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修】 (4)
緩緩阖上眼睛。
墨獒睜開一直緊閉着的眼睛，他撐起身，自上而下仔細端詳着王晟。淡而細的眉毛，微微閉合着的眼眸，不算高但很翹的鼻子，嘴角經常上揚着的淺粉色唇，精巧的下颌…
墨獒看了一會兒，輕輕的湊過去在王晟唇上舔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暫時沒什麽話說...
☆、二十三章【修完】
明媚的陽光從打開的窗戶灑進屋內，在白色瓷磚上灑下一片亮晃晃的光影。墨獒托着下巴坐在餐桌一端，看王晟站在廚房裏擺弄一個會很大聲響的機器。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雖然那個機器裏倒出的東西并不好喝。他的視線在王晟梳理整齊的頭發上停留片刻，然後移到王晟挺直的脊背和修長的腿上。歪歪頭，他發現王晟的背影很好看，像路邊的小白楊，直直的挺挺的。
“墨獒，”王晟扭臉看了一眼，“你包子買回來了沒？”
墨獒笑着點點頭，托着下巴的樣子略帶幾分天真，看的王晟呼吸一窒。
“那你先吃吧，”王晟急忙扭頭，“豆漿還得一會兒。”
“沒事，等你。”墨獒看了一眼自己自告奮勇買回的三籠肉包子，吞了吞滿嘴的口水，急忙移開了視線。
廚房裏的機器發出“滴滴滴”的提示聲。
王晟端着兩碗豆漿，在墨獒萬分期待的視線下，走向了餐桌。把墨獒那碗豆漿放到他面前後，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伸筷子夾起一個包子，對面就有人迅速的伸出了手。擡起頭，王晟有些好笑的看着墨獒往嘴裏塞包子，心想他現在在自己眼裏可是一點戾氣都沒了，完全就是性情直率還夾雜點古怪的小孩子。
又在另外一個袋子裏夾了個包子，依舊是肉餡包子。快速嚼完之後，王晟把筷子伸向第三個袋子，咬開一口，怎麽還是肉餡？
“墨獒，這…”他把咬開的包子餡對着墨獒，“怎麽都是肉的？”
墨獒聞聲擡起頭，看到王晟筷子尖上的包子時，眼睛刷的就亮了起來。王晟剛暗道一聲不好，墨獒就速度的跑了過來，一口咬走了正在往後退的筷子上的包子。美滋滋的把殘存着王晟味道的包子吞下去，他期待的看着王晟，“還有麽？”
王晟看着自己被咬出牙印的筷子：“……”
“墨獒，你以後別光買三籠肉包子，太油了，也買一籠素的回來吧。”王晟企圖用語言說服吃肉包子吃的一嘴油的墨獒。
墨獒舔舔手指，疑惑的擡頭看王晟，“素的？”
王晟差點咬着自己舌頭，這動作，這眼神…怎麽看都是誘惑啊…“就是你平時不愛吃的那種。”掩飾的夾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又停住了。不行了，太油膩了…他已經吃不下了…
把包子放到一邊，心說就小小浪費這一次，結果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那帶着印子的白嫩軟包子就進了墨獒的嘴裏。
王晟：“……”
王晟咬了口蘋果，看着對面正皺眉喝豆漿的墨獒，突然想起一個事。
“墨獒，”他放下手裏的蘋果，微微坐直了身子，“告你個好消息。”
“什麽？”墨獒擡起頭，借着這機會放開了碗裏白乎乎有點苦的東西。
“我昨天去複查，醫生說我這左臂有治愈的希望！”王晟眼睛亮晶晶的，在陽光下微微閃着光，“他讓我做了血液檢查，明天去取，大概就能知道确定消息了。”
墨獒剛開始有些沒明白，可到後來，他懂了，同時，他的眉也緩緩的皺了起來。
“你不高興嗎？”王晟看着墨獒這幅神情，心裏有些失望。他昨天剛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就想和墨獒分享，卻因為沒有他的聯系方式而作罷。他本來以為他會為自己高興的，可現在看來…王晟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是，我很高興。”墨獒起身，摸了摸王晟表情有些僵硬的臉，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只是，血液檢查是什麽？”
王晟聽到墨獒的否認，心裏高興起來。他擡眼看了看墨獒擔憂的神色，自己也被傳染的有些憂慮，“就是抽血出來做檢查，然後測測相關…”
“抽血？！你抽了麽？”
墨獒反應大的出乎王晟意料，他驚的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糟糕！墨獒心裏一驚，竟然有人已經行動了！
“他是誰？就是抽你血的那個人。”
王晟被這麽一問，也緊張起來，“就血液科的醫生。”
墨獒仔細想了一下，又問了一句，“還有別人嗎？”
“還有骨科的一個醫生，是我住院時的主治大夫，叫林岳。”王晟快速說完信息，匆忙問了一句，“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注意到王晟眉間的緊張，墨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調整好了面部表情，“沒什麽事。抽血…不太好…”
“哦…”王晟盯着墨獒的臉，想從他面癱的表情下看到他在想什麽，卻無果。又問了墨獒一聲，他才緩緩放下心。
墨獒沒有騙過他，他應該相信他。
一口氣喝完碗裏的豆漿，墨獒摸了摸王晟的頭頂，“我先出去了。”
王晟有些心不在焉的，他輕輕拍了下墨獒的手，“別亂摸。”
墨獒蹲下身，擡起王晟的臉，聲音低沉而堅定，“你別亂想，相信我。”
王晟直直的看進墨獒深邃的黑眼睛裏，那裏面的沉穩莫名的讓他的浮躁沉澱了下去，他咬咬嘴唇，點了點頭。
墨獒揚起一個露出牙尖的笑，站起身準備出門，可又有一種落下什麽沒幹的感覺。定定的看着仰頭沖他笑的王晟一會兒，他猛的矮下身在王晟嘴唇上碰了一下然後就像一陣風一樣奔出門了。
片刻後，王晟才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輕聲罵了一句，“流氓！”
墨獒找個了小巷，快速變成雪獒後，他往那個所謂的“家”跑去。粗壯的四肢輕盈的躍起來，它像一陣風般的移動，偶爾左右看一下四周的動靜。
有自然風迎面吹來，刮的它臉上的毛都往後倒去。它重重的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兩邊的胡子抖了抖，它舒服的眯起眼睛。
獒形态是它最輕松的時候，作為人的時候，不僅不适應，身體上還有負擔。如果今天沒有特別急的事的話，它一定會多跑幾圈。
可是，想起家裏的那個人，它猛的蹬了一下後腿，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我離完成任務不遠了...
放上一張有着小薩表情的雪獒~~~
☆、二十四章【新更】
林岳拿起血檢單，嘴角噙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仔細的把各項檢查結果看了一遍，他發現自己把血掉包拿回來的決定十分正确。否則，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血液科那老女人還不一定會咋呼成什麽樣。
拿起放在另一側的紅色液體，他站起身，朝地下室走去。
陰暗的房間裏，只有一處地方開了一盞微黃的燈。
隐隐約約的黴味混着濃重的血腥味讓林岳皺了皺眉。一陣咳嗽聲響起，血腥味似乎又重了些。
“還不聽話嗎？”一個身材颀長的男子揮了揮帶着白手套的右手，隐在暗處聽命的人立即上前，掀開手裏托盤上的白布。
“哇！”被綁在牆壁上的人的頭是被固定着的，他無可選擇的看向托盤裏的東西，一陣反胃，又吐了起來。
吐過太多次了，胃裏實在是沒什麽東西了。前幾次還有膽汁能吐，到現在就只是幹嘔了。
他想閉上眼睛，可習慣了聽從命令的身體根本不聽大腦的指令，一雙眼大睜着。原先是淺棕色的瞳孔此時已經變成妖異的藍色，托盤上血糊糊的東西照進瞳孔裏，立馬變成一系列動畫。
這是一只年幼的小鹿的心髒。他看的到小鹿是怎麽被捉到的，怎麽被折磨的，以及這心髒是怎麽被摘下來的。
生動的畫面一幀一幀的回放，他看到小鹿的眼神由原先的驚恐變為疼痛最後再變成絕望。
就像他現在一樣。
伴随着畫面，小鹿尖銳的嚎叫聲在他耳邊響起。滿是絕望的聲音讓他眼中的藍愈加濃重，就像暴風雨中波濤滾滾的黑藍色的海面。冷汗順着他顫的不停的身子流下來，在潮濕的地下室地面上留下一灘水跡。
驚恐的叫聲被他壓在嗓子裏，發出的，只有破碎的不成調的淺淺呻/吟。
林岳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示意帶着白手套的男人退下，他姿态悠閑的走上前，捏出那人的下巴，眼神直直看進那片藍色，“小科，考慮好了沒有？”
林科愣愣的看回去，妖異的藍色眼珠裏毫無生氣。
林岳也不介意，松開手，他舉起手裏裝着少量液體的小瓶，“看，這是什麽？”
林科驀地睜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在他眼中微微閃着金光的暗紅色液體，呼吸猛的停頓了一下。這、這…
“你沒看錯，”林岳把小瓶子收好，“所以，就算是為了保護你的王晟，你也得做。”
林科墨藍色的眼眸閃爍了幾下，有些吃力的吐出一個字，“好。”
第二天，王晟打開門，在門口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墨獒。
他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你怎麽在這兒？”
“和你一起去醫院。”墨獒見王晟出來了，快速的站起身。昨天他們去醫院偷血，可貼着王晟名字标簽的血液卻普普通通平淡無奇，他們懷疑是被掉了包，但現場做的很幹淨，他們什麽辦法都用了，卻一點線索都沒。今天他要跟着王晟一起去見見那個骨科醫生。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讓我開門啊？”王晟把門鎖好，指了指墨獒屁股上的灰，“拍拍。”
“剛來。”墨獒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什麽都沒發現，“拍什麽？”
“灰。”王晟怎麽看都覺得那兩塊灰白色在墨獒黑色的休閑褲上十分明顯，而眼睛一向尖的墨獒竟然沒有發現，這讓他覺得很神奇。又指了指，可指尖都快戳上褲子了，墨獒似乎還沒看出來。
王晟有些無奈，他有一瞬間甚至以為墨獒是假裝的，可擡頭看去，那人眼裏又全是迷茫。“還沒看見？”
“現在看見了。”墨獒知道王晟指的是什麽了，他随意瞥了一眼，就往樓下走。
王晟緊跟着下樓，那兩塊灰看在他眼裏讓他難受，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不拍拍，挺…”
墨獒心裏在想事，王晟這麽一直“拍拍”讓他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王晟一眼，眼神略微有些不耐煩。
王晟離他很近，他這麽一停，讓王晟差點撞上去，嘴裏還沒說完的半句話也忘了。擡起頭剛想問他怎麽突然停下了，卻在擡頭看到墨獒表情時愣住了。
終于安靜了...墨獒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順手在屁股上拍了兩下。
王晟跟在墨獒兩步之外，表情變了幾變，最後歸于冷淡。
兩人一路無話的坐車到醫院。
看着中心醫院紅閃閃的幾個大字，王晟心裏很是忐忑。他昨天從墨獒走後，心裏就一直不踏實。再加上林岳跟他說的那些話，他很怕希望落空。
一陣輕微的疼痛傳來，他感覺右手被人用有些大的力度拉住了。轉過臉，他看見墨獒略帶歉意的沖他笑笑，“走吧。”
他還以為墨獒是為剛才在家門口那事，心裏那點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不高興頓時就散了。手背上墨獒指腹上的薄繭讓他心定了些，他深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松開吧，”王晟甩甩兩人握着的手，他感覺周圍已經有人在看他們了。
“嗯，”墨獒松開手，伸到背後又拍了拍屁股。在他做這動作的時候，他身後有一個帶着棒球帽的人走過，好奇的看了一眼。
“不用拍了，”王晟注意到那人的視線，急忙制止了墨獒的動作，“不髒了。”
墨獒收回手，插/進口袋，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嗯”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林岳的辦公室。
林岳一看到他就露出一個和煦的笑，“你來了啊。”
“嗯，”這笑容讓王晟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了些，他回了個笑，幾乎是有些急切的問了一句，“結果怎麽樣？”
林岳卻好像沒聽出他語氣中的急迫一樣，不僅沒回答他的疑問，還把關注點放到他身後的人上，“冒昧問一句，請問這位是？”
“哦，他是我的朋友，過來陪我。”
王晟注意到墨獒周身氣氛有些不太對，急忙替他回答。他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退，扯了扯墨獒的衣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突然是怎麽了。
“那不好意思，可能得麻煩你的朋友先回避一下，”林岳慢條斯理的說，“具體情況我只能給你一個人說。”
王晟回頭看了一眼墨獒，他正鐵青着臉盯着林岳，這讓他有些不安的又追問了一句，“他是關系很親近的朋友，我也告訴過他你所說的有可能治愈的事，這也不行麽？”
“是。”林岳動作很輕的搖了搖頭，但态度卻很堅決。
“好吧，”王晟點點頭，轉身輕聲對墨獒說，“你先出去坐一會兒行麽？”他仔細觀察着墨獒臉上的表情，就怕他突然發火出狀況。
墨獒從進門開始就在觀察這位骨科醫生，雖然這個醫生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可他還是敏感的察覺到這人眼底的不懷好意。仔細嗅嗅，他感覺這人身上的味道他似乎在哪兒聞到過，他努力的分辨，可就是想不出來。
視線交彙，他清楚的在林岳眼裏看到一絲得意，像是在嘲笑他，這讓他憤怒。
王晟推了推他，“墨獒？”
墨獒收回視線，想起他今天的目的。粗略的掃了一眼這間辦公室，他跟王晟“嗯”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出去。
關門時，他用眼尾又瞟了林岳一眼，覺得這人不簡單。
“你這朋友脾氣不小啊，”林岳看着門被緩緩合上，說了一句。
“也沒有，”王晟随着林岳坐到沙發上，“他平時脾氣都挺好。”不是很想和林岳讨論墨獒的脾氣，也關心着自己的情況，他頓了下，岔開了話題，“醫生，我胳膊…”
“哦，”林岳伸手把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紙遞給王晟，“這是血檢單，血液這塊沒有任何問題，你胳膊的片子我又拿給一個了解你情況的醫生看了，他和我一樣，都認為…”林岳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你的胳膊的确是在愈合。”
王晟雖然心裏有了猜測，但當林岳确定的說出這一消息的時候，他還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手裏的血檢單被他捏成一團，他使勁兒捶了捶自己的膝蓋，才慢慢冷靜下來。他感激的看着林岳，“真的是太謝謝您，林醫生。”
“沒事，我該做的，”林岳笑着拍了拍王晟的肩膀，“回家好好休養，營養也得跟上，多喝點骨頭湯。”
“哎，好的，知道了。”
兩個人又說了一陣，王晟站起身就要告辭。
林岳喊住他，“對了，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什麽？”
“你每周都來拍個片子吧，畢竟這事也不常見，我們想借你這個病例研究研究。”
王晟可以理解，何況也不是太大的他做不到的要求，于是他點了點頭，“行。”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恢複正常字數的更新...
☆、二十五章
王晟剛一出門就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墨獒。可四周環顧一圈，都沒有那張熟悉的面孔。往前又走了幾步，他朝另一樓道裏張望了下，也沒有。
坐在旁邊的等候椅上，他怎麽都想不通為什麽墨獒沒有一部手機。他們這種工作不是應該随時保持信息暢通的嗎？
王晟左顧右盼着，生怕一個錯眼就和墨獒錯過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王晟看着手機屏幕上不斷變化的時間，有些坐不住了。這都二十分鐘了，就算去廁所也該回來了。站起身，他打算再四處看看，結果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朝他這個方向走過來的高大青年。
王晟急忙走了過去，張口就要問他去哪兒了，卻發現墨獒的視線沒有焦點。
茫然的放在半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心裏微訝，腳步也停了下來。他看着墨獒有些失神的挪動着步子，視線不經意掃到墨獒身後一個人。發現那人有點眼熟，他就又看了一眼，帶着棒球帽，又掃了一下他的上衣，王晟想起這人是誰了，不就是是在醫院門口看墨獒拍屁股的那個人嗎。
熟悉的味道進入鼻腔，墨獒的腳步滞了一下，緩緩轉了轉眼珠，他發現了站在自己一步之外的王晟。
一步之外？
墨獒愣了一下，低下頭又确定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發現兩人真的離的很近了。自己竟然遲鈍到這地步了？！
“墨獒？”王晟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往墨獒來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也沒發現什麽奇怪的人或事。
“哦，”墨獒快速調整了下狀态，“你們說完了？”
“早就說完了，”王晟看了他一眼，“你幹什麽去了？這麽長時間。”
墨獒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帶着他往前走，“遇到一個認識的人。”
“哎，幹嘛呀？”王晟對墨獒這時不時就他拉手的行為表示有些無奈，他掙了幾下沒成功，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快松開。”
“不。”
墨獒緊了緊手指，拉着王晟往他們來時坐的電梯那邊走去。
夏天天氣熱，他們兩人穿的都是短袖，這麽明目張膽的拉着手，瞬間就吸引了很多視線。王晟感受着周圍如針一樣刺在他身上的各種目光，一張白皙的面皮漲得通紅。他不安的不斷掙動着，聲音帶着隐隐的怒氣，“墨獒，快松手！”
聽見他這話，墨獒非但沒松開，還用力扯了扯胳膊，把王晟固定在他身側。拉着不斷掙紮的王晟一路出了醫院，墨獒心裏的煩悶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減。身側的味道很真實，手中的溫度也很真實，可他還是覺得他離王晟很遠。
一把擁住王晟，他幾乎是貪婪的在汲取着懷中人身上的味道。熟悉的好聞的氣味瞬間包圍了他，他緊緊摟住王晟的背，兩人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
可他還是覺得遠！
墨獒焦躁的在王晟身上來回撫摸着，一手甚至撩起衣服下擺摸上王晟的皮膚。
王晟再也忍不住了，他們現在站在醫院大門口，來來往往人群的視線和墨獒過火的動作讓他狠狠屈膝對着墨獒撞了過去！
兩人貼的極緊，王晟這麽磕過去，他自己都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更別說是墨獒了。
墨獒雖說抗打能力強，但也是肉身一個。他一個沒防備，被擊的踉跄了一下，手卻更緊的禁锢住了王晟。
“墨獒，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以後就別想再和我當朋友！”王晟左手的指甲扣進墨獒腰側的肉裏，他滿眼怒火的看着眼前墨獒的脖子，特別想拿一把刀直接抹上去。
王晟語氣中的決絕讓墨獒回過神來，稍稍松開手臂，他看着王晟冰冷的視線，心裏一涼，垂下了手。
王晟整理好上衣，急忙往後退了幾步，狠狠瞪了一眼墨獒，他在衆人意味不明的視線下和竊竊私語中就像後面有什麽怪物在追着他的似的快速跑開。
墨獒看着王晟頭也不回的離開，眼裏的光亮如被風吹滅的蠟燭，“噗”的一下，就暗了。
聽到門開的聲音，周信随意往過瞟了一眼，是墨獒。扭臉看回電腦屏幕，他問了句，“檢查結果出來了？”
墨獒搖搖頭，坐在了床上。
周信沒聽見後面人出聲，就又問了一句，“出來了沒？怎麽不說話？”
“沒...”
盡管墨獒就說了一個字，可周信還是從裏面聽出了不對勁。噼裏啪啦在鍵盤上敲打一陣，他重重按了一下回車鍵，然後蹬了一下桌子，轉椅咕嚕嚕的朝着墨獒奔過去。
“怎麽了？”周信本來還想打趣一下墨獒，卻在發現他是真的情緒不對時換上了柔聲細語。
墨獒抿着嘴搖搖頭。
“今天沒查出什麽東西？”周信猜測。
墨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王晟發現你取他血的事了？”周信繼續猜。
墨獒愣了一下，然後又搖了搖頭。
“主人批評你了？”周信不死心，繼續猜。反正這小破獒的心思總逃不過這幾件事吧。
墨獒輕輕的搖了下頭。
還不是？周信納悶了，那還能有什麽事啊？血液都取回來了，也沒被發現，也沒被罵，那到底是因為什麽？周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彎腰低頭把臉湊到墨獒面前，“到底怎麽了？”
墨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所有的事交雜在一起，他找不出讓他心情低落的原因。
周信也沉默了，他定定的看了墨獒一會兒，然後緩慢的鄭重的問了一個問題，“墨獒，你現在對王晟是什麽感覺？”
注意到墨獒瞬間收縮的瞳孔，周信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對了。
“什麽什麽感覺？”墨獒幾乎是在周信話音剛落，就說出了這句話。他看向周信，眉間帶着隐隐的不耐煩，就像對周信這個問題極為反感一樣。
周信輕笑一聲，然後板起臉狠狠的給了墨獒一拳，“還學會撒謊了！”要不是墨獒剛才在聽到自己提及王晟時的愣了那麽一下和眼神裏的閃爍，他就要相信了。一想到墨獒學會了騙人還用到他的身上，他就覺得很不爽，站起身，狠狠踹了墨獒幾腳，他才消氣般的重重的坐回椅子裏。
墨獒靜靜受着，只是眼神很堅定，“我沒騙你。”
“還沒騙！”周信伸腳又踹了一下，“我就不信你對那個王晟沒別的感覺！”
墨獒噤了聲，他收回看着周信的視線，看向地板。
“還敢說你沒騙！”周信哼了一聲，“跟我打馬虎眼！”說完，又不解氣的拍了下墨獒的頭，“還鑽空子！”
“我沒騙你。”墨獒擡起眼，表情嚴肅而無辜。
“還說沒騙！”周信本來氣都消了，可被墨獒這麽重複一下，沒完全熄的小火苗又燃起來了，“知道麽！不誠實也是騙！你丫剛才那個僞裝的小眼神和裝無辜的話就是騙！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
剩下的話墨獒都沒聽進去，他的心思停在“不誠實也是騙”上，他反反複複的想着這句話，心沉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深。他想，自己是不是已經騙了王晟呢？從他雪獒的原身，到接近他的目的，再到他今天在醫院門口借抓手機會取他血，再到要想辦法把他禁锢起來，這一切，他都沒有告訴王晟，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在騙他？
周信一看墨獒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揉揉墨獒雪白色的發絲，“墨獒，你對王晟不叫騙。”
看墨獒沒反應，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因為如果你對他說了一切，那麽你就洩露了秘密，就是對主人的不忠誠，那就和之前那只鐵包金一樣，成了背叛。”
“背叛”兩個字帶着一座山的重量沉甸甸的壓在了墨獒的身上，壓碎了墨獒想要把一切都告訴給王晟的念頭。“背叛”這兩字是他最痛恨的，他作為獒，如果背叛了主人，那将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可王晟…墨獒閉上眼，痛苦的想，他也不想欺騙王晟。摸摸手腕，雖然那個“王”字早就消失了，可他心裏記得。他不想傷害他，尤其是用他自己的手。
周信嘆了口氣，坐在墨獒身邊，他攬住墨獒的肩膀往他這邊帶了帶，語帶無奈，“你現在對王晟到底是個什麽感覺啊？”
墨獒認真的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周信摸了摸墨獒的頭，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墨獒的聲音在安靜的只有兩人呼吸聲的屋子裏響起，“他對我…很好，很溫柔…和你一樣…但他不會打我…那天我受傷被他帶回家…他給我…弄傷口，很輕，不疼…他讓我睡他的床…摸我發燒沒…我那會兒就覺得他人很好…只有你和他不怕我…”
“後來…他叫我刷牙…教我用筷子…給我吃好吃的東西…他對着我笑…很好看，很暖和…他的味道很好聞…抱着他很舒服…舔他的時候…很舒服…和他躺在一起…覺得很開心…”
墨獒很多詞彙一時想不起來，話說的斷斷續續的，周信就在着不連貫還老打磕的敘述中不動聲色的聽着，疑惑他們怎麽幹過這麽多事的同時，心裏的不安也越來越大。
“一天…他抱着我哭…那時候…我這兒…”墨獒指了指自己的左胸，“疼的厲害…那時候，我就想，以後都不會讓他那麽…掉眼淚了…”
墨獒緊緊捂着他的胸口，“今天…我覺得這兒…很空…我想抱他…想和他更近…可他不願意，還很讨厭我，我這兒難受…疼…”
墨獒把腦袋在周信肩上蹭蹭，聲音隐隐有了哭腔，“我難受…”
周信從沒見過墨獒這樣子，以前受再重的傷，墨獒也只是抿着嘴死扛着，卻從沒想這樣有了哭音。他有些出神的想，這是墨獒變成人後第一次這樣吧…
他胡亂揉了把墨獒的頭，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的同時，也亂的很。
自家徒弟喜歡上一個物種為人性別為男身份是他們的“肉票”的人，這算什麽事啊？這怎麽弄啊？
周信愁的臉皺成一團，覺得自己頭發都快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按時更新...
☆、二十六章
下午一點的時候，天突然就暗了。
烏雲漸漸集聚在頭頂的天空，卷着落葉的風呼呼的吹着，不一會兒，就電閃雷鳴的下起大雨來。
雨嘩嘩的下着，外面巨大的聲響襯得屋子愈加安靜。被風吹斜的雨點打在玻璃上，噼裏啪啦的，和着天際轟隆的雷聲，讓王晟的心情愈發糟糕。
他坐在沙發上，盯着茶幾上的蘋果出神。
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照亮了房間，也照亮了他的表情。
以迷茫為底色，驚疑，掙紮，慌亂為調色的搭配讓他在這暴雨的喧嚣中顯得孤寂而悲傷。
“轟隆！”
一道炸雷響起，吓了陷入自己的世界裏的王晟一跳。他猛的打了個哆嗦，無焦點的視線移向窗外。愣愣的看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抱起雙腿，團成一個團窩在沙發裏。
一副孤獨無依的姿态。
他完全亂了。
今天早上墨獒在醫院的舉動讓他完全慌了。之前的牽手擁抱嘴唇相觸他都能找到理由讓自己心安，可這次，他找不到也看不清。
他不知道墨獒是怎麽想的，可以坦然的做出這一切，卻又不做任何解釋。他心裏亂成一團，腦子裏全是墨獒牽着他的手從人群中穿過的畫面。
他看着挺會與人打交道，可其實，他在心底裏懼怕人群。
一個人從人群中穿過，他總是提心吊膽着，生怕碰到以前認識的人，生怕他們會大喊一聲 “呀，這不是那個死同性戀嗎？”引來衆人的如針一般刺的他擡不起頭的視線。所以，他的活動範圍很小，除了書店和家，他幾乎不會去別的地方。
他更沒什麽朋友，自從林家樂走後，他一個人也過得挺自得其樂的。去書店，回家，看書，這是他現在的生活，也将是他後幾十年的生活。他覺得挺好的，雖然有時候會覺得寂寞，但不用再在別人異樣眼光下卑微的生活。
可墨獒的出現，讓他規劃好的生活變成了一團糟。他以一個自己不可能拒絕的身份進駐他的家，再以不可拒絕的強勢一點一點進駐他封閉的心。
王晟不是情窦未開的毛頭小子，他快30歲了，也談過戀愛，他知道今天墨獒牽他手，抱住他時，他知道自己心底翻湧上來的一絲高興意味着什麽。
他害怕在衆人面前和別人有過于親密的來往，同時，他心裏也有那麽一丁點期待。只不過林家樂讓他徹底的寒了心，那一絲期待也被打上永不可翻身的烙印墜入黑暗深處。他以為他已經夠理智了，理智到他知道那絲期待是不可能的了，但現在，突然有這麽一個人，拿着鑰匙打開覆在期待上的枷鎖，讓它重見了天日。
那種重現光明的希望感讓王晟高興，但更多的，是迷茫...
雨聲漸大，雨水嘩嘩而下的聲音蓋過一切，王晟轉頭看向窗外瓢潑的大雨，心更空了。
一場大雨下了快2個小時，周信站在窗邊看着雨勢漸小，心裏有了決定。
打開窗，雨後清新的冷冽的空氣進入鼻腔，周信深吸了一口氣，又在心裏把要說的排演了一遍，才轉過身。
墨獒正垂頭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信嘆了口氣，緩步走了過去。
“墨獒，擡頭。”
垂頭的人依言擡起腦袋，深邃的黑眼睛裏滿是痛苦。
周信差點心軟，忍住想摸摸墨獒頭的沖動，他用冷冰冰的公式化的語氣說，“墨獒，不管你對那個人是什麽感覺，主人布置的任務你都一定要做。驗血結果已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