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就在薇薇安來探望他們的前一天, 聞清河接到了教官的通知,讓他到辦公室去一趟。

到了地方,看見的卻不只是教官一個人, 旁邊還坐着一臉陰沉的聞堅白, 聞清河就知道,這家夥已經氣急敗壞到根本坐不住了。

兩個多月沒見,聞堅白早已沒有了先前在大皇子的生日宴會上的意氣風發,整個人瘦了一圈, 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向打理得整齊光亮的頭發, 也都變成了幹枯的稻草,其中甚至還有幾根白頭發。

聞清河滿意的看着聞堅白現在的樣子,只覺得自己重生之後做的決定果然十分明智。

看着聞堅白這麽備受折磨的模樣, 可比一下子弄死他,要心情愉快多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看見聞堅白的剎那, 臉色暗淡了一瞬,卻還是強打起精神, 疑惑的看向教官:“教官……這是?”

教官不由得有些心虛。

說實話聞家跟聞清河之間的恩怨,即便他不去關注,這段時間星網上也都扒了個底朝天,想看不見都難。

他當然知道聞清河不可能想見到聞堅白,但聞家是四個軍團最大的武器供應商, 跟奧斯萊高層的關系也十分不錯, 他只是一個拿工資吃飯的打工人罷魚希椟伽了, 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有些愧疚的避開聞清河的視線, 教官幹巴巴的解釋道:“聞先生找你有些事情。”

話音剛落,就被聞堅白打斷了。

聞堅白很是看不上這個教官的表現,聞清河不過是一個B級體質的廢物而已,更何況他還是聞清河的生身父親。老子要見兒子,需要什麽理由?

他能出現在這裏,就已經很給聞清河面子了。

擺擺手讓教官出去,聞堅白左右看了看,确認周圍沒有任何外人偷聽,便收起了那副僞善的模樣。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聞清河,眼神一如先前在大皇子生日宴會上時的輕蔑和厭惡,甚至比之前更甚。

經過這些天的事情,聞堅白徹底厭惡了聞清河這個親生兒子。他打心底裏覺得,聞清河就是自己的競争對手趙家找過來膈應他的,因此連僞裝都放棄了,教官人一走,他的臉色就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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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你廢話,我只給你兩個選擇。”他施舍一般開口,“回家,我保你一輩子不愁吃穿。或者……滾回垃圾星!”

或許是因為多年在名利場中交際,“僞善”這兩個字幾乎已經刻進了聞堅白的骨子裏,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委婉。

聞清河卻很清楚,他口中的“滾回垃圾星”可不只是回到當初窮困潦倒、跟整個星球的人搶奪資源,艱難生存那麽簡單。

或許在回去的路上,聞清河就會遭遇不明人物的攻擊,而慘死在星艦上。

聞家那些私生子們陰險惡毒的性格,很大程度上都是受到了聞堅白的影響。

不過聞堅白要是還以為他是原來那個一言九鼎,跺跺腳就能讓整個聞家上下,乃至大半個帝國都戰栗不已的大家長,那可就錯了。

聞清河的精神力精密的覆蓋到每一處地方,将整個房間都籠罩住,幾乎把這個地方變成一個獨立的空間,随後,也卸下了臉上怯懦的表情。

他走到聞堅白對面,在寬大的沙發上坐下,整個人放松的窩進柔軟的布料裏,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指尖抵住額角,有些好笑的開口:“你憑什麽認為,現在的你還能威脅到我?”

此時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完全沒有了先前剛剛走進辦公室時候的茫然和慌亂,湛藍色的眸子變得深沉無比,漫不經心的盯着對面的聞堅白。

他眼神幽深,聞堅白一觸之下,居然有些背後發毛。

仿佛被未知且強大的野獸盯上了一樣。

但很快,聞堅白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惱怒起來,勉強壓制的暴躁情緒猛地翻湧,驅使他一把将手上的杯子砸了出去:“你怎麽跟我說話的!注意你的語氣,我可是……”

他想說自己可是對方的親生父親,但話還沒說完,砸出去的水杯就穩穩落入了聞清河的手裏。

聞堅白愣了一下,他剛剛似乎都沒有注意到,聞清河是怎麽接住杯子的。

但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聞家老爺子對子嗣的挑剔程度,跟他差不了多少,想當年,他也是打敗了一群私生子,才成功繼承了家業,本身的體質就有A級。

雖然長年缺失鍛煉,但怎麽着,也比聞清河這個B級體質好得多。

聞清河拎着杯口,優雅的晃動了兩下,透過杯子中的液體看着臉色扭曲的聞堅白。

這個一手推動了他上輩子所有悲劇的男人,聞清河仍舊忍不住想要狠狠打他一頓,看着那張臉徹底扭曲,痛哭流涕的求饒的模樣。

但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世界意識強加在他身上的壓力卻陡然增大,壓得他有些胸悶。

他身上那個冰冷的系統也發出了警報。

【警告!禁止傷害主線劇情.人物!禁止傷害主線劇情.人物!】

“……”

聞清河忽然有些想笑。

聞堅白自大自傲到了什麽地步,在家裏總是把自己打造成皇帝一樣的形象,讓所有人都不敢違逆他,結果在所謂的主線劇情裏面,他連主角團都不是。

多麽諷刺的一件事!

聞清河心中,因為回憶起了上輩子的遭遇,而有些不悅的心情,在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都緩和了許多。

世界意識施加的壓力也驟然減少。

聞清河想起來了。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正被聞家的那些私生子污蔑盜取集團機密,還是聞堅白親自出面,把他踢出了聞家。

這件事情估計讓聞堅白和聞铮的關系有所緩和,也間接促成了聞铮後來力挽狂瀾,抹消了機密洩露對集團帶來的影響,在集團董事會心中的分量逐漸超過聞堅白,坐穩聞家當家人的位置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這輩子因為他的出現,聞堅白提前傳位給了聞铮,但在集團那些元老的心目中,聞铮的地位還不夠穩固。

世界意識保護他,估計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看來短時間內是動不了聞堅白了。聞清河很快想通了這一點。

不過他做不到,不代表聞铮也做不到。

聞清河永遠記得,自己剛重生回來的時候,系統說的那一句“一切以主角的意向為準”。

看着還被蒙在鼓裏的聞堅白,聞清河忽然都沒有一開始那麽生氣了。

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而已。

看着現在的聞堅白,聞清河甚至覺得格外的好笑。

也不知道當聞堅白知道自己無比推崇的乖兒子聞铮,居然主動找上他,要當他手中的刀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聞清河頓時有些期待。

聞堅白就見聞清河盯着自己,眼神從冰冷變得憐憫,随後又莫名其妙的放松了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忘了?聞家,可是被你自己親手交出去了。”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聞家的家主了,聞铮才是。

聞堅白聽到這話,臉色陡然黑沉下來,想要一把推開聞清河,後者卻在他行動之前,自己先退開了。

猝不及防的,聞堅白推了個空,整個人顯得無比的可笑而愚蠢。

這個認知讓他越發惱火,瞪着聞清河的眼睛裏幾乎噴出火來。

聞清河倒是惬意得很,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看見聞堅白發現一切真相的表情了。

聞堅白被他戲谑的視線盯着,越發覺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但他偏偏又意識不到,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這種摸不着頭腦的感覺令他無比暴躁,一直徘徊在爆發邊緣的情緒登時決堤,擡起拳頭就朝聞清河揍了過去——

卻被聞清河輕巧的躲過。

聞清河早已失去了跟他交談的興趣,滿意的看着聞堅白暴怒的模樣,突兀的将杯子拎到一臂遠的位置,然後突然松開了手。

玻璃碎裂聲驟然響起,門外等候的教官心裏一驚,連忙沖進來查看情況。

就見屋裏的氣氛劍拔弩張,父子兩個相對而立,聞堅白的臉色黑得簡直跟鍋底有的一拼了。

好在聞清河的表情還算正常,看見他進來,甚至感激的朝他笑了笑。

随即聞清河轉向聞堅白,臉上的笑容緩緩落了下來,沉聲道:“能見到你真開心,不過我希望我們下次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聞清河!”聞堅白還想追上去,卻被門口的教官攔住。

教官的表情也難看得很,一臉黑沉的盯着他:“聞先生!聞清河現在是我們奧斯萊的學生,奧斯萊有保護他的義務。如果您再往前一步,我有權采用強制手段将您請走。”

“……”聞堅白氣得幾乎吐血。

但他雖然跟各大軍團都保持着友好的聯系,在奧斯萊的高層中間也還算混得不錯,可他畢竟只是個商人罷了。

尤其現在聞家還在接受軍事法庭的調查。

真要發生什麽沖突,那群人絕對不可能站在他這邊。

眼睜睜看着聞清河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聞堅白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把自己氣死,卻也無可奈何,狠狠瞪了教官一眼,只能告辭離開了奧斯萊。

他現在也算是星際名人了,不過是臭名昭著的名,一路上不少人認出他的面孔,偷偷拿着光腦拍攝。

聞堅白甚至還聽見有人明目張膽的在他旁邊議論:“聞家不是都要被判叛國罪了麽?聞堅白還有心思在外面走動,該不會真的以為,把産業交給聞铮,就能萬事大吉了吧?”

“估計是來求聞清河回家的。星網上不都有人分析了麽,這個時候他只有把聞清河認回來,才能挽回自己的輿論劣勢,并且捆綁吳家給他們擔保洗白。”

“吳家?”另一個人嗤笑一聲,“哪個軍團遇上這種事情不是趕緊撇清關系?施家前天晚宴都沒邀請聞家,更別說第三軍團的吳家了。傻子才在這個時候往上湊!”

“笑死,吳家那種地位,找個沒有背景的上門女婿,不比聯姻來得方便多了?調.教好了,那可就是第二個親生兒子!”

“噓,可別說了。人家寧可不要親生兒子也要生他個幾十個私生子,最後選的繼承人還是個跟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系的,你這麽說,人家到時候該以為你在內涵他,找律師起訴你了!”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他倒是想認,關鍵連親生兒子,都不願意認他啊!這爹當得得有多失敗?”

叽叽喳喳嗚哩哇啦,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就是沖着他在大喊。

聞堅白到底是沒憋住,惱怒的一回頭,果然就看見聲音傳來的地方,幾個跟趙家親近的家族子弟站在那裏,還眼神挑釁的看着他。

“哎喲喲,我們說話太大聲,叫人家聽見了。這可怎麽辦啊?他不會起訴我們吧?”

“我也好怕怕……哎,不對啊,我記得某些人還因為叛國的嫌疑,正在接受軍事法庭的調查?這個節骨眼上再節外生枝,不太好吧?”

聞家和趙家争奪帝國第一大軍用武器商的名頭,争奪了幾百年,往上數多少代都是死敵,互相之間那是要多不順眼有多不順眼。

聞家率先研究出超能機甲的制造方法,壓了趙家一頭,一壓就是幾十年,如今趙家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反擊,當然是竭盡所能。

只是聞堅白沒有想到,趙修衛居然讓一群小輩來嘲諷他!

他怎麽敢?!

先前再怎麽針鋒相對,都是商場上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互相之間說不定還有商業合作,說話也不會太難聽,但如今換成了一群毛頭小子,說的話可就沒有多少顧忌了。

或許是因為剛剛被聞清河那幾句不明不白的話搞得火大,聞堅白聽見這些幼稚到極點的挑釁,居然輕易就被挑起了怒火。

雙目赤紅的瞪了那邊一眼,聞堅白幾乎忍不住脾氣,不管不顧的直接對那幾個人動手。

然而旁邊倏然聚集過來的監控攝像頭,卻讓他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在軍校遍地的星際,軍人和即将成為軍人的學生,都是國家保護的對象,在軍校裏面動手,等同于發動戰争!

趙修衛那個老陰比,估計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讓這些人守在奧斯萊的門口挑釁他。

想到在辦公室裏,莫名有底氣的聞清河,聞堅白越發覺得,聞清河跟趙修衛之間必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聞清河一定是受了趙修衛的指使,才那麽針對他們家!

聞清河說的那些話,也是為了離間他和聞铮的關系!

自覺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聞堅白不由得咬牙切齒。

他剛剛居然差點就上了聞清河和趙修衛的當。

想來也是,聞铮從小到大都是最聽話的一個,不論他讓聞铮去做什麽,聞铮二話不說就會完成,并且做到最完美。

雖然聞铮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那又怎麽樣?

他再也不可能培養出一個這麽強大而又聽話的工具了。

在監控攝像頭的威脅之下,聞堅白不得不從那幾個還沒畢業的趙家走狗身上收回視線,努力緩和心境,離開了奧斯萊。

然而剛走到奧斯萊軍校的門口,聞堅白的臉色就再度陰沉下來。

飛快的點開智腦,撥出一個通訊,對面剛剛接起來,聞堅白就咆哮起來:“你他媽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五分鐘前就告訴你我出來了,你他媽人呢?!”

電話那頭的司機瑟瑟發抖,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還是聞铮接過了通訊,有些抱歉的說道:“爸,我不知道你要用車。公司那邊剛剛出了點事情,要我現在過去處理,我看自家的車就在校門口就……要不,我先讓司機過去接您回家?”

“…………”聞堅白的臉都僵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不用了,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公司的事情重要,你先去辦。”

挂斷電話後,感受到身後那些毛頭小子的視線,聞堅白手背上的青筋卻都爆了出來。

當了十多年的家主,以往即便大多都是讓聞铮去處理事情,但公司裏面的事務,都是先遞到他這裏,他再吩咐聞铮去做事的。

如今聞铮才不過接手幾天時間,公司的事情居然都絲毫不用經過他了?

硬着頭皮打了一輛共享飛行車,聞堅白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不回家,而是讓飛行車載着自己往公司去。

路上問了公司的人才知道,原來是公司的新款機甲制造圖紙被人洩露了出去。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通知我!”聞堅白火冒三丈的質問。

通訊那頭頓了頓,心腹遲疑的開口:“可是那天發布會結束,是您自己說,以後的事情都全權交給聞先生處理,不用再過問您了。”

“………………”

聞堅白一口老血差點沒嘔出來。

當時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巴,他确實說了這麽一句不錯,但那是建立在他對聞铮的忠心無比信任的情況下。

而現在……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聞清河說的那些話,盡管他不斷的告誡自己,聞清河跟趙修衛才是一夥的,他們就是想離間自己和聞铮的父子關系。

可當他來到公司,正在緊急商議對策的衆人都驚詫的看過來,仿佛很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裏的時候,聞堅白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

“看什麽看?還不趕緊想辦法解決!”

他自己的公司,他來看看有什麽不對!

衆人立刻轉回頭,卻不是跟以前一樣,立刻戰戰兢兢的投入到會議中去,而是看向了聞铮。

“聞先生……”

“……”聞堅白拳頭緊握,指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響。

他自己卻渾然不覺,只是用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着聞铮。

好在聞铮還是跟以往一樣的聽話。

掃了員工們一眼,聞铮笑了笑,安撫道:“不用怕。又沒外人,接着讨論就是。”

衆人這才重新讨論起解決方案來。

聞铮則是站了起來,把上首的位置讓給了聞堅白,自己站在一邊旁聽,時不時給出自己的意見。

聞堅白只覺得胸口堵着的那口氣越發令他難受了。

按理說聞铮對他的态度跟平常一般無二,也恭敬的把自己位子讓出來給他坐,他不應該再有任何懷疑的地方。

可是聞清河的那幾句話,卻如同魔音灌耳,不斷的在他腦海中循環。

“聞家,可是被你親手交出去了。”

“現在的你還能威脅到我?”

聞堅白臉色陰沉的坐在以往自己的位子上,卻眼睜睜看着那些人擡起頭,視線徑直略過他,看向他身後的聞铮,內心的懷疑如同種子一般深深的紮根在腦海裏,無論如何也驅逐不出去。

聞铮畢竟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跟他沒有任何一絲的血緣關系。

如果他真的背叛了聞家呢?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就再也甩不脫了。

聞堅白在會議室裏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再也待不下去,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公司。

聞铮貼心的讓司機送他回家去。

然而當聞堅白走到公司門口,看着那輛屬于自己的座駕,因為聞铮的吩咐停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的心情卻控制不住的陰沉下來。

當晚,奧斯萊軍校附近的一套房子裏。

聞清河坐在寬大的老板椅裏,看着面前轉換成全息投影的光屏,瞧見聞堅白一身怨氣的上了車,不由得撫掌笑了起來。

聞铮躬身站在他面前,由于生來就是SS級,他的身高達到了兩米,即使是平時,兩個人都站着的時候,也比聞清河高出整整一個頭,如今更是顯得他像是個巨人一樣,唯有彎下腰,才能保持兩人的視線持平。

聞清河的視線從光屏上離開,掃了他一眼,聞铮身上的肌肉猛地僵了僵,越發壓低了身子。

垂下的眸子裏面,斂去了諸多情緒。

一副乖順的模樣。

不得不承認,星際目前公開的最年輕的SS級強者,以這種臣服的姿态站在面前的時候,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躲得過這種無與倫比的征服感。

聞清河也不例外。

然而跟這人相處了一段時間,聞清河卻很清楚,這人不過是看上去老實罷了。

從他這個角度,能夠清晰的聽見他粗糙灼熱的呼吸聲,看見男人不斷滾動的喉結,以及再往下方,那團壯觀的隆起。

星網上那些人對男人的評價簡直錯得離譜。

聞清河氣得發笑,這個男人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發情,平時在學校裏面也就算了,他必須得在主線劇情高發的區域維持炮灰的僞裝,以免被系統發現。

但現在可不是什麽主線劇情。

聞清河能夠感覺到,聞铮搬到這個地方來之後,世界意識對他的束縛就減輕了許多,只有在他對聞铮産生威脅的時候,才會被觸發。

或許是因為這個地方的牆壁全部被打通,整個兩百多平的房子裏,除了幾根承重牆之外,其他的地方一覽無餘。

尤其是從他這個位置看過去,一眼就能看見的那張三米寬的正方形大床。

整個屋子裏充斥着強烈的屬于聞铮的氣味,濃濃的雄性荷爾蒙在空中肆意飄動,一呼一吸間,似乎都會被聞铮的氣息打下印記。

這算是什麽?

聞清河意外的挑眉,心想難道系統的隐私意識這麽強,進入私人領地之後,就降低了監控的等級?

他頓了頓,視線從那張存在感極強的大床上收回,盯着面前的聞铮看了一會兒,忽然換了個姿勢,猛地起身靠近對方。

“……”

世界意識并沒有被觸動。

他倒是聽見了面前聞铮突然粗重許多的呼吸聲,還有阈忾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的,幾乎沒有遏制住的嘆息聲。

精神力還在外放,聞清河能夠感受得到,聞铮身體的肌肉出現了一瞬間的緊繃,但更加明顯的,還是他緩緩轉頭,側向自己這一邊後,深深吸嗅的動作。

一陣悠長的、性.感的鼻息。

--

聞清河突然覺得耳朵有點癢。

思緒從回憶中抽回來,他一擡頭,就對上了薇薇安擔憂的大眼睛:“清河你別生氣,我亂說的。”

聞清河一時間竟然沒想起來她說的是哪件事。

還是容瑾附和了一句“對啊,我們都是好朋友,我怎麽可能因為你交了新朋友就吃醋呢”才提醒了他。

微微笑了下,表示自己沒有介意這件事情,趁着薇薇安和容瑾都在談論下個休假日去薇薇安家裏作客的事情,聞清河似有所感的擡眸,朝着某個方向看了過去。

一下子就對上了聞铮充滿占有欲的視線。

先前在聞铮的住處他還不太确定,如今卻徹底明白過來,那家夥就是故意把住處裝修成那樣的。

可真是……

聞清河磨了磨牙,卻找不到什麽合适的形容詞,只是眸光冷冷的瞪了聞铮一眼。

誰知這卻讓那個家夥更加興奮了,精神力的感知下,聞铮的呼吸都粗重了許多。

“……”這個變态。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以來做得滴水不漏,聞清河簡直要懷疑這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在用精神力探測,所以故意這麽做來挑釁他。

聞清河很想給他翻個白眼,可惜薇薇安和容瑾就在他身邊,他不但不能這麽做,還得随時保持着人畜無害的微笑。

生平第一次,聞清河因為一個人的注視而感到芒刺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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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注意到聞清河的表情不太對勁,還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也開始懷疑聞铮靠近自己的目的,不由得放心了許多。

雖說不打算跟聞清河發展出什麽友誼以外的關系,但他畢竟是自己到奧斯萊,交的第一個朋友,兩個人的身世還那麽相似,容瑾有種看到世界上另外一個自己的感覺,着實不忍心看聞清河被聞家欺騙,跳進那個火坑一樣的家庭裏。

尤其還是因為虛無缥缈的感情。

容瑾眼神冷了冷,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的母親就是受到了皇室那些人的欺騙,為了所謂的愛情和親情,犧牲自己走出了被星盜包圍的星艦。

原以為只是當一段時間的人質,過不了多久,皇室和娘家就會派人來救她和腹中的孩子,誰知道過了許久,皇室才派人過來,而且來的并不是救援,而是殘忍的無差別轟擊。

母親當初為了保護愛人和朋友,甚至沒有說出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

自然孕育,在體外胚胎培養技術已經登峰造極的星際,已經是極為少見的一種孕育方式,每一個案例都代表着無與倫比的信任和愛意。

他想象不到,母親決定進行自然孕育和分娩的時候,內心是懷着多麽美好的願景。

這樣純粹的愛,得到的卻是愛人和親人的同時背叛。

母親逃離轟炸範圍的時候,還拯救了一個差點被星盜擄走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後來成為了容瑾的養母,一直悉心的照顧他,直到她自己組建了家庭。

養母并沒有因為自己有了家庭,就抛棄容瑾,容瑾是被養母的丈夫日複一日的刁難和挖苦中,被趕出去的。

本想着自己已經長大了,養母能找到歸宿也算是一件好事,容瑾沒有再去打擾他們一家的生活,打算等自己有能力之後,再去拜訪養母。

誰知幾年後,再次回到那個地方,男人還是那個男人,女主人卻換成了他不認識的人。

後來他多方打聽,才知道養母走上了他母親的老路。因為輕信那個看起來老實的丈夫,也選擇了自然孕育,結果卻是懷着孕,被騙去了一個有着怪癖的老男人家裏,連人帶孩子都死在了那個地方。

而她丈夫卻拿着老男人給的錢,另外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又開始騙那些女孩子選擇自然孕育,替他賺錢。

那男人根本就是個人販子!

從那以後,容瑾就再也不相信所謂的血緣和愛情了。

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還都是因為感情,容瑾真的不希望看見聞清河或者薇薇安也落入同樣的陷阱。

薇薇安只覺得容瑾看她的眼神變了變,不知道為什麽深邃了許多。

正想開口問他怎麽了,就聽見容瑾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薇薇安,無論你以後喜歡上誰,都一定不要把自己變成孤島。”

如果當年母親不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和人脈,一心撲在那個不靠譜的皇帝陛下身上,也不至于直到死後這麽多年,她的朋友們還堅信她在第一次遭遇星盜的時候,就已經不幸身亡了。

還有養母,如果他沒有被那個男人輕易趕走,起碼還能幫着她逃脫那個地獄。

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想到自己這段時間接觸的那些人和事情,容瑾眼神中閃過一抹刻骨的恨意,不過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單純如薇薇安,還在琢磨他剛剛話裏的意思,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聞清河和聞铮卻都敏銳的覺察到了。

聞清河看着容瑾,回憶起自己上輩子看到的那些跟他相關的新聞,若有所思。

容瑾的母親容安娜,是帝國的第二任皇後。

凱特王妃跟皇帝陛下離婚之後,她經過層層篩選,被皇室承認,冊封為皇後,跟皇帝陛下完全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

但結婚之後,容安娜很快就愛上了皇帝,并且将他看作自己的生命,兩人先婚後愛的感情也是當時民衆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這位皇後跟凱特王妃完全是兩個類型,絲毫沒有任何的野心,只專心的愛着皇帝陛下,甘願為了自己的丈夫,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

不過很可惜,這位皇後在位的時間并不長,在一次跟皇帝陛下和她的妹妹容盧娜一起外出旅行的途中,不幸遭遇星盜,被流彈射中,當場死亡。

聞清河記得當年的媒體報道說榮安娜王妃的葬禮辦得很簡陋,而且沒過多久,皇帝就迎娶了她的妹妹容盧娜。

也就是現在的皇後。

民間傳說是皇帝跟容盧娜聯手害死了安娜皇後,但跟當初聞家販賣軍用武器給星盜一樣,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的證據,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看容瑾的這個樣子,當年的事情果然有蹊跷。

聞清河對皇室醜聞沒什麽興趣,但容瑾卻是個很有利用價值的人,而且這個消息本身,也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地方。

他一時間想得有些入神,視線長久的停留在容瑾的身上。

旁人看來不過是認真在聽容瑾跟薇薇安說話,但放在聞铮的眼裏,可就不是這樣了。

聞铮原本就因為容瑾總是時不時的來找聞清河,而看他不爽,加上先前遇到的那些古怪情況,聞铮對容瑾的觀感直線下降,早已突破了最低限度。

這人居然試圖通過自身的悲慘身世來引起聞清河的注意,實在是太狡猾了!

盡管知道聞清河盯着容瑾看,多半不是因為真的對他感興趣,而是覺得有利可圖,但聞铮心裏還是十分的不是滋味。

他恨不得聞清河的視線,一天24小時都黏在他身上。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裏,只能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沉着臉看了容瑾一眼,聞铮眼神逐漸陰沉下來,心中卻在盤算着什麽。

這個人身上似乎藏着不少事情,他原本并不感興趣。但如果青年感興趣的話,他不介意替青年先把事情辦成。

再次對上聞清河的視線,聞铮遮起眼中的暴戾,朝青年甜蜜的笑了起來。

這樣一來……青年就不用再把視線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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