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烈羲的秘密
“三叔,你終于回來了!”
樹下的琥珀早就得到消息,翹首以盼了半個時辰之久,才看到趙老三出現在庭院門前,她一臉歡喜毫不掩飾,朝着他飛奔過去。
她原本就沒有多少親人,現在偌大韓王府也只有趙老三把她當做自己撿來的養女,他待她很好,她也從不吝啬笑容。
趙老三呵呵笑着,幾天不見,他倒是真的想念這個丫頭了,張開雙臂跟老鷹一般,抱住她,武夫的力道就是大,抱着單薄的她轉了三個圈子才把她放下。
“三叔你沒出事吧,都不知道你去做什麽任務……”琥珀甜甜笑着,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關切地詢問。
“沒什麽大事,跟以往一樣,殺人而已。”
察覺到琥珀的臉色有些發白,趙老三才意識到自己的口不擇言,他尴尬地解釋道:“我真不該說這些的,你吓壞了吧。”
她猛地搖搖頭,她更喜歡跟趙老三相處,他雖然是一介武夫,對她卻不存壞心,不像南烈羲,手段殘酷嚴苛。她拉着趙老三一同坐在樹下的圓桌旁,聽他侃侃而言。“我去了江湖上有名的鐵娘子的山莊,打敗了她,把她寶庫中的珍寶都帶回來了——”
“三叔真厲害!”聞到此處,琥珀翹起大拇指,笑靥動人明媚。
“不過那鐵娘子的大刀可真厲害,殺殺殺,交戰幾十個回合,我一個疏忽,差點被她砍掉腦袋,呼呼,好險好險——”跟琥珀談天的心情是陌生的,他是獨來獨往的殺手,即使韓王府的食客衆多,也無人陪他說話,這回他的話匣子一打開,講話的內容越是精彩起來。
白嫩手掌支着螓首,琥珀坐在趙老三的對面,聽的入神,少女的身段苗條颀長,發髻是樣式嬌俏的雙髻,她穿着一襲湖綠色長裙,裙擺處繡着薔薇花,瑤鼻櫻唇,楚楚動人。那脖頸傷口纏着的幾圈白紗,顯得有些笨拙,是她全身唯一一處敗筆。
“對不起,三叔。”她聽完趙老三出生入死的片段,朝他微笑,笑意卻多了幾分苦澀和無奈。
“怎麽了,丫頭?”她突然的情緒逆轉,讓趙老三愣了愣,有點摸不着頭腦。
“要不是為了我,三叔也不必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她垂眸一笑,輕聲感慨。
“什麽呀,我拿下鐵娘子,主子往後更器重我,我可不是單單為了你啊。”趙老三使勁擺擺手,不讓她胡思亂想。
“丫頭,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主動打破沉默,擠出一絲跟殺手身份完全不符合的猙獰笑意,看着琥珀。
女娃兒嬌美可人的臉上,再度綻放笑容,更顯得嬌俏:“我叫琥珀。”
趙老三不識字,幹笑兩聲:“這個名字真奇怪,是什麽意思?”
“人們賦予琥珀象征愛,力量,幸運,病除,保護……”琥珀笑着解釋。
“還有這麽多學問啊。”趙老三點點頭,從腰際掏出一個白色布包,放在桌上,“光顧着跟你說話,我都快忘了,我從鐵娘子的山莊,給你捎了個玩意兒。”
琥珀疑惑,擡起晶亮的眸子看他,他主動給她打開布包,她才發覺是一只銀色發簪。“這東西我們大老爺們用不着,正好給你用。”
“好看麽?”他真像是買了玩具讨好自家女兒的爹爹,滿懷期待地問。
“真好看,謝謝三叔。”她捉着這一只銀色發簪,簪子頭的花紋是一朵蝴蝶花,很是精致秀美,不過她的指腹剛剛觸碰上那其中花蕾,一道銀光驀然傾瀉而出。
镂紋長簪尾端的銀質流蘇甩開,化為一片銀浪,赫然是一道精細的銀鞭。她狐疑,覆上那細長銀鞭子,那比一般的鞭子細長輕盈,更像是一條純銀打造的銀線。
說是銀子卻又不像,彎曲柔軟勝過銀子,擊打時卻又比銀子堅硬許多,更像是用奇特的寒鐵制成。
“這是兵器嗎?”琥珀輕聲呢喃,望向趙老三的方向。
“應該是,這玩意兒很輕,正好給你用。你右手腕這輩子都拿不起刀劍,但這個可以,我教你一些使鞭的手法,這銀絲堅韌如剛,運用的娴熟,就算要殺人,也不是難事。”趙老三說的亢奮,一時停不下來。
琥珀輕輕撫摩着這一只銀簪,點頭答應,粉唇微微上揚,清亮的眸子,一抹詭谲一閃而過。
“三叔,我聽說韓王的身邊,有很多女人。”
她說的漫不經心,直爽的趙老三根本沒有察覺她說話的語氣,是虛是實。
“主子英明神武,女人當然多得是。”趙老三喝着茶水,自然而然地回應。
“現在最受寵的那個女人,也在韓王府嗎?”琥珀眼波一閃,無意間試探下去。
“你說虞姬啊——”趙老三搖頭:“她不住在韓王府,在煙雨樓。”
煙雨樓。
這下換琥珀詫異了:“韓王最寵愛的女人是青樓女人?”
按照韓王的身份,不是該多得是大臣将最心愛的女兒推給他嗎?她有些疑惑。
趙老三黝黑的臉,驀地僵硬許多,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這個孩子講述其中的詭異,只能草草帶過。“我跟丫頭你說,你可不要惹主子,主子可不會因為你是女子,就放過你。”
“三叔你似乎還藏着秘密沒跟我說。”琥珀揚眉,好奇跟稚童一般,壓低聲音湊近三叔詢問真相。
“這也不是秘密,韓王府很多人都知道。你想聽我就跟你說——”趙老三清了清嗓子,看四下無人,才拉過琥珀,在她耳邊低語。“三年前,一個服侍韓王的女人,死在床上,所以很多人都說,韓王對女人那方面,跟常人不同……”
琥珀驀地愣住了,早在宰相府的時候,她逃學出府,就愛聽說書人講故事。這京城男人的嗜好很是獨特,有的好男風,有的風流成性,有的無所不用其極。
那麽,他到底是用何等的手段,折磨死近身纏綿的女人?!所以韓王雖然身份高貴,卻只有一名青樓女子近身。
天!她不是在自找死路嗎?!琥珀不禁打了個冷戰。
“丫頭,我在府裏,可以保護你,若我不在,你也盡量找借口,不要跟韓王單獨相處。”趙老三看琥珀陷入沉思,臉色卻變得很差,不禁這麽安慰。
琥珀雖然笑了笑,心裏的陰影卻還是沒有退去,這幾日南烈羲并未出現,但她卻不知,住在韓王府一角,是否當真可以躲避他一輩子。
她的心事和恐懼,無人看透。
三日過去,她依舊沒有見到他,琥珀練習着三叔教給她手法用那一線銀鞭,從一開始的生疏笨拙,如今漸漸熟稔,更覺得這一只,是最适合她的輕便武器。
她本不愛死讀書,倒喜歡折騰新鮮玩意兒,這股勁用上這銀鞭,更是突飛猛進。
撲。
銀線纏上一朵綻放的海棠花,她收力,花朵攔腰折斷,随着糾纏的銀線送到琥珀的手邊,她擡起左手,撚住花兒,沉默不語。
右手腕已經疼得厲害,手腕處紅腫一塊,她也無暇顧及,這回實在無力,右手又開始輕輕顫抖。
琥珀只能收起銀簪子,插入發內,轉動着手中的海棠花,默默沉思。
南烈羲走過庭院門口,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琥珀。
天色晴朗,倒是氣候仍冷得有些凍人,地上還凝着薄霜。她身穿着上回見到的那件白色衣裳,翠色長裙曳地,如今已經是冬日,她卻穿得過分單薄。
她緩緩地走向前方,一小步一小步,童顏清純,安靜的時候也像極了大家大戶養出來的嬌嫩小姐,她似乎在思考着什麽,柳眉微微蹙着,白嫩小手中執掌着一朵美麗的海棠花,清冷的風兒吹過,冷意侵入她的體內,她的臉色更白了一些,在陽光之下,近乎透明。
或許是南烈羲投注而來的眸光太過炙熱,也或許是琥珀留意起從方才就不斷傳來的穩重腳步聲,她擡起頭,正巧對上庭院門口探索的那一雙黑眸。
頭一回,他從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對他的──
敵意。
沒錯,是敵意,南烈羲清清楚楚地發現了,有雙方才還清明的眼正直勾勾地瞪着他,相較于以往任何一個女人的嬌眸,她的敵意倒是顯得毫不避諱。
他幾乎以為她消失了。
她明明生活在韓王府,卻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也不再提及複仇,他幾乎以為她要放棄。
原來,她還在。
“今晚,你到我房裏來伺侯我。”
南烈羲隔着三步的距離,看着她,眼底是高深莫測的顏色,對于她,宛如倨傲的寵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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