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男子端着暗淡的燭燈，走了進來，矗立在床邊上。
橙黃色的燭燈淡淡地打在艾倫的臉頰上。
艾倫的呼吸是不平穩的，他的眼皮時不時抖動一下，額頭的汗水已經打濕了額發。又在做噩夢吧。
這樣的場景，利威爾已經看過不下十遍了。
之前艾倫被關進軍事法庭下面的地牢中時，他就時常在夜裏看他。要說為什麽選擇三更半夜，很簡單，白天太忙，周圍憲兵團的耳目衆多。晚上容易低調行動，再說，自己晚上本身就有出去散步的習慣，去看看以後‘監視’的小鬼，也不差。
艾倫這孩子總是做噩夢。
有時候只是像現在這副樣子，嚴重的時候，他會突然狂叫起來，甚至像瘋子一樣突然坐起身子，不斷抓撓自己的頭發，大聲吼着“還不夠，我要殺死你們，一個一個，全部殺光”或者“別吃我媽媽！求求你……”……
關于這樣的人，利威爾見多了。
他自然不會因此而産生憐憫之心，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吵死了。
這天晚上，利威爾沒有坐在床邊。
地下室裏，逐漸傳出軍靴踩在地下室石板的輕微聲響，洗滌聲，手指摩擦瓷器發出的滋滋聲，而所有的聲音，最後只彙聚為一種聲音，那便是，水滴有節奏的，空靈聲響。
這樣的輕微的，曼妙的聲音，一直延續到清晨。
良好的生物鐘讓艾倫在5點準時醒來，他揉了揉眼睛，伸手摸索火柴，試圖點燃床邊的燭燈。
可是他的手指在摸索之時，卻無意間碰到表面冰冷光滑，卻硬邦邦的東西。手指向上，那便是一大片柔軟、微微冰涼的生物。
他下意識湊過去，熟悉的芳香撲鼻而來，讓艾倫簡直，難以置信！
他趕緊點燃燭燈，果然，心型的葉片，紅豔豔的花朵，那竟是好幾簇四季海棠……跟記憶裏，跟夢裏，一模一樣的花朵！
Advertisement
明明，他還是在陰森、潮濕的地下室而已。
明明，在這個地下室，他連他自己的生命都無法掌控。
可是在那個剎那，這個狹窄的地方頓時變得猶如初春那樣美麗，似乎處處都是鳥語花香，都是絢爛風景。
眼淚竟直接就這樣流淌下來，大滴大滴地落在緊握的拳頭上。滾燙得驚人。
明明在落淚，可是艾倫一點也不痛苦。
應該說，此時此刻的他，很幸福。
他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量，似乎在這一刻，沒有做不成的事。
這天，艾倫整整跑了8公裏，回來沖了個澡，才跟大家一起吃早餐。
大家很明顯都沒怎麽睡好，整個早餐吃得很沉默。
而艾倫卻正在神采奕奕地思索花的事情。
到底是誰送的呢？
艾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兵長。
艾倫悄悄擡眼，瞅了一下他。
兵長用左手松松地拿起咖啡杯，細細啜飲，煙霧朦胧中，看不清他的面容……
待兵長吃三明治的時候，艾倫再次小心地擡頭看他。
這回看清了，不過艾倫有些好笑地發現，兵長雖然看起來特別淡定，可是那狹長眼睛裏的眼神正在各種神游中……
原來，兵長也有睡迷糊的時候麽？
就在艾倫自得其樂之時，兵長突然擡眼，直勾勾地盯着艾倫。
艾倫立馬坐直身子，冷汗從腦門兒冒出來。
陰森的暗影籠罩着兵長的死魚眼，令人膽寒的聲音從齒縫鑽出來：“臭小鬼，看什麽看。”
噗，果然兵長是有起床氣的吧？
一定是被兵長吓慣了，艾倫覺得自己已經不那麽害怕了？
他吞了一口唾沫，道：“那個……謝謝您送給我的花。”
結果他的話音剛出，周圍幾只各種神游的家夥馬上回歸現實。
奧路歐：“兵長送花？！”
佩特拉：“真的的？”
埃爾德：“送的什麽花？”
衮達：“……”
剛沖擊來的韓吉：“啊啊莫非是玫瑰？！”
艾倫晃晃手：“沒有啦，是四季海棠。謝謝兵長！沒想到您這麽細心！”
一群人那一雙雙眼睛都在各種閃啊，閃啊，閃啊……越閃越厲害。
而利威爾雖然眼神變得更加陰森了，依然僵硬地回應艾倫：“随手扯了點而已，別再說了。”
艾倫愣了一下，心想：莫非兵長很不擅長應付這種事？
韓吉已經完全開啓了‘變态’模式，激動地嚎叫：“四季海棠？！”
她一把摟住利威爾的脖子，一臉興奮道：“四季海棠，不就是呵護、單戀、苦戀的意思嗎？喲喲我家的老處男終于出軌了麽？不錯哦我支持你！巨人有沒有做那檔事的欲`望啊，能力啊，有什麽反應啊，記得跟我報告哦——噗——”
韓吉還沒說完，腹部就被猛頂。
在她弓背的同時，臉部遭到重創——
整個人直接朝牆壁飛去，一個扭曲的造型之後，便順着牆壁滑了下來。
利威爾一邊仔仔細細地用幹淨的手絹擦拭手指和脖子，一邊道：“抱歉，一不小心用錯了力道。”
他雖然嘴巴上說着“抱歉”。
可是那陰郁的表情就說明了，他根本就沒有道歉的意思！
艾倫目瞪口呆地看着發生的這一切。
接着乖巧地加入了羊羔之中，小心翼翼地吃早餐。
今天的經驗就是，兵長的起床氣，真可怕！
還有，千萬別像韓吉那樣，明明知道兵長是重度潔癖患者，還因為一時激動就跑去抱人家的脖子……還真是自崛墳墓啊！
不過，剛剛韓吉說的話，還真是有好多都沒聽懂……
什麽是老處男。
什麽是，‘幹那檔事’？
這天，艾倫一直都在思索這兩個問題，活似一個哲學家。
下午，他終于受不了了。
練習完格鬥之後，他就抓住跟他最熟的奧路歐問道：“什麽叫‘那檔事’啊？”
奧路歐：“哈？”
艾倫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又将韓吉的那段話複述了一遍。
誰知道奧路歐馬上就狂笑了起來，甚至笑着笑着，又把舌頭給咬了……
之後，他一邊可憐兮兮地抱怨疼痛，一邊歪着嘴巴道：“別得意忘形了新兵，兵長大人怎麽可能跟你幹那檔事？”
艾倫眨了眨眼睛：“？”
奧路歐的臉呈現出深沉的扭曲：“你覺得你比得上王都，那些身穿泡泡裙的美女嗎？”
艾倫：“哈？”
奧路歐：“一年前，團長大人找了好幾個美女跟兵長大人相親啊，有個美女膽子大了點，就在兵長臉頰上親了一口！啊……她膽子可真大！”
艾倫一臉好奇：“然後呢？”
奧路歐：“兵長直接去洗手間洗了5分鐘的臉！噗，這事你可千萬別告訴兵長是我告訴你的！”
艾倫一臉正直：“一定一定！不過，這跟‘那檔事’有什麽關系？”
奧路歐的眼睛彎了起來，眼神逐漸往艾倫身下瞟，看起來跟狐貍似的：“你小子還沒長毛吧？”
艾倫：“哈？”
奧路歐：“最近有沒有奇怪的沖動？”
艾倫：“什麽沖動？”
奧路歐突然嘆了一口氣，撫額：“等你長毛了再來問我吧。”
艾倫：“……”
奧路歐：“當然，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忠告。要是你這奇怪的沖動指向兵長，又被兵長發現了，你死定了。”
艾倫已經完全昏了：“什麽跟什麽啊！！”
結果不負責任的奧路歐一撒腿就跑了。
艾倫浪費了這麽多時間，結果一點收獲都沒有……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To be continued
6月12日，牛奶
自從收到四季海棠，兵長在艾倫心中的暴力恐怖形象得到了質的改觀，艾倫甚至開始覺得，對方是不是那種，外表看起來特恐怖，實際上，特別溫柔的一個人呢？
被海棠花收買的艾倫自然而然地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報答兵長？他當然知道努力訓練，遵守紀律，利用巨人之身殺巨人就是一種報答方式。可是，那是對兵長的報答，而不是對利威爾這個人的報答……
艾倫想知道，利威爾這個人，他需要什麽？
唔，他每天那麽晚了還不睡，早晨起得又早，眼下總是有濃濃的黑色，起床氣也重……他是不是，失眠呢？
不知不覺，6公裏已經跑完了。
艾倫坐在石桌邊上喝水，卻在擡眼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不遠處的農場，那一頭頭在此刻顯得無比可愛的奶牛，湖綠色的眼睛頓時一亮——爸爸的失眠，就是被牛奶治好的，之前自己怎麽就沒想到！
這天，艾倫的心情特別好。訓練的時候，他更是好幾次想要跟兵長提牛奶的事情……不過，牛奶不是想送就可以送的……
因為艾倫每次想說牛奶的時候，就看見兵長可怕的表情。
一因為牛奶走神，遭遇就特別特別地悲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