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好心替聞總找回了丢失多年的親兒子，怎麽聞總看起來并不開心？”

旁邊頓時騷亂起來。

驚疑聲、嗤笑聲，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說話，吵得聞清河腦子疼。

他不耐煩的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看見面前那兩個臉色難看，但格外熟悉的面孔，不由得頓了頓。

緊接着，鋪天蓋地的惡心和厭惡湧上心頭，以至于他壓根沒有時間管理自己的面部肌肉，就朝對方做了個反感的表情。

先前那個聲音登時更加得意了：“哎呀呀，聞總的親兒子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反倒像是有所怨言……聞總家大業大的，這麽多年沒發現自家孩子被人換了，該不會另有隐情？”

這個聲音同樣勾起了聞清河非常不好的回憶，他皺眉往旁邊看去，瞧見那張令他印象深刻，但比印象當中年輕不少的臉時，眉心一下子皺了起來。

怎麽會是他？

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麽？

內心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聞清河的視線一轉，掃過整個宴會廳。

過于熟悉的場景，在過去十幾年時間裏經常令他午夜驚醒，如今卻真實無比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短暫的怔愣後，他迅速理解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緊接着，唇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長的笑。

聞清河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他原本應該是星際第一軍用武器制造商，聞家的繼承人，出生時卻被人替換，丢去了垃圾星。

好在即便是在垃圾星，帝國的未成年人保護法依舊生效，他艱難但還算順利的長大，并且在成年這一天，終于湊夠錢買到通行證，回到了主星。

但他那時候并不知道，他的回歸只是有心人暗中操控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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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家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卻因為舍不得養子那得天獨厚的SS級體質，放棄了認他回家。可惜他當時并不知道這一點，甚至被有心人推到聞家面前，成了聞家數百年來最大的一件醜聞。

這次宴會是皇室舉辦的，在這樣的場合被揭露身世，聞家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下了他。可整個聞家上下，包括他的親生父母，卻始終把他當做家族的污點，厭惡他、排擠他，就連在學校，他們也不放過他，聯合同學陷害欺淩他，誣陷他抄襲作品、偷竊□□，甚至是洩露集團機密……

聞清河被打斷雙腿丢了出去，還差點死在幕後主使，聞家衆多私生子之一的手下，好在他回憶起了當初在垃圾星艱難求生的日子，不甘就這麽死去，靠着當初跟垃圾星駐軍首領學的本事，反殺私生子逃了出來。

後來更是一手創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找到當初欺辱過自己的人，一一報複回去，将親生父母在內的所有仇人全部搞死，為年少的自己報了仇。

只是在聞家的那段時間留下了許多暗傷，他做完這一切，自己的身體也被搞垮了，年紀輕輕就死在病床上。

誰知道老天居然讓他回到了這個時候。

聞清河閉了閉眼，上輩子被打斷的腿此刻似乎還在隐隐作痛，他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

可真是蒼天有眼！

多少次午夜夢回，聞清河都在想，如果回到了這一天，他會怎麽把整個宴會攪得天翻地覆，把面前這群人虛僞至極的嘴臉撕爛，如今終于回來，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一個絕佳的方案。

讓整個宴會廳的人都陪他去死！

然而就在他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腦海裏忽然發出了急促的“滴滴”聲，随後一道冰冷的機械音出現在他的意識中。

【系統啓動中……】

【檢測到宿主對主角團成員存在極大惡意，且有自毀傾向，請立刻停止極端想法，回歸正常劇情。否則将觸發懲罰，就地抹殺。】

聞清河只覺得好笑，他連死都不怕了，難道還怕這麽個連身份都不敢露的所謂系統？

他并不相信這個系統能做什麽實質性的事情。

現在的他剛從垃圾星回來，身上的智腦都是沒有身份認證的通用款，被黑客入侵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黑客編的故事未免也太離譜，什麽劇情，什麽主角團，以為自己在玩角色攻略游戲麽？

不過這個蹩腳的黑客倒是提醒了他，他現在身上的東西有限，原先的想法确實不夠迅速，可能會有些人反應過來逃脫，那可就太令他傷心了。

那麽他該換一種方式……

腦海中的“滴滴”聲越發急促起來。

與此同時，強烈的危機感忽然降臨，聞清河腦海中警鈴大作，剛要躲避，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

四周突兀的安靜下來，他朝周圍望去，發現所有人竟然都靜止住了，就連不遠處服務生因為吃瓜太過專心，而碰潵的酒液，也停滞在了半空。

系統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許多。

【警告！請嚴格遵循炮灰劇情，禁止傷害主角團！】

聞清河終于意識到，這個系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麽簡單。

他開始正視系統說的話，炮灰、主角團、劇情……這些字眼，聞清河并不陌生，只是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字眼會出現在現實世界當中，還發生在自己身上。

穿越重生的小說和影視作品他雖然沒看過，但知道不少，印象中系統應該都是幫助宿主的，現在看來，他的這個系統，卻恰恰相反。

真不愧是上天給他的東西。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太多，聞清河現在內心都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波動，只覺得可笑。

系統卻還在忠實的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一段根本不屬于他的記憶被灌入腦海，聞清河得知他所在的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主角正是那位奪走了他的人生的所謂“哥哥”聞铮。

系統顯然并不願意讓他知道太多，只給了他自己這部分的劇情。

在這部分劇情裏，假少爺聞铮雖然并不是聞家的孩子，但因為天資卓絕，從小就享受着聞家最精心的培養，得到了軍部各大軍團長的賞識，因此即便身世曝光，對他也沒有絲毫的影響。

聞清河不過是聞家衆多私生子用來扳倒他的一個工具，而且很明顯的并沒有起作用，短暫的劇情中，在被陷害洩露聞家新産品機密之後，被打斷雙腿丢了出去。

但跟他後來經歷的人生不同，聞清河并沒有重新振作起來，而是直接被趕來的幕後主使滅口，只因為害怕被聞家家主，也就是聞清河的生父知道真相。

聞清河頓了頓，總算明白這個系統為什麽會找上自己。

果不其然，系統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

【系統掃描中……】

【檢測到宿主所在世界出現故障，故障原因：宿主偏離劇情線、重要主角團成員被抹殺。系統438已綁定宿主，将幫助宿主完成劇情線，促進主角心态變化。】

【請宿主在接下來的劇情中，嚴格遵循炮灰劇情，禁止傷害主角團成員，或者改變劇情，否則将會遭到抹殺。】

聞清河覺得這個系統多少有點大病。

早死晚死都是死，它憑什麽覺得自己會配合它完成劇情？

剛這麽想着，身上看不見的束縛似乎就緊迫了許多，系統的威脅無處不在，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與他為敵似的。

【請不要與世界意識作對。】

聞清河氣得幾乎笑出聲來。

好，好一個系統，好一個世界意識！

原來他存在的意義，只不過是促進聞铮心态變化的一顆棋子罷了！

聞清河嗤笑一聲，看着面前那些醜惡的嘴臉，卻始終無法勸說自己放下仇恨。

随着他的視線轉移，系統的警報聲不斷的響在他的腦海中，然而當他看向那些在劇情中沒多少戲份的人時，警報卻突兀的停下了。

聞清河忽然意識到什麽。

“是不是只要不涉及主角團，其他人的‘劇情’，我就可以随便改？”

系統438反應了一會兒。

【不影響主線劇情的情況下，是的。】

“那如果是主角自己要改變劇情，你也會阻止？”

【一切以主角的意向為準。】

“很好。”

一切以主角的意向為準，多麽嘲諷的回答，聞清河卻飛快的冷靜下來，看向那些上輩子的仇人的目光都平和了不少。

世界意識加在他身上的壓力明顯減輕，聞清河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麽關鍵的規則。

這樣也好。他想，上輩子直截了當的搞死所有仇敵，最後病死的時候，他回顧自己的一生，卻意外的沒有任何大仇得報的感覺，反而覺得很憋屈。

這一次可以重來，他一定要好好的，把這些人的希望都撕碎！

系統和世界意識的束縛在飛快的解除，時間恢複了流動，聞清河看向對面，自己生物意義上的生身父母，即便心中怨恨到了極點，眼神卻越發的溫柔。

這時候聞家家主夫妻兩個也反應過來了，眼下這個場合，根本容不得他們否認什麽，對方能把聞清河找出來，顯然擁有證實這一切的底氣。

他們的表情也很快緩和下來，聞堅白表現出一副意料之外的樣子，表演了一番不敢置信、震驚到感動的感情變化，上來緊緊拉住了聞清河的雙手。

“孩子……你真的是我的孩子？是了，長得這麽像我，一定是我的親生兒子。我這就帶你回家！”

如果不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始終沒有脫掉的手套，聞清河幾乎都要信了。

上輩子的他正是栽在了這虛假的親情之中，跟着這對夫婦回到聞家，開啓了一生的悲劇。

這輩子他自然不可能重蹈覆轍。

聞清河玩味的笑了笑，堅定的推開對方的手，演技同樣堪稱精湛：“對不起，這個消息太突然了，我還需要緩一緩。”

一旁原本都已經準備好鼓掌的衆人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看向聞家夫婦的眼神頓時古怪起來。

就算是普通人家，突然知道自己的兒子被換了，親生兒子被人帶到自己面前，也得花時間去确認一下，怎麽到了聞家這裏，反倒變得這麽草率？

聯想到聞家夫婦先前極力否認的樣子，衆人心情不由得有些微妙。

被衆人這麽盯着，聞堅白夫婦的臉色一頓，看向聞清河的眼神越發不善。

這個野種，他是故意的？

聞清河眨眨眼睛，表情越發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