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抓床單
許閑庭說話的時候看着光腦攝像頭,甚至還勾唇輕笑了下。
“教授,您現在感覺怎麽樣?”視頻另外一邊的專家們問道。許閑庭讓他們觀察記錄曼鴛羅戒斷反應每一個階段的情況,但目前來看,許閑庭表現得和平時無異,甚至還顧得上笑着誇贊這房間。所以,他們打算開口詢問一下。
“目前來講,戒斷反應的程度比較輕。除了對曼鴛羅制品有些許渴求外,出現的反應暫時是全身輕微疼痛。”許閑庭細細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盡可能地客觀地描述道。
聞言,專家們做好記錄,回複道:“接下來我們會像您說的,觀察記錄您在曼鴛羅戒斷過程中每一個階段的反應。至于具體感受,還請您戒斷反應結束後和我們描述。”
為了尊重許閑庭和蘇煜的隐私,他們暫時關閉了光腦攝像的聲音。
許閑庭微微颔首,靠坐在床頭沒再說話。
蘇煜覺得時間的流逝仿佛變得無比緩慢,明明才過了十幾分鐘,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小煜。”許閑庭忽然叫了他一聲。他清湛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房間內顯得格外清晰。
“庭庭。”方才一直坐在沙發上不敢動,怕驚擾到許閑庭的蘇煜立刻應聲。
“你要不要坐到床上來?”許閑庭拍了拍他旁邊的位置,“這張床還是挺大的。”
“好、好啊。”蘇煜站起身走過來,輕輕在許閑庭身旁坐下,他試探着問道,“庭庭想不想聊天?”
“正有此意。”許閑庭回答道。疼痛的程度在逐漸加深,雖然還遠遠不到他的極限,但最好還是分散一下注意力。
雖然許閑庭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但蘇煜依舊注意得到他鼻梁、鬓角緩緩浸出的細小汗珠。他不禁懷疑,這樣真的算是輕微疼痛嗎?
他根本不清楚許閑庭到底是怎樣的感受,也不敢貿然碰他。
蘇煜下意識地伸出了手,而後又收了回來。
“怎麽了,這般小心翼翼?不敢碰我?”許閑庭看到他的動作,将自己的手附在蘇煜的手背上,輕輕笑了聲道,“我還沒有到碰都不能碰的脆弱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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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煜搖了搖頭,他反握住許閑庭的手。許閑庭的掌心有些濕,溫度也有些高。
“怎麽會,庭庭這般強大,怎麽可能和脆弱扯得上任何關系。”蘇煜刻意彎了彎唇角,想要活躍氣氛。
“呦,大老板真會誇人。”許閑庭悠悠打趣道。
蘇煜看着許閑庭,拿出手帕溫柔地幫他擦去臉上的汗珠。
許閑庭又叫他“大老板”,又是這種慵懶而戲谑的語氣。
和之前許閑庭對他說“也謝謝大老板願意給我養”一樣的……性感撩人——如果不是在這種,許閑庭疼得唇色都已經發白的情況下的話。
“我說的是事實。”蘇煜輕聲道。
許閑庭擡手握住了蘇煜幫他擦汗的手。他看着那熟悉的手帕道:“這不是入學測試那天,我拿給你,讓你用來擦汗的那方手帕麽?”
“是啊,你送我的,我随身攜帶着。”
聞言,許閑庭看着他笑了。這話蘇煜不是第一次說,當時他怎麽就沒發現蘇煜原來這麽會撩呢。
可能是……沒往這方面想。
“哦,随身攜帶啊。”
蘇煜給許閑庭擦汗擦到一半,手便被許閑庭握住了。
于是,蘇煜幽幽道:“你不會是嫌棄我吧,庭庭。你仔細回想下,我當時可沒舍得真用來擦汗啊,這手帕是幹淨的。”
“我嫌棄你?”許閑庭就着蘇煜的手,用他手中的手帕在自己的臉上擦了一下,“我要是嫌棄你,還抱你、摸你、親你?”
“我……就随便解釋一下。”
“哦,随便解釋一下。”許閑庭戲谑道,“我看你也就是仗着現在開着攝像頭,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蘇煜繼續溫柔地一邊幫許閑庭擦汗,一邊問。
“要不然,我就證明給你看啊。”許閑庭看着他道,“你會這樣想,可能是因為我前兩次證明得不夠徹底。”
證明給他看麽?
前兩次證明得不夠徹底麽?
聞言,蘇煜抿了下嘴唇。
他說證明給他看,又說可能是因為前兩次證明得不夠徹底。那至于是想怎麽證明,不言而喻。
“這可是你說的,庭庭。”
“我說什麽了?”許閑庭明知故問。
“你說要證明給我看的,而且要比前兩次更徹底。”蘇煜輕柔地撫着許閑庭俊美精致的臉道,“等……之後,庭庭證明給我看。”
等曼鴛羅這件事情過去之後,等處理好這些事情之後,他準備給他的庭庭一場正式的告白,然後向他的庭庭求婚。
然後,他們會有一場盛大的婚禮。
等到那天,他想要他的庭庭證明給他看,徹底地證明。
“好,那就……”許閑庭話說了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他的身體猛地抖了一下,瞬間,他的臉色就蒼白了許多。
“庭庭!”
許閑庭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躺在床上。他雙手握着床單,骨節泛白,青筋暴起。
他顧不上回應蘇煜。忽然加重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快速侵占了他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種,堪比渾身骨頭同時碎掉般的痛,這讓他一瞬間有些窒息。他在不自主地發抖,痛到發抖。
許閑庭側躺在床上微微蜷縮着,沒有什麽大動作,幾乎是一動不動。他眉頭深蹙,臉上和頸間都有豆大的汗珠不斷浸出。他身上的衣服已然濕透,墨黑的發絲也有些許貼在臉側。
室內安靜到可怕,只有許閑庭愈漸粗重的喘息聲。
劇痛至斯,然而許閑庭卻躺着沒動,甚至沒有發出過一聲低吟。
這是一種,極度鮮明的體面自持,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半分的失态。
目睹這一切的蘇煜,感覺自己的心像進了刀山火海。他多想多想以身代之、替之,可偏偏卻不能。
蘇煜的眼眶紅了。
其實他非常不愛哭的。多少年沒哭過了,但最近卻有兩次,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
他想問,庭庭你怎麽樣了,庭庭你還好麽?
可是他問不出口。
因為這樣的情況,這樣的問題問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當時,他信誓旦旦地說“我忍心與否,并不是問題的關鍵。這個問題,本來就沒有別的選擇”,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才體會到有多難。
他的庭庭在經歷劇痛,他的庭庭在受苦。他多麽多麽不忍,然而別無他法。
他知道,以庭庭的為人和性格,就算疼昏過去,就算再難受,也絕不可能中止戒曼鴛羅,也絕不可能要任何的曼鴛羅制品。
他的庭庭就是這樣,一直心中自有絜矩,有着自己的驕傲與堅持。
“多、多大了?”一直在專心忍痛的許閑庭忽然開口,此時他的聲音啞了幾分,不似往昔般清湛。
“啊?”這個時候忽然說這個,這讓蘇煜愣了一下,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的意思是說,你都多大了,還哭?”許閑庭頗有些費力地勾了下沒什麽血色的薄唇,露出一個疲憊的笑。
“沒哭。”蘇煜低聲道。
他的庭庭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對着他笑。他怎麽能哭呢。
“哦,對,我們小煜才沒哭呢,就是眼眶有點紅。”許閑庭薄唇緩緩翕動。他的聲音很輕,聽起來似乎沒什麽力氣。
這是疼得脫力了麽?
蘇煜想要抱許閑庭,然而他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能做些什麽嗎?”
“抱我。”許閑庭看出來蘇煜想抱他,正好他也想念蘇煜的懷抱了。
“我……可以嗎?”蘇煜輕聲問。他不知道,他此刻碰庭庭,庭庭會不會更疼。
許閑庭直接用動作回答了他。他松開了被他抓褶皺的床單,朝蘇煜張開了雙臂。
蘇煜和許閑庭面對面躺下,小心翼翼地摟住了他窄瘦的腰身。
“抱緊一點兒。”許閑庭向蘇煜懷裏動了動,啞着嗓子說,“我開始冷了。”
“好,好。”蘇煜連忙将許閑庭抱得更緊了。許閑庭被他溫柔地籠在懷裏,此刻他們二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蘇煜一把扯過旁邊的被子,蓋到了他們的身上。然而,他懷裏的許閑庭依舊在抑制不住地細微抖動。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冷。
“我釋放一些信息素好不好?”蘇煜一邊安撫許閑庭,一邊溫柔地問道。
“嗯,要多一點的信息素。”許閑庭将頭埋在蘇煜的懷裏,他的聲音有些悶。
“好,庭庭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話音未落,溫暖和煦的信息素就籠罩了他們全身,漸漸地充斥滿了整間屋子。
那是陽光的味道。
是蘇煜的味道。
許閑庭頓時感覺方才那浸入骨髓的冷被驅散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被他抱着,被他的信息素呵護着,仿佛連疼痛都減輕了。
但是他的信息素……
許閑庭的信息素有些不受控制地瀉了出來,與蘇煜的信息素交織在了一起。相互擁抱着,漸漸地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