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池容渾身燒得滾燙, 流蘇一晃一晃地蹭到他臉頰上,他頂着白皙透紅的耳朵尖, 想撇過頭躲開, 流蘇反而更晃動不停。
戚陸霄也始終攥着西裝外套的衣襟,就像将他整個人都禁锢在了懷裏。
他往前一步,是投懷送抱。
往旁邊一步, 卻又碰到了戚陸霄的外套和手臂,跟投懷送抱也沒什麽不一樣。
戚陸霄身高腿長,他的外套披在池容冷白赤luo的肩頭,過于寬大, 半遮半掩, 好似下一秒就要順着池容的肩膀滑下來。
“……”池容嘴唇翕動,卻沒發出聲音, 他眼睫顫巍巍地擡起來,烏黑卷翹。
為了配合胡旋舞和這身衣服, 他的眼妝也是紅色的, 一抹薄紅順着眼尾一勾,他眼窩微深, 膚色又很白,襯得眼尾妖異柔軟。
但現在洇濕了一些, 薄紅暈開, 只覺得眼眸中都是水光。
“松手。”池容臉頰紅透,終于小聲地說。
戚陸霄無動于衷。
“……”池容抿了抿嘴唇, 只能先發制人,委屈控訴, “你懷疑我對你義無反顧的愛情!”
誰料戚陸霄這次不按套路走, 他擡眸輕笑, 承認道:“對,我懷疑你。”
池容:“……”
聊不下去了,毀滅吧。
眼看就要拍今天這場戲,戚陸霄并沒有耽誤太久,也就兩三分鐘時間,他放開了池容,不過沒拿自己的外套,“你穿着。”
“……這多不好意思。”池容試圖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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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套披在肩膀上實在太暖和了,他沒骨氣地有點舍不得。
“既然你這麽愛我,”戚陸霄擡起手,慢條斯理地替他整理外套,眼眸深邃,彎了彎唇,“你不想穿我的外套麽?”
他敢不想嗎?
“……”池容乖乖地道謝,“謝謝戚總成全。”
“不客氣。”戚陸霄就像不小心一樣,挪開指尖時又撥弄了一下他搖晃的流蘇,讓那張白皙的臉頰再度泛起緋色。
然後語氣輕柔道:“這是你該謝的。”
池容:“……”
池容只能披着戚陸霄的外套去休息室,秦玺已經改好了妝造,在他的休息室等他,一擡頭看到他,就驚訝地說:“小池,你熱啊?”
就算有流蘇面簾擋着,都能瞥到他紅透的臉頰,耳根滴血。
“……”池容憋了憋,決定換個話題,“秦哥,咱們抓緊對戲吧。”
秦玺這才沒有多問,他拿起劇本,面色也跟着嚴肅起來。
探班的各路媒體跟來自全國各地的粉絲,都已經在劇組工作人員的安排下陸續入場。
宋寒生常年拍電影,這是他時隔六年拍的第一部 電視劇,上一次是刑偵題材。
風格迥異,他有心憋一個大招,開機以來嚴禁流出任何路透。
包括這次探班,也都簽了保密協議,暫時收起所有人的手機。
不允許拍照,不允許外傳消息。
但小說改編的劇,除了因為要上星,會去掉一些不和諧的內容,大體上的劇情是不會改動太多的,劇本不是個秘密。
就算大部分人沒機會到劇組探班,在網上也已經讨論開了。
【到底什麽時候發預告啊,是今晚麽?】
【嗚嗚嗚好不容易等到原斐和顧聽羅二搭,怎麽非得攪和進來一個池容,我越來越不理解宋寒生的選角了,簡直敗筆!】
【之前的定妝照不是還行嗎,就趴在白石欄杆上擡頭一笑的那個鏡頭真的殺到我。】
【衆所周知,池容拍的戲跟他本人完全兩回事,笑死,拍戲全程動态鏡頭你還能指望他一直保持那個水平嗎?】
【我已經不在乎他演成什麽樣了……我只在乎那個女裝嗚嗚。】
【那個女裝真的,剪影絕美,是想叫老婆的程度,我都有點怕看到正片了……期待值拉得這麽高,大概率就是噱頭……】
【別說了,再說眼淚就掉下來了,出了正片,老婆-1……】
但反應最激烈的,當然還是男團的團粉和溫簡的粉絲。
池容在男團一年半,怎麽舞臺劃水,怎麽拖所有人後腿,怎麽找她們哥哥麻煩,她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好嘛。
這次溫簡跟池容的角色,一個光風霁月一個妖豔賤貨,她們都恨不得看池容當場打臉!
他演得越雷人才越出氣!
探班的這場戲拍的是丞相壽宴,所以是棚拍,但場地相當大,劇組搭的景是一比一還原原著裏的丞相府,肉眼可見經費燃燒。
來探班的粉絲大氣都不敢出。
直到劇組一衆演員華服羅佩陸續出現在片場,尤其是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女主,粉絲們才忍耐不住發出尖叫。
還有人眼快,一眼就瞥到了跟秦玺走在一起的池容。
“卧槽?!”
那個粉絲沒控制住喊了一嗓子。
然後立刻捂住嘴。
她也是個團粉,這次主要是來看溫簡的,畢竟這是溫簡頭一次拍大導的戲,想想就激動,對池容,就是順路來看熱鬧。
誰能想到她一眼竟然沒認出來!
或者說是不敢認……
臉似乎還是那張臉,但又好像什麽都變了,池容竟然沒像以前那樣渾身都透着股不耐煩,他肩膀很自然地打開,身條氣質都襯得很好,既不喧賓奪主,畢竟他只是男三號,在一衆星光熠熠中卻又很打眼,沒有人能忽視他。
“各部門準備!馬上就要開拍了!”宋寒生拿着喇叭喊人。
燕皎進宮兩年多,成了蕭妃手中的一顆棋子,他去陪.睡了很多人,也殺了很多人,見過他面,上過他床的人最後都死在了他手中。
蕭妃是廢後,當初昭妃得寵,想奪後位,設計陷害她,就虐殺了皇帝的另一個寵妃,然後嫁禍到蕭妃頭上。
皇帝信以為真,認為蕭妃心腸陰毒,不堪後位,将她廢棄,卻沒有殺她,只是将她終生幽禁,讓她生不如死,過得連奴婢都不如。
她被廢棄,皇帝立昭妃為後,燕章也從嫡長子變成了一個任人欺辱的落魄皇子。
這恨意,長年累月淬成了毒。
他們母子落到這個下場,都是拜那個昏君所賜,什麽太子,什麽皇後,蕭妃根本就不稀罕,這些還不都是皇帝給的。
“章兒,母後不要你去奪那個東宮太子之位,母後要你稱帝。”
但皇帝厭惡燕章,不可能讓燕章繼承帝位,明擺着不能成事,所以朝野之中只有丞相燕随肯助他們一臂之力。
而燕随,跟皇帝君臣誼重,不可能允許他們謀逆弑君。
燕章心裏也很清楚。
所以他需要在丞相還信任他的時候,在丞相府安排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的眼線。
他沒有別的選擇。
“皎皎,”燕章将自己多年帶在身上的那把匕首送給了燕皎,他握住燕皎的肩頭,在昏暗的宮室中,他頭發披散,臉上都是被其他皇子虐打出的傷,滴着血,燭火在他眼中燃燒跳躍,“我跟母親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
他對皇帝的恨,不比蕭皇後少。
同樣都是皇子,他卻如同豬狗,誰能受得了這樣的淩.辱!
燕皎攥緊了那把匕首,他眼眸微微濕潤,跪下給燕章磕了個頭,“奴才這條命是殿下救的,願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場戲不算長,池容跟原斐的狀态都很好,直接一條過。
圍觀的粉絲都有人在掉淚了。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場戲,燕章需要一個理由,名正言順地将燕皎送給丞相。
燕皎武功很好,他們現在表面上争的是東宮太子之位,他跟蕭妃暫時沒有行動自由,都是丞相燕随在外周旋,燕随處境危險。
他對燕随的說辭,就是關心相父的安危,自己卻又不能扶助在側,所以想讓燕皎留下侍奉,他跟蕭妃也能安心。
這個理由毫無纰漏,燕随沒有起疑。
只不過還得堵住悠悠之口,三皇子為什麽要往丞相府送人呢,難免招人揣測。
燕章就借着這次丞相府的晚宴,獻美人給丞相,當作賀壽。
頂多落個巴結丞相的名聲。
原著起名《丞相》也是這個原因。
這部戲跟別的宮鬥不太一樣,誰得了丞相的擁立,誰才最終繼位。
就包括燕随死後,改朝換代,燕皎一夜之間頭發花白,成了下一朝的丞相,想奪位的皇子,也是在燕皎的暗中推動下才成功的。
拍完這一場,中間休息,來探班的粉絲才敢竊竊私語。
大家都是知道劇情的。
“待會兒晚宴的戲池容要換替身麽?”
“應該吧,但好像還沒看到人。”
雖然一會兒男女主要拍感情戲,也很讓人激動,但不得不說有池容在的地方,就格外腥風血雨,所有人都在猜測他那個舞怎麽拍。
反正總不可能是他自己跳。
就算沒看過池容的舞臺,成天上網的人也大都見過他各種辣眼的經典表情包。
丞相燕随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這個夜宴,除了皇帝和後宮妃嫔,基本上所有重要的角色都在場。
宋寒生的長鏡頭運鏡堪稱一絕,這是他的拿手本事,出過很多經典。
先一鏡到底拍了一段,之後就是燕皎的胡旋舞。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動作、臺詞,按劇本該捕捉的都需要捕捉到,只拍一遍肯定不夠。
所以池容雖然整場戲只有一句臺詞,但他是最累的。
就算不是每次都需要他重跳,但力求每個鏡頭都足夠細膩,他也免不了重複。
“各部門就位!準備!三、二、一,Action!”場記打板。
夜宴燈火輝煌,賓客滿座,觥籌交錯,大笑喧鬧,只有丞相燕随神情冷淡,眼眸深沉漆黑,他蒼白指尖漫不經心地叩着酒杯杯壁。
蕭聲肅穆、琵琶清響,燕皎身後的燭火搖曳,像是化成了滿地金玉。
探班的粉絲都震驚地睜大了眼,卻不敢在拍攝現場發出任何聲音。
池容竟然是自己跳的。
他一身薄薄的紅紗舞衣,赤足,腳踝上挂了細碎的銀鈴,肌膚瓷白,眼是冷的,渾身都有股清透的冷意,映着大堂之外的月色。
弦鼓和鳴,他就在這一剎那開始了動作,雙袖抛起,旋轉過身 ,裙擺披帛簌簌飛舞,燭愈搖,燈愈明,如急風,如回雪,說不出的輕盈飄逸,翩然欲飛。
在監視器後,更能看到他漂亮妖異的妝容,眼尾勾起薄紅,眸中晃着水色。
他的舞蹈動作越來越快,前探、後退,擡手,勾足,那雙眼中的冷意也被勾人的柔媚沖淡,越過在場所有大醉大笑的賓客,直直地望到了燕随的眼中,流蘇晃動,掠過他白瓷般的肌膚,掠過紅潤的嘴唇。
明豔、熱烈、攝人心魄。
琵琶越發急促,他的裙擺旋成了弧形,腰間的镂空銀飾随之晃動,襯得那把細腰不堪一握,卻又無比柔韌,像不知疲倦,不知停歇。
本來還在高談闊論的賓客都怔怔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直到鼓點轟然一落,琵琶只剩餘音,他身體仿若不受控制一般向後傾倒,又倏地騰起,雙臂一擡,一垂,腳尖繃直,彩帶披帛都滑落下去,露出白皙的手臂,肩頭,側腰,小腿,他微微擡起頭,眼中似有淚痕。
仿若無邊的月色,萬裏的銀河,都落在他身上。
尤其在監視器後頭看,他像在發光。
全場鴉雀無聲。
燕章重重地阖了下眼,又睜開,上前獻禮,“還請丞相笑納。”
再往後太子遇刺、妃嫔被杖斃,每一場戲都是驚心動魄,狗血刺激。
就算現在還沒加背景音樂,也沒有剪輯特寫,都讓人看得淋漓澎湃。
夜宴散場,只剩燕皎還跪在丞相腳下。
朝野上下都說丞相冷血寡情,當年三皇子要救他,起初丞相也是沒有同意的。
死在丞相手下的人不計其數,他跟三皇子那樣的溫柔良善完全不同。
燕皎很厭惡他。
何況他還是那個昏君的擁趸。
但是他膝行上前,冷白透紅的指尖搭在丞相的膝頭,欲.望和野心都在他眼底翻湧,被他垂下睫毛遮住,想讓自己顯得羞怯。
他演技并不高明,這種僞裝,只讓他野心更盛,欲.望更重。
交織成一種動人心魄的欲.色。
“你這是何意?”丞相冷淡垂眸。
燕皎終于擡起頭,亂了尊卑般地說:“奴才仰慕丞相。”
“卡!”場記打板。
宋寒生都跟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這一場戲徹底拍下來又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媒體過來探班,演員要去接受采訪,采訪稿會在今晚第一版預告放出之後跟着發。
戚陸霄一直跟宋寒生一起在監視器後看着。
“戚總。”宋寒生知道秦玺是星洲娛樂的藝人,對方的老板在,而且還是他們這個戲的金主,何況秦玺今晚演得是真不錯。
他難得多誇了幾句,“秦玺這次鎮住場了,他演技一直都挺好的。”
戚陸霄眼神還沒從監視器上挪開,他剛才竟然也跟着在屏息,掌心微微透出一點汗。
其餘圍觀的媒體粉絲,更不必說。
要不是跟劇組簽了保密協議,恨不得出去就立刻發微博!
這還是以前的那個池容麽?!
根本就不是!
整個拍完,池容加起來也跳了十幾遍這段舞,渾身都已經開始酸疼。
他想換個衣服再去采訪,離開片場前,他無意間往監視器那邊看了一眼。
戚陸霄跟宋寒生都在,宋寒生轉過頭正在跟副導演說什麽。
池容越過人群,對着戚陸霄飛快地擡起手捏了個心,眼睫跟着彎了彎。
“……”戚陸霄抿緊了唇,現在下了戲,所有演員都各自散開,探班的媒體粉絲也都被引導出場,沒有了剛才夜宴的嘈雜。
周遭都寂靜下來。
他對上那雙明燦含笑的眼,才聽到自己心跳在震顫回響,一聲比一聲劇烈。
淹沒了一切。
等池容他們都陸續接受完采訪,天色已經黑透了,來探班的粉絲依依不舍地離開。
大部分都是男女主的粉絲,再然後就是溫簡的更多一些,池容的幾乎沒有,但池容沒想到竟然有幾個男團的粉絲喊了他的名字。
幾個小姑娘喊得也有些猶豫,畢竟她們家的團粉跟別家不一樣,不是每個成員都喜歡,大部分人都是讨厭池容的。
并不把他當成男團一員。
池容擡起頭,他臉上的妝還沒來得及卸,下意識地就笑了笑。
在夜幕中竟然有些溫柔。
“我去……我怎麽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有個女生眼睛微亮,小聲跟旁邊的同伴說,“頭一次覺得他沒退團就好了……”
官博應該已經發了第一版預告,但池容還沒顧得上看,采訪完,送走了粉絲然後回到片場,他就去找許小遙拿自己的手機。
只有一個助理确實有些忙不過來。
好在他現在除了這部戲,也沒有別的通告,開播之後,他還是得琢磨着簽個公司。
但他還沒找到許小遙,擡起頭時,就看到了戚陸霄和原斐。
原斐身上還是那套皇子的戲服,笑着跟池容招了下手,“皎皎。”
三皇子對燕皎,就是年少的一點心動,沒來得及萌芽,就被蕭妃扼殺了,何況他一開始動心的時候,他以為燕皎是個女孩子。
再往後,奪權争位血流成河,女主才跟他惺惺相惜,互生愛慕。
燕皎要是沒黑化,就注定是個犧牲品。
“原哥。”池容也笑了一下。
戚陸霄眼眸仍然跟往常一樣幽邃,他抿着唇什麽都沒說,外套給了池容,現在他身上還是那件黑襯衫。
他們跟之前一樣,去華渠吃飯。
但原斐得先去換衣服,池容也得卸妝,就一起往化妝間的方向走。
到了化妝間,原斐偷偷拿手肘碰了碰池容,池容還在揉自己酸疼的肩膀。
池容:?
“你去跟他撒個嬌。”原斐去更衣室之前,暗戳戳地慫恿。
池容:???
“這……不太好吧。”池容剛卸完妝,他嘴上這樣說,腿卻已經往戚陸霄旁邊挪了過去。
“……”戚陸霄瞥了他一眼,“怎麽了?”
“我手又破了。”池容語氣無辜,他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腹上屁大點的一點紅痕,是跳舞時候被身上銀飾蹭的。
戚陸霄:“……”
戚陸霄垂下眼眸,捏着他那根白皙的指尖,皮笑肉不笑,“這次沒有原地痊愈?”
池容反應了一秒,羞愧低頭。
他把上一個劇本忘了。
不應該。
但戚陸霄捏住他指尖時,他稍微愣了一會兒,下意識蜷起指尖蹭了蹭戚陸霄冷冰冰的掌心,“你手好涼……”
他稍微猶豫,另一只手也擡起來,握住戚陸霄的指尖搓了搓。
“本來就是這樣的。”戚陸霄一怔,低聲說。
這個義肢,池容之前也碰到過,雖然一直都是冷的,但也不會真的冷到像冰一樣,他還是垂着睫毛多搓了一會兒。
果然暖和了一點。
池容說不上是什麽感覺,有點愧疚,又忍不住有點心虛,戚陸霄之前去找他,是不是就等于已經有點在意他了……
就好比韓城掉水裏了,戚陸霄應該還是會想撈他一下的。
可惡,他怎麽不管拍戲,還是在戲外,都是個愛情騙子。
但還好,丞相會喜歡上燕皎,戚陸霄卻不可能喜歡他,畢竟是連自己的白月光都能切了喂狗的法外狂徒。
他得對人更好一點。
不能對不起戚陸霄給他的五千萬片酬!
戚陸霄垂了下眼,就瞧見池容被他義肢凍到泛紅的掌心,語氣難得地放軟了一些,“好了,放開吧,你不冷麽?”
池容這才反應過來,他凍得有些發抖,但眼睛仍然亮晶晶的。
他去把戚陸霄的外套拿了過來。
戚陸霄低頭接過,才穿上,池容就撲過來抱着他晃了晃。
他跳完舞又去接受采訪,還沒歇過來,耳朵尖微紅,呼吸也不太勻,臉頰在戚陸霄胸口蹭了下,說:“哥,你對我真好,我更愛你了,原地痊愈的那種。”
戚陸霄沒有防備,被他撲得身形一晃,摟着他肩頭站穩。
戚陸霄終于有些招架不住,腳跟一退,呵斥道:“池容!”
他胸前還殘留着一些柔軟的觸感,耳朵一燙,這次是真的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這個人怎麽……怎麽都不知道害臊!
更衣室的門憋了半晌終于顫巍巍地打開。
原斐發出虛弱的聲音,“那個……你們要是抱完了,能去先去吃飯麽?”
他快要餓死了。
戚陸霄:“……”
池容:“……”
戚陸霄冷着臉,耳朵發紅,拉住池容的手腕,大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晚飯之後回到酒店,池容才終于顧得上去看一眼劇組官博發的預告片。
雖然他拍過不下幾十部劇和電影,但這個世界的審查尺度比他原來寬松太多,他也是頭一次演這種狗血刺激的角色。
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想知道預告片裏自己演的效果怎麽樣。
他等不及,其餘人更等不及。
不管是劇組這些演員的粉絲,宋寒生這個導演的粉絲,還是劇粉,抱着一試态度的原著粉,以及單純追劇或者湊熱鬧的路人,都白天就開始在官博底下催促。
【怎麽還沒生出來?】
【等得無聊,去看了一眼,投資方什麽時候變成星洲娛樂了?!】
【我記得秦玺就是星洲的藝人?】
一提這個,稍微關注一點娛樂圈的人都知道,星洲娛樂這幾年風頭極盛。
去年那部收視率破7的古裝權謀劇《風聲鶴唳》,就是星洲出品。
星洲自己有導演,有劇本,簽了一衆流量人氣和演技都拿得出手的演員,又一向大手筆,做出來的劇質感都上佳。
而且給藝人的待遇在業內也相當不錯。
所以對外名聲很好,一提到星洲娛樂,就下意識讓人覺得肯定是精品。
更何況現在還跟宋寒生這個名字綁在一起,足以勾起無數人的期待。
【啊啊啊預告發了!原哥好難得演古裝劇,他跟顧聽羅站在一起真的養眼,除了秦玺,感覺是最符合原著的選角了,流淚!!!】
發了預告,各家粉絲就開始截圖舔屏。
第一版預告片一共兩分零三秒,這種戲的預告向來都是在開頭拉一個大場面,将整個氣氛烘托起來,然後主要角色再露個臉。
再有什麽,也是在後面的預告裏才會接着放,池容作為反派男三,他的鏡頭加在一起大概只有十秒多一點點。
但等預告片放到了結尾,池容卻一愣。
宋寒生竟然讓人把今晚那段戲剪進去了,應該是趕工剛剛剪出來的。
在預告片的最後加了三秒,鼓樂中止的剎那,他定在夜宴中央的那個鏡頭。
【卧槽?!這個腰是真實存在的嗎?】
【啊啊啊啊絕了,光暗下來音樂突然沒有了的時候,池容那一擡眼,我直接頭皮發麻,救命,到底什麽時候開播?!】
【嗚嗚我的老婆好像保住了,池容這張臉真的拯救了我被資本強推污染了的眼球。】
【池容這個身段很标準啊,就是跳古典舞的身段,替身還是他自己跳的啊?】
底下有來探過班的粉絲說了一句。
【不是替身。】
但也只能說到這種程度了,天知道她們多想讓宋寒生趕緊把這場戲的正片剪出來。
池容終于能放心睡覺。
宋寒生已經跟各個平臺都聯系好了,定了這部劇五月底開播,全網上映,衛視上星,有星洲娛樂配合宣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但這個晚上注定不平靜。
池容去洗了個澡出來,就聽到許小遙急匆匆地按響他門鈴。
“池哥?”許小遙着急,“池哥!”
“怎麽了?”池容懵然地開門。
“就之前那個密室逃脫的綜藝,”許小遙拿着手機,被氣得臉頰漲紅,“今晚播到咱們去錄的那一期了,晚上七點半放的正片,剛才突然上了熱搜……”
池容拉她去沙發坐下,遞給她一杯熱水。
然後接過手機,眉頭頓時蹙起。
熱搜第三,明晃晃地挂着他跟展岑橋的名字。
#池容展岑橋 受傷#
他點進去,就是上次綜藝現場事故,晚上他跟展岑橋淋了一身水從密室出來,醫務人員在幫他們檢查的照片,拍得很糊,是拿長焦鏡頭在遠處拍的,但還是能認出來他們倆的臉,也能看得到展岑橋手臂上的血。
本來傷口沒有很深,弄得到處都是水,反而像血流不止一樣。
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卻在今晚突然爆了出來。
《丞相》的預告片才放出來不到兩個小時,池容回了幾萬粉,正是關注度最高的時候,評論幾乎是頃刻炸開。
【???我靠,這怎麽回事?】
【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池容也不是頭一次害展哥受傷了,這是可以說的吧?】
【不要啊,救命,這綜藝錄完也沒幾天吧,就是池容進組之後錄的,我得緩緩,我不能接受,我剛剛才認的老婆……】
【但這期我看了,池容連貼臉殺都沒躲诶,強坦中的強坦了。】
【說好的不舔了呢?我好想把剛才看的預告片吐出來。】
【池容不幹惡心事就活不下去嗎???】
【我靠,我突然想起來……池容好像從來沒說過他不舔了,他就是退團,去拍了個戲,沒怎麽跟展岑橋說話而已……】
……
池容另一個手機還登着原主的微信號,他上去翻了翻,給展岑橋發了條消息。
【?】
展岑橋大概也知道了自己上熱搜的事,在看手機,回複很快。
【不是我。】
池容其實也覺得不是,主角攻雖然渣,但還不至于這麽low,不會在他眼看要紅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對他落井下石。
何況這事兒被捅出去,非要說,也是展岑橋更丢臉。
還好出事之後,池容就留了個心眼。
他去聯系了一個公關團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用得上。
但他還沒來得及去知會一聲,就突然接到了姚憑的電話。
“夫人……不是!”姚憑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閉嘴,都怪管家成天跟他這麽叫,他都脫口而出了,他絲滑改口,“池少,綜藝的事您先別回應,星洲這邊會替您處理。”
池容:“……”
所以這些人背地裏都在叫他什麽?
戚陸霄竟然也不管?
“現在撤熱搜效果也不好,公關部已經去查消息源頭了,”姚憑說,“澄清的通稿也會在恰當的時候發,會盡力把影響降到最低。”
說完,姚憑見池容沒什麽疑問,就要挂掉電話繼續去公關部盯着。
卻聽到池容喊了一聲,“等等……”
“池少?”姚憑疑惑。
“……之前也是你們壓的消息麽?”池容一怔,現在才反應過來。
他之前就應該想到,憑原主的臭名昭著,他跟展岑橋去同一個綜藝,狗仔恐怕提前不知道多少天就盯上了節目組。
出了事故,怎麽可能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去。
“是的,”姚憑有些愧疚,戚陸霄将這個事情交給他,其實并不是多難的事,他竟然還出了纰漏,“是我的工作疏忽。”
他跟韓城都是跟在戚陸霄身邊多年的親信,戚陸霄但凡對池容有一丁點的上心,他們就只會更重視。
“我不是這個意思,”池容連忙認真說,“麻煩你們了,謝謝。”
“池少客氣。”
挂了電話,池容微博底下罵戰愈演愈烈。
【所以呢?等一個解釋。@池容】
【這次再脫粉就是最後一次了,太累了,我真的會謝。】
但節目組大概是收到了星洲娛樂的消息。
導演本來還想把綜藝事故的事情捂一捂,現在卻不敢再耽擱,馬不停蹄地剪了之前出事故時拍下的鏡頭,然後發到官博上。
還附了一條道歉。
畢竟嘉賓受傷,是他們的責任。
【吓死我了,看那個照片我還以為展哥的手怎麽了呢。】
【啊這,所以就是池容喊了他,但他還非要往前走,然後被淋成落湯雞,還差點連累了女嘉賓?之前就想說,池容雖然很作,但展岑橋臉好臭……】
【這是可以說的嗎,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展岑橋在公司攥着手機臉都黑了,往旁邊一摔,大步走去訓練室練舞。
在官博發了視頻之後,那個被池容拉了一把的女嘉賓也跟着發了條微博。
【@池容,當時事情發生得特別突然,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真的多虧了池哥。】底下跟了幾個道謝的表情包。
她之前沒發,是在觀望,也是人之常情,誰知道她會不會被池容連累呢。
但池容這邊能這麽及時地處理,還能讓導演組火速滑跪、低頭澄清,背後的人勢力一定很大,她既是真的感謝,也是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再者說,池容今晚流量這麽高,她跟着發一條微博蹭蹭熱度也不虧。
她評論區有人疑惑。
【所以池容受什麽傷了嗎?】
她也如實解釋。
【這期密室的醫院有點冷,晚上錄完池哥發燒了,但第二天還是接着一起錄的。】
池容在這個圈子混了這麽多年,當然看得懂她是怎麽想的。
但對方肯替他說話,他就領了這個人情。
名利圈、勢利場,這種也算互相成就,池容也去她微博底下發了個表情包。
之前只覺得池容外表變了,現在出了這個事情,反倒讓人覺得連心都變了,還有人特意去看了看他們錄的這期綜藝。
……
薛秉盛離開公司,晚上才一到家,就接到了秘書處打來的電話。
“薛總,”秘書語氣有些忐忑,“星洲的戚總找您。”
薛秉盛額角突然一跳,戚陸霄找他……戚陸霄接手戚氏之後,他就沒少在他手裏栽跟頭,這榮城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了天。
甚至連他們薛家投資的《丞相》這部戲,都成了星洲的囊中之物。
他這口氣還沒出上來呢。
“世侄啊,”薛秉盛換上一副笑模樣,“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啊?”
……
薛開在酒吧混了一整晚,深夜一到家,就見薛秉盛沉着臉坐在客廳裏,他被吓了一跳,猶豫上前,“爸,你在這兒……”
他還沒說完,就被薛秉盛怒氣沖天扇了一巴掌,“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薛秉盛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有心鍛煉一下自己這個兒子,才将《丞相》這部戲投資的事交給薛開去辦。
本來萬無一失,誰知道薛開突然跑回家,跟他說池容攀上了戚家的家主。
不但在劇組搶角色,還從中作梗替代他們成了新的投資方。
這的确是池容能幹出來的事,他也沒有懷疑薛開。
結果呢?!
“你觊觎人家老婆,你他媽還害得我在展老的壽宴上丢人現眼!”薛秉盛還覺得不夠解氣,随手拎了個球杆就往薛開身上抽。
他那晚在展老的壽宴上,是為了《丞相》被迫撤資的事情憋屈,才去給戚陸霄敬酒,找戚陸霄的不痛快。
誰他媽知道,都是這個不孝子造的孽!
他還有什麽臉出門?!
薛開其實也是怕了,他一開始撤資走人的時候,還沒感覺,等到劇組所有演員定妝照都發出來,他就隐隐有些心慌。
等今晚又發了預告,他一看到池容,哪還顧得上觊觎,頓時就後悔起來。
事情敗露,被薛秉盛知道是他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