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姜定蓉撐着傘, 清晨的薄霧與晨露化作一層濕氣攀附在傘上,樹冠上滴落的晨露敲打傘骨,沿着邊際滴落。
她看見了他, 隔着十餘層石階, 是一個月未曾再見過的他。
好像消瘦了點,
她恍惚想着, 當初分別前,似乎他面容輪廓還沒有這麽鋒利, 此刻與他對視間,恍然看見一個陌生的寧楚珩。
寧楚珩站在石階之下,擡眸看着她,仔細打量過她,再随意掃過她身側的粉裙少女, 視線重新聚焦在她身上。
一概往日在她跟前溫和的眼神,銳利, 凜冽, 猶如要吃了她的兇狠。
姜定蓉有種錯覺, 只要給寧楚珩機會,他會撕裂她。
的确是該陌生的。
姜定蓉抿了抿唇。
下一刻,感覺葉小戌朝她貼近了些。
她收回視線轉過身,淡然撐着傘繼續提裙上行。
葉小戌緊緊跟着她,半步不落。
寧楚珩就這麽看着她一步步走上石階。
果然, 他查了全王都的陶姓夫人, 查到了身份上最和她接近的顏二夫人。顏府三日前就準備今日送夫人們來上香,他賭,賭她會來。
賭對了。
握着傘的手指節用力到發白。全部的忍耐都在告誡他,不是現在。
答應祖母的事情要做到, 為祖父的掃階,
他垂下眸,和掃地師父點頭問候,而後随手将傘放在身側。
撩起衣擺,跪,拜,起身,他撐傘踏上第二層石階再次跪拜時,擡頭看向峰頂佛塔。
祖父,您看見了嗎?前面這個冷清冷心的女子,就是孫兒看上的人。
九十九層石階,姜定蓉一步步走過,直到進入寺廟大門時,才用眼角餘光瞥了眼石階下。
而後收回視線。
春日新葉繁盛,去歲最後的枯葉落地,掃地僧用竹制掃帚一下一下清掃着落葉,嘩——嘩聲間接響起。
姜定蓉從掃地僧身側路過時,忽然想到在石階上的那個掃地僧,對他用了一個‘又’字。
倒是不知道他寧将軍還是個愛禮佛的人。
她沒有提前走漏過風聲,看樣子今日是恰巧撞上了。既然是恰巧,那他是留不住她的,等見了姨母,替小鬼了一個心願,早些回去吧。不想見讓人心煩的人。
來已經來了,又是這麽早,不上柱香似乎對她這麽早來寺廟的行為有些說不過去。姜定蓉索性買了香,認認真真跪拜上香。
別無所求,只願北楚安寧,天下太平。
葉小戌沒有上香,他甚至沒有離開姜定蓉半步,她走到哪裏他就跟着,她上香跪下,他就蹲在她的身側,不看佛主,一直看着她。
“盯着我看能看朵花來?”
姜定蓉并未睜眼,雙手合十虔誠一拜。
身側的小鬼用細小的聲音問:“你不高興,是那個人嗎?”
姜定蓉起身睜眼,側眸看去,小鬼似乎在苦惱什麽,認真說:“我幫你殺了他?”
姜定蓉噗嗤輕笑了聲。
“你不知道他是誰?”
一個天子影衛想要殺了新一代的将領,陛下要是知道,得瘋了吧。
誰知葉小戌居然認真地點頭。
他知道。
見過他。
姜定蓉收斂了兩分笑意。
“我和他之間的事情雖有些複雜,倒也沒到搏命的時候。”
只不過是她想利用他沒利用成,而他算得上已有家室還縱容她,甚至瞎給她承諾。
這可能就是騙子吧。她是騙子,他也是。
也不知道小鬼懂了沒懂,全程蜷縮在她身邊,安靜得幾乎不存在。
石蘭已經去定好了一間齋房,時間還早,姜定蓉估計葉小戌想要等的人還沒有到,直接把他提溜到齋房,讓他先眯一覺。
過了半個多時辰,前來寺廟上香的香客逐漸多了起來,從一片安靜到略顯嘈雜。
姜定蓉算了算時辰,和姨母約好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姨母應該先去大殿拜佛,那她們最好是在簽池偶遇最好。
姜定蓉重新戴上兜帽,剛起身,身後小榻上本睡着的少年冷不丁睜開眼,輕飄飄翻身下床,揉着眼跟上她。
姜定蓉腳下一頓,險些忘了這個小鬼。
他已經自覺把兜帽裹緊,帽檐壓低到幾乎只能露出下巴。
“你要等的人什麽時辰來?”
葉小戌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只知道女人有這個習慣,初一十五來寺廟上香。
“這樣,我陪你去一趟大殿,你瞧一瞧你等的人在不在。”
人多了,葉小戌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緊繃,全程緊緊貼着姜定蓉,連石蘭都無法靠近。
戴着兜帽,還撐着傘,這樣兩個并肩的少女太容易吸引人的目光了。
大殿外,香爐已經插滿高香,煙霧袅繞,佛殿中木魚聲輕而空,殿後和尚念着經文,低沉而莊重。
來往香客有男有女,老者帶少,人來人往,還有不少衣着華貴的夫人們結伴,由丫鬟仆婦們簇擁着,在殿中跪拜。
遠遠地,姜定蓉已經看見她姨母陶鳶。
陶鳶娘子做了二十年的顏二夫人,身邊簇擁的都是顏府的夫人姑娘,認識的,也都是王都貴夫人。她來上香,也是一種社交,與幾個關系不錯的夫人你約我我約你,再各自帶上家中小輩,加在一起人數可不少。
她也沒湊近,隔了姨母幾步,領着葉小戌在大殿左側站着。
她看見了她要找的人,但是葉小戌要找的人,還不在。
葉小戌明明比她要高一些,卻還是盡力把自己躲在姜定蓉的身後,甚至控制着呼吸。如果不是姜定蓉清楚知道他在,幾乎是不會發現這裏還有一個人的。
這或許就是他多年影衛生存下來的技巧。
讓自己變得不存在。
等了片刻,人潮只越多,葉小戌始終像個影子不言不語。在陶鳶娘子與身邊夫人們笑着邁出大殿時,才拽了拽姜定蓉的袖子。
她回眸。
戴着兜帽的少年把自己幾乎全部藏住,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随着他手上的力道,姜定蓉能讀懂,他不等了。
也或許……
姜定蓉輕嘆。沒想到自己和姨母之間的關系,連一個小鬼都瞞不住。
也還好她從來沒有打算瞞過別人。
陶鳶娘子領着自己的女兒,與其他夫人們說笑一會兒,暫且分開,朝着支了抽簽攤子的地方去。
姜定蓉上前一步,而後回眸,身後撐着傘的葉小戌只能說是忽然間消失,就連她也無法察覺他剛剛是朝着什麽方向離開。
随他吧。
姜定蓉提裙上前。
陶鳶娘子嘴角帶着笑,卻始終懸着心,時不時目光透過遠處,打量着來往行人,而後收回視線輕嘆。
她的女兒剛滿十五,正是活潑好奇的年紀,左顧右盼,忽然手拽了拽陶鳶娘子的袖子。
“阿娘阿娘,你快看,那位姐姐好漂亮!”
顏思瑩用驚嘆的口吻說道。
陶鳶娘子順着女兒手指方向看去,不遠處一個鵝黃衣裙的少女戴着兜帽,縱使半遮容顏,也難以遮擋她絕美容顏。
陶鳶娘子眸光一顫,而後定定盯着那絕色姿容的少女步步走近。
顏思瑩起初還指着人家驚嘆着,眼瞧着被她手指的少女靠近了,一下子害羞地躲在母親身後,心裏尴尬極了,只覺着自己不禮貌的行為給人家發現了,一時間很是羞愧。
“這是思瑩,長這麽大了?”
姜定蓉掃了眼嬌麗可愛的小女孩兒,熟稔地寒暄了句。
而後輕輕彎腰。
“許久不見了,姑母。”
陶鳶娘子嘆氣,連忙握着她的手。
“你啊,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是好。”
“瑩兒別躲了,這是你表姐,”陶鳶娘子将身後的女兒往前推了推,“喊表姐。”
顏思瑩完全沒想到,這位絕色姿容的少女,居然是她的表姐。
她害羞地輕喊了一聲。
姜定蓉直接掏出一對金镯子遞給她。
“小姑娘我也不知道送什麽好,金镯子拿去戴着玩。”
顏思瑩接過镯子,更害羞了,結結巴巴道歉:“對不起,剛剛我手指你了。”
太不禮貌了,表姐會不會覺着她沒有規矩?
小女孩兒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得透,姜定蓉笑吟吟地揉了揉小表妹的頭發。
沒說什麽,但是已然表達了她的态度。
穿過人群,在寺廟左側有一處涼亭,顏府下人們占了位置,陶鳶娘子讓丫鬟們領着顏思瑩在眼跟前玩,自己則牽着姜定蓉的手在涼亭中落座。
“許久不見了,年年。”
姜定蓉這才喊她:“姨母,上次見時,我十二歲吧?”
“那次你來只匆匆一面,我到底都沒多和你說話。”陶鳶娘子嘆氣,“想當初我才剛出嫁沒多久,你才兩三歲時,我帶着你在顏家,那半年才是我們最親近的時候。”
姜定蓉知道,姨母說的是北楚之亂那年的事情。
她和兄姐被追殺,無奈之下,母親将她藏在姨母這,靠着當時不起眼的顏家,躲避了半年殺身之禍。
不過那會兒她到底年紀小,只隐約記得顏府的梅花很漂亮,還有一個整天哄着她玩的人,除此之外就記不得了。
“之後也許要和姨母更親近,”姜定蓉笑着說,“我可能要在王都多待些時候了。”
“你身為北楚少主在王都如何自保安危?”陶鳶娘子低聲急速說道,“你的身份有多危險,還用我提醒嗎?”
說罷,陶鳶娘子愣了愣神,反應過來,而後嘆氣。
“是了,你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險。”
“留在王都,可是有什麽事情要做?”
頓了頓,陶鳶娘子補充了句,“我不需要知道你要做什麽,我只需要知道,有沒有什麽是姨母能幫得上你的?”
姜定蓉笑得柔軟:“讓姨母擔心了。阿年在王都自然會多小心些。等手頭事情了結就會回北楚。在此之前的話,身份上還需要姨母掩蓋一二。”
她将自己陶念念的身份和陶鳶娘子說罷,倆人對了對身份,确保沒有什麽漏洞。
而後忽然問道:“不知近來,國相可忙于朝政?”
陶鳶娘子聽了,微微擰眉:“這些天之琢一直忙,早出晚歸,甚至留于王庭夜不歸。”
“年年,之琢與你們……”
姜定蓉知道姨母在擔心什麽,寬慰她:“姨母放寬心罷了,我只是随口問問,國相是朝廷肱股,我也是關心。”
她也不能問太多,畢竟姨母是後宅婦人,她若是問的多了,就算知道了顏之琢的具體,可是若是有個好歹,就把姨母從安全中扯入危險中。
尋常問候,與她而言足以。
“我只盼着你順利承爵王位,北楚安寧,這樣你與之琢就不會有兵刃相見的一天。怎麽說,你們也是自小的情分。”
姜定蓉可不記得自己和顏之琢有什麽情分。些許見過一面,也許是小時候寄養在顏家時有認識過。但是那都是過去。現在的她是北楚少主,他是王都國相,兩個人政見不同,若是再嚴重些,不是他設計暗殺她,就是她設計暗殺他。
相安無事的可能,太低了。
陶鳶娘子握着姜定蓉的手:“若是有什麽難處,只管找姨母。姨母在王都多年,還是能給我們年年幫上忙的。”
姜定蓉含笑颔首:“姨母放心,我不會和姨母客氣,只要真的需要,我一定會開口。”
正說着,外頭似乎有點騷動,陶鳶娘子面前坐着自己身份特殊的侄女兒,一直提着心,連忙招人來問。仆婦躬身在涼亭口行了個禮。
“夫人,聽說是正門口多了些士軍,寬進嚴出,似乎在找什麽人。”
陶鳶娘子吓了一跳,盯着姜定蓉。
姜定蓉挑眉,幾乎瞬間想到了某個人。
石階上,他們對視一眼,她轉身走,他也并未和她說上一字。還以為他也只清楚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結束,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其實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一個将領,派人守着寺廟寬進嚴出,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抓捕什麽人。
最好和她無關。
不然,她可要狠狠嘲笑某個人了。
對上姨母擔憂的眼神,姜定蓉斬釘截鐵道:“姨母寬心,此事與我無關。”
說是如此,陶鳶娘子到底擔心她的安危,勸她早些離去。
“你如今落腳在何處,可安全,若是不安全,不若住來顏家?”陶鳶娘子提議,“你小時也是住過的,大家都認得你是陶家姑娘,不會知曉你是北楚少主。”
當年才兩三歲的姜定蓉,也是只用一個小名年年,被陶鳶娘子接在顏家撫養,顏家根本不知曉什麽北楚戰亂,更不知道楚王兒女被追殺的事情,只當她是陶家的小女孩兒,安心收養了她半年。
如今若是她去顏家,身份上倒是恰到好處,有了一個天然的遮掩。
姜定蓉點頭:“我如今住在青桐坊,也住不了多久,等我時間算好,會給姨母去信的。”
葉小戌的傷一好,他就該回到陛下身側,沒有了目标,她在青桐坊就沒有意義。
如是去了顏家,啧,是不是可以用別的身份好好了解一下,這位年輕沉穩的國相大人,對北楚究竟是什麽心思?
姜定蓉重新戴好兜帽,起身離開涼亭。
有些時候了,也不知道葉小戌在何處。
她一個人壓低兜帽,沿着一排銀杏樹走,不多時,回到她定好的禪房。
禪房內空無一人,葉小戌不在,石蘭也不在。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剛剛和姨母說了太多話,有些口幹舌燥。
但是心裏卻是很放松。她孤身一人在王都,有一個值得信賴的親人,無論能不能幫上她,在心理上對她而言算得上是最大的幫助了。
小憩片刻,有人悄無聲息推開禪房的門。
姜定蓉躺在小榻上,閉着眼聽見來人開門進來,而後輕輕關上門。
那人走近了爬上床榻,緊緊抓着她的衣袖,高挑的身體蜷縮成一小點,盡力往她懷中鑽。
冰冷,發抖。
姜定蓉睜開眼,擡手在他的後背拍了拍。
仿佛在外受了驚吓回家的幼貓,可憐見的。
葉小戌渾身都在顫抖,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卻控制不了。
他顫巍巍擡起手,一截袖子滑落,露出雪白的手腕,他低頭一口咬在自己手腕上。
鮮血淋漓。
姜定蓉眼眯了眯,手捏住他的後頸。
“冷靜點。”
他找個人找成這樣,看樣子人是找到了,想必也讓他看見了或者知道了一些什麽他無法接受的事情吧。
她有些無奈,坐起身,少年幾乎是無骨地貼着她,跟着她的動作而動。
一雙眼緊緊盯着她,茫然又執着。手腕上傷口猙獰,血流不止,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痛,甚至伸出手來抓她手腕。
就像是怕她離開。
同時,像是在忍耐什麽,又一次把滿是血的手腕塞到嘴邊。
姜定蓉伸手按住:“小戌,冷靜。”
他根本不知曉疼痛一樣,這樣下去非得把手腕咬斷。
可誰知她的确按住了葉小戌的手,他卻一歪頭,張開嘴,朝着她的手腕咬來。
姜定蓉眼皮都未動下:“我會生氣的。”
慘白着臉的小鬼唇齒已經碰到她的肌膚,卻在她的話音下生生止住了,似乎花了一點時間來反應她生氣了會怎樣,等他轉了轉眼珠慢騰騰反應過來後,收起了牙,怯生生地,用柔軟的舌頭在她手腕舔了舔。
而後無辜地擡眸看着她。
姜定蓉好癢。手腕被這麽舔了舔,癢得她掌心蜷縮,微微皺起了眉。
讨好不該是這種讨好。這個什麽都不懂的笨蛋。
她粗魯地用手拎着他的後頸晃了晃。
十七歲的少年猶如一只剛足月的小奶貓,任由她晃動,垂着腦袋乖巧反思。
姜定蓉提溜了他一會兒也覺着無法。葉小戌不能用常人來判斷,一時瘋癫一時乖巧的,着實磨人。
她還是先給葉小戌包紮了傷口。傷口很深,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有留力,對自己是真的狠得下心。
姜定蓉手指上也難免沾上一絲血痕,她盯着指尖的血色不太愉快。
這個小鬼,可真會給她找麻煩。
雖然包紮了傷口,但是血順着葉小戌的手腕滴到衣袖,手臂上被血沾染了紅色痕跡幹枯,結成一道紋路,這會兒的葉小戌倒是乖巧,任由姜定蓉給他包紮了傷口,然後重新蜷縮在姜定蓉的身邊,眼巴巴看着她。
這倒像是幼貓把她當做了大貓。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姜定蓉的不愉,伸出手試探着握住她的手指,然後低頭,舌尖一卷,将她指尖沾上的一點血跡吃掉。
而後像是怕被罵似的,擡頭飛快看了她一眼。
姜定蓉:“……”
頭疼了。
她扪心自問,決定從天子影衛下手的時候,她真的不知道會遇上這麽一個……難纏的小鬼。
難纏的小鬼還不知道自己被姜定蓉打上了一個标簽,打量她幾眼,覺着她應該沒有生氣,就又一點點往她懷裏擠。
溫暖地,卻不是血的溫度。
這是他生平太少太少的體驗。
懷抱,一個沒有推開他的懷抱。
葉小戌在姜定蓉懷中閉着眼,如同一個安靜的嬰兒。
半響,他忽然低語了句。
“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姜定蓉聽到這倒是挑眉笑了。
她想要北楚安寧,天下太平,或者一個子嗣,這個半大不懂的小鬼能做什麽?
“只要你別……不要我。”
葉小戌慢騰騰說完後半句話。
姜定蓉笑意收斂了點。
她抿着唇,擡手在他的後頸輕輕揉了揉。
還不等她想好怎麽回答,禪房的門被輕敲了敲。
姜定蓉嗯了一聲。來人推門而入,而後一愣。
禪房窄窄的小榻上,黃裙少女和粉衣少女相依偎,陌生的粉衣少女蜷縮在她懷中,歪着頭靠在她肩臂,十分乖巧。
寧楚珩收回視線,自己落了座,就着桌上的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一飲而盡。
放下水杯,他靜靜看着躺在床榻上抱着粉衣少女的姜定蓉。
她就這麽随意掃了他一眼,而後收回視線,拍打着懷中的少女。仿佛他的存在,可與可無。
寧楚珩就坐在距離她幾步外的位置,氣場凜冽,一雙眸靜靜落在她身上。
“我們談談。”
而後掃了眼她懷中的粉衣少女。
“這位姑娘,先出去等一等可好?”
姜定蓉嗤笑一聲,溫溫柔柔開口:“沒什麽好談的,還是寧将軍先走的好。”
懷中的小鬼有些不安分了,姜定蓉沒按住,葉小戌擡起頭,對着寧楚珩露出鋒利的牙。
兇狠,充滿殺意地。
“滾,不然殺了你。”
寧楚珩臉色驟然一冷。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