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控

車子封閉着, 空氣安靜,只聽得到冷氣運作的聲音。

擋風玻璃上突然噼啪了聲,緊接着是越來越大的雨點砸下來。

沈半夏的心比落下的雨點還要亂。

車子重新啓動。回去的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 沈半夏慢慢冷靜下來,仔細想剛才自己為什麽會不開心。

因為她覺得段融會對她這麽好,只是因為她年紀小,對她下意識的照顧。

就像是對一個妹妹那樣。

所以才會不開心。

但段融什麽事都沒有做錯過,還幫了她很多, 無形中讓她暫時有了栖身之地, 那個三天兩頭不是這裏壞掉就是那裏壞掉的出租房,她不用再繼續忍受了。

她不該那麽敏感,就因為擔心段融把她當小孩就不開心。

兩個人回了家,沈半夏一聲不吭地上樓。

段融看她, 她背影單薄, 人看起來孤寂落寞。

段融不清楚剛才自己是怎麽了。

看到了她被人打, 他就瘋了。

他甚至想殺人。

從來沒有這麽失控過, 自從沈半夏出現之後,她越來越能影響他的心情。

段融一時還看不太清那到底是因為什麽。

時間已經很晚, 他在客廳沙發裏坐着,找了盒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那天晚上雨從大到小, 淅淅瀝瀝下了一夜。

段融一晚沒有睡。

……

崔山最近剛跟女朋友鬧掰,煩得不行, 下班後喝了幾罐冰啤酒, 倒頭就睡。

頭正疼着,獨屬于大BOSS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他一個猛子從床上起身, 拿過手機樹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接起電話:“段總, 您有什麽吩咐?”

“科易尚廣那家公司的資料給我。還有,這家公司老板有個兒子叫範洪博,把他跟沈半夏的關系查清楚。”

最後一個字落下,對面挂了電話。

崔山對着已經挂斷的手機回:“好的,我一定辦好。”

回完才安心地躺回床上睡。

這一覺睡得亂七八糟,前半場全程在夢女朋友跟他吵架,後半場在夢自己頂着失戀的痛苦堅持工作,最後把一份很厚的資料交給了段融。段融看了一眼就把資料封存,沒有再針對那件事說過只言片語。

資料袋裏裝着的全是段融派人去拍的照片,能清晰地表明沈半夏其實只是個在讀大學的普通女生,每個月都會跑去京郊的一家醫院去看望她重病的父親。

這些信息,在嚴琴把沈半夏帶過去,讓段融跟她見過面後的第二天,段融就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崔山不明白,為什麽段融明明知道沈半夏根本不是康老爺子的外孫女,可還要裝成全不知情的樣子跟她訂婚。

如果沈半夏知道,其實段融早就掌握了她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有個卧床不起的父親,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只是為了錢,那她該有多麽懷疑人生。

沈半夏現在可能一直覺得她在騙段融,但其實真正站在暗處把人玩得團團轉的人,根本就是段融。

可憐的小姑娘。

兩天後,崔山把私人偵探社調查到的資料帶到公司,交到了段融手裏。

“範洪博跟沈半夏是初中同學,兩個人那個時候應該就認識。”崔山說完,又多了句嘴:“段總,半夏小姐其實是您學妹,跟您一樣在附中讀的書,比您小了五屆。”

所以段融在附中讀高三的時候,沈半夏剛升入附中初中部。

段融把資料收了起來,問:“範順來了嗎?”

“已經來了,正在樓下吵着要見您。”

“讓他過來。”

“是。”

範順是範洪博的父親,科易尚廣的掌舵人。昨晚兒子說出去玩,結果弄回了一身傷,被人打得半條命都快沒了,如今正在醫院重症病房裏待着。範順咽不下這口氣,風風火火地找到了段融,想用兒子的傷做籌碼威脅段融,好能從天晟這邊得到些好處。

段融把他的來意聽完,不緊不慢開口:“我沒去找您,您倒主動來找我了。也行,不用我多跑一趟。”

段融打開一段錄音,範洪博顫顫巍巍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我就是看她長得好看,調戲了她幾句,可她不同意,我就瘋了,動手打了她一下。”

段融關掉錄音。

範順的臉色黑下來,他了解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兒子,知道調戲不成惱羞成怒打女生的事是他能做得出來的。

“範總不會教兒子,所以我就替您教教他,讓他知道知道別人的女人不能碰。”段融手攏着火把煙點燃,白色霧氣升起,他一張俊美無俦的臉被烘托出幾分駭人的狠戾。

“我沒告他已經是很給您面子了,您倒好,還敢來找我讨說法。”段融慢悠悠地說着,語氣很平,但莫名有股威懾力在:“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麽算了,不把他弄進監獄,老子就白活了二十五年。”

段融有什麽手段,圈子裏沒有人不知道。他這個人陰險毒辣,手段強橫,為了目的不折手段,自從進了天晟集團後就從來沒有吃過敗仗,把一整個金融圈玩得團團轉。範順原本想趁着自己占理的機會過來敲詐一筆,誰知道傳聞果然不是假的,任何想從段融手裏拿到好處的人,最後的結果一定是賠得血本無歸。

範順吓得抹了把頭上的汗,從椅子裏站起來,換了個恭敬的模樣:“段總,您消消氣,這件事我會給您個說法的,一定讓那臭小子親自過來給您道歉。”

“他的道歉很值錢嗎?”段融上身前傾,手肘支在腿上,一手夾着煙,垂下的手背上有青筋凸着。他擡起薄薄的眼皮看向範順,眼珠黑得泛着冷:“我只要他保證再也不會在我未婚妻面前出現,否則我就跟您保證,他後半輩子會去牢裏吃飯。”

範順一把年紀了,什麽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結果到了段融面前完全施展不開氣場,反倒被對方牢牢壓制,吓得大氣不敢出,只有低聲下氣賠禮的份兒:“段總放心,我都知道了,一定會好好教訓他!”

米莉跟範洪博分了手,只是這樣還不解氣,她每天往範洪博手機裏發各種髒話,把他從裏到外罵了個透。

“半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範洪博是這種人渣?”米莉問:“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之前也不太了解他。”

“真的?”

“嗯。”

米莉信了,把一整盤牛肉卷往辣鍋裏倒,等肉片熟了拿漏勺撈出來放進沈半夏碗裏:“姐姐給你道歉啊,誰知道我識人無數,結果在他身上翻車了,害得你白白挨了一巴掌。你別怕,等我找時間去往那人渣車上潑油漆,給你出氣。”

“不用了米莉姐,他已經得到教訓了,你這麽做會惹麻煩的。”

“也是。還好段融給你出氣了,那天你是不是沒看見,段融把那畜生打得可慘了,要是法律規定畜生不在保護範圍內,他估計連一口氣都不給那畜生留。”

段融打架确實很狠,光是沈半夏在初一那年看到的就有好幾次,他一個人把一群找茬的混混給打得頭破血流。那些混混裏有幾個家裏很有勢力,找到學校非要開除段融。但段融是當時高三年級全市聯考第一,而附中只是一所中規中矩的學校,自從辦校以來還從沒有出過高考狀元,他們絕不會放棄段融這麽好的苗子,頂着很大壓力硬是把段融留了下來。

結果沒幾個月發生了段向德的小兒子出了事故,段向德不得不來找段融的事。在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後,段向德把段融從附中接走,為他安排了另外一所赫赫有名的貴族學校。

附中失去了能讓他們一朝揚眉吐氣的天才,沈半夏失去了總是保護着她的大哥哥。她後來仔細算了算,認識段融也就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而已,這麽點兒時間對于段融來說可能根本就不值得被他記住,他早已在時光的洪流中把那個總是戴着口罩的女孩忘得一幹二淨了。

米莉最近在減肥,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轉而開始啃不要錢的黃瓜:“不得不說,段融長得确實帶勁得不行。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什麽樣的帥哥我沒泡過?可是跟段融一比,我以前交過的所有男朋友,是所有,全都成了妖魔鬼怪,沒一個能看的。小半夏,你不知道姐姐我有多羨慕你。我要是能跟你一樣有機會認識段融,這輩子我什麽都不做了,每天就光琢磨怎麽把他拿下。”

不怪米莉花癡,而是段融的長相确實很難讓人招架得住,所有見過段融的人心裏首先冒出來的只有一個念頭:靠,他也太他媽的好看了!

“還好段融沒有去混娛樂圈,不然整個娛樂圈的韭菜,全都得被他割一遍。”米莉咔擦咔擦地吃黃瓜,吃完黃瓜吃小番茄:“小半夏,你哪天正式介紹他跟我認識認識呗。你放心,姐姐不跟你搶,只是純粹想當面磕磕他的顏而已。要不然就今天好不好,你帶我去你們的愛巢轉轉,我就能順其自然跟他見一面了。”

“我得問問他讓不讓我帶陌生人去他家。”沈半夏把手機拿出來,給段融發消息。

那邊很快回了兩個字:【不見】

米莉撇撇嘴:“這男人傲得很。算了,不見就不見,等以後你真跟他結婚了,我還怕沒機會見他嗎?”

“結婚?”沈半夏自己都不信:“他要是知道我在騙他,不把我掐死就不錯了。”

“小半夏,不要這麽悲觀嘛。女追男隔層紗,更何況你還是個美女,只要動動心思總能追上他的。”

“誰說我要追他了,我追誰也不會追他的。”

沈半夏死鴨子嘴硬,不想再跟米莉讨論有關于段融的話題,專心地幹飯吃火鍋。

米莉在一邊羨慕得不行:“半夏,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幹吃不胖,我每天三炷香敬天地謝鬼神。”

“……”

店外推門走進來一位三十多歲的斯文眼鏡男,米莉立馬跟她通風:“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小奶狗靠不住,所以我換換口味,試試老男人怎麽樣。”

“你查清楚他底細了嗎,不會已經結婚了吧?”

“沒有結,他說他在四十歲前都沒有結婚的打算。”

米莉說完,笑看向已經走過來的尚柏,沖他招手:“這裏。”

尚柏在她身邊坐下,貼心地捏了捏她的手:“冷不冷,這裏冷氣好像有點兒低,你要不要批件衣服?”

“不用,我不冷。”

米莉趁機朝沈半夏使了個眼色,沈半夏清楚地讀出她想說的話是:“老男人就是比小奶狗會疼人。”

沈半夏越來越佩服米莉找男人的速度,簡直就是無縫切換,上個男人不聽話她就換下一個,活得比誰都潇灑。

沈半夏甚至有點兒羨慕她,如果自己也能跟她一樣,不要總是吊死在一棵樹上,那她就不會每天煩惱段融不喜歡她該怎麽辦了。

可她非但沒有改變自己的意思,還能繼續一門心思地喜歡段融,每天都會想他,想他現在在做什麽,在跟什麽人說話,在吃什麽飯,有沒有好好睡覺。

即使跟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還是會想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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