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淚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齊嵩就被飛船系統的警報驚醒。

“警報，有陌生人正在接近，是否開啓防禦系統？是否進行攻擊？”

齊嵩不耐煩地起身，柳簾睜開眼睛正要坐起就被他攔住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等了一會不見人影，柳簾擔心地移到駕駛艙。就見艙門打開，齊嵩帶着那人魚進來了。左手還拎着不少奇特的貝類與其他海底生物。

他調整圖像，果然看到遠處還扔着一堆海藻和掙紮的魚類，他渾身猛地一顫，自從通過改造技術變成人魚之後，他就對這些十分敏感，再也不會去碰魚肉。

當被帶入飛船內部時，藍珈幾乎是受寵若驚，雖然對于被扔掉的禮物有些心痛，但只要收下就代表有戲，他看這個難伺候的大少爺真是越發順眼。

他既然上來可就不準備下去了。

“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齊嵩将那些新奇的玩意抛到一邊，走過來将阿簾圈在懷中。眼睛不經意間看到正在浏覽的圖像，立馬關掉，就連那要獻寶的小玩意也不敢提。

“阿簾我送你回去休息。”說着他狠狠給了藍珈一個白眼，都是這小子害得。

藍珈根本就毫無察覺，他正裹着那套人魚裙在觀察飛船的內部結構。這些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高科技，真是讓人迫不及待，他可不想再待在這個會讓人發瘋的水球上。

他這個好奇的樣子倒是挺符合身份，齊嵩和柳簾也沒有管他直接去了休息艙，過了很久才出來。

藍珈不敢亂動飛船上的東西，萬一弄壞了豈不是斷了他的後路。柳簾再次出來的時候給他帶來了食物，那是溫熱的流質品，藍珈嘗了一口只覺得難以下咽，他覺得很悲劇，多久沒有嘗過熟食了，真是讓人懷念，也不知道他的味覺會不會壞掉。

柳簾也不催他，只是說：“少爺你先用，我帶他去換件衣服。”

齊嵩聞言立馬放下餐盤：“還是我來吧。”

“也好。”飛船內鋪有厚厚的地毯，柳簾雖然不會受傷，但還是覺得很累。

齊嵩将藍珈帶到內艙，随手挑了套衣服給他：“自己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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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珈接過衣物，觸手十分柔軟，就是有點偏大，但這一點都不要緊，換好之後，他頓時覺得底氣十足。

等出來後，柳簾讓他乖乖坐在一邊，然後挑出不少幼兒類的節目給他看。藍珈根本就看不出來節目的幼稚，完全當成是聯邦人類世界的科普，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怎麽看都表現得符合一個無知的蒂諾星人。這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柳簾的顧慮。

“少爺，我昨晚查過不少資料，雖然關于蒂諾星的記錄寥寥無幾，而且在星圖中的位置和運轉軌道也已經完全偏移當初的發現位置，但從小人魚的特征來推斷，這裏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聯邦認為消失的蒂諾星。這真是個偉大的發現。聯邦肯定會轟動的，這裏可是人魚的根啊。”

“不，聯邦不會轟動。這不是蒂諾星，只不過是齊家最近發現的私人星球罷了。”齊嵩笑得詭異。

齊嵩是個生意人，他不會做賠本的買賣，收養小人魚的背後是享有星球上的海水和資源，不管是不是蒂諾星，他都不會無私到将整個星球都貢獻出去。阿簾是改造人魚，既然他喜歡，這裏就是他的。另外也許這星球有什麽地方是可以利用的，如果能夠讓阿簾恢複雙腿，他自然是歡喜的。

柳簾點頭：“嗯，少爺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會将申請資料準備好。”

他的話也只是推測，行星相撞的力量不容小觑，留下來的往往是塵埃罷了。能夠幸存的星球和生物，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但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為合理。

貿然宣布發現的是蒂諾星，必然會引來一場紛争，不如等研究透徹了再做決定。既然少爺看中了這顆星球，小人魚也不能留在這。只是，他看了看盯着紀錄片看得目不轉睛的人魚的雙腿，這一點還得好好想想才行。

在等待救援隊伍到達的時間裏，藍珈像個幼童般牙牙學語。他本來不想離開飛船，但幹燥的皮膚提醒他水分要從外到內地補充。慶幸的是，他有個同伴，跟在柳簾身後，和他的游泳放風時間保持一致就好。看得出來，柳簾對他很關照。

不過，對于那個心思叵測的齊大少，他難以理解。每次都像盯仇人一樣防着他，真是莫名其妙，他能做什麽呢，他可沒有興趣把柳簾留在海洋陪着他，也不可能傷害他們做出自掘墳墓的事來。

他猜測是科技發展導致的人類性格變異，無法猜測此時已經過去了多少年，他有些擔憂，萬一不能适應地球現在的生活可怎麽是好。通過資料，他也已經了解到柳簾一直以來維持雙腿的狀态并不是因為飼主的特殊愛好，而是因為改造的緣故，和蒂諾族有着區別，從這一點來說，龜爺爺的眼光的确老辣。雖然人類社會沒有幸存的蒂諾族交流經驗，但他可是人類，人類，其他的才不需要呢。

救援隊伍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難以精确定位他們的位置，如此又耽擱了兩天，一有風吹草動，藍珈總是渾身立即戒備。堅決捍衛返回人類家園的決心。

對此龜爺爺急得要死，他聽海邊的魚類說藍珈居然被那怪物吞到肚子裏去，雖然後來又出來了，但他還是恨不得立即爬過去。

他年紀大了，懶得動彈，爬到海面上去實在是會要了他的命。可是藍珈根本就沒有下海的跡象，他在洞穴裏等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到岸邊去。

藍珈因為齊嵩的眼神攻擊不得不游得遠些，他看到龜爺爺居然破天荒地離開深海老穴，驚訝萬分。當知道是因為他的緣故，頓感羞愧難當。

他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和龜爺爺商量這件事，他一直都把這當成是私事，和別的生物有什麽關系呢。雖說從表面上來看他是蒂諾族人沒錯，但是他接受了身份和事實，卻無法容忍這種生活方式，這并沒有什麽錯。

龜爺爺直嘆氣：“難道三百年前的悲劇又要重演了嗎，我是不會允許的。你父親臨走時說什麽非我族類，必要防備，我還不能理解，現在看來他們完全是在騙你，他們不是蒂諾族人，不屬于這裏。但你不一樣。”

“我是自願跟他們走的。”藍珈更加內疚。對不起，我的心到底還是向着人的啊。不想做外星人，他一定要回到人類的世界去。

藍珈掉頭游走，從來都是慢吞吞的龜爺爺，以有史以來最快最堅決的速度擋在他的面前。“你的父親如果在這裏，一定不會同意的。”

藍珈定定地看着天空：“可是這裏并沒有我的族人，沒有，一個都沒有。”他指指不遠處正在和齊嵩嬉鬧的柳簾，“看到沒有，我的父親和族人可能變成了那種樣子，我要去找他們。”他一說完，頓時覺得這個理由真是妙啊，怎麽沒有早一點想到。

“我們從生下來就是屬于海洋的，海神在上，誰也不能擅自離開，否則就會失去庇佑，無法生存。”

藍珈想笑，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信仰，真是不可思議。

“龜爺爺我會回來看你的。”藍珈扭頭就走，再沒有回頭。

有滾燙的液體滑過臉頰，那是和被太陽－－不對，這肯定不是太陽－－曬過的海水完全不同的溫度，藍珈傻眼，他為什麽要流淚，明明不是家啊，真是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顯然齊嵩他們也發現了在海中若隐若現的龜爺爺，看到藍珈游過來還以為是後悔了呢。簡陋的語言并不能完全表達出他的想法，但齊嵩早已決定要将人魚帶走。就憑他對飛船的熱愛，不可能騙不上來，要是臨走前出了變故可是很不妙的事情。

“珍珠淚，最真的情。”柳簾喃喃自語。

“什麽？”齊嵩沒有聽清，正要詢問，卻見阿簾游過去攬住小人魚不斷顫抖的身子。

海水齊腰，他只好靜待他們回來。柳簾将小人魚抱在懷裏，嘴裏還在不停地勸說什麽。等距離近些，他的注意力卻被那不時閃過的光芒吸引。

小人魚抽噎着，透明的液體從那海水一樣碧藍的眼中滑出，要落不落地垂在眼角，風吹過帶走水汽，透明的液體漸漸凝固，在滾落的瞬間被柳簾接住。

清脆的撞擊聲顯示數量不少，他不由地走近，那些淚水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珍珠，有的還裹挾着紅色的流光，異常耀眼。

“這個我知道。”齊嵩驚呼出聲，“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珍珠淚。”

因為食物或者環境的因素，蒂諾族人的眼淚中含固體顆粒較多，被體液包裹着凝固之後在海中熠熠生輝，但人魚的祖先數量稀少不說，很快就被人類同化，再加上人魚倘若不是因為真情而動容是不會流淚的。所以唯一有記錄的便是當年的绶崇皇後，他的眼淚被稱為海之華，見過實物的人寥寥無幾。

藍珈被他的聲音驚醒，幾乎要再次淚流滿面，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流淚，而且還是珍珠淚，這太離譜了。果然男兒有淚不輕彈是絕對的真理，該死的，他以後要堅持這個信念不動搖。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設定完全是想當然，所以請不要太較真⊙﹏⊙b汗

後面說不定會更離譜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