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嫌隙生(4)

她再堅強,此時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兒,前日還在父親膝下撒嬌,如今這麽大的變故,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一瞧見陳紹寬,這些委屈心傷便統統發作,不可收拾。

“好了,沒事兒了。”陳紹寬雖不太會勸人,但見她哭的難過,也就湊過去将她臉上的淚擦盡,将人攬進懷裏,慢慢的拍哄。

他懷裏挺暖和的,窩在裏面很舒服,靜研一陷進去哭的更加難過,斷斷續續都差了氣,低低的咳嗽着。

“乖,你先藏在我這兒,等到過幾天風頭過了,我就辭官,帶着你離開。”陳紹寬摩挲着她細軟黑亮的發,低聲許下了諾言。

反正過幾日也不過是貶官,他索性自己引退,也省的那位因妒成恨的璐王爺抓緊了機會尋他麻煩。

靜研聽見這話,卻是心頭一驚,從他懷裏掙出來,搖頭道:“你不要功名了?你不是還想做尚書左仆射?”

陳紹寬笑笑,那些不過是年少時的戲言罷了,當日輕狂,如今看來甚是可笑。

“什麽都不如你貴重。”他終是伸出手去,緩緩的罩在她的腦後,使兩人靠的極近,額頭相抵,他心念一動,便在她的側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往日并不願意與她過多親近,靜研初時還以為自己在他心中無甚地位,遠不如功名利祿來的誘惑,如今見他這般親昵心頭總算松了一口氣,破涕而笑。只是臉上仍帶着憤恨,“可是阿爹該怎麽辦?我想替他報仇。”

陳紹寬嘆氣,“我何嘗不想替先生報仇,只是這事兒難上加難。”他們的力氣太過渺小,除非借助外力方可圖之。

“總有機會的,只要他別犯到我手裏。”靜研伸手拂住他的手掌,聲音裏帶了一股子狠絕:“阿爹白白教了他三年的書,倒是連白眼狼都不如,我也眼瞎,怎麽就看錯了人。”

“別這樣說,這些事情我們都控制不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你藏起來,夏綏遠明目上說不會跟着你,可是他現在眼線遍天下,一定知道你在我這兒。”陳紹寬憂心忡忡的擰眉,該把她藏在哪裏才算是安全的?

“那怎麽辦?”

“不怕,太子馬上要登基,為着收買人心也不會放任人胡為。只需挨過這幾日,我們就立刻走。”

靜研咬唇,鄭重的點了點頭。

燭火微微的晃動,室內流通着一股淡淡的艾草香,靜研又困又累,喝了些參湯便歪在一邊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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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紹寬将薄被攤開,蓋在她身上,起身松了松筋骨,很自覺的出了屋子,打算去廂房睡一宿。

他這邊剛将內室的門關好,那邊就走過來一個老仆,二話不說就跪在他面前。

“葉伯,您這是做什麽?”他趕忙俯身去扶,這位老者在他家管家有三十幾年,一直盡心盡力。他幼時喪父,只有寡母一人,老管家不離不棄的替他們母子做事,連句怨言都沒有,如今這般豈非折他陽壽?

“少爺,老頭子自認為在陳家呆了這麽多年,從未說過您和老爺半句不對,只是今天這事兒不提不行了。”葉伯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這位姑娘不能收,現在外面到處都傳遍了。若是少爺硬要執意妄為,毀了前途,可教老頭子如何去向老爺交代啊!”

他一面說着不肯起身,一面禁不住老淚縱橫。陳紹寬聽了着實不忍,眉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夜色已深,月亮偷偷從雲彩中溜出一點牙,院子裏張牙舞爪的樹木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晃在紅木的窗楞上,恍惚中仿佛有人影晃動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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