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一連幾日,王晟都呆在墨獒的家裏。

因為周信說要避風頭不能外出,他就沒連門都沒出過。每天三餐後,無事可幹的他都是和雪獒一起在墨獒的卧室裏度過。

也正因為這個機會,他和這只看起來很吓人的雪獒徹底的熟悉了起來。

大把的陽光透過薄薄的擋光布灑進卧室,給淺藍色床鋪上的一人一獒鍍上一層微黃的光暈。

王晟正靠在床頭櫃上拿着手機看書。

這幾天他閑來無事把墨獒家轉了個遍,發現墨獒住的地方真是……

簡潔的要命。

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外,這個屋子基本就沒什麽別的東西。一件屬于主人的私人物品都沒有,看起來就像一家可以随時入住随時退房的酒店。

他的本意是找幾本書來看的,結果……不提也罷。

動動坐的有些僵的後背,他幅度很小的換了個姿勢。

随着他的動作,趴在他大腿上的雪獒動了動。它擡起頭看了王晟一眼,發現靠在床上的人并沒有看它後,又趴了回去。

它半眯起眼睛,惬意的拿下巴在頸下的身體上蹭着,棉料褲子質地柔軟,配着布料下微硬的肌肉,蹭起來十分舒服。它享受的自娛自樂一會兒後,稍微歪了歪頭,看向王晟。

王晟正捧着本小說在看。情節平淡無奇,可總是透着一種淡淡的憂傷,不知不覺就把王晟吸引了去。

書中兩人的分離讓他有一種悵然若失感,收攏五指,他緊緊抓住手機,想借這個動作抓緊些什麽。

王晟的略微急促的呼吸讓雪獒睜全了眼睛,直起身體,它湊到王晟面前,不知道這雙美麗的眼睛裏怎麽無緣無故泛起了水光。

伸出舌頭舔了舔王晟的臉,它蹭進王晟的臂彎裏,拿毛乎乎的臉蹭了蹭王晟的面頰。

突然出現在手機屏幕前的獒頭和像是安慰的動作像一個強力橡皮擦,緩緩的擦去了他心裏的那點感傷。

放下手機,他胡嚕了一把雪獒蓬松的頸毛,摟住它粗壯有力的脖子往自己身邊帶了帶。雪獒身上暖人的溫度和手臂摟着東西的感覺盛滿了王晟有些空落的心,他十分慶幸在這樣的時刻還有個生命物在陪着他,這讓他覺得窩心。

往下溜了溜身體,王晟沖着身側的雪獒笑了笑。

動作輕柔的撫摸着雪獒身上整齊的毛發,王晟看着雪獒如水般溫和的眼眸,心裏一片柔軟。除去相當兇狠的外表,這只雪獒就和墨獒一樣,其實相當好相處。

而且,這幾天自己不管去哪兒它都會跟在自己身側,雖說有些黏人,可卻無形中化解了他獨身在這個家裏的尴尬和孤寂無聊。

心髒那裏暖暖的,王晟情不自禁的低頭用唇碰了碰雪獒的額頭。收緊摟着雪獒脖子的左手,他轉了個身面對着雪獒躺下。

手順毛拂過雪獒身上厚厚的白毛,又逆着方向拂過去。王晟看着雪獒被自己搞的亂糟糟的背毛,又看了看雪獒好似無論他做什麽都不會介意的溫柔視線,心軟的都要化了。

想用手點點雪獒的鼻子,可唯一的手正環着它。王晟怕抽出來會打擾他們現在安谧和諧的氣氛,幹脆湊過去用鼻子碰了碰它的,“你呀……怎麽就對我這麽好呢……”

鼻尖上微涼的觸感讓他皺了皺鼻子,轉臉在枕巾上蹭蹭,他剛轉回去就又被雪獒伸舌頭舔了一下。

熱熱的,濕噠噠的,還有些糙......

王晟笑着“哎”了一句,一邊推着雪獒一邊扭臉繼續在枕巾上蹭。

雪獒用爪子按住王晟推拒的手,紅豔豔的舌頭來勁的一下又一下的在王晟露在枕巾外的臉頰上、耳朵上舔舐。

“哎,”王晟笑着抽手往後躲,“別舔了,別舔了…”

雪獒順着王晟的力度松開按着他的爪子,一邊卻更賣力的舔了起來。舌頭順着王晟線條優美的脖子劃到圓領T恤的衣領處,鎖骨處濕麻的感覺讓他猛的一下推開身旁的雪獒。

“幹嘛呢?!”王晟經過這麽一鬧,臉紅彤彤的,都塞得上他最喜歡的紅富士蘋果了。他哧哧笑着手腳并用的往邊上推貼在他身上的大白狗,“癢呢!快一邊去!”

雪獒看他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也就放下了心,剛才王晟那一嗓子它還以為他生氣了呢。

原來周信說的是真的,它想。果然作為一只獒,它會更容易得到和王晟親近的機會……

收回濕漉漉的舌頭,它用胡須輕輕蹭了蹭王晟的紅紅的臉。

“哎,”王晟笑着推開它的腦袋,“給你說癢呢。”

雪獒很喜歡王晟此時和他說話時的語氣,輕松而随意,尾音上揚,帶着些親昵撒嬌的味道。

它滿意的看了看王晟眼角的細紋,乖乖的躺在王晟懷裏。它菊花狀蓬松的大尾輕輕的放在王晟大腿上,偶爾拍一拍。

王晟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他滿是口水的側臉和脖子,把紙巾扔到紙簍裏,他扯下剛才被他用作擦口水布的枕巾,輕輕的彈了下雪獒的頭,“下次不許舔了!看這弄的……”

半擡起身子,他随意整理了下在剛才打鬧中弄皺的床單。重新躺下去,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摸着雪獒手感上佳的皮毛,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平複被這打鬧帶起的有些激動的情緒。

“哎,大白,”片刻的沉默後,王晟打破了安靜。他擡起雪獒的下巴,看向那黑而深的眼睛,“你知道你主人去哪兒了嗎?”

他自從那晚墨獒說要去找周信說些事後,就再沒見過他。他也問過周信,得到的答案都是出任務去了。

呆在他的家,每天早上吃着他帶回來的李記小籠包,身旁有他的狗陪伴着,在這哪裏都有他的痕跡卻就是看不到他本人的環境中,王晟覺得他有點……

想念那個人。

松開托着雪獒下巴的手,他湊過去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雪獒寬大的頭上。抓癢似的撓着懷中大白的脖子,王晟看着随着微風輕輕飄動的窗簾,不知怎麽的,就有了傾訴的欲望。

有些東西在他心裏憋了一段時間了,他不是沒發現,只是……

整個屋子只有他和雪獒的有規律的輕淺呼吸聲,他用手感受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暖熱身體,腿曲起來輕輕搭到雪獒的身上。安靜的不會被打擾的環境,不會言語的能靜靜聽他訴說的傾聽者,天時地利人也和,王晟拿掉粘在臉上的刮得他有些癢的白毛,低聲自言自語起來——

“大白,你說你的主人他,到底出什麽任務去了?”

“會不會很危險啊?哎,大白,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被他身上那些傷疤吓了一跳,覺得這人肯定是經常拿着大刀在街上晃,看着不順眼的就砍的那種……呵呵,是不是挺可笑的?但當時真的就是那麽覺得的……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呀,和你一樣呢,對我很好。我挺感激的,真的。”

“你知道嗎?那次,他把我強行拖到體育館……”

王晟拿冒出些胡茬的下巴在雪獒頭上無章法的蹭着,視線越過在微風下搖曳的窗簾,回到他記憶裏和墨獒相處的一幕幕……

雪獒窩在他懷裏靜靜聽着,時不時動動被王晟壓住的尾巴,在床鋪上掃一掃。暖洋洋的陽光和王晟身上的溫度讓它覺得很舒服,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它深黑的眼眸因為王晟的話而迸發出星星點點的亮光,像深夜浩瀚的星空一樣,美不勝收。

它挪了挪有些沉重的身體,更近的往王晟懷裏湊了湊。熟悉好聞的薄荷味兒氣息包裹着它,它感覺自己的下腹處有什麽東西叫嚣着要沖出來。

擡起頭,它透過自己因為擠壓而堆在眼前的毛發看着王晟線條漂亮的下颌和一動一動的喉結,一向冷靜的頭腦有些暈陶陶的。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舔王晟,它覺得自己下腹處燃起的那簇火苗已經完全燒起來了,燎原了……

就在它難耐的想在身邊人身上蹭蹭,把那種席卷全身的酥麻感蹭下去的時候,它感覺自己前爪下的胸腔動了動,随即,一句話伴着清爽的薄荷味兒飄進它耳朵裏,砸的它半天緩不過神來。

彈了彈耳朵,它努力掙脫王晟的圈抱,想在王晟眼裏尋求答案。

它是不是聽錯了?!

王晟卻沒有給它這機會。他死死的按着雪獒的頭把它按在自己懷裏,不想讓它看到自己現在窘迫的反應。

他剛才一定是腦子短路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

王晟把自己的臉深深埋進一側雪獒常趴着的枕頭裏,覺得整張臉帶着耳朵都燒紅了。

天……他在心裏哀嚎一聲,要不要這麽丢人……竟然在一只雪獒面前坦白……

雪獒不再掙紮,王晟的反應讓它确定了自己沒聽錯。

但那會是真的嗎?

他說……喜歡自己???喜歡?喜歡!!

是真的麽?!

任荊在他家門口的盆栽上又發現了一封信。

如以往一般的淺紫色信封,上面讓人用行楷端端正正寫了六個字——“致親愛的任荊。”

至于裏面的內容…任荊不悅的扯了扯嘴角,随手一扔,信封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不再分神去看,他笑着看向身後一個帶着半張饕餮面具的男人,“見笑了,請進。”

“這信……”帶着面具的男人瞥了一眼地上的信,嘴角扯起一個有些暧昧的笑容,“追求者送的?”

“什麽追求者?”任荊笑着往前走了一步,眼底劃過一絲厭煩,“變态寄過來無聊的東西罷了。”他擺了個請進的姿勢,“別說這個了,快進來吧。”

男人聞言邁出腳步,經過地上已經印上一個腳印的淺紫色信箋時,他的眸色瞬間暗了下來。

任荊坐到寬大舒适的真皮沙發上,立馬舒服的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和香港蛇頭組周旋。本以為一周就能談成的事生生被拉長成一個月,任荊坐在談判桌上,煩躁的不行,可也沒別的辦法,誰讓他有求于人呢…

“怎麽?”坐在他對面的戴着半個面具的男人聲音略有些沙啞,“累了?”

“還真有點,”任軻勾勾手示意身邊人上茶,他唇微微上揚,暈開一片笑紋,“不過總算解決了。說起來,這事還得謝謝你。最後要不是你出面協調,估計那老男人也不會松口。”

“哪裏算的上我的功勞,”面具男仰靠在沙發背上,看着頭頂複雜漂亮的天花板花紋,“蛇老大本來就會答應,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你看,你也說了。這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會在那兒墨跡到什麽時候。”下人把茶端了上來,任荊端起來喝了一口,濃郁的茶香立馬驅散了口腔裏酸澀的味道,他舒服的眯了眯眼,“所以,這句‘謝謝’你受之無愧。今晚,我做東!咱們去海棠好好享受一下!”

面具男眼底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狡黠,直起身,他客氣的笑了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任荊笑了一聲,又喝了一口茶,他欣賞的看着對面的人,“交你這個朋友真是交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晚上被拖出去讨論了...

明天絕對會正常更新的......_(:зゝ∠)_

☆、三十一章

天色漸漸暗了,深藍色幕布蓋上去,掩去了依依不舍的太陽,只在沒遮嚴的天際處留下一道暈黃。

王晟在暖和的被窩裏翻了個身,臉無意識的在枕頭上蹭了蹭,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又睡了過去。

門被輕輕的敲了三下。

雪獒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它先探頭看了睡的正沉的王晟一眼,然後才輕輕跳下床。用牙咬住門把手打開門,它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周信。

“你怎麽還這樣啊?”周信低聲對高度及他腰處的雪獒說了一句,“去我那屋,快點變回來。”關門前他往黑暖的卧室裏探頭看了一眼,“還睡着?”

雪獒點了下頭,看着周信把門合上後,它迅速的跑進了隔壁的房間。

墨獒邊套褲子邊想大黑過來到底是幹什麽的。

剛才他在卧室趴着的時候,就聞到了大黑的味道。只不過兩人在客廳的談話一直沒有涉及到他和王晟,他就沒有動彈。而現在,叫他出來,是血的事嗎?……

找到取出那個東西的法子了?

墨獒出來的時候,周信正在和一個黑衣黑發黑臉男人交談。

“大黑,”墨獒一個箭步站到兩人面前,“怎麽說?”

黑臉男人在被叫做大黑時不悅的皺了下眉,但很快的,他就恢複了原先的面無表情。在心裏組織了下語言,他緩緩開口,“你這段時間給的血量還是少,從今晚開始要加大量。”

“還少?”墨獒眉頭緊蹙,臉色嚴峻。這還不夠?從王晟住進來開始他就每天晚上趁他睡熟時抽血,這麽幾天連下來,王晟已經有些吃不消了,臉色白的讓他看着都難受。

黑臉男人點點頭,“沈多一直在做實驗,今天才找到提取方法,他需要更多的來證明他的法子是對的。”

黑臉男人說出的每一個字像一柄柄鋒利的小刀刷刷的往他心尖上飛,疼的他心都滴出血來。墨獒聽着大黑平淡的敘述,看着他冷靜到漠然的表情,心裏燒起一把熊熊大火。

那可是血!

從他放在心上疼的的王晟身體裏取出來的維持他生命的血!!

他們怎麽可以這麽随便!!!

怎麽能這麽不珍惜!!!!

憤怒、不滿、心疼、無助、痛恨和他心裏一直以來的愧疚一齊湧上,在他燒的正旺的心火上澆上一桶油。他咯吱咯吱的磨着牙,滿腹的火氣憋不住了!他猛的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扯起大黑的領子打掉他臉上那讓他生厭的事不關己的表情順便好好打一架發洩掉他心中的火!

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的周信暗道一聲“不好”,他動作迅速拉住墨獒的手,用一個巧勁改變了他拳頭的方向。用勁箍住墨獒不斷想掙開的手臂,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做了個口型,“不行。”

墨獒紅着眼呼哧呼哧的盯着周信,眼底滿滿的痛苦無助和迷茫。和周信瞪了許久,他才把自己殘存無幾的理智從熊熊大火中撈了出來,手臂上緊繃的如鐵一般堅硬的肌肉也稍稍放松了些。

怎麽做?!

他到底該怎麽做才能既完成主人的任務又能保護王晟不受傷害?!

墨獒挫敗的“啊!”了一聲,他抽出周信攥着的胳膊,飛起一拳擦着大黑的側臉揮在他背後的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響!紅色的血順着手骨與牆壁的連接處蜿蜒着流下來,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幾道淺紅色的痕跡。

“你搞什麽?”大黑皺眉回頭看了散發着血腥味兒的牆壁一眼,情緒被感染的也有些暴躁。

墨獒低垂着頭沒理會他。銀色長發從他耳後散落,遮住他臉上的表情。

周信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墨獒一眼,替他回答,“那人......對墨獒挺好的。”

黑臉男人剛聽到這個回答時沒懂他什麽意思,愣了一下,他才明白了周信想表達的。

他這是……貪戀普通人給的溫暖了吧。像他們這種,一出生就被帶走,在訓練和争鬥中度過童年和青年期的,對溫暖,總是有一種飛蛾撲火般的貪戀。

黑臉男人理解的點點頭,臉上的不悅神情也消失了。他拍了拍墨獒的肩,“雖說這人對你很好,但是對于咱們來說,主人的命令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他沒有多說,畢竟他們兩之間也沒多少交情,而且,這種事……怎麽說都是錯,還不如讓他自己明白來的有效。

墨獒保持着手撞在牆上的姿勢沒有動,流下來的血液已經幹涸,凝在牆壁上淡的像一幅哀傷的印象畫。

黑臉男人見狀也沒說什麽,轉過頭又跟周信交代了幾句,他就起身準備告辭了。

臨出門前,周信有些擔憂的補了一句,“這事你別跟主人說。”

“我知道。”黑臉男人認真的點點頭。也不是什麽大事,這種事情挺常見的。而且,他自己,也有貪戀的想追求的火光……

周信放下心來,他拍拍黑臉男人的胳膊,“謝了啊。”

“不用。”他垂眼看了下自己被拍的胳膊,沖周信點了點頭,轉身往樓下走。

“路上小心啊。”周信站在門前對着他背影喊了句。

黑臉男人身體明顯的頓了一下,頭也沒回的“好”了一聲,他快速消失在樓梯拐角。

王晟是被吵醒的。

迷茫的睜開眼睛,他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一直在夢中騷擾他的是一旁亮着屏還在不斷在桌子上扭動的手機。

伸手過去,他費力的聚焦視線看了一眼——是任軻。

劃開通話鍵,他把手機放到耳邊,“喂?”

“喂?老板,”任軻充滿活力的聲音傳過來,“在幹嘛呢?”

“剛睡醒,”王晟清了清嗓子,含混不清的聲音清晰起來,“怎麽了?”

“哎,打擾你休息了,”任軻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聲,“那什麽,好幾個書商給店裏打電話讓你去訂書呢。我打電話給你說一聲~”

“好,知道了。這段時間我去不了辛苦你了。”

“沒事沒事,”任軻邊說邊擺手,擺了兩下發現沒人看有點傻就又放下了,“我該做的,畢竟拿着工資呢。”

王晟笑了笑,“那我回去就該給你漲工資了,這麽盡職。”

“那倒不用,”任軻笑了一聲,有些神神秘秘的說,“後天你能出現在書店就成。”

“後天?”王晟有些猶豫,“我還真不确定,我給問問吧。”

“啊……”任軻有些失望,“你回不來啊?”頓了頓,他又不甘心的問,“你在幹嘛呢?時間這麽緊。”

王晟沒意料到任軻會這麽失落,想了想,他問,“後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我生日。”

任軻低沉的聲音從話筒一邊傳過來,在黑暗安靜的卧室裏蔓延開來,聽得王晟心裏一顫。

“既然是生日,就一定能回去。”王晟仔細想了想,覺得都這麽多天了,事估計已經過去了,那他出去一天應該可以。

“真的?!”任軻的聲音一下子高了,“你真的能回來?”

王晟笑着“嗯”了一句,“放心吧。”

“老板你真好,”任軻激動的在原地蹦了一下,“比我哥那混蛋靠譜多了!”

王晟原來還在納悶任軻過生日怎麽突然特意找他去了,還不去不行,這下馬上就明了了。他笑笑,直起身按開床頭的臺燈,“你哥那天會出現的。”

任軻不屑的哼了聲,“人正抱着人那懷孕的老婆甜蜜着呢,還能想起我?”

王晟聽着任軻那故作不在乎的語調,有些好笑。換了個姿勢,他剛打算跟任軻說些什麽,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等一下,”他對話筒一邊的任軻說了一聲,然後捂住手機高喊了一句,“請進!”

周信推開門,往他這邊掃了一眼,“醒了?那就快起來吃飯吧。”

“哦,謝謝,”王晟對周信笑了笑,“我這就起。”

“嗯。”周信點點頭,關門出去了。

王晟看着門被緩緩合上,把手機舉到耳邊,“喂?”

“在。老板,你還沒吃飯啊?那快去吃飯吧!還有,後天記得出現啊!”

“嗯,會記得的。”

“嗯!那挂了~拜拜~”

“再見。”王晟挂斷電話,看了眼時間,都這會兒了?掀起被子,他匆忙下了床。

任軻挂斷電話,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比了個剪刀手,“耶!”

笑容還沒維持幾秒,就淡了下來,他看着鏡中眼神憂郁哀傷的栗發青年,情緒低沉的轉身坐到背後的床上。

今年,任荊不會給他慶祝生日了……

他想起之前自己在網上看到的新聞,“奉子成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等字眼晃的他眼睛難受。

一向寵愛自己的哥哥将會和另外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還有了自己的小孩……任軻只要這麽一想,就覺得心裏發堵,呼吸也不順暢。

他捂着自己發悶發疼的胸口,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和平時不一樣!怎麽不是心裏難受,而變成身體上了?!

任軻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他體內掙紮着扭動着要突破夾在它身上的束縛,彎下腰,他緊緊的把胸膛貼在腿上,抵制着身體裏一波一波向上湧的寒意。

刺骨的冰涼感讓他手腳都僵硬起來,他向後倒在床上,把自己縮進被子裏窩成一小團。薄薄的被子一點作用都不起,任軻抱着自己瑟瑟發抖。他咬緊下唇,視線死死盯着身旁的白色牆壁。

他不知道他這是這麽了,他只覺得他快要死了……

好疼……

好冰……

冷汗簌簌而下,任軻在如深冬海水般的寒意中視線越來越模糊。突然,一陣銳疼從後腦傳來,他無意識的翻了個白眼,昏了過去。

車水馬龍的霓虹燈不斷閃爍的繁華街道上,一輛澄亮的黑色轎車平穩的轉了個彎,駛向一家名為“海棠”的洗浴中心。

以銀色為主色調的奢華七層大樓下停着一溜水的高檔汽車。司機剛在門口停下,立馬就有穿着繡有“海棠”兩字制服的帥氣小哥迎上來開門。

車上一前一後下來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小哥關好車門笑着擡頭就想說“歡迎光臨”,卻被晦暗光線下一張可怖的面具吓得抖了一下,話直接噎在了嗓子裏。

不過也就那麽一下,在這兒工作的,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急忙堆起笑,他90度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歡迎光臨。”

面具男注意到他一瞬間的愣神,卻沒在意。一個小人物而已,他還沒到和這種人計較的地步。優雅的邁開腳步,他和身旁的任荊一齊走進大門。

“林少,”任荊斜靠着前臺接待的桌子問身旁帶着面具的男人,“泡溫泉行麽?”

被稱為林少的面具男随意點了點頭,他視線貌似無意的放在金色燈光下任荊的臉上,剝去那層僞裝,他的眼底全是赤/裸/裸的欲望。

“二位,請跟我來。”大堂經理在他們進門的時候就一直候在一旁了。看兩人選好地方了,他急忙上前一步,帶着他們就要上去。

“不用了,”任荊擺擺手,他不願意有人在後面和個孫子一樣讨好的跟着,看着就礙眼,“這地方我熟,就不用帶了,忙你的去吧。”

“啊?”那經理剛想說哪能啊,您是貴客我怎麽能不帶您二位上去,卻被林少淩厲的眼風一掃,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往後退了退,他笑着說,“那您二位好好享受,有什麽問題,一個電話我立馬就上去!”

“行了。”任荊不耐煩的回了一句,轉身帶着林少就往電梯那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小小聲:

有人有興趣猜猜黑臉大黑是什麽品種嗎?......

他也是只犬的說......

☆、三十二章

任荊随意的解下浴袍扔在一邊,赤着精壯的身體跨進冒着袅袅熱氣的溫泉池裏。

“林少,覺得這兒怎麽樣?”

他看向早他幾步坐在浴池裏戴着面具的林少,半客套半關心的問了一句。

“還行。”林少的視線自從任荊出現就一直放在他身上,他看着任荊毫不設防的雙腿大敞的坐在他身邊,下腹一緊,視線也火辣起來。

溫暖宜人的水包裹着任荊疲憊的身體,他舒服的喟嘆一聲,腦子裏一直緊繃的神經松下來,感覺也沒那麽敏感了。他歪過頭笑了笑,“林少果真是享受多了,這可是Z市最好的地兒了。”

任荊慵懶的姿勢和柔和的笑容撥動了林少心裏那根弦,暗藏在下腹的火苗“簇”的燃起,淡綠色泉水下他的欲望已經冒出了頭。

深深吸了一口氣,林少不斷的在心裏告誡自己時機未到。強制自己偏過視線,他随意揮了揮手沒搭腔。

任荊也沒在意,這本來就是一句奉承的話,聽過就算,回不回應都無所謂。抹了幾把水在胳膊上,任荊瞟了眼身旁的林少,在心裏猜測着這個人跟他回來的目的。

這個林少是他這次在香港才認識的。在一次宴會上,兩人經人介紹打了個照面客氣的聊過幾句,想着這人雖是Y市市委書記的公子,但畢竟Y市和Z市相隔甚遠,而且他也沒有過去發展的心思,他就交換了個名片沒刻意結交。所以兩人頂多算個認識,根本沒什麽交情。

但就這麽一個人,卻在最後的談判時幫了自己一把,讓他順利的做成那筆交易。

任荊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也懸了起來。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林少這麽做肯定有所圖。

在任荊還沒想出這人圖的是什麽,腦子裏各種利益關系錯綜複雜的時候,這位林少竟在他離別前客套的“有機會來Z市,我一定把您給招待周全了”的話後跟了一句“我現在就能去”,讓他不得不又差人補了一張機票,帶着這個神秘的的林少回了Z市。

“任總,”林少平息了下腹的躁動,他動了動水下的大長腿,腳趾若有似無的碰了碰任荊的腳,“Z市還有什麽好玩的嗎?”

好玩的?任荊下意識就想到了娛樂城,不易察覺的皺了下眉,沖林少笑的時候他臉上又換上一副心領神會的暧昧神情,“那怎麽能沒有。Z市雖然不算是一線城市,但發展很快,找樂子的地方不會少。林少,您這是......一會兒泡完要去?”

林少扭過臉看着任荊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和眼裏的紅血絲,面具下的雙眉緊蹙在了一起。他搖了搖頭,“不是說那種地方,爬山游園一類的,有嗎?”

任荊用看天外來客的眼神看着他,“爬山游園?”散心旅游的地兒?沒看出來啊,這人這麽有情調?

“嗯,”林少點了點頭,靠過來用手臂攬住了任荊的肩,手下溫潤滑膩的皮膚讓他心神一蕩,沒控制住摸了一把,“任總以為呢?”

任荊沒注意到林少那滿含色心的一摸,他裝不懂的讪讪笑了聲,“沒以為,”用肩膀撞撞身邊的,他笑着把話題的主動權握在手裏,“那林少是想去釣魚呢?還是爬山呢?或者打高爾夫?”

“高爾夫在哪兒都能打,”林少在心裏回味着剛才任荊肩膀貼上來的美妙滋味兒,“去游泳吧。”

“嘿,”任荊笑了,斜挑着他那雙絲毫沒有随着年齡而變醜的丹鳳眼質問,“游泳還不是在哪兒都能游嗎?”

林少看着任荊在燈光下水潤晶亮的眼睛,心裏的歡喜決堤而來,讓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親昵的捏了捏任荊的肩膀,他借勢讓自己靠了過去,“不是說你們Z市新開了個水上樂園嗎?”

新開的水上樂園?沒聽說啊?

任荊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有絲毫印象。他笑着搖搖頭,“林少消息真是靈通,我這個本地人都不知道。是哪家啊?”

林少唇邊笑意更深,側過臉,他神神秘秘的湊近任荊的耳朵,慢悠悠的吐出五個字,“美天游樂園。”

不同于溫泉水蒸騰而上的熱氣,林少說話時噴出的灼熱氣體直直竄進他的耳朵,再配上林少說出的話,讓他有一種聽力被那熱氣燒沒了的錯覺。

啊?任荊詫異的看着林少。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神情,任荊一時也判斷不出這人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他沒聽錯吧?林少說的是……

游樂園???

還沒等他把疑問說出口,貼着他的林少又把頭伸了過來。戴着面具的男人看着任荊被熱氣熏的有些紅的耳朵,忍着上去舔一圈咬幾口的欲望,一字一頓的說,“我是認真的。”

貼在耳廓上的柔軟感和竄進耳道的熱氣讓任荊渾身不自在,不動聲色的皺皺眉,他作勢要取浴巾,拉開了他和林少之間的距離。

“知道這兒地嗎?”林少随着他的動作松開攬着他的手,擡起一條腿搭在另一條上,他面色如常的問任荊。

任荊抓着手裏的浴巾擦了擦滿是水汽的臉,“還真不知道。這不影響,”把浴巾放在臺子上,他身體往下滑了滑,胸以下的部分全都浸到水裏,“林少你哪天想去都行。”

林少瞥了眼任荊在水下顯得有些扭曲的身體,眼裏的色彩瞬間暗了下來。他瞅着任荊隐藏的很好卻還是顯露了一絲的戒備,抿緊了嘴角。

一時無話。

兩人滿腹心事的分躺在溫泉池裏,營造出一副安靜和諧的假象來。

任荊摩挲着自己手心裏的一道圓形傷疤,心裏的想法像在雪地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緊剎住不知要奔向哪裏的雪球,任荊把自己的思路往正常的路上拉。

就在他努力說服自己的時候,一聲突兀的鈴聲劃破空曠房間裏的安靜響了起來。

手機放在離浴池較遠的地方,任荊從水中站起身,看着遠處閃着光跳動的手機,他心裏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

顧不上追究心裏那種不安的來源,他用手撐着臺子急忙就要上去。

他心裏發慌,再加上是在水裏,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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