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閑言碎語
更新時間2012-10-7 23:21:51 字數：2795
阿伊臉色一變，急忙扯住了玉釵的裙角，低聲央求道：“姐姐姐姐，妹妹的命都捏在姐姐手裏了，千萬別告訴別人。”
玉釵這才轉過身子，笑道：“你可怕了？”
阿伊拽着她的袖子，連忙應道：“怕了。”
“來，和姐姐好好說道說道你和那墨公子的事情。”
煙煙推開門，走進來，漠無表情地收拾了藥碗，走出房門。
屋子裏淡淡的藥香，阿伊緩緩地說着，母親不巧入獄，又因為鄭行的關系認識了墨公子，求告無門時，幸得他的幫助。
一番話，三分真三分假，玉釵自然知道她的話不盡如實，用眼睛捕捉着阿伊閃爍着躲避的眼睛。一口氣堵在胸腔裏上下不得。
“這麽說來，你們當真沒有私情。”
“當真。”阿伊點頭如搗藥，又忍不住咳嗽起來，“我就知道，連姐姐也不信我，更何況外人呢。這件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因為只會越描越黑。”
看着阿伊病情越來越嚴重的樣子，玉釵不甘地說道：“妹妹早點睡吧，姐姐先回去了。”
玉釵走了後，阿伊躺倒在床上，身上一層層的燥熱難受。她捂緊了被子，額發上滿是汗水。
宅子裏風言風語越來越厲害。各種關于阿伊的傳言悄然流傳，好像瘟疫一樣，原本見面還點頭笑笑的丫鬟們現在都避之不及。阿伊的身體每況愈下，說是濕寒入體，阿伊感覺身體好點就出門走走。在走過幾個丫鬟身旁後，竟然聽到她們說自己是為了墨公子喝了落子湯，打下了胎兒的緣故。
阿伊當時便愣住了。
盡管阿伊和那些丫鬟并不熟識，甚至連點頭之交也沒有。可是人心就是古怪，寧可把一盆盆的髒水潑在一個無辜的女子上，只為了給自己茶餘飯後讨點樂趣。反正阿伊也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女。
逐漸的，有些風言風語傳到了老夫人耳朵裏，連一只幽禁在屋子裏的夫人也聽說了。老夫人特找了大夫前來給阿伊治療，此後便不管不問了，流言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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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氣得直哆嗦，讓春嫂幫自己查問下到底是誰放出的話。同時深居簡出，安心養病。流言只是一時興起，毫無根據，老夫人那邊自然有自己身體狀況的調查，這時候如果太過激烈的反應更顯出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如等這陣子流言慢慢散了，畢竟如果鬧大了，現在管着後院的老夫人不會坐視不理。
這是原來的打算，事實上，當老夫人在這件事情上只派來了一個大夫就草草了事時，阿伊已經讀出了老夫人的不作為态度。這是在縱容麽？
阿伊只是不理解這樣做對誰有好處，這樣傷風敗俗的事情，對黃府聲譽也是有影響的。
因為風聲太緊，所以阿伊始終沒有去看看母親。母親現在有錢有鋪子，應該衣食無愁了，現在最困難的是自己，這無處不在的流言蜚語，簡直要把人逼瘋。
一日早晨，阿伊獨自呆在屋子裏繡璎珞，繡品雖然還能賣出點價格，但是因為很多繡工開始學習阿伊的針法，所以現在即使拿出去賣也賣不了一二十兩銀子了。物以稀為貴，不過好在刺繡對她來說不是多麻煩，能多賺取點銀錢就躲賺取點吧。
明明不想出門，偏偏有人找了來。春嫂大步跑了來，三下兩下敲開大門。
“七小姐，你到底和那個姓墨的什麽關系？”春嫂叉着腰站在門邊。
“又發生了什麽了？這麽急匆匆的？”銀針上下，絲線紋絲不錯，繡着緞面上的幾朵淺色桃花。
“墨家來提親了，墨爵爺領着墨公子帶了十幾個箱籠來提親！”
阿伊不知所措地看着春嫂。墨爵爺是開國功勳，一早就辭了官職安心過上混吃等死的生活，這一次居然為了墨公子親自上門提親，這，人老糊塗了？她黃阿伊許過人家的事情，很容易就打聽到了，何必來求親，還是老爵爺親自來，是生拍求不到親麽。
她女兒家，自然不好走到前面去問，一切有父母做主，心煩意亂中，
在送走了墨家人後，父親果然把阿伊叫到了他的書房。
“父親，我說過事情經過了，墨公子到底是怎麽樣想的，阿伊不知道。如果父親認為阿伊為了母親做的有錯了，阿伊無可辯駁。”
“這件事情鄭家還不知道，如果鄭家鬧僵起來，我的顏面就被你丢盡了！”
阿伊聽到父親口氣中的松動：“父親，女兒一切事情自由父親做主。”
黃子澄很是頭疼的敲着腦袋：“黃家，怎麽出了你這麽個女兒！看你幾個姐姐，二十多了還沒有人提親，再看看你！”
盡管知道父親的本意是嘲諷自己拈花惹草，阿伊還是很不厚道地差點笑出來。
畢竟是庶女啊，娶回家做大房有些不夠分，放家裏做的又太不給黃大人面子。
因為沒有人提親所以才會考慮進宮選秀？
父親是這樣認為的？
“父親，阿伊不願意早早嫁人，阿伊想要留在府中陪着父親。”
黃子澄有些感動，擺了擺手：“女大不中留。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父親，還是婉拒了吧，阿伊還有兩年才及笄，時候還早。”阿伊試探着說。
“公卿世家……還是慎重點吧。”
阿伊退出了父親的書房時，父親仍然頭疼着。
牽扯到了利益，難怪父親會這樣。
出了書房，繞過竹林，邁上小橋，遠遠瞥見三哥在橋上站着，若有所思的撫弄着琴弦。
事情太多了，差點忘記了他。
阿伊朝着黃家傑走去。黃家傑正自出神，看到她來，扭身就想走。
“三哥！”
黃家傑站住。
她幾乎撞了上去：“三哥，書蛾在我娘那裏，她現在情緒很不好，自暴自棄，一心想要複仇，我希望你可以幫上她。”
阿伊側了下身子，腳步不停向前走去。黃家傑呆怔在當場。
阿伊回到房中，就關門閉戶，在房中安心繡璎珞。老祖宗的八十大壽盡在眼前。阿伊用古篆繡着全套的屏風，白綢墨絲，十分好看。原本準備的福壽圖為了救煙煙早拿了出來，現在要臨時趕個出來，也顧不得生病了。
而八十大壽，剛好和迫在眉睫的中秋想重，宮中自然也是要好好過節的，馬皇後故世後，**一直由孫貴妃代為照管，早就請了老夫人并着家中小姐們去宮裏一起過節。選秀在即，孫貴妃的用意很顯然了。
阿伊因為足不出戶少了很多麻煩，阿雪和阿伊前世記得一模一樣，因為哥哥在這件事情占據舉足若輕的地位，她日益嚣張跋扈，終于被夫人剛剛解了禁足的夫人潑了一臉油花。
姣好的面龐變得讓人感覺驚悚。阿雪和阿伊一樣，開始足不出戶。
阿伊是為了躲避流言蜚語以正身直，阿雪是因為毀容而帶來的巨大痛苦。不要說進宮選秀，一個女兒為妻的所有的希望都毀于一旦。大哥暴怒，又一次大鬧飯堂，但是這些都不在阿伊的考慮範圍內了。
八月十三，黃府大擺筵席為老夫人慶壽的日子就要到了。夫人經過老爺的長時間冷遇後，因為始終沒有人證，勉強回到了當家主母的身份，後院銀錢支取，賬務，老太太一股腦全交給了她。雖然程錦華仍然虎頭虎腦的，吃了一次虧之後還是多少收斂了些。
“明天壽宴。”煙煙游魂一樣晃倒阿伊面前。
“和我們沒有關系。”阿伊把針腳收好，看了眼木窗外面，幾個丫鬟在樹下竊竊私語。
“她們在說你。”煙煙也看了眼那幾個丫鬟。
“說着說着就習慣了，名聲又不能當飯吃。”
“那你為什麽不出去轉了。”煙煙仿佛看透了她。
阿伊嘆了口氣，微微閉上眼睛。
“還是恨吧。”煙煙再次問。
淚水濡濕了睫毛，阿伊攥緊了拳頭。
“你看，我已經不總是小孩子了。”她忽然笑了下。一直沒有表情的臉忽然綻放出笑容簡直是不可思議。
阿伊閉上眼睛，感覺着煙煙的注視。
“恨啊，恨也沒辦法，我僅僅只是我而已，我最好的希望，便是逃離這裏。榮華富貴，你過你的，與我無幹。”
阿伊忽然感覺到什麽熱氣吹在臉上，再次睜開眼睛時，看見煙煙靠近自己的臉，近到看清她臉上最細微的斑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