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倒V）

茶館裏面這股味道濃烈的吓人。兩個人在老板的帶領下走進了裏屋,屋內的一張木床上躺着一位女子。

“嗯~”沐依然看着床上的女子,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有些慵懶的說道：“難怪着空氣中到處都是一股甜甜的味道,原來是一只蝴蝶精。”

經沐依然這樣說，江小築終于反應過來空氣中的那甜甜的味道像是什麽了，是一股子的花粉香。

茶館老板小聲的道：“真是抱歉,我家小姐近日身子越發的不行,終日都要睡覺，怠慢了兩位姑娘。”他這樣說着,便小心的走到床邊，去喊醒床上的人。

蝴蝶原本就是非常美麗的東西,所以幻化成了人形也依然是美麗非凡。雖然對方自從自己進來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但江小築和沐依然還是能夠感覺到對方是一個美人。

老板将女子輕輕喊醒,片刻之後對方終于醒過來了，果真是一個美麗非凡的女子。她似乎很虛弱，醒過來了有一會兒才從床上坐了起來，并且她的動作很慢，似乎光是從這床上做起來就已經花費了她所有的精力一般。

她終于坐了起來，看着江小築和沐依然說道：“江大夫……”她的聲音很低，低到若是不安靜的聽，便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她是那麽脆弱，蝴蝶也本就是很脆弱的。她道：“小女卿蝶，未曾迎接兩位，深感愧疚。”

“荷花鎮全鎮的百姓都失眠了，這件事是你做的嗎？”江小築果然是心性涼薄，面前有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美女，她絲毫都沒有什麽憐香惜玉之心。張口便開門見山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女子弱弱的承認了。“這麽做，卿蝶也深感愧疚，本也不願這樣做，可小女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不這樣做，怕是挨不到江大夫前來了。”

江小築也不問她這樣做的原因，得到了答案之後便不再做聲。一旁的沐依然懶懶的開口：“你可知，你這樣做犯了大忌，只怕是會死的更加快。”她這樣說，話裏旨在提醒她的所作所為會有何種後果，有所收斂。可她話語平淡，說這話就像是在說“今日的天氣不錯”一般。沐依然畢竟見的多了，她也知道，面前的女子心意已決，即便自己說破了嘴皮子，卿蝶也不會聽進去。

會有怎樣的後果，她怕是自己最清楚。

“卿蝶知道。”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蓋下來，看不出她的眼神。

這樣說話終究是不妥，茶館老板于是過來，将卿蝶扶起，坐在床旁的椅子上。雖然沒有問，但江小築和沐依然都知道，卿蝶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油盡燈枯，春蠶絲盡，誰都無能為力了。

江小築也坐了下來，問道：“之前聽桃妖說，有個女子到江畔小築找過我幾次，是你嗎？”

“是我。可是卿蝶去了幾次，江大夫都外出未歸，原本想再去，可這身子已經不行了，連下床都不行。”她這樣說着，自嘲的笑道：“我們蝴蝶的生命，原本就只有短短的一季，我的修行已毀，注定活不過一季，如今蝴蝶的季節早已經過去了，這世間，早已不是卿蝶可以留戀的。只得用沉睡來勉強維持自己的生命，只希望能夠等到江大夫歸來。”

“你已經睡不着了吧。”說話的是沐依然，雖然這樣問，但她卻已經知道了答案。因為睡不着，卻不得不睡，才會取剝奪荷花鎮百姓的睡眠。如今她能夠睡了，可被拿去了睡眠的荷花鎮百姓卻全體都失眠了。

“是啊，也許是自己的身體已經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吧，以後可以永遠的睡下，而醒着的日子卻沒有了，所以掙紮着怎麽都不願意睡了。”卿蝶笑着，笑容透露着苦澀。“縱然知道這樣不對，但卿蝶別無他法，只得去拿別人的睡眠了。”

江小築蹙眉，看着面前的卿蝶，問道：“你這樣撐着要見我，究竟有何事？”

卿蝶吃力的從椅子上下來，跪在地上，朝着江小築磕頭求道：“他們說，這人世間，只有江大夫這裏有。卿蝶求江大夫能給卿蝶一瓶忘憂水。”她這樣說着，話語是這樣的絕望，妖是不會有眼淚的，若妖有眼淚，江小築相信她定然已經淚流滿面。

苦苦的撐到現在，只求她給她一瓶忘憂水。

忘憂水。

是用一種忘憂的草藥調配而成的，飲了忘憂水之後，前程往事，一切盡忘。再也記不得生前的任何事情。

可這種忘憂水只有在黃泉路的盡頭，奈何橋的橋頭才有。每一個人都會喝上這忘憂水。當你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在奈何橋橋頭，總會有人給你一碗滿滿的忘憂水，俗稱——孟婆湯。

不論你法術多高，無論你能力多強，無論你有何種權利，都敵不過這滿滿的一碗孟婆湯。喝下了這碗孟婆湯，你便可以無牽無挂的走上你的輪回路。

而這人世間，會配這種孟婆湯的，只有江小築，只剩下江小築。自然，這孟婆湯也不是随便就可以給別人的。但倒也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

江小築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這卿蝶苦苦支撐到現在，卻是為了一碗能夠忘盡前塵的孟婆湯，江小築的确是有點好奇。

好奇的是，這卿蝶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別說投胎，怕是要魂飛魄散化為虛無了。這忘憂水對卿蝶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

“你要這忘憂水，做什麽？”

“……卿蝶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便是他。無法為他生兒育女已是卿蝶最大的遺憾，卻不能再害他孤苦一生了。”

“……”

多日來一直困擾着荷花鎮百姓的失眠症終于消失了。空氣那種甜甜的味道也消失了。每一個失眠病患者都急急地趕回了家中，倒頭就睡，也許他們這輩子都沒有這一刻覺得，這能夠睡覺竟然是一件這麽幸福的事情。

沐依然撐着一把繪了桃花的青綢傘，和江小築一起站在雪中，看着卿蝶帶着笑容走進了一個院子裏面。

“娘子！”院子裏面立刻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帶着驚喜。布衣的書生欣喜的跑了出來。“你回來了？”

卿蝶淡淡的笑道：“相公，我回來了。”

“快進屋吧，外面冷。這次回娘家我說了要陪你去，可你就是不讓我陪，來我看看你有沒有凍着了。”書生仔仔細細的将卿蝶上下打量着，深怕漏看了那麽一點。

“你呀，我哪裏那麽嬌弱了。”

“好好好，我家娘子不嬌弱，可是不嬌弱也要好好保護着。”

簡簡單的對話，就這麽幾句，就可以聽出來書生是多麽的寶貝卿蝶。生怕她有一點點的不适。

“相公你餓了吧？”

“餓了餓了，一直想着娘子做的飯，吃什麽都不香。”

……

卿蝶看着燕飛像是從來沒有吃過東西一般的狂吃着自己做的飯菜，又給燕飛倒了一杯酒。

“這酒真奇怪，娘子，這是什麽酒？”

“這是我從娘家帶來的，自己家釀的酒，叫忘憂……”

“娘子帶來的酒，我一定全部都喝光~”

“……相公你要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