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永恒的利益

亞瑟尖叫着。

他在劇痛之中随手抓起了放在床頭的一個燭臺，再次狠狠地砸到了弗朗西斯的頭上。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弗朗西斯只來得急發出一聲悶哼，便兩眼一黑地暈了過去。

亞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弗朗西斯從他的身上推開，他喘着粗氣從床上坐起來，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傷口，結果剛一碰到那附近的皮膚便立刻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該死的混蛋……”

亞瑟一邊咒罵着，一邊惡狠狠地瞪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弗朗西斯，真恨不得直接拔出刀來，在他身上刺上十個、八個窟窿眼，讓他也嘗嘗血快要流幹的滋味。

亞瑟是這麽想的，也的确打算這麽做。可當他真的舉起自己那把随身攜帶的佩劍時，卻又猶豫了起來。

他不是不敢，他只是舍不得。

是的，舍不得。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知道他亞瑟柯克蘭其實一直在心裏偷偷地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弗朗西斯。

亞瑟至今都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弗朗西斯的時候，對方是多麽的容光煥發，光彩照人。亞瑟當時就被他那華麗美貌給狠狠地震了一把！以至于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亞瑟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麽叫一見鐘情，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對弗朗西斯一見鐘情了。他只是想要和他時時刻刻待在一起，吵嘴也好、打架也好，只要能跟弗朗西斯在一起，他的心裏就是吃了蜂蜜一樣，是甜的。可是弗朗西斯顯然沒有相同的打算，他的身邊總是圍繞着各式各樣的女人，嬌俏的、美麗的、妖豔的。他摟着那些女人纖細的腰，輕聲細語地在她們耳邊說着纏綿的情話，然後便是一夜風流。

亞瑟起初看了是會生氣的。

他總是忍不住用最刻薄的言語去嘲諷弗朗西斯那混亂到了極點的夜生活，結果卻又總是被弗朗西斯反過來嘲笑他是個小屁孩，不懂得大人們的情趣。可是當他終于懂了的時候，弗朗西斯卻已經要回巴黎去了。

臨走的時候弗朗西斯跟他保證說他一定會再回來，亞瑟當時很臭屁地撅着嘴對他嚷嚷道：“誰稀罕你回來？快滾快滾，滾得越遠越好！”他以為弗朗西斯一定會向以前一樣，聽到他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就一定會什麽都不管，直接和他吵上半天再說。沒想到這一次弗朗西斯卻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滾”了。

亞瑟一直記得弗朗西斯的承諾，他說他會回來看他，可是亞瑟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從一個小孩，長成了一個摸樣俊俏的青年，可弗朗西斯還是沒有回來。

“既然你不來倫敦看我，那我就去巴黎看你好了。”亞瑟微笑舉起了手中的寶劍，帶着他的軍隊踏上了法蘭西的領土。他是奉國王的命令來的，目的是幫助國王奪取法蘭西的王位繼承權，當然，他還有那一點點私心，他想見到弗朗西斯，想得都快發瘋了！

戰事進行得很順利，亞瑟一路高歌猛進地攻陷了巴黎。可最後弗朗西斯卻跟着他的查理七世一塊跑了，他只在城頭上看見了他的一抹背影。

亞瑟并不死心，所以他一直追着弗朗西斯打了過去，沒想到最後卻被一個女人給攔住了。

“聖女？哼！不過是那個法國佬用來愚弄民衆、穩定軍心的謊言罷了！”

亞瑟理所當然地不承認貞德是被上帝選中的聖女，雖然她的确很會打仗，但這并不能說明她和上帝之間有什麽特殊的關系。但亞瑟還是以想要見見那個聖女為借口，親自去了一趟蘭斯，查理七世要在那裏舉行加冕典禮，最重要的是弗朗西斯也在那裏。

亞瑟穿着一件黑色亞麻布長袍，把自己裹了嚴嚴實實。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擁擠的人群，終于看到了站在教堂臺階上的弗朗西斯。和印象中的不同，他在下巴上留起幾根淺淺的胡子，看上去顯得特別有男人味，而且成熟了不少，但依然俊美得驚人。

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照理說亞瑟應該很高興才對，但他現在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弗朗西斯的身邊站着一個女人，一個穿着盔甲的女人。他眼睜睜地看着弗朗西斯在漫天飛舞的彩帶中捧起了那個女人脂粉未施的臉，虔誠無比的吻了下去。

亞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從來都沒有弗朗西斯這麽認真的、深情地對待一個女人，如果說以前他都只是在逢場作戲的話，那麽這次……他算是動了真情了嗎？

亞瑟讓自己念頭給吓得飛快地逃離了蘭斯，連着好幾天都睡不着覺，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自動想起那天所看到的畫面。

亞瑟覺得自己受不了了，他決定一定要殺掉那個女人！

也許是受到了天使的祝福，又或者是受到了惡魔的青睐，很快亞瑟就得到了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

貞德被教會以異端的罪名判處了火刑，而他則自告奮勇地擔任了行刑的重任。

他記得那天的天氣很不好，滿天都是烏雲，但他的心情卻好地近乎興奮！

他從士兵的手裏接過火把，然後毫不猶豫地扔進了潑滿火油柴堆裏。

“法蘭西，我永遠愛你！”

那個女人在被火焰吞噬之前，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着遠處喊了那麽一嗓子。亞瑟冷酷地揚起了唇角，心想都快死了還要給人添堵，真是讨厭！

他轉過身，目光透過圍在火刑架的周邊人群，看到了在遠處淚流滿面的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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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把劍收了起來。

他強忍身體的不适，一件一件地将衣服穿戴整齊，最後目光複雜地看了看弗朗西斯那張沾滿了血跡的臉，扶着牆，慢慢地走了出去。

不管怎麽說，他的确是殺死了弗朗西斯摯愛的女人；而弗朗西斯卻又反過來當着他“兄弟”的面兒上了他一次，賺回了好大的面子，算了，就當扯平了吧。

亞瑟抿着嘴苦笑了一下，以後……還是不再跟弗朗西斯見面了，否則他會覺得難堪的……

亞瑟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幾十年下來，他都盡量地避着弗朗西斯，從來都沒有再單獨見過面，這樣一來，雙方倒也算是相安無事。

亞瑟原本以為這樣的情況将會繼續持續下去，但人算不如天算，突然之間，戰争的陰雲在歐洲上空聚集了起來。亞瑟只好再次跟這他的國王來到了巴黎，這次他們是來結盟的。

“真沒想到你會主動來見我，難道現在的情況真的有這麽危急嗎？”

對于亞瑟的來訪，弗朗西斯一開始是很詫異的。

他坐在椅子上，翹着一條腿，眼神暧昧地打量着坐在他對面的亞瑟，紅色的軍禮服緊緊地裹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條條纖細而又流暢的線條，這不禁又讓他想起了當年那充滿了血腥味的春風一度，但不管怎麽說，單就身體而言，弗朗西斯覺得亞瑟還是很不錯的，那細細腰、長長的腿，纖細而又有力，如果他不是亞瑟柯克蘭的話，弗朗西斯還真想跟他再來一次。

亞瑟略微有些不快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卻又立刻禮儀周全地笑了起來：“危急倒還談不上，但麻煩卻也不小……你也應該知道路德維希和基爾伯特所宣稱的那些話了吧——法國人擁有6地、英國人擁有海洋，而德國人只在夢中擁有天空的時代将一去不複返了，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準備跟咱們搶地盤了，別忘了，基爾伯特可是大名鼎鼎的條頓戰神啊，要真跟他幹起仗來，那可不是件輕松的事兒，所以我認為，為了保住我們各自的利益，我們應該結成同盟。”

弗朗西斯知道亞瑟說得沒錯，最近德國的确是在大力地發展軍備，尤其是他們以前都不怎麽重視的海空軍，據說也已經建設得相當具有規模了。一個原本就擁有歐洲最強大6軍之一的國家，又在謀求擁有強大的海空軍，其中的圖謀已經不言而喻了，而路德維希最近的宣言又再進一步地證明了這一點。所以單就國家利益而言，與亞瑟結成同盟的确是最适合不過的事情了。

但他還是有些懷疑亞瑟的誠意，畢竟當年他所做的事情，可不是一個男人能輕易接受的。弗朗西斯不相信亞瑟一點都不在意，所以他決定開門見山地跟亞瑟把這事兒談一談。

“小亞瑟能在第一時間想到哥哥我，真是令哥哥太感動了，但是說到結盟……那可是件大事兒，小亞瑟你真的想好了嗎？哥哥我可不想到了關鍵時刻卻被人從背後捅一刀，那樣的話，哥哥我可是會傷心欲絕的。”

“哦……”亞瑟歪了歪頭：“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我和我的國王都已經親自過來了，難道這還不足以顯示我們的誠意嗎？”

弗朗西斯皺了皺眉：“哥哥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當年那件事兒。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在意？真的願意和哥哥我精誠合作？”

“原來你是在乎那件事啊……”亞瑟當然知道弗朗西斯指的是什麽，他垂下頭，暗暗地咬了咬牙，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卻已經換上了一臉輕松而又略帶邪氣的笑：“你應該知道，我大英帝國，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再說了，當年那個……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