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飲酒對月
更新時間2012-11-11 23:49:39 字數:2785
書蛾有些坐不住了:“阿伊,那個湯到底怎麽了?”
阿伊夾了一筷子菜給書蛾:“書蛾,你跟着我姐姐那麽久,難道沒有聽說過落子湯麽?”
書蛾吓得手中筷子不知覺掉落在地,愣愣看着阿伊:“落子湯?”
“也是了,我母親宅心仁厚,怎麽會用那種湯藥……”阿伊輕笑,仿佛春絮般漫不經心,若不是她前世曾經喝過一碗,對那湯藥味道恨之入骨,又怎麽會一下子辨別出來。
書蛾猶然驚恐。
“是誰幹得?”書蛾問過之後就覺得自己傻,她真的太傻了。
這滿院子,除了老夫人和三郎,誰也對這個孩子愛不起來吧?
“吃點東西壓壓驚吧,有我在,我便不會讓她們動你的。”而且,她們現在已經忙到無法動你了。
單從程錦華這一方面說,金釵這次給她惹來的事情就夠她吃一壺了。程小米看得開,還好說,看不開,程錦華就面對着和程府決裂的危險!
出于謹慎的考慮,阿伊又一次把事情在心中過了一遍。
程家會因為一個女兒的清白和自己家嫁出去的姑奶奶鬧翻麽。這件事情到底是不光彩的,說不得要想辦法掩蓋過去吧。今天的事情又沒有幾個閨秀親眼見到——她們一個個溜得倒快。如果我是君莫邪,就讓那幾個看到的人閉嘴,整件事情秘而不宣,并且,程府可以用這件事情和黃家談條件。
程府能夠培養出君莫邪這樣的殺手政客,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父親,有什麽條件能夠讓程家動心呢。那個精明的陳管事是錦衣衛的人,而錦衣衛隸屬于皇帝……
阿伊有些頭痛,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關于朝政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又不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畢竟株連法還在,一死全家人一起死啊。但是現在……朝政的事情,又豈是她一個閨閣女兒能夠窺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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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不知道程家會怎麽做,也不知道君莫邪會如何處置。
她只知道,她能夠看到的,一如她所猜測的,整個事情的處理出奇的一帆風順。她沒有聽到有任何風吹草動,仿佛那天晚上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黃家又舉行過幾次宴會,花樣也繁多,賞花賞月,阿伊卻再也聽聞過程家姑娘上門。只是聽說,金釵回去的時候,臉上戴着面紗,一只眼睛也是青黑的。
阿伊也不再出門,老老實實坐在家裏做嫁衣,偶爾出門探望母親,也是快去快回。書蛾每天好像一只活潑的小獸一樣在屋子裏玩下棋,連環套,看話本。大事兒小事兒都記得問阿伊。
不知不覺中,年已經過去了。
開了春,已經到了墨家迎娶十公主的日子,滿朝文武前去恭賀,阿伊的嫁衣也似乎到了結尾的時候。
算着時辰,看着木格子窗外月色清冷,阿伊緊了緊衣裳,提着鎏銀烏梅自斟壺,拿着青花白瓷杯,自斟自飲。
這會兒,該是喝合歡酒的時候了吧,阿伊望着澄澈的夜空想着。喝完了合歡酒,會有喜娘往帳子裏扔花生蓮子桂圓,還要吃半生不熟的餃子。
十公主真是好福氣呢,阿伊輕輕喟嘆着。
墨無傷,雖然憨直了些,但是也是個如玉郎君了。
“你倒是自在……”一個熟悉而的清越的男聲輕笑着說。
阿伊擡起無端沉重許多的頭顱,看着眼前男子陶陶然一笑:“你是那個偷看我洗澡的惡人。”
君莫邪看這兩面酡紅的女孩兒,心中一柔:“喝那麽多……你真要做那李清照麽?”
“我是李清照,我的趙明誠又在哪裏?”阿伊醉眼望天,“我也想要賭書賭輸了,把茶潑了一裙子呢。”
“若我為明誠,是不會讓妻子賭贏了書也不能先喝茶的……”
阿伊對君莫邪笑語:“什麽是朝政?什麽是江山?我這月餘總是在想,但是還是不懂。從來沒有人教過我,你可以教我麽?”
君莫邪坐在阿伊身邊,看着眼前無邪的明媚少女,輕聲道:“你不懂江山又何妨?我懂便可。”
阿伊歪頭想了想:“你懂也不夠,要你總是在我旁邊替我想着才好。”
“你如果想,我便可以陪在你身邊。”
阿伊側首,仿佛不信一樣看着君莫邪,甜糯地,低低地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自然是你對我有用處我才對你好。”君莫邪一點也不避諱,他也無需避諱。
阿伊即使在醉中也感覺到一絲徹骨的寒意,猛地擡頭,伸手用力推君莫邪。
君莫邪握住阿伊的手,冷峭地說:“如果你不懂江山,就跟着我,我會讓你懂。”
“我只需要按照你的要求做便可以麽?”阿伊擡起頭,酒香帶着溫熱的熏香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她又逼問道,“我有什麽可以幫你做到的麽。”
君莫邪透過她的衣領看見一片炫目的雪白,她輕巧如花瓣般的唇問着淩亂的話。
“利用麽?我不希望被利用呢?我想要只依靠自己生活。就只擁有自己,別人不會把我拿去買賣……我是寶貴的……即使我是私生女,即使她是公主,高貴的皇家又怎樣……我也一樣是寶貴的。”
一兩滴莫名的液體滴落下來。
君莫邪以為是面前的女子哭了,但是他卻看到她已經沉沉睡在自己的臂彎中,原來,眼淚是自己的呵。
自然是你對我有用處我才對你好。這樣的話,其實僅僅只是謊言。
這個卑賤的女子,根本沒有對他有用的地方。相反,她還曾壞掉過自己的事情。
那只是沒有深想便說出的話。因為任何人,都是要有利用價值才會對對方好的吧?
那她呢?
他皺眉,靜靜看着懷中醉倒的女子。
膩白的膚質,娟秀的面龐,纖俏可人的柔軟的身子。
他不知覺地把她抱到了床邊,好像拆開一件珍寶一樣緩緩解開她的衣帶。呼吸也不自覺的變得濁重。
躺在錦繡羅榻上的身子發出柔白色的光芒。
今晚他潛行而進,而她也湊巧遣走了所有的下人。
他靜靜看着她熠熠閃光的月白色的身子,卻再無動作,因為他好像聽到了她生氣的說着話:“我對你,到底是怎樣的被利用?”
嘆了口氣,為她拉上被子,放下羅帳,只身而返。
她的确不重要,他皺眉,不再想她。
翌日,阿伊被放在帳子外的臂膀凍醒了。昨夜好像有什麽人來過,她記得還算清楚的,就只有她算着時辰看月亮,後來呢?
拉開被子,她瞠目結舌。若不是身體毫無不适,她幾乎就要驚叫出來了。
是什麽人!
她躲在床最裏面,蜷緊身子。
沒有毀她身子,卻把自己看了個精透!還有許多可以做出來的!她想到這裏,忍不住發顫,又胡思亂想,難道是酒水中有什麽東西麽?想來想去,顫抖着拉過了亵衣亵褲,穿了身上,強壓慌亂喚了丫鬟來伺候穿衣洗漱,顧左右而言他,發覺丫鬟的表情确實不是僞裝,才放下心。
整個早上都在胡亂猜測中度過,下午時分,傳來了另外一個振聾發聩的消息,讓阿伊把這件事情也不得不抛之腦後。
十公主在新婚之夜暴斃!
不知為何,阿伊第一個想到的名字,便是君莫邪!她頭腦一片慌亂,坐立不安。
十公主暴斃意味着墨家也毀了。墨無傷委曲求全也毫無作用。她的妥協退讓也顯得可笑。
她不懂得朝政,但是有一點她懂,公主死在新婚夜,任是誰也無法平息皇上的震怒。
披上夾衫,穿了鹿皮裏的木履,她提着裙子一路不管不顧地走到了墨無傷住的小苑。
“七姑娘?”來開門的正是前兩日阿伊送給墨無傷的素素。
素素容顏憔悴,頭發用一塊布绾成一個髻兒,打開月亮門的手上布滿了細細的繭子。
“君公子呢?”阿伊跨進了院落,素素怕被人瞧見,趕快合上了門。
恰巧瞧見君莫邪站在窗前對着院中一株迎春花畫着畫。阿伊不待客氣,提着裙子闖進了屋內,轉過書架,盯着君莫邪:“是你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