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懲罰

“那就別想着出去了。”那時的南烈羲,像只渴血的獸,幹澀的喉頭在咆哮着鮮血潤澤,他的嗓音變得低啞迷人,緩緩俯下俊長身子,靠近她。

“王爺,我馬上收拾好,請你息怒。”她驀地跪坐在他的面前,将一片片碎紙,都收入盒內,她沒想過他這麽快就回來,而換言之,惹怒南烈羲也并非她的初衷。

踩在他黑靴之下的最後一片碎片,是女子的衣袍,她探出手去,他卻絲毫不讓。

“本王該怎麽處置你好呢?”他問的不冷不熱,光從表面,琥珀無法揣摩他的心。

琥珀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捧着,遞到南烈羲的面前,幾乎不敢直視他的墨色眼眸。“她是——”

這個猜測,讓她的心跳得更加激烈了。

“是死人。”

南烈羲吐出這三個字,黑眸之內一抹情緒轉瞬即逝,快得讓琥珀看不清楚,到底那是憤怒,冷漠,還是其他。

他無聲冷笑,大手一揚,打落琥珀捧在手心的木盒,畫卷中的女子再度變成滿地狼籍。他的憤怒,在胸口翻滾,洪水一般将她滅頂。

“本王要懲罰你。”

南烈羲拂袖而去。

石門合上,沒有留下一絲光明的縫隙。

桌臺上的那一只小小蠟燭,漸漸燃盡了所有眼淚,“啪”,燭淚滴落地面,星火一點,整個偌大的內室,歸于平靜。

這裏沒有窗戶,沒有門,她甚至無法看到一縷月光。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的陰暗處,她雙臂緊緊環抱着自己的單薄嬌軀,身上的外袍比不上自己之前的衣裳禦寒,她內心總有抵觸,不願穿他送來的錦衣華服,不願戴他送來的華貴首飾。

深夜,她摸索着,在黑暗中試着要去轉動石壁開關,才發覺南烈羲已經在內室之外動了手腳,她根本離不開這個冰冷黑暗的內室。

她甚至不清楚,她是否還能活着出去。

她似乎是踩到了,南烈羲人生的最大禁忌。他勃然大怒,那冷酷眼神嗜血無情,幾乎是要将她抽筋剝皮的狠厲。

她的命是南烈羲一手掌握的,他要她死,要她活,她沒有主宰的權力。

厚重的石門擋住她跟外界所有的聯系,她聽不到外面的聲響,也看不到外面的風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被關在內室多久,過了好幾個時辰,她終于開始發現身上的不對勁。

她的手腳冰冷,她又困極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她在內室中跑跳,希望可以暖和自己的身體,不過短暫的暖意卻耗費她更多的氣力和體能。沒多久,她卻更累更冷了,她長長呵出一口氣,卻絲毫溫暖不了那凍僵的手指。

她僞裝從容內心卻依舊畏懼南烈羲的事實,她知道無法逃避,她離開宰相府不過一個月時間,卻從天上墜落地面,摔得粉身碎骨。她清醒的時候,不讓自己去回想之前的生活,也無暇去比較人情冷暖,她根本不敢細想,到底她走出花轎的時候,那濃重的死亡氣息是否已經征兆着,上官府的滅亡。

而現在,她又冷又餓又累,全身僵硬像是冰塊,那種極致的寒冷,讓她仿佛都聽不清耳邊的聲音,倦意爬上她的身體,她倚靠在內室牆壁上,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眸,腦海中那些痛苦的畫面,不斷地颠倒翻轉……

那是她擺脫不了的夢魇。

像是尖刺,像是銀針,像是磨光的刀刃,一根根,一針針,一道道,在她的肌膚之上穿刺,劃開,疼痛讓人忍不住想要尖叫,卻又被人捂住口鼻什麽都喊不出的無助瘋狂……

那一張黑絲面具,像是黑壓壓的雲彩一般整個罩住她的視線,讓琥珀的眼裏只剩下那個陌生的男人,他的大手帶着冰冷和血腥,探入她的身體,然後,撕裂了她……

那個男人的眼底,是笑。

是讓人心寒,卻又忘不了的笑,近乎猖狂的放肆,仿佛他勢在必得,一定要得到他想要的——

南烈羲的房內。

如今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高大俊挺的身子,依靠在一旁窗臺,懶洋洋地打量冬日風景,黑發披散在腦後,寬大的袍子并未系上細帶,小麥色堅實的胸膛露出大半,窗臺上白瓷圓花盆中清水養得的一株水仙花,如今吐出一朵小白花,在翠色細長花葉,姿态搖曳,清新優雅。水仙花的芬芳,伴随着清冷的空氣,徜徉在這個男人身邊,一瞬間,他宛若一尊妖孽般迷人,卻又讓人不敢逼視的存在。

單薄無情的薄唇,緩緩勾起,好一朵嬌嫩美麗的小花。

一個侍衛從門外進來,他捧着一個黑壇子,低頭行禮。“爺,你吩咐的東西,屬下取來了。”

南烈羲的門口,兩個侍衛攔住哇哇大叫手忙腳亂試圖闖入屋子的趙老三,一陣騷亂破壞了方才的祥和氣氛。“老三,你不能進去!”

“主子,求求你,放了丫頭這一回吧……”趙老三面紅耳赤,大喊大叫。

窗臺邊的俊美男子緩緩轉過身,他淡淡瞥了趙老三一眼,卻毫不理會那門前的喧嚣,再度伸出手撫摸着那水仙花,長指觸碰潔白無瑕的花,什麽話都沒說。

他的威嚴并不全部來源于冷酷陰鹜,南烈羲對人并不吝啬笑容,只是他變得沉默的時候,便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更讓人懷疑他在打着什麽見不得人的算計陰謀,所以這個瞬間,才讓人更加害怕。

趙老三的力氣實在是大,性子莽撞的要命,兩個侍衛還無法順利帶走他,眼看着韓王根本無視自己,他如今也看不到琥珀的死活,更加不肯走了。

“不懂規矩,就要被處罰。”南烈羲萬分冷淡的嗓音,從屋子內傳出,他的俊顏生冷無疑,只是一眼望過去,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敢鬧出一分動靜,不怒自威。

指尖一頓,力道已然将花掐碎,南烈羲冷叱一聲,怒氣在墨色眼瞳中翻滾熾熱。“誰為她求情,給我滾出王府!”

趙老三的臉色一沉,頓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因為知道韓王處罰犯錯之人的一貫作風,才讓他更加心寒,正因為如此,韓王府邸的丫鬟奴才個個不敢犯錯。

在韓王府內偷盜之人,曾經在衆人面前被生生砍斷手腳,那日的情景歷歷在目,而當時的南烈羲,暴露出冷血無情的個性,令人畏懼。

若是韓王跟琥珀那丫頭對上了可怎麽辦才好?!這般想着,趙老三張大了嘴,趁着他分心的這一刻,侍衛猛地一個手刀擊上他的脖頸後側,他整個身子都摔下,嘴裏的話都沒來得及喊出來。

南烈羲手掌用力,扭過巨幅壁畫旁的開關,轉動兩圈,石門打開了。

侍衛跟随着南烈羲走近黑暗的內室,晨光驅散了暗室的陰霾,男人的腳步聲回響在過分安谧的空間,顯得這裏空蕩蕩的。

不像一個有人的地方。

南烈羲早年就開始習武,而這裏太安靜,他只需費點心思,就可以分辨除他之外的那一道呼吸聲,來自何處。

冷眸掃視四周,這裏不過一套書櫃一桌一椅,能夠藏住那具小身子的地方,不用猜都知道。

黑靴朝前一步,他聽得到那氣息,很弱……他的腳步繼續朝前走,身影被書櫃擋住,他一手支撐在書櫃上,半邊身子探向那書櫃後方。

她在那裏。

小小的身子跟刺猬一般縮成一團,她藏匿在最陰暗的角落,像是被冰封住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一分暖意。她緊緊閉着眼眸,南烈羲出手覆上她的肩膀,還不等用力,那嬌小身軀,無聲滑下,她躺在地面上,沒有任何意識。一小縷光線從南烈羲的手掌中穿透過去,停留在琥珀的芙頰上,照耀着她如雪一般蒼白的臉色。

單薄的衣裳之下的肌膚已經近乎透明,細細的青筋更加明顯,不難看出,她被關在冰冷的內室中,到底有多冷。除了若有若無的氣息之外,她已經跟咽氣的死人無異。

南烈羲俊眉微蹙,怒意染紅了他的眼眸,他一把拎起了她像是毫無重量的身子,猛烈搖晃,逼着她馬上給他醒過來。

青絲滑落在左臉,她最終幽幽轉醒,只是眼底卻是渙散,無法集中一個人影。

他陰着臉逼近她,用冰冷無異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手掌攫住她的小臉,不悅逼問。“告訴我,你用哪只手碰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