,徑直躺着睡下。

生怕擾了雲薇藝的清夢,讓她再回想起今天的殺戮畫面。

誰知她剛閉上眼睛,就聽見雲薇藝輕輕驚呼一聲,仿佛又被拽入了噩夢當中。

怎麽回事?難道現在開始夢魇了嗎?

她還以為雲薇藝能夠避過。

雲薇藝的思緒确實又被拉回了白天的畫面。

圍繞着自己的是那些拉長到變形的面孔和身軀,密密麻麻的畫面讓她頭皮發炸。

她再次沿着那一條長長的走廊奔跑,看不到盡頭。

她大聲呼喚觸手怪。

然而這次出現的不是觸手怪的無數條觸手,而是舒緩的鋼琴聲。

是剛才觸手怪為她彈奏的用于安眠的那支搖籃曲。

聲音從不知多遠的地方傳來,在整個夢境中,發出巨大的共震。

雲薇藝仿佛被罩進了一個金屬制的罩子。

無論在走廊的任何地方都能聽得見音樂的嗡鳴聲。

而當鋼琴曲響起的時候,那些夢魇畫面再次消失,她重新堕入黑暗。

看到坐在鋼琴旁不停彈奏的數條觸手。

雲薇藝按着暈脹的腦袋,逐漸恢複了神志的清醒。

她坐在鋼琴不遠處,冰涼的地面刺激,讓她逐漸想起有人說過。

經受過觸手怪精神摧殘的人類,會在一次次進入夢魇之後,逐漸變身成為怪物。

越深越沉的夢魇,代表着它通往怪物的距離越來越近。

看着眼前的觸手怪,雲薇藝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它希望自己不要變成怪物,因此幫助她脫離夢魇?

雲薇藝坐在地面上,抱着膝蓋坐了一會兒,忽然站起身,緩緩向觸手怪走去。

心頭萦繞的疑惑,無時無刻不在困擾着她。

觸手怪真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嗎?為什麽自己見到的它,和別人口中的不同?

它真的是副本boss嗎?

還是副本boss的另外一個精神延伸?

雲薇藝心裏懷着深深的疑問,一步步靠近。

觸手在鋼琴鍵上跳躍,再往上看,是一片茫茫的黑霧。

她看不見它的全身,只能看得到那些飛舞的觸手。即便是現在,琴鍵上的觸手仍然沒有停下來。

“你是來幫我的嗎?”

雲薇藝忍不住出口詢問。

觸手怪的數十條觸手并沒有任何停頓,仍然指速飛快地敲打琴鍵。

仿佛有絲毫懈怠,就會被重新拽回那個夢魇畫面。

雲薇藝接觸到觸手怪的機會并不多。

很多時候,是觸手過主動進入自己的夢境,或在特殊場合下救助自己。

因此,她很想借助這個機會好好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很想說,我決心将來殺了你,那麽你還有必要這樣幫我嗎?

但這只會讓她內心增添更多的不安。

所以這話在嘴邊繞了一圈,還是被隐了去。

她現在和賈纓是同條線上的螞蚱,把這話說出來會連累她。

但有件事雲薇藝的确壓在心頭很久了,所以開口問:

“這個副本跟我有關嗎?”

“如果我死去了,副本中所有面向人類的殺戮是不是就會停止?”

雲薇藝緩緩開口,聲音仿佛金石之聲,在黑暗當中淩然作響。

琴鍵上的觸手們稍稍遲緩了半秒。

音樂聲在這短暫的消失中,雲薇藝再次被帶回了夢魇現場。

鋪天蓋地的血跡噴濺向自己,正如那天發生的無數場殺戮一般。

她的衣服就是這麽被濺濕的,盡管是幻覺,但是仍然在她身上留下了大片痕跡。

那些痕跡就如離開幻覺現場後,她仍然會做這樣一場又一場深重的夢。

或許每個晚上都要一遍遍經歷,直到自己變成怪物。

但這一次,夢中的情況更加嚴重。

她看到了一個渾黃碩大,堪比整個船艙大小的圓球狀物體。

那東西與她稍一對視,她就感到腦海中無數飛逝的線條流竄。

雲薇藝難以承受這樣大的負載,“砰”的一聲跪倒在地,抱住腦袋。

她似乎看到了觸手怪全貌的一部分。

這是一顆正在以急緩速度轉動的眼球。

眼白渾濁不堪,如天外來物一般。

使得每個注視它的人都感到神魂俱裂,仿佛被怪物魂穿了一般。

終于,從四面八方潮水般襲來的鋼琴曲再次響起。

黑暗中的觸手在短暫的停頓片刻後,再次彈起了鋼琴,琴聲是用來喚她回去的。

果然,幾秒鐘後,雲薇藝眼前的幻覺再次消失。

她仍然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勢,努力擡頭去看。

鋼琴旁坐着的觸手怪也露出了一只渾濁巨大的眼睛。

這只眼睛和幻覺中的不同,失去了無情的殘忍和殺戮的瘋狂。

反而帶着一種莫名的凄然,從中落下一滴渾濁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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