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悔改
夏宸衍對新公司很滿意,不僅離青大近,而且工作氛圍很好,憑借溫潤如玉的氣質謙謙君子的風貌,夏宸衍迅速獲得廣大同事的好感,上司是青大外院的學姐,很照顧這個小師弟。
“宸衍,”原枝欣一身白色套裙漂亮又幹練,笑得溫婉:“下午陪我回一趟學校辦點事。”
“好。”應聲離開的男人彬彬有禮,已經想好如何委婉拒絕原枝欣下午要對他說的話。
女人眼裏的欣賞與愛慕他看得清楚,但他不喜歡拖着給人希望,感情的事,還是快刀斬亂麻來得好。
青大是岚省最高等的學府,林蔭小路銀杏金黃,姜黃鹿絨大衣的女孩與白色羽絨服的男人并肩同行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只有當事人心不在焉。
“宸衍……”
“學姐,”夏宸衍打斷她:“有件事,我想您有必要知情;”
“我是同性戀,喜歡男人。”
原枝欣愣住了。
“抱歉,面試的時候沒有告訴您,”面前的男人很坦蕩:“如果您覺得這會對公司有影響,我可以立刻離職。”
原枝欣懂了,收了含羞帶怯的眼神,做起知心大姐姐:“沒關系,我不歧視同性戀,也會替你保密的。”
“謝謝學姐。”
“沒事,”女孩拎好包包,轉身漂亮離去:“我去辦事,你随便逛逛。”
“好,學姐再見。”
沿着小路蜿蜒前行,一彎小溪潺潺繞過教學樓流向茗湖,小橋上幾個女孩正手挽手拍照,對面體育館外彩旗飄飄,是信息學院和旅游學院在舉辦籃球賽。
他和言之揚認識,也是因為一場球賽。
Advertisement
“夏夏?”一身西裝的男人攔住去路,面帶驚喜:“是你嗎?”
“你是……班長?”
“是我!”陳風喜出望外,哥倆兒好地摟過肩膀:“好久沒見了!正準備找你呢!”
“找我?”
“是啊,過幾天要開同學會,你一定得來啊。”
“我……”
“夏夏,”陳風抓住他胳膊,像還在寝室時求他幫自己答到一樣:“求你了,一定要來。”
還是不想去的,大學裏他和言之揚的事兒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不想面對探尋、疑問或者好奇的目光。更何況,沈霰楓和自己一個班,又是言之揚發小,并不想再碰到任何和言之揚有關的人。
但陳風開了口,四年室友對床的情誼,不忍心拂他的意:“……行吧,到時候時間地址發給我。”
沒有答應陳風一起吃飯的邀請,夏宸衍一個人回了自己的小公寓。那天兩人不歡而散後,言之揚音信全無,再沒聯系過他。大概言公子覺得丢了面,懶得再來搭理早已膩煩的舊人。
淘米、摻水、插電、蒸飯,煮上飯後男人拿出帶回家的資料繼續加班,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
遺忘與放棄都是很難的事,但是越難,才越值得。
剛下飛機行李還沒放的沈霰楓坐上言公子親自來接機的跑車,心裏還是很想罵娘。
談事兒談到一半被言之揚以死相逼給弄回國,一問才知道,夏宸衍和他分了手,逼着發小出主意解決。
“解決什麽?你們兩口子的事,我一個外人怎麽摻合?”
“我倒是想哄!”言之揚那雙勾人的眼睛難得露出些難堪和尴尬:“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搬出去以後還辭了職換了工作,手機號碼也換了,微信什麽全部拉黑我。”
“你去勸勸他,”言之揚一只手握着方向盤滿臉不耐:“一個大男人總那麽小氣,抓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我又一沒出軌二沒劈腿,還要鬧着分手。”
“……你又幹你那些勾當了?”
“那叫正常社交。”
“……我說不過你,”沈霰楓懶得搭理他:“這都多少次了,他是之前不和你計較,這回分手,我看是來真的。”
“啧,不可能,”男人滿臉篤定:“他怎麽可能舍得和我分手?就是生氣生大了鬧一鬧,我這不是請你去滅火嗎?”
沈霰楓想把他腦袋砸開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麽:“……我他媽的……就最後一次!”
“過幾天大學同學會,你和我一起去。”
“謝我沈哥!”
沈霰楓懶得再搭理他,閉上眼睛揉揉太陽穴,一臉疲憊。
鞭子不挨到自己身上,不會知道痛;被人愛的太久,就忘了要珍惜。
陳風很快發來地址,握着手機猶豫良久,還是洗澡,換衣服,收拾整齊開着自己的小奔馳出門。
這輛入門級的奔馳是夏父夏母在夏宸衍大學畢業時作為獎勵買給他的,和言之揚半分關系都沒有。從那個家裏搬出來,一樣和言之揚有牽扯的東西都沒帶走。
哪怕是一張紙,都被他留在了那間房子。
今年岚省的冬天比以往都冷,玻璃窗上蔓延細密的白霧,夏宸衍有些後悔,應該再早一點分手的,冬夜寂寒,這幅樣子怎麽看都像狼狽的殘兵。
可兩個不對的人抱團,并比不上一個人獨自取暖。
岚省最大的五星級酒店,班長定了一個大包廂,夏宸衍來的稍微有些遲,他到的時候,人已經齊了一大半。
觥籌交錯,畢業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拿着酒杯,剛進來還沒半個小時,十多個人已經來和他碰杯,有來真心問候他過的如何,也有來挖掘八卦,試圖聽見一些關于言總的風流韻事。
一一收下,坦然告訴大家,他已經和言之揚分手,橋歸橋路歸路。
一大口啤酒吞入肚,就和分手一樣,講出來不是那麽難以啓齒,割舍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痛不欲生。
當斷則斷的道理,他花了三年終于學會。
是以前過于在乎,把自己弄丢了,委曲求全小心翼翼,才如鲠在喉。盯着桌上菜肴走神,沒注意到帶着言之揚進門的沈霰楓,正朝他走來。
“宸衍,”沈霰楓微笑看他:“前段時間出國出差,好久沒見。”
伸手不打笑臉人,夏宸衍家教極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分手歸分手,他并不想遷怒沈霰楓:“是好久不見,出差順利嗎?”
順利個屁,“順利,”沈總狠狠給言之揚記了一筆:“我聽說,你和……”
“不是聽說,是事實,”夏宸衍十分坦然:“我們分手了。”
“如果沈總是來做說客的,大可不必,我話說的明白,要是言先生哪裏不懂,找個語文老師給他補補課;”
“要是純來敘舊,霰楓,分手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決定,作為朋友,我希望你能祝福。”
話說至此,沈霰楓感嘆于他的坦蕩,準備一肚子的說辭全沒了用武之地,只好回了座位。
“怎麽樣怎麽樣,說通了嗎?”言之揚急切的看着他,需要一個肯定答案來緩解自己的心慌。
“說通個屁,你他媽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哄,老子能給你出什麽主意。”
言總挂不住了:“鬧個分手,至于做的這麽絕嗎?”
……沈霰楓真心覺得自家發小腦子不太對:“言之揚你沒病吧?你看不出來夏宸衍怎麽打算的嗎?”
“我知道啊,他想鬧脾氣和我作一作,讓我哄哄他,”領帶被男人扯亂,一臉煩躁:“我不是在想辦法麽?大不了以後應酬少一點,多陪陪他。”
沈霰楓堪比吃了一只惡心的蒼蠅,表情一言難盡:“你就作吧,有你後悔的時候。”
他等着看言之揚痛哭流涕的痛苦。
一整晚,夏宸衍沒有給過對面的人一個眼神,盡管那個人炙熱的目光讓他難以忽視。酒過三巡,大家相繼離場告辭,計劃着去哪裏繼續喝第二輪。夏宸衍只想回家,一分鐘都不想和言之揚多待。
剛出電梯進地下車庫,身後傳來熟悉的氣息,一個帶着酒味的擁抱牢牢禁锢了他,言之揚死死拽着人不讓他動彈:“你鬧夠了沒?和我回去行不行?我不鬼混不應酬了,有空就在家安安心心陪你。”
狠狠給了他肚子一拳,言之揚吃痛把人放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真舍得動手打我?
“喝多了就滾回去,別在外面撒酒瘋。”冷漠和厭惡在兩人中間劃了一條界限,隔出銀河的距離。
“作也得有個度,我他媽認錯了,你還要怎麽樣!”
“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夏宸衍冷眼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再沒了往日溫情:“你想想剛剛的認錯和對話,這三年發生了多少次?”
“沒意思,真的,言之揚,你自己能相信你說的話嗎?”
“我信,”言之揚伸出手,試圖把人拉回來:“只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用了,”夏宸衍不想再和他多做糾纏:“浪子回頭,你去演給想看的人看。”
失了面子的男人不肯再低頭,負氣離開:“你別後悔!”
川流不息的車海,夏宸衍揉揉被凍僵的臉,想起言之揚那句後悔,握着方向盤的手更捏緊了些。
這場持續三年的錯誤,後悔的人絕不該是他,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