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招惹第二十四天

節目組給江城和簡行策留下的只有一個攝像師, 但機位鏡頭着實不少——有兩臺固定機位器材,兩人各一個手持go pro,以及別在胸前的固定小鏡頭。

所有設備都架設調控好了之後, 江城和簡行策便先将庇護所重新改造一下。

只不過這回的庇護所有些不走尋常路,它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直播間裏的觀衆就看見江城和簡行策兩人花了半小時的功夫,總算刨開了兩條坑道。

【???這是在幹啥啊】

【……挖個坑好把自己就地埋了?】

【我不懂……】

江城好歹還記得自己是來錄節目的, 于是對着攝像大哥的鏡頭解釋:“可能有人會覺得奇怪, 為什麽剛加固好的庇護所不能用?剛才你們也聽見了, 未來二十四小時內不僅會有強熱帶氣旋,還會伴有雷雲情況。”

“這樣的話,吊床式樣的庇護所就不那麽安全了。”

“如果有雷電威脅, 那首先要避開的就是這種高樹, 以及完全空曠的地方。”江城說道。

他從已經有些深度的溝道裏探出腦袋,指了指周圍的環境,示意給直播間裏的觀衆看——

“我們之前選擇營地的地方還不錯, 高矮灌木零星分布, 所以我們只要在原地, 往下挖出兩條半米到一米深度的溝渠, 躲在這樣的低坑道裏,就能夠避免被雷電打擊。”

江城一邊說話,一邊加快手上的速度。

盡管導演給出的氣象預測還算樂觀, 熱帶氣旋沒有那麽快在近海面形成,但他很清楚, 這種形成于海上的熱帶氣旋千變萬化。

甚至, 他曾眼睜睜地看見一個熱帶氣旋在海面形成一個威力強大的水龍卷, 而整個過程根本用不上一分鐘!

江城很快挖好了自己的地溝, 然後說道:“之前黃老師他們加固好的吊床,就是我們現成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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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一邊雙手用力一撐溝渠兩側,輕松從一米高的地溝裏爬出來,然後快步小跑到幾個吊床那兒,動作麻利地卸下棚頂,和簡行策一起完完整整地扛回來。

兩人将遮雨棚的固定柱打進溝道兩側,并且在周圍又綁了一圈小的三角架來加深固定。

做完後,簡行策對江城說道:“安全起見,最好再找一點絕緣的材料鋪在周圍。”

江城聞言立馬反應過來,在自己的背包裏翻找了一下,掏出幾塊塑料鞋底,甚至還有塑料泡沫——這是他之前為了生烽火準備的。

簡行策點點頭:“這些可以。”

“我知道哪裏有。”江城立馬說道,“我再去弄點來。”

“好。一個人小心。”簡行策沒多說什麽,他必須要加快速度把兩人今晚的庇護所完整搭建好,即便不能保證這能堅持一整個漫漫長夜,但哪怕能多堅持一分鐘,都是截然不一樣的體感。

【卧槽江城這邊的直播節奏感覺突然就帶飛起來了!和之前一比,之前那些都是辦家家的感覺啊!】

【+1,這回的庇護所感覺好複雜啊,但我一看時間,才是前一天的一半用時!】

【沒想到江城撿來的那些垃圾真的派上用場了……甚至還不夠用??】

【有沒有人發現江城真的幸運e啊……之前pd說他們有接應船,用不着燒這些塑料烽火求助,江城還說有備無患,結果轉頭就用上了】

【細思極恐哈哈,還有五個吊床,就江城那個漏雨】

【可能是城哥太無敵,被這檔節目的綜藝之神封印了吧……城哥加油!——不差錢送給主播1x鐵板鱿魚】

【笑死,你們知道隔壁幾個嘉賓在幹嘛嗎!!!他們竟然在直播看江城的直播間!!】

【哈哈哈哈哈哈好煩啊!】

被彈幕cue到的簡随之幾人,早已經安全抵達臨時休息酒店了,在洗漱完了之後,不約而同地在小群裏約了一起看直播,就集合在簡随之的休息套房裏,然後便有了彈幕裏說的那一幕。

黃大恒看着看着忍不住嘀咕:“我怎麽覺得江老師和我們在一起錄節目的時候,手下留情了很多。”

蘇暖暖沉默片刻:“确實,不然就更顯得我們很沒用了。”

簡随之:“……”

他能說什麽?能跟上他小叔節奏的都是什麽人啊?!都是大佬一樣的存在!!

“江老師很厲害。”他默默說道,就是不知道這麽一個人,怎麽之前混得那麽慘。

江城這邊很快挪來了一堆塑料制品,這種東西在垃圾山上真是比瓶子漁網還要随處可見。

他平鋪在簡行策固定好的庇護所四周圍,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庇護所的牢固程度。

遮雨棚被漁網包裹起來,漁網過長的四個角則被包裹後壓進支撐柱的最底下,剩下的漁網用來包裹塑料絕緣品,圍着兩人挖好的渠道攏了一圈,像個小小的堡壘。

溝渠的最底部壓滿了厚實的枯葉,這些枯葉既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也能隔絕濕氣、提供舒适度。

多餘的漁網便将這底部的枯葉壓實。

做好這些,江城和簡行策兩人的今晚臨時庇護所算是改造成功。

有了先前現成材料的再利用,加上江城和簡行策兩人各有默契,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領會對方的意圖,重建庇護所沒有花兩人太多的時間。

建好了庇護所,江城便想着再給篝火堆搞點遮蔽的,能擋一時是一時,于是他又繼續開始刨坑。

【jc這又是在幹嘛?怎麽還刨坑啊?給攝像大哥刨的嗎?】

【攝像大哥:謝邀勿cue,我有帳篷!】

“不能刨太深,深了沙子濕,不好生火,但也不能直接在沙面上,容易被打濕。比地平線矮一點,基架不容易被雨水打濕,能撐的時間久一點。多埋幾塊石頭,到時候火滅了,扒拉出石頭還能湊合取暖一段時間。”江城一邊刨一邊解釋。

這純粹是經驗了。

昨天他剛體會到被雨淋濕的寒冷,意志上他可以堅持,但這具身體的素質卻遠不如上一世經歷過千錘百煉的身體,要是今晚的庇護所堅持不了太久,那接下來的時間要被雨水暴打,他恐怕就扛不住了。

簡行策看見江城的動作,微微挑眉,很快意會到了,上手幫忙的同時說道:“很聰明的想法,怎麽想到的?”

“焖螞蟻蛋的時候就想過。”江城說道,忽然想到簡行策應該不知道這事兒,便擡頭要解釋,卻沒想對方了然地點頭。

“原來是這樣。”

“你知道?那是上回的事兒了。”江城有些意外。

簡行策淡淡看江城一眼,面無表情:“你忘記前兩天見面的時候了?”

江城回憶了一下,旋即臉紅耳朵紅,他還把簡行策當自己的小粉絲呢。

難怪那天簡行策還說什麽“明天見”,他以為是直播間見,沒想到是這……

江城:“……對噢,哈。”

他幹巴巴地一笑,低頭繼續折騰篝火。

這尴尬的味道,就比那天扯了個路人硬說是自己對象好一捏捏。

【什麽我錯過了什麽,領隊和江城什麽時候見過面的???】

【豎起了我的小耳朵,你們兩個居然私下還有過聯系!】

【我好奇那天發生了什麽!!江城的耳朵都紅了!!】

簡行策看見江城紅透了的耳朵根,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輕笑一聲——這就不好意思了,難怪要裝不認識他。

“我去看一下陷阱收獲,你留在這裏休息一下。”簡行策對江城說道。

江城想到自己下的那幾個陷阱,稍微有點兇殘——運氣不好,就得從實力上補足,但凡有目标從他的陷阱上路過,就別想再離開了。

他頓了頓,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沒事,我不累,我跟你一道去!”

簡行策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跟上。”

受天氣系統的變化影響,老林裏變得格外悶熱潮濕,蚊蟲更是成群地聚堆在一起。

沒走兩步,江城就擰着眉頭啪嗒一拍,再一攤開掌心,手裏就多了一只沾血的蚊子。

“我去,這蟲子怎麽感覺比我們白天的時候還兇殘。”黃大恒看着直播說道。

蘇暖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隔着鏡頭都能看見那蚊蟲成堆飛舞在旁邊,她狠狠一個哆嗦:“這我真的扛不住。”

簡随之默默看着,沒說話。

江城和簡行策很快抵達了之前的那條獸徑,江城率先檢查了自己這邊的兩個陷阱。

兩個陷阱都沒有被觸發的痕跡,倒不是太意外,江城又重新将陷阱掩藏好。

“我這邊沒收獲,簡隊你那邊呢?”江城揚聲問。

簡行策很快回道:“有點東西。”

江城聞言眼睛一亮,立馬快步過來。

就見一個異常粗陋的陷阱裏,一只山雞被拴住,翅膀和腿部明顯有傷,但應該不是陷阱或者野獸追捕造成的。

還有一個陷阱裏則裝着兩只摔死的鐵鍬甲蟲,這是簡行策的陷阱。

江城看見山雞眼睛都亮了:“這誰做的陷阱?運氣無敵了,這麽簡陋的裝置還能逮着山雞!這野味,想想都香!簡隊,回去我就給你做個叫花雞!”

簡行策笑:“好啊,那期待一下。陷阱是簡随之做的。”

江城聞言一下噎住,簡随之?又是簡随之?之前找竹筒裏的水也是他一找一個準。

他默默看向簡行策:“簡天王是有點運氣在的,感謝他。”

看看他無人問津的陷阱,再看看簡隊陷阱裏的倆甲蟲,多少是有點對比慘烈了。

【哈哈哈哈哈江城你到底是在誇還是在損!!】

【這個男人多少是有一點陰陽怪氣天分的】

簡行策沒有理會江城的貧嘴,他把食物交給江城,讓江城就在這兒先把山雞處理了。

山雞的血要是放在營地附近,不管怎麽處理都會很麻煩,所以要就地解決。

簡行策則把還沒動過的陷阱重新調整、掩藏起來,希望明天雨停後,能有一點收獲——

按照劇組的任務要求,他們必須存活到明天下午三點才算成功,那白天至少需要補充能量,現成的陷阱不要浪費。

【讓江城處理山雞……?這還是活着的啊!?】

【卧槽現場殺雞嗎我的媽呀】

【領隊之前不已經現場殺過魚了?殺個雞而已……反正我是不敢的】

【樓上這轉折,放下了我的四十米鍵盤】

江城點點頭,沒有二話,直接拎着那只受傷的山雞走到一旁。

他順着山雞的脖子直接将兩肋的翅膀揪起來,被抓住翅膀的山雞不管怎麽掙紮都沒什麽威脅了。

他走到一棵樹下抽出匕首,寒光一現,刀尖快準狠地斜刺入山雞的脖頸,血汩汩地從脖頸窟窿裏淌出來。

山雞的爪子抽搐撲棱兩下,很快就沒了聲息。

等血放得差不多了,江城提着山雞回到簡行策那頭:“簡隊,我處理好了。”

【草草草草草……江城為什麽能做得如此熟練又面不改色!!】

【美人啊啊啊血濺到臉上了啊!!快擦擦!!】

【救命,江城這個模樣,太冷靜太淡定了……我忍不住腦變态殺人兇手了,突然帶感!】

【雖然只是殺個雞吧……但是大明星裏能殺雞插魚的,我感覺江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別說殺雞插魚了,光是生吃青蟲、火烤蠍子……能有人打敗嗎??】

【只有我納悶江城和領隊的腸胃,都是金剛做的?】

回到營地,簡行策生火,江城準備做“叫花雞”。

他這邊準備好了,簡行策那邊的篝火的也燒旺了,幾塊被燒成炭的木塊被江城挑出來,埋在被泥巴和落葉裹進的山雞周圍。

原理就跟之前的螞蟻卵一樣,不過這回多加了一點調味。

“香味出來了,你聞聞。”江城深吸了口氣,“熱乎的、大口的、實實在在的肉味。”

簡行策見江城這模樣忍不住想笑,他之前也沒看出江城有饞一口肉饞成這樣。

“吃肉的飽腹感和滿足感,和吃魚、吃螃蟹完全不一樣,不用我多說,大家也知道。”江城看簡行策一眼,開口為自己辯解道。

他顧不上燙,一邊拆雞,一邊呼呼地吹着氣,手腳麻利地片下一塊雞腿,遞給簡行策:“嘗嘗。”

“嗯。”簡行策沒有客氣,接過雞腿,一口咬下,焖燒下的肉質很是緊實飽滿,甚至能嘗到鮮香的汁水,加上山茱萸的辛辣刺激,口味着實不錯。

他向江城豎起大拇指:“很好吃。”

“那是。”江城揚了揚眉梢。

人生在世,可不就是為了一口吃的?就算在野外,那也得在可行的條件下,努力改善夥食待遇。

“食物、火、住所,這三樣東西可是幸福感來源,不能馬虎。”江城說道。

【哈哈哈哈沒想到jc還挺講究?】

【江老師咱在野外就湊合湊合得了吧哈哈哈】

【說着食物是幸福感來源的男人,轉頭幹起了蟲子和蠍子】

【草……】

“的确。”簡行策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

他甚至把烤得有些酥軟的骨頭都嚼碎了吃下去,這能補充長時間野外生存導致的礦物質、鈣質流失。

江城沒想過簡行策會附和他這個念頭,他微訝地看過去,還以為對方會覺得自己是貪圖享樂派呢。

“絕大多數人都不具備過硬的求生知識,那對他們來說,求生成功的最大動力就是來自這樣的幸福感信念。”簡行策注意到江城的目光,開口解釋道,“盡可能地讓自己處于一個比較舒适的環境下,不斷地灌輸催眠自己能夠活下去、有動力活下去,才有可能等到遲遲而來的救援。”

江城聞言沉默,不愧是簡隊,原來是從這個角度看待問題,心理學啊。

那他這是瞎貓碰着死耗子了,江城摸摸鼻尖,莫名其妙地又正中了簡隊的解題思路,他也不想的。

【好家夥好家夥,原來城哥的儀式感下滿滿都是求生欲!記下了!】

【給我看餓了,就着白飯狂幹三大碗!】

【有一說一,我想問,陷阱裏的那兩只黑不溜秋的蟲子呢?】

【有雞誰還吃蟲子啊,肯定被江老師悄悄丢了(狗頭)】

兩人圍着篝火面對面坐着,手邊還各放着一只開好的椰子——是他們返回營地的時候,簡行策順手撿了幾個回來——

江城吃兩口肉,喝一口清冽甘甜的椰汁,舒暢地輕嘆:“這要是讓黃老師他們看見我們在吃什麽,得羨慕後悔死。”

簡行策聞言挑起嘴角。

被江城點名到的黃大恒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小聲嘀咕着玩笑道:“臭小子,那還不啊?跟着你們的時候翻青蟲找蠍子,一甩開我們,野山雞都整上了。”

江城揉揉鼻子,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癢。

他們這會兒吃飯的時間比之前都早,天還敞亮着,海邊的夕陽呈現出一種瑰麗的紫紅色,靠近海岸線的地方是火燎般的橙紅,像是将那半邊天都燒紅了。

江城一邊啃着雞骨架,一邊看海景、吹海風,微微眯起了眼:“要是在室內讓我看見這天,我一定要誇誇真美。”

典型的臺風天前兆,通常越是紅得詭異漂亮的遲暮天色,越是預兆着之後的氣象有多糟糕。

【哈哈哈哈天王直播間打卡團!報道!黃老師他們都在看直播!黃老師隔空回複了!】

【黃老師:我勸你們做個人】

【哈哈哈黃老師別挑剔了,好歹給你們吃的還是螃蟹和魚~】

【海景房視角,賺到了賺到了】

【挖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的景色嗎!!】

【這哪是荒野求生啊,簡直是度假風,就差來個遮陽傘了】

簡行策看了江城一眼,聲音裏帶上一點笑意:“那現在呢?現在看見這臺風雲,有什麽想法?”

“及時行樂。”江城說道,他一向在非原則問題上看得很佛系。

他吐出雞骨頭,手肘往後一撐,懶懶地看着地平線的那頭:“盡人事,看天意。反正都要被大自然暴打,這麽好看的景,不看白不看。”

簡行策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眼裏笑意和興味更濃。

江城和他有很多地方很相似,甚至可以說是相似得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來源于他們接受的部隊化訓練,即便是不在同一個編隊裏,最基本的也是最核心的東西卻是一致的,也是刻在骨子裏魔滅不掉的。

但江城和他,又有很多地方截然不同。

比如對吃的追求——他不會在意食物本身的口味和形态,只要能夠提供行動所必需的能量;但江城願意在這上面花一些小心思,在短時間裏,在有限的條件和高性價比的消耗內,改善食物的口感。

又比如對庇護所的舒适度布置——他不會在竹床、吊床或是這兩個坑道裏布置枯葉堆來保障舒适度,但現在,他改變了這個念頭,這樣做的确能在相同的休息時長裏更好更快地恢複體力,與之相比為了布置而花費的時間和體力,也就不值一提了。

江城的每一個小細節,看起來似乎浮于表面的貪歡,但細想卻是落實在真正行動中的隐藏好處。

簡行策越來越好奇江城的原屬部隊來自哪裏,才能讓江城擁有這樣豐富的經驗和技巧,以及,為什麽對方會在這裏,會成為娛樂圈這個大染缸的一員。

江城完全不知道簡行策在想什麽,要是知道,他一定要大呼救命,他真的只是想讓自己和戰友在出任務的時候盡可能過得舒服點。

他撐起上半身,正看着海啃着雞架子呢,忽然臉上一涼。

他伸手抹了抹臉側,指腹沾上雨滴——

“簡隊,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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