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圍獵

李星衍的大掌托着她, 氣息游移在她唇畔,将落未落,她被迫仰起頭看他, 視線裏跳動夜裏的白熾光,幽幽凝在他臉上:“你想我永遠解釋不清嗎?”

男人和女人是兩種生物,前者慣于用力量征服, 後者喜歡深思熟慮,趙言熙微側臉, 下巴想避開他的掌心,卻沒想她往後縮時, 男人的指腹往裏滑了進去,偏偏按在了她下巴的深處, 那兒有點嬰兒肥,被他輕輕一捏,泛起癢。

他似乎習慣了她的冷靜,無論她說什麽都不會真的自傷,有時候趙言熙甚至覺得他是自己事業路上的難關, 女唐僧西天取經遇到的男兒國國王。

“趙言熙,你有沒有想過, 我們清白的時候已經解釋過了,”

他低沉的嗓音裹着醇烈的、獨屬于他的煙草氣息落在她肩頭, 語氣輕得像是在引誘:“那接下來,是不是就可以不清白了?”

她清瞳猛地一睜, 驀地擡起長睫對上李星衍暗沉沉的瞳仁,這個人是瘋子, 還是個背德瘋子。

“李星衍, 我真懷疑你是怎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的!”

男人薄唇浮了道笑望着她, 像是要透進她心底:“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趙言熙,這個世界不是你以為的那麽循規蹈矩,你越往上爬,看得越遠,就會看見你世界以外的風景。”

趙言熙盯着李星衍,想說,她現在已經看到了。

“燈下黑,是嗎?”

她說出這句話時,李星衍瞳仁裏滑過一絲驚豔,大掌摟在她軟腰後,幾乎一個手掌便能攬住,“我說過,我喜歡你的聰明。”

趙言熙知道男人大多喜歡白幼瘦的女性,年輕,美麗,柔弱,這樣可以滿足他們的征服欲,可控制,甚至會為再尋常不過的本事而崇拜他們。

但也有的男性,會認為一個女性的聰明是性感。

例如,李星衍。

這就是她爬得夠高後接觸到的風景。

不用她掩飾跟迎合,彼此的交流一點就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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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之前的合作,再譬如他說的,既然清白的時候将誤會都推了出去,那之後在外人眼裏最不可能發生暧昧的男女,反而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暗通款曲,是為——燈下黑。

所以趙言熙才說他危險,是個沒有道德底線的男人。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陪你玩這種游戲?”

她聲音幽幽地透着香根草的清冷:“我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更何況,李特助要查海雲銀行的資金事件,還沒審到風控部頭上呢,到時候,你打算怎麽審我呢?”

說到這,姑娘踮起圓潤的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落了句:“我怎麽信你不會拿一個權色交易的陷阱,定我的罪?”

夏夜炎炎,熱散不盡,而她的身上帶着清純的睡蓮香,嗓音幹淨得像酷暑下急度渴望喝上的一汪純淨水,李星衍試圖再低下頭去,可她卻已經從他身前抽離,雙手背在身後,眉眼微彎地說:“出去的時候,麻煩帶上門。”

李星衍濃沉的瞳仁裏映着她走進房間的身影,唇邊浮動着微不可察的笑。

第二天清早,醫館照常營業,院子投來陽光,徐大夫照常叫住了趙言熙。

但這次她淡笑地搖了搖頭說:“阿姨,我不能給他送早餐了,公司裏傳了些不好聽的傳聞,抱歉啊。”

徐大夫眉頭一凝,關心道:“怎麽了。”

趙言熙扯了扯唇:“李星衍的職位比我高,我這天天給領導送早餐的,确實容易引人誤會,不過已經發公告解釋過了,您放心。”

她這話說得徐大夫更緊張了:“這還鬧到發公告了?!”

趙言熙略微點了點頭:“阿姨,我去上班了。”

她簡短的兩句話把關系擺得正,又像一道寶釵在自己和關于李星衍的一切之間劃開了道泾渭分明的銀河。

她心裏沒有任何心虛,也慶幸昨晚沒有受他的蠱惑行差踏錯,這要是一邊否認,一邊暗通款曲,不就是撒謊麽。

到了公司,她特意只帶了一份早餐,進大堂時,衆人的眼神都在她身上逡巡,趙言熙不卑不亢地點頭,一身的凜然正氣。

李星衍沒有在辦公室,但趙言熙還是習慣在茶水間吃早餐,畢竟每天如此,下屬見了也會過來一起閑聊。

劉興辰剛來華信集團,還屬于對公司食堂充滿好奇和包容的階段,他這會打包回來吃,手裏的雞蛋一下下敲着桌面,另一只手劃拉手機屏幕,笑道:“真挺有意思的,把組長跟特助傳得有鼻子有眼,公司裏有的是一男一女待一個科室的,果然還是美女帥哥引人注意。”

趙言熙笑了聲,聽出他在誇自己,喝了口粥道:“我明天跟你吃食堂。”

她今天帶早餐也不過是讓那些人看看罷了。

劉興辰“诶”了聲:“不給特助帶早餐了嗎?組長的傘錢還夠了?”

大家都知道趙言熙當初不知情的時候拿了李星衍的雨傘還把木頭傘柄浸朽的事,不過李星衍不收她的傘錢倒是讓公司的其他同事對他的風度有了好感,趙言熙語氣淡淡地“嗯”了聲:“反正也快搬了,這次鬧這一出,我看搬遷組的杜主任還敢不敢拖我的進度。”

劉興辰還還有些可惜地不舍,忽然似想到什麽,後背坐直:“對了組長,我昨天去保衛科拿門禁系統記錄的時候撞到了項林。”

趙言熙喝粥的動作驀地一頓,凝眉看他:“他去做什麽?”

“去拿二十三樓的監控記錄。”

趙言熙心頭一震,語氣跟着加重:“你昨天怎麽不說?”

“昨天你都不讓我們插手,我這一急也給忘了,而且內部網上大家都在讨論你的事,還有人過來打聽,我們都在那兒解釋。”

他說得還有些冤枉。

趙言熙抿了抿唇,收起脾氣:“沒事了,反正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

劉興辰:“可是我們還不知道是誰散出來的謠言啊,這個區域就我們組和特助的下屬一起辦公,加上吃早餐本來就是挺私人的事,這要不查出來,您雖然信我們,那李特助信嗎?”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趙言熙,每天早上也就鄰近的同事會經過玻璃辦公室,雖然大家光明正大的,但不走進觀察也不會注意早餐是趙言熙給他帶的。

那李星衍調監控,是不是要把那個人揪出來啊。

然而沒等她捋出八卦的線索,風控部的業務又壓了下來。

趙言熙去林部長的辦公樓開會時,難得沒看到礙眼煩人的盛鳴恩。

剛要問,就聽風投組的人跟林永嘉訴苦邀功:“盛組長昨天應酬陪客戶打拳擊,結果把牙都打掉了一顆……”

趙言熙愣了愣,步子定在原地,就聽林永嘉嘆了聲:“我下班去醫院慰問一下,那業務談得怎麽樣了?”

後面的話趙言熙沒怎麽聽清,只是腦子裏嗡着李星衍昨晚說的那句:誰敢說你,我打爛他的臉。

但是,不會這麽巧吧?

就在她混沌地捋清線索時,搬遷組的同事敲門進來了,手裏卷着份圖紙說:“下周風控部的新辦公室就能完工,再找人除甲醛,各位準備一下,預計兩周就能正式搬回。”

說完,大家都應了聲,卻見趙言熙愣在那不知想什麽,這時身邊的下屬喊了聲趙言熙:“組長?”

她渙散的視線倏忽收回,略微點了下頭說:“部長,需要我跟您去看看盛組長嗎?”

她的話自然地接了上一個話題,讓大家沒再多想她是不是因為要搬走的緣故在那愣神。

“暫時不用,鳴恩不在,有些事還得你協助一二。”

趙言熙神色自若地點了下頭:“明白。”

與其去問盛鳴恩,還不如直接找李星衍。

再聯想最近盛鳴恩頻繁來二十三樓,如果他有心觀察,也不難注意到她會給李星衍帶早餐,區別在于有的人別有用心,拿來故做文章。

然而她等了一天都沒看到李星衍回來,忍不住給他打了電話,卻是忙機。

于是給他留了句短信:【什麽時候回來?】

再收到他的回複是晚上十一點:【說不準,房門鎖好。】

趙言熙窩在沙發上,擡眸看了眼房門,起身去反鎖了,想問他去幹嘛了,但似乎不是她可以幹涉的範圍,想問盛鳴恩的事,但他收到短信也沒有回電話……

今天搬遷組來傳話,她開完會後還特意去謝謝他們給自己澄清了強占辦公室的謠言,卻沒想到人事的小姑娘偷偷說是特助吩咐的。

她是知道以搬遷組事不關己,貪圖省事的性格絕對不會蹚這灘渾水的,能叫得動他們的肯定是上級,而林永嘉沒有,其實在探話之前,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了。

但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驚愕,她還記得那晚李星衍說過的:

“就這麽在乎那些人的态度,活得小心翼翼,他們說不行,你就不敢做了?”

“趙言熙,你要是這麽在乎外界的看法,我可以幫你擋。”

她心頭恍恍惚惚地泛動漣漪,似春風過境吹開凜冬下封閉的冰河。

雙手圈着膝蓋,額頭搭在了上面,這一瞬間好像讓一道溫柔熨貼,那種漂泊的孤寂和無助也随之化開,她知道炙熱的篝火很危險,但這一剎她又在說服自己,人類需要火,無法拒絕火。

指尖摸了摸手機屏幕,最後給他回了四個字:【注意安全。】

深夜的郊區小路上,兩旁樹林密密麻麻的倒影似鬼魅魍魉,于不斷飛掠夜景的車窗下,一臺手機屏幕亮起了幽幽白光。

隐于暗色下的男人長手搭在窗沿邊,骨節分明的指腹間夾了根香煙,夜色下袅袅娜娜地升起一道迷霧,大掌拿過手機,看到來信號碼時,瞳仁沉沉,劃開,只有四個字。

薄唇邊勾了道笑,夜風鼓入,男人斂着眉眼抽了口煙,吐出燥熱時,忽然問了句:“項林,這兒哪有求平安的?”

坐在駕駛座上的項林看了眼後視鏡,身形寬闊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夜幕隐下他的神色,讓人看不太清楚,只覺深邃難察。

“我聽說楓林鎮有個城隍廟很靈驗,特助是要去求平安符嗎?”

說着,他忽然緊張了起來:“特助,之前出任務的時候您也沒說要求平安啊,難不成這次……”

“沒事。”

男人打斷項林的胡思亂想,眸光看向窗外的夜色:“給別人求一個。”

項林頓時松了口氣,車身繼續駛入寂靜空曠的小路上,隐入黑暗。

太陽底下無新事。

華信集團這幾天鬧出了高管被撤職的公告,爆炸性直接淹沒了趙言熙的那段虛無缥缈的流言。

再加上當事人之一的李星衍出了差,有人也說他是在避嫌,等風控組一搬走他自然就回來了。

不過趙言熙對高管為什麽被撤職的原因更關心,畢竟這切身關系到自己的職場。

前人走過的坑,她絕對不能踩。

“還能是什麽,收賄呗。”

劉敏芝低聲跟趙言熙傳八卦。

哪怕此刻她們在逛着商場而不是在公司,還是怕隔牆有耳。

趙言熙仔細回想自己入職以來的職業素養,自認很愛惜羽毛,不會犯這種錯誤。

不過這麽對比下來,她那點被人誤會的謠言跟撤職公告比起來,真是不算什麽。

此時兩人走到時裝區,劉敏芝一看有打折就拉着她進了睡衣品牌店。

“這個不錯,真絲的。”

趙言熙注意力讓她拉回,這是家專做家居舒适的國際品牌,一件睡裙都要四位數,自然好了。

“你快摸,是不是很滑!”

趙言熙摸了下,點頭:“不過太貴了吧,睡衣而已。”

“趙組長,你可是華信集團總部的小領導,月入五位數的人,一件四位數睡衣你都不舍得買,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啊!”

趙言熙覺得她是被消費主義洗腦了:“我自己穿的就很好啊。”

劉敏芝好奇道:“給我推薦一下?”

趙言熙指了指斜對面的極簡品牌。

劉敏芝:“……”

白色的蓬蓬裙,吊帶還是蕾絲折疊,趙言熙見她面露嫌棄,忙介紹道:“你看抹胸這裏有松緊的,夏天穿你低頭啊,或者幹什麽都不會走光,穿得很舒服,還是《羅馬假日》的赫本同款公主睡裙!”

劉敏芝扯了扯唇:“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趙言熙:“嗯。”

劉敏芝:“那你怕什麽走光?”

趙言熙張了張唇:“我說的是你跟別人住。”

劉敏芝翻了個白眼:“我跟我男朋友住我更不怕走光了好嗎。”

說着,她牽着趙言熙往剛才那家四位數的品牌店走了進去,“我覺得這身粉紫色真絲睡裙就很适合你啊。”

趙言熙有些猶豫:“這麽滑,睡着不就溜走了。”

劉敏芝拉出微笑臉:“你這樣的,不穿件深V我都要捶牆好嗎?”

這時銷售走了過來,和藹地介紹道:“小姐可以試試,而且這套新款有搞活動,搭配男士睡衣有八折呢。”

劉敏芝一聽,眼睛頓時亮了:“那我試這兩件吧。”

趙言熙本來沒動心的,但是聽銷售說搭配男士睡衣,她的視線就不由掃向男裝區,然後又不由想到李星衍來她這裏洗澡的時候都是不帶睡衣的,反正就活得很糙……

“言熙,試試啊。”

劉敏芝給她拿了幾件,跟她一起進了試衣間。

趙言熙拿的是一件粉紫色的深V吊帶絲綢裙,腰身處以蕾絲收緊,裙擺長度只到大腿,垂感極好,她挑了件布料少的,因為真絲,布料越多越貴……

反正就是睡裙,自己在家穿的,還能涼快些,不得不說真絲就是比她的純棉自帶涼感,她在試衣間裏換上,兩根細吊帶從肩膀墜下,拉住了手工蕾絲拼接的胸衣,這套睡衣似乎自帶塑形的效果,所以在開口的V領處聚起了溝壑。

趙言熙背過身去照鏡子,從肩膀延伸下來的吊帶交叉在後背上,除此外幾乎镂空到腰部,搖搖欲墜的細繩連着下半邊裙身。

趙言熙嘆了聲,果然,便宜的就是省布料啊。

不過到底是有些設計在身,趙言熙照着鏡子,自己都看得有些臉紅了。

匆匆換了下來後,就見劉敏芝去挑男裝區的睡衣,趙言熙給自己挑睡衣倒是随意,但如果是送人的話還是花了心思。

這時劉敏芝見她挑了件純黑的真絲男款,八卦地眨巴眼睛:“有對象了?”

趙言熙張了張唇,“啊……”

劉敏芝揶揄道:“什麽時候的事啊?不會是之前跟我說的那個蘇城老鄉吧?”

趙言熙左顧右盼地“嗯”了聲,她之前跟沈卓接觸的時候還問過劉敏芝意見。

這會劉敏芝點了點頭:“難怪你聽到別人傳你跟李星衍的時候這麽大反應呢,确實讓他聽見了不舒服,诶,既然有對象了就更得買了啊,你還穿那個蓬蓬睡裙,人家還把你當小孩呢。”

趙言熙:“……”

反正她什麽也沒說,劉敏芝好像就自動把她的行為跟李星衍撇清了,雖然是她的意圖,可不知道為什麽,買單的時候說碼數還是心驚膽戰:“一米八八。”

那次體檢的時候,她偷偷去看了量身高體重的李星衍,足足比她高了三十公分。

見劉敏芝還在挑睡衣,她臉頰發燙地把東西收進袋子,果然,她不适合撒謊的。

結了賬後,兩人就去吃了椰子雞,趙言熙是南方口味,劉敏芝也樂于養生,一鍋椰子雞湯讓她們喝得飽飽的,劉敏芝還說:“這睡衣你買回去立馬穿就能回本了,放一天虧一天。”

趙言熙讓她逗笑了,不過她沒穿過這樣的睡衣,心裏也覺得确實挺好看的。

雖然消費主義可恥,但不得不承認,他們就是戳中了女性心理。

兩人逛街又吃飯,趙言熙打車回到出租屋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匆匆洗了個熱水澡後,就把衣服放到陽臺的洗衣機裏攪,不過真絲睡裙金貴,還得她親手伺候,趙言熙這人做家務是真懶,于是先堆進房間的衣櫃裏。

這會微信收到劉敏芝的消息,看見她發來自己跟男朋友穿的情侶睡衣,身邊的男人還被貼心地打了個狗頭。

趙言熙提醒她先洗了再穿。

劉敏芝回了句:【先拍照,看看是不是跟店裏試的時候感覺一樣。】

很多時候購物就是圖個沖動,衣服買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也不知道燈光不對還是心态不對,就覺得沒有在店裏穿的好看。

于是她從床上爬起來,翻出了生平買的第一件真絲睡裙,對着穿衣鏡換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穿了純棉睡裙的緣故,現在套了真絲睡裙,那種天差地別的對比簡直是立竿見影,她瞬間不想穿原來的裙子了。

無異于夏天套棉被。

果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劉敏芝讓她拍兩張照片看看,趙言熙看了眼穿衣鏡,回了句:【不了吧。】

劉敏芝:【有什麽是做姐妹的不能看的嗎!我連男人穿睡衣的樣子都給您看了!】

趙言熙:【我怕發出來涉黃。】

劉敏芝:【流鼻血.jpg】

趙言熙忍不住點開家居服的官網,準備給爸媽也買兩件享受一下,等刷完網已經十二點了,本來想直接睡覺,結果晚上椰子雞喝多了,這會又想上洗手間。

打着哈欠拉開房門,客廳的燈讓她關了,這會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昏暗月色,她摸着牆去擰浴室的門,就在這一瞬,門縫處透出了一道光,她心裏倏忽浮起疑惑,咦,她剛才洗完澡沒關燈嗎?

然而就在門打開大半的剎那,一道暗色高影映入眼簾,她吓得心跳猛然一撞,渾身泛起顫栗——

浴室裏站了道寬肩闊背的高大身影,此刻男人擡起肌肉結實的手臂将黑色背心脫下,似乎聽見聲響,狹長的眼眸微側,幽幽對上了一雙睜圓的清麗水眸。

“啊!你!你吓死我了!”

趙言熙渾身猛然顫栗了幾下,因為強烈的驚怕連呼吸都忘了,這會看見李星衍的臉,才驚魂未定地深呼吸了幾口氣,身前随之波瀾起伏,小兔子似的眼神怨怼地看他:“你進來不會敲個門?”

李星衍濃眉凝起,眼睫墜着頭頂昏暗的燈光,視線落在她臉上,剛要開口,忽然,瞳色倏忽變深,眼睑從她臉上往下落去。

趙言熙見他沒說話,眉心蹙起:“而且現在已經十二點了,雖然我沒來得及鎖門,你也要敲門啊,我總不能不給你洗吧。”

她那雙粉唇吧啦吧啦地說着:“你之前半夜都能把我叫醒,現在要你敲門的時候又不會敲了。”

李星衍還是沒說話,就盯着她看。

趙言熙奇怪地歪頭道:“你怎麽了,出差那麽久,不适應京華市的時間了?還有,你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啊!這樣突然進來洗澡,你真的會吓死我的!我剛才還以為是小偷,以為自己要死了……”

她越說越委屈,眼睛也紅了,忽然,男人朝她走了過來,他此刻褪了背心,胸前肌肉像道綿延的山脈堵在眼前,頭頂的光都被他寬闊的肩膀遮滅,趙言熙方才的驚魂還未定下,急于找個人發洩,雙手環胸時,那道海灣似的圓潤弧線被托起,“李星衍,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男人眉眼濃烈地看着她,一步步朝她靠近,她的腳後跟也在往後退,就在後背貼到浴室的瓷磚冷牆上時,一股冰意直接竄進了肌膚,肩膀下意識瑟縮了下,眉頭一凝,正要去看怎麽後背這麽冷時,男人的左手撐在了她頭頂。

他生得高,一道臂彎撐來就跟遮雨的天棚一樣,重重暗影下,感覺他的氣息在往她身上落,趙言熙下意識避開視線不敢直視他的胸膛,忽而,眸光撞見了身側的浴室鏡。

方才那股理直氣壯的惱怒臉色乍然怦紅,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換、換、睡裙!

此刻男人赤着上身,幾乎要與她貼上,力道贲張的手臂撐在她身側,暗紅戒指于昏色狹窄的浴室裏泛動流光,在男人低下頭顱時,她指尖防備地抵在他硬朗的胸膛上,驚慌道:“李……李星衍……那個,讓我出去一下……”

就在趙言熙試圖從他的圍獵下逃走時,男人另一只灼熱的大掌攥緊她的手腕,垂下的狹長眼睫含着深不見底的暗色看着她。

趙言熙心跳撞着身體,整個人吓得像一朵雨中搖曳的睡蓮,顫顫巍巍地說:“你松開我!”

她氣得按在他胸口肌肉上的指尖陷了進去,劃過時抓出幾道淺淺的紅色細痕……

男人喉結重重滾了兩下,深色瞳仁裏浮動着諱莫如深的笑,在他低頭時,那股灼熱的氣息墜入她柔細的脖頸間,和他的熱浪一起湧來的還有他沙啞低磁的嗓音:“房客小姐,我不在的時候,你就穿成這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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