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抱抱 (1)
“警報!警報!”
軍部指揮中心所有的警鈴都響了, 尖銳刺耳的聲音回蕩在金屬為防護的建築內,因為回音而變得更難以忍受。
一批相關人員在疾步前往會議室,軍靴在锃亮的地上踩出了咯噠聲。
“碰!”會議室大門被用力地推開,就見沈辭背對着衆人站在投屏前, 賀行川在他身邊, 面色嚴肅地看着來人。
“指揮!”其中一個教授氣喘籲籲, 聲音沙啞道:“出意外了!”
沈辭沒什麽表情地看着熒幕, 上頭布滿了不同顏色的光點和線條,能看見其中一個區域忽然出現了密集的紅點,正在緩緩移動。
即便是在熒幕上看都覺得觸目驚心。
賀行川先問:“所有附近的人手都指派了嗎?”
“指派了!”一個軍官道:“所有大區域都只留下兩人以防萬一, 剩餘的機甲都在前往星河宿舍!紀聞戈中将、洛少将和陳少将也親自前往支援!”
屏幕上也能看見一大批綠點從不同的方向在沖往紅區,以最快的速度。
賀行川又問:“原因呢?查到了嗎?”
一個白大褂站出來道:“宿舍四周的兩顆幹擾器,坐标A1和B2被破壞了!”
沈辭眉頭輕輕一動。
這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為了針對和殺害時也, 所以破壞了AI裝置讓時也和賀臨淵被傳送到了深淵之地,這次呢?
即便破壞了也無法針對任何人,雖然宿舍是時也和賀臨淵負責的區域, 但沒有人會把大批入侵造成的傷亡怪在負責人的頭上,那麽就只是為了純粹的……殺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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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沈辭就一直在暗中追捕這個人, 幾乎出動了賀家所有的眼線和探查人員,但一無所獲。
這就證明了對方肯定是內部人員,而且身份還不低。
上次範圍還挺大,畢竟是學校的設備,但這次能碰到軍方的幹擾器,并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破壞,說明對方還和軍部有關聯, 要麽自身、要麽手底下有軍方人員。
沈辭手指輕輕敲了敲手臂, 目光有些冷。
這是對軍部所有在前面以命相博, 對上将與過往犧牲英靈的亵渎。
賀行川重重地深吸一口氣,道:“即便是坐标被破壞,也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數量集體出現吧?”
之前給大家做報告,深淵地質學家傅教授出列道:“以往是不會,但……這次我們和深淵生物機構那裏再三探讨後,得出一個瘋狂的假設。”
賀行川蹙眉:“說重點。”
傅教授道:“我們懷疑深淵已經進化出智慧。”
這話一出,室內再次陷入一片安靜。
賀行川轉頭看沈辭。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辭對此接受很快,“萬物進化,不稀奇,說說細節。”
沈辭接受得那麽自然,導致大家都覺得有些魔幻了,仿佛為此驚訝很奇怪那般,也詭異地迅速接受了。
傅教授松了口氣,繼續道:“目前還沒到人類水平,但肯定有哺乳動物的思維,懂得成群結隊,建立系統和組織。”
就算沒到人類程度,這也很毛骨悚然了!
深淵原本就在體型上占優勢,它們只要有一點成群的意識,就完了!
賀行川深吸一口氣,看向了屏幕,“紀中将抵達戰場沒?那裏都是小朋友。”
“還有五分鐘,學生們撐到三分鐘支援就到了!”
五分鐘,談何容易啊。
在場的執行官與指揮官形成的系統只有四組,剩下的就是時也一臺執行和賀臨淵一臺指揮。
一套系統最多只能抵擋一只,這來的少說都有二十,随便一個擡腳就能踹翻宿舍,宿舍裏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
但這種時候,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祈禱。
……
時也懵了。
說好的防護重地呢?
這個陣仗……
時也先是一整個愣住,覺得有些不真實,手僵硬了好整整一秒。
騙人的吧?
幻覺?
下一刻,時也整個後背都涼了。
而當時也看見除了莊澤和邵叢,剩下兩個隊員都沒反應過來,後背就更涼了。
徐獻裏和徐獻禾心裏終究是對時也沒那麽服氣,也是剛磨合組成的隊伍,所以對時也這樣乍聽有些離譜的指令沒能快速跟上。
毫無預兆,在這麽平靜的夜晚忽然在防衛中心出現一群深淵,誰信啊?
時也攥過對講機,大聲喊道:“你們在幹什麽啊!TM來逛街的嗎?!戒備!排陣!”
時也聲音沙啞。
“邵叢朝南徐獻裏朝西!”
這樣的數量懸殊之下,他們根本就不能主動出擊,能做的只有四面擋住宿舍守衛,用機甲做肉盾,來什麽打什麽。
時也和賀臨淵沒有對話,也不是一隊,但也許是因為之前的訓練,兩人就像有與生俱來的默契。
時也快速地占據了西南,賀臨淵則讓隊員守住了東北。
轟隆——
當時也啓動機甲的炮火,那句所有學生聽了幾千幾百次的開機語音和深淵沖刺而來的轟隆巨響一起響起。
[請不要恐懼深淵的眼睛。]
時也死死地看着眼前。
因為體型太大,當深淵一起沖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絲月光都看不見了,世界變成了一團蠕動的、惡心的黑色,尤其是深淵身體上還崁着晶片、器官與污血。
塵土飛揚,視線變得模糊。
這不是AI,是真的會殺死自己的深淵。
時也盡量控制着呼吸,手微微顫抖着握住了控制手竿。
他可是隊長,不能退縮!
“莊澤!回神!”時也對着對講機吼道:“你在執行機甲裏,怕什麽!別慫!”
莊澤這才渾身一抖,緊緊地握住方向杠。
“邵叢,再升空,你的位置是方便拉屎嘛!”
“徐獻禾!深淵已經快到家了你前炮還沒緩沖好?!趕緊摁加速啊別傻等!”
時也瘋狂輸出。
時也其實怕死了,但他是隊長,他必須确保隊伍和大家都沒問題。
所以時也只能掐着自己的手心,全神貫注地透過屏幕和窗觀察确認大家的狀态,以作指揮。
時也發現即便他和莊澤以外的三人都有實戰經驗,對上深淵還是會害怕會緊張。
甚至因為實戰經驗不足,大家明顯思考能力都有些遲緩。
轟隆!!!!
随着幾尺高的塵土,深淵沖到了機甲跟前,狠狠地朝深淵撞擊。
時也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機甲想要被掀翻那般瘋狂搖晃,外頭則是群魔亂舞。
時也被晃得快要吐出來了,多虧執行官的機甲堅固又沉重,而深淵還沒到擁有一起往一個方向推翻機甲的智慧,因此時也操控着方向杠,借用四面八方的撞擊詭異地找到了平衡,機甲左搖右晃但就是不會倒。
這些深淵此刻被機甲吸引住,暫時不會去攻擊宿舍,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時也早上原本就有些頭暈,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此刻被這麽一折騰他覺得更暈了,吃過的東西像是馬上就要沖上喉頭。
好難受。
更可怕的是,時也開始覺得熱。
該不會是……
發情期?
時也一整個愣住了。
不是吧大哥?
他的身體在和他開玩笑嗎?
時也狠狠地咬住下唇,把身體奇怪的感覺壓下去。
是他忘了!
他忘了Omega會發情這種事,所以并沒有在意,但這兩天他确實是進入發情期了,而再這樣激烈和極端的情況下,身體一直壓着的不适感這就一并湧上來了。
時也接着四周的轟隆聲掩蓋低吼了一聲宣洩,緊緊地拉住方向杠。
碰!碰!碰!
機甲承受着深淵的摧殘,整個人像是要被颠出去,五髒六腑都要飛出來那般,即便戴着耳罩還是能聽到尖銳得可怕的叫聲,窗外是深淵的腳底、器官和皮肉的擠壓還有塵土。
“咔。”
機甲的玻璃開始龜裂。
時也咬咬牙,換了個方向移開那塊開始龜裂的玻璃。
莊澤和徐獻禾的機甲狀況比時也更糟,時也深吸一口氣,直接用機甲的重量碾了過去,擋在兩人面前。
時也無論是心裏抗壓還是機甲操縱能力都是頂尖,除了賀臨淵院校裏無人能媲美。這也是為什麽他選擇執行官機甲,因為他自認有能力為隊友分擔。
“徐獻裏,邵叢,沒找到?”時也喘着氣,緊緊地捏着對講機。
邵叢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時也在這種一般人早就被吓傻的情況下,還可以指揮,甚至可以掩護隊友觀察局勢。
邵叢道:“莊澤,正前方那只,B6H7。”
徐獻裏:“徐獻禾,你3點鐘方向那只,E5G1。還有左邊較遠的,T1Y1。”
時也精準地操控着機甲的方向,打開了機甲最顯眼的燈暫時吸引住火力,給兩人制造了空間。
時也一開燈,上空的人都咽了咽口水。
太大膽了。
時也得真的對自己的操控能力有信心才行。
但在這種情況也別無選擇。
時也那酷炫的、五顏六色的燈在一片塵土中極為明顯,賀臨淵在另一頭也看見了。
賀臨淵微微蹙眉。
“轟——”
莊澤發射了屬于執行官機甲的炮火。
機甲在發射出這樣強烈的一擊後陷入了短暫的癱瘓,直接就被深淵給掀翻了。
“啊——!”莊澤整個跟着一起翻。
時也道:“別慌!開左邊引擎!”
時也沖了上去從右邊擋住莊澤的機甲。
但就在這時,時也發現了一個致命的點。
完了。
時也手顫抖着捏住對講機,“徐獻禾!”
徐獻禾被吓傻了,他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機甲裏憑借着肌肉反應平衡着機甲,但他沒有發射。
他被恐懼擊敗,腦袋當機,聽不見徐獻裏的指令了。
“徐獻禾!!”
徐獻裏也瞪大了眼,拔高音量喊道:“徐獻禾!聽指令!”
這種情況,任何的失誤都能喪命,不僅是自己喪命,還會連帶其他人一起陪葬!
“咔——”
徐獻禾的機甲玻璃出現了巨大的裂縫,甚至塵土都飛了進去,這下徐獻禾終于回神了,但他的下意識反應卻是——逃走。
眼見深淵的爪子就要落下,他确實操作着機甲閃躲開來,往戰圈外逃。
時也一顆心差點要停止了。
轟隆——
深淵的腳落在了宿舍樓上,砸毀了整整三樓,牆壁倒塌、磚塊四分五裂,上頭的盆栽應聲落下,但好在只是沒有人住的走廊。
下一腳就不能僥幸了。
下一腳,可以直接踩塌整個宿舍樓,後果不堪設想。
“徐獻禾——!你TM停下!”
時也喊得撕心裂肺。
徐獻禾下意識地停住了機甲,一開始他還不願意聽時也的話,但現在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按照時也說的做了,甚至身體比腦子處理得快。
下一刻,時也做了一個更為瘋狂的舉動,他直接打開艙門,用緊急膠囊彈了出去,降落在徐獻禾的機甲上。
“喂!”徐獻裏冷汗都落下來了。
“時也!”邵叢也心底一個咯噔,“別出來!”
時也瘋了?!
在這種情況下,逃出來以肉身抵擋?
他是瘋了才能有這個勇氣吧?
不,不對,他是想要自殺嗎!
時也跳到了徐獻禾的機甲頂上,兩手揮舞着熒光棒。
“來啊!”時也聲音沙啞,喊着給自己壯膽,兩只腿在瘋狂地抖。
眼前深淵的注意力從宿舍樓移到了時也身上。
在這一片灰蒙蒙,塵土飄散在空中,什麽都看不清的情況下,唯有時也的熒光棒灼目而顯著。
時也在朝深淵笑,就像他絲毫不怕那般。
邵叢看呆了。
深淵咆哮着沖向時也,時也抱着熒光棒從機甲的頭頂跳到了機艙邊上,手抓住艙門整個人懸挂着,熒光燈也跟着一晃一晃。
“時也!”邵叢開着機甲就要沖下去。
“等等!”時也摁着他卡在耳邊的對講機道:“還沒到時機!”
眼前那只深淵跟着獵物往下,趴下了身體伸出前腳拍向時也。
“轟隆——”
就是在此刻,時也那臺卡在莊澤邊上的機甲緩沖好了炮火,直直地朝着眼前的深淵轟去。
邵叢和徐獻裏在上頭看得很清楚,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了。
——時也在脫離機甲前就開啓了炮火,為了讓這發炮火能精準地打在深淵唯一的弱點上,擊敗那只已經逼近宿舍樓的深淵,時也直接用自己當作誘餌,引着深淵來到了炮口前。
徐獻禾被時也吓得理智盡數恢複,将機甲一個調頭,炮轟了指揮官給出的第三個坐标。
四分鐘五十秒,時也的隊伍剿滅了三只深淵,賀臨淵那頭也解決了一只。
二十一只深淵,被學生擊敗了四只。
這次,時也完全沒有發出指令,因為他還在思考要怎麽讓指揮官安全地下來把他接回機甲。但邵叢和徐獻裏不管不顧地沖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當時也跳出機甲後,他們聞到了時也的信息素,是抑制劑的味道。
時也的判斷力過分精準,他們因此不知道其實時也正在發情期,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這位Omega在戰場上會散發出如此濃郁的信息素,但是……這個信息素竟讓他們冷靜了下來。
在戰場上無論是因為熱血沸騰,還是緊張所以腺上素提升情緒不穩定,這一瞬間都在接觸到時也的信息素後平和下來,腦袋忽然回到了最理智的狀态。
徐獻裏精準地操控着輕易的執行官機甲為邵叢吸引火力,而邵叢則是不管不顧地沖向時也,随後一個伸手将時也拉進了機甲裏。
時也沖着對講機大聲道:“莊澤!H6B1!”
執行官機甲回到上空後,時也得到了更好的視野,綜合底下的觀察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弱點。
“轟隆——!”
是徐獻禾和莊澤齊齊發出的炮火,雖然沒成功,但至少給宿舍樓和幾人争取了更大的生存空間。
邵叢手還攬着時也的肩膀,時也的信息素萦繞在這個小小的機甲裏,雖然讓他一瞬間就沒了什麽世俗的欲望,但不可否認,也讓他更為清醒。
就在這時,支援終于到了。
紀聞戈領着隊趕來,但他見到四只深淵已經癱瘓,并且全員安全,宿舍樓也沒出現傷亡,,嘴巴張得像是能吞下一顆大雞蛋
他沒想到,這些經驗甚少的學生能有這樣的表現,仿佛一個成熟的精英隊伍。
紀聞戈帶着人從外和深淵交手,他們這些學生終于可以退場休息——畢竟他們的機甲已經快撐不住了。
邵叢低頭看了眼時也,忽然道:“你可真是個小瘋子。”
原來平時看起來不可一世的小Omega,在這種時候是會……發光的。
讓人移不開眼睛,這一刻就感覺,無論時也做什麽都是對的。
就連抑制劑的信息素都沒那麽難聞了。
時也額頭和鬓邊都是汗水,臉上一片漲紅,他咧嘴笑,“是嗎?”
“他說得沒錯。”對講機裏傳來徐獻裏的聲音,“我從沒見過這麽瘋狂的Omega。”
時也正想回複什麽,下一刻卻是毫無預兆地……暈過去了。
“時也……!”
—— XXXX ——
會議室。
“時也已經被送去醫療室了,學生們也已經安置妥當。”賀行川站在前頭道:“在紀中将的帶領下,所有深淵也已經清繳完畢。”
“如今後勤正在清掃戰場,運走深淵的屍體,老師們也在安撫宿舍的學生。之前被調走的人已經全都回歸原位,學生們的位置有人接替,先讓他們休息一晚上。”
“總而言之,這次的意外來得很突然也很可怖,但沒有傷亡與損失。”
賀行川報告完畢,大家都起身對紀聞戈鼓掌。
紀聞戈站了起來搖頭道:“別,這次應該得到贊譽的是那群學生。”
賀行川咧嘴笑道:“沒錯!首戰能守得這麽漂亮,等這個季度過去,他們将會直接成為正式的巡邏與突擊隊員。”
沈辭掃了會議室衆人一眼,笑道:“我說得沒錯吧?時也作為一個Omega究竟有沒有能力去扛隊長的職責,讓他自己證明給我們看。”
底下都沒人說話了。
服氣,是真的服氣。
這TM哪是Omega,Alpha都不敢這麽嚣張!
紀聞戈笑道:“這次我在遠處看得很真切,能看出來時也的隊伍大膽果決,一瞬間擊退并剿滅了無數深淵,争取了非常大的生存空間;而就在時也的隊伍拼命夾縫進攻的時候,賀臨淵站在高處精準指揮,讓他們的隊伍将宿舍樓守得滴水不漏,同樣給時也的隊伍争取了施展的平臺。”
“賀臨淵和時也不愧是賀指揮指定的隊長,分則為王,合則無雙。”
有人符合道:“是啊!看着時也我都覺得我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錯了,在不讓Omega上戰場這件事上。”
又有人皺着眉頭反駁:“那倒也不必,時也這是例外,他的能力連諸多Alpha都望塵莫及,但不代表每一個Omega都是這樣的。”
見保守派和新派又要吵起來,賀行川幹咳了聲道:“總而言之,時也這事也算是過去了,大家對他以後在軍部升造應該沒什麽意見了吧?”
“我們接着讨論這次的突襲與意外。”
賀行川敲了敲桌面,板起了臉道:“這次的意外,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大家又開始新一輪的讨論,會議進行到一半之時,沈辭見大家讨論得激動,便安安靜靜地悄悄……溜走了。
細節讨論交給賀行川就行,他只需要看最後的結論報告,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兩分鐘前,他收到醫護室那邊的通知,說是時也快醒了。
……
……
“哥哥,我怕。”
禁閉室裏伸手不見五指,小小的時也抱着膝蓋蜷縮在門邊,軟糯糯的語氣染上幾分哭腔,看着可憐兮兮的。
“怕什麽?”時宜也蹲在門外。
“很黑。”
“為什麽怕黑呢?裏面有什麽東西嗎?”
“我不知道。”
“沒有哦。”時宜笑盈盈道:“阿也,裏面什麽都沒有。阿也不是說将來要去當對抗深淵,保護我們的軍人嗎?阿也是勇敢的孩子。”
“哥哥,深淵是不是很恐怖?”
“嗯……”時宜想了片刻,指着時也身後的黑暗道:“和它們一樣。你如果害怕就會覺得恐怖,但如果你勇敢起來,你找不到害怕的理由。”
“我們怕的是未知,但當你知道那片黑裏沒有東西,你知道深淵是什麽,你就不會怕了。”
“阿也,告訴我,你能找到害怕的理由嗎?你怕什麽呢?”
如果自己的能力足夠,足夠讓自己去了解未知的一切,足夠去了解深淵怎麽攻擊、怎麽殺人,那就不會再怕它們。
怕的不是深淵,而是怕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怕自己先崩潰了。
所以,不能怕。
……
時也驀地睜開眼睛,從夢境中清醒。
“醒了。”
沈辭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看報告,見時也醒了也沒特意看他,只是臉上的神色明顯舒緩了不少。
時也眨巴眼,自己起身抓了水杯喝,一邊喝一邊問道:“其,其他人呢?”
“都沒事哦,你也沒事,只是發情期體力不支。”
“哦……”
時也晃了晃腦袋,靠着床頭呆呆地看沈辭。
沈辭依舊是那副白大褂,溫和的坐在一旁,像是要和身後的白牆融在一起。
見時也思緒清明了,沈辭這才舍得放下報告,“小也,之前你來實驗室做的實驗有結果了。”
“嗯……?!”時也眨巴眼。
他的信息素真的能治療賀臨淵嗎?
說實話,他對賀臨淵的病沒什麽概念,畢竟賀臨淵平時就是一副狗逼的樣子,優哉游哉的,但看沈辭描述,又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時也不懂,但是他希望賀臨淵能健健康康的。
沈辭道:“化驗顯示,你的信息素可以平衡別人的信息素,我原本還有些存疑,直到這次作戰。”
“嗯?”
和這次作戰有什麽關系?
時也心道,他也沒和賀臨淵接觸什麽啊。
“小也,你知道你的信息素有多神奇麽?!”沈辭笑了起來,一向慘白的臉上甚至有了紅暈,他道:“作戰下來後,除了徐獻禾,和你同組的四位Alpha都說在你跳出機甲,接觸了你的信息素後都恢複理智了!你的信息素讓他們保持意識清明!”
時也整個愣住。
啊?
時也指着自己道:“可是……我的信息素不是大萎哥嘛?我以為發情期,那些Alpha接觸了會萎掉?”
“是,但這是平時。”沈辭将報告翻頁,露出背面空白的部分,用鋼筆在上頭畫了一條線。
“這個是平時Alpha的狀态和信息素。”然後沈辭在橫線下面又畫了一條在下降的線,“這是你的信息素,所他們才覺得萎,因為你信息素的作用就是把Alpha的信息素指标拉低。”
“但在作戰的時候,Alpha為了攻擊和自衛,指标會變高,變得太高了他們身體承受不住,就會開始失控,這時候你的信息素如果出現了,就可以把他們的信息素又拽回正常的指标了,你明白了嗎?”
時也似懂非懂。
也就是說……
“小也,不是你的信息素不行。”沈辭笑盈盈道:“是那些Alpha沒有足夠的能力承受。”
時也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沈辭。
他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說,這麽評論他的信息素。
不是惡心、可怕、反常,而是因為,他們沒辦法接受。
沈辭道:“賀臨淵有足夠的能力承受,他出身信息素指标就在橫線之上,不需要在作戰還是緊繃狀況,他的信息素本就一直在軀體能承受的平衡之上,所以你的信息素能夠治愈他。”
這也是為什麽賀臨淵的數據那麽可怖,SS級的Alpha,什麽都不坐,站在一旁就能讓其他Alpha臣服與懼怕。
但同樣的,這樣強悍的信息素一般人類的軀體根本無法接受。
時也忽然好奇道:“那……我的信息素能讓賀臨淵舒服,他還會覺得萎嗎?”
總感覺賀臨淵很讨厭自己的信息素。
沈辭一頓,随後輕笑道:“這我就不知道啦,得你們自己去探究哦。”
小情侶的感覺,關他什麽事呢。
時也癟嘴。
那肯定是讨厭的,大約就像是藥吧,雖然可以治病但就很萎很難喝。
時也收了心思,正經問道:“那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麽嗎?”
“等這個深淵季度過去了,還需要你再前往實驗室。”沈辭道:“我想提取你的信息素制造出能夠治愈信息素失控的藥。”
“具體的我們到時候再聊。”沈辭看了眼房門道:“我先走了,我看你朋友準備來探望你,我在你們也不方便。”
“哦……”
沈辭起身,幫時也拉了拉被子,臨走之前笑盈盈道:“對了,忘了和你說。”
“恭喜你漂亮完成了任務,你做得很好。”
時也呆呆地看着沈辭,心頭很熱。
沈辭拍了拍時也的發頂,“走啦。”
沈辭離開後,莊澤等人就沖進來了。
他的所有隊員都在。
徐獻禾一進門忽然就對着時也一個九十度鞠躬。
“對不起!!!”
徐獻禾滿臉漲紅,像是無地自容那般。
“對不起,我……我那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了……”
時也打斷道:“哎呀,沒事沒事。”
時也笑道:“這種情況不罕見,能理解!你後續也支棱起來了。”
徐獻禾咬着下唇道:“我以後一定會改。”
徐獻裏也道:“我先替徐獻禾道歉,我自己也想和你道歉。”
時也:“嗯?”
徐獻裏認認真真道:“我不該先入為主,你很優秀。”
時也随即露出笑,一點都沒有要謙讓的意思。
“昂!”
小模樣嘚瑟得很。
徐獻裏也笑。
莊澤在一旁替時也高興,這一仗時也雖然做得很瘋狂,但贏得很漂亮,打通了以後高就的道路。
不僅如此,徐獻裏是一個優秀的Alpha,徐家在軍部更是位高權重,兩兄弟在軍部吃得很開,朋友也多,時也贏得他們的尊重,和他們交上朋友後想必之後正式入隊了就不愁沒朋友了,也能輕易地融入進去。
莊澤感動得很,還好他大腿抱得早!
邵叢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時也。
如果仔細看,就能看見他緊緊握成拳頭的手。
時也伸了個懶腰,裝作不經意那般問道:“那個……賀臨淵那邊怎麽樣了?”
徐獻裏和徐獻禾早就聽說過時也和賀臨淵不和的傳聞了,徐獻裏笑道:“沒死,和你一樣受到了教官們的贊賞,不過他現在比你慘。”
徐獻禾年紀不大,現在看時也的眼神就像在看老大那般,和他看他哥那是一模一樣的,知道時也讨厭賀臨淵,就想要讨好道:“因為你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們這隊被允許休息了;但賀臨淵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又被叫走去清掃戰場,他們整隊現在大約累得要死要活了。”
徐獻裏哭笑不得,“行了,不至于,他們有輪班。”
“還真至于,哥你那是沒看見。”徐獻禾搖頭道:“我剛才看他們隊的周別故一副要去世的樣子,偷偷跑去廁所吐了!心髒剛承受了那麽大的負荷又要去工作,就算有輪班也很累吧?”
畢竟大家都有各自的據點要守,後勤的人手也不怎麽夠,因此賀臨淵等人這些原本就是守宿舍的就被叫過去幫忙了。
時也幹咳了聲道:“啊……我現在也沒什麽事,我們也去幫忙?”
大家随即有些意外地看時也。
時也叉腰道:“戰場上談什麽私、私情!我時也可是恩怨分明的!”
“不愧是時哥。”徐獻禾看傻了。
“我們去,你別去。”莊澤摁住了就要起身的時也,“你……不會忘了自己在發情期?”
其他人面色都有些微妙。
他們是真服,都說Omega是因為身體素質問題所以被禁止上前線,時也倒好,發情期,在一個Omega最脆弱的時候還能單挑深淵。
時也道:“我沒……”
邵叢打斷道:“你休息。”
徐獻裏也道:“我們這幾個人還不夠麽?放心。”
莊澤和徐獻禾把時也摁了下去,徐獻裏笑盈盈地關了燈。
“睡吧,待會兒給你帶早餐。”
幾人走了後,病房內恢複平靜。
時也呆呆地躺着。
是他們小題大做還是發情期……真的會很嚴重?
可他沒什麽感覺啊。
……
接近淩晨的時候,時也想爬起來回到過去給自己一巴掌。
啊啊啊!!
沒有感覺……個大鬼頭啊!
時也把自己埋在被窩裏滾來滾去。
好熱。
真的好熱。
但可怖的是,時也熱得臉頰一片通紅,薄薄的病服都被汗水打濕了,但身體內卻是冷的。
這個冷和他之前剛分化時的冷是一樣的,無處安放,無法排解。
想要溫暖的抱抱。
又冷又熱,又暈又想吐,渾身有一股很怪異的感覺,時也沒忍住用手緊緊地抓住床單,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感覺,但他很難受。
又斷斷續續躺了一個小時,時也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醒過來之時覺得喉嚨都快燒起來了,摸了摸額頭,似乎有些燒。
但時也不知道是真的發燒了,還是屬于發情期的熱,又或者是因為他太冷了。
時也忽然覺得好委屈。
非常非常委屈。
時也不想講道理了,他覺得就是賀臨淵的錯。
為什麽不讓他抱抱,為什麽疊标了他後就不理他,不管他了,現在他都病成這樣了賀臨淵都不管他死活。
時也腦袋暈乎乎的,打開終端直接就給賀臨淵打了過去。
“時也?”
“賀臨淵。”時也一聽到賀臨淵的聲音就更加委屈,吸了吸鼻子道:“你個渣男。”
賀臨淵:“……?”
時也委屈巴巴道:“為什麽不讓我粘你,為什麽不和我抱抱。”
賀臨淵那邊停頓了很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時也以為賀臨淵要故意逃避過去的時候,賀臨淵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沒說。”
賀臨淵的聲音很沙啞,也很奇怪,時也心道難道賀臨淵得了感冒嗎?
時也的聲音悶在枕頭裏,“反正你就不讓。”
“嗯,我不讓。”賀臨淵聲音更加沙啞了。
時也迷迷糊糊的,又想要睡過去了,“賀臨淵……”
“時也,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時也沒說話了,只是不住地抽氣。
“時也?”
時也把通話挂斷了,他想要起身上廁所。
時也爬下床,結果直接摔在了地上。
時也愣愣地坐在地上,懵了。
時也選擇擺爛。
并且就這樣直接坐在地板上了,主要也起不來。
“咔!”
十分鐘後,病房門被打開,賀臨淵站在門邊,逆着光看時也。
時也就見一向優雅的賀臨淵此刻居然有些喘,胸口起伏,看着像是趕來的。
時也見有人來了,原本還想裝一裝自己沒事,正準備扶着床起身呢,結果一看是賀臨淵,又坐回去了。
氣。
委屈。
擺爛。
賀臨淵一推門就見時也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