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活蹦亂跳的冷頤然

會場上熱鬧非凡,有些人喝多了,開始發酒瘋。

冷頤然撇嘴,這酒品,還敢喝這麽多酒,明日一醒,怕是面子裏子全都丢光了。

覺得待在這裏聽廢話沒什麽意思,冷頤然便準備回去補覺,不想才走了兩步,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冷頤然心底莫名湧起一股不安。

衆人翹首看去:“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啊。”

有人前往查探消息,很快回來報告:“好像是……林老宗主的靈獸跑出來了。”

林慕月秀眉一皺,猛然起身,然不待她有所動作,那形似獅,卻背生雙翼的靈獸便飛了過來,直落到冷頤然面前,阻了他的去路。

冷頤然被腥風撲了滿面,林慕月揚聲喚道:“七煞。”

自林老宗主走後,七煞只聽林慕月一人的話,然而此刻它卻只扭頭看了一眼高臺上的林慕月,就又将頭轉了回來。

一雙巨目,惡狠狠地盯着冷頤然,像是在看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連她的話也不聽了,林慕月暗道這是失控了。她責問道:“七煞怎麽會跑出來?”

林宗主死後,七煞悲痛欲絕,不吃不喝,還有随老宗主而去的意思。林慕月便将它關了起來,牆壁周圍貼滿凝神的符咒,希望它能好一些。

天道宗弟子戰戰兢兢,他們都在此處忙碌,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有仙門修士道:“七煞素來溫順,可它今日竟是發狂了。它唯有面對一人時才會如此,那就是……”

“是冷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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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一冒出來,衆皆紛紛後退,一臉驚恐的看着冷頤然,

冷頤然:“……”

真是托那謠言的福,他身上無論發生多麽離譜的事,這些人都能接受,并深信不疑。

冷頤然覺得這些人的智商,真的能飛升嗎?飛升了也是傻神仙,到了上天界,怕是只配端盤子打雜。

林慕月不理會那些人的胡言亂語,縱身躍下,沖那靈獸道:“七煞,過來。”

七煞像是沒有聽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冷頤然身上。它壓低身子,擺出攻擊的姿态。

顧子宇不知什麽時候也上去了,臉色凝重道:“林宗主,它怕是不會聽你的話。”

林慕月俏臉嚴肅,既如此,只能将其強行擒獲。

“不能讓它傷人。”林慕月示意顧子宇把冷頤然帶走。

然而已經遲了,七煞低吼一聲,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冷頤然撲去。

這種發了狂的兇獸,縱使林慕月,顧子宇二人聯手,一時竟也抵擋不住。

林慕月心下一狠,拔出佩劍,不想七煞拼着被斬去一翅,也要置冷頤然于死地。它生撲過去,一口咬向冷頤然腰間。

林慕月厲聲喝道:“七煞,不可——!”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骨骼肌肉被咬碎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有些女修忍不住別過頭去,不忍去看那血腥的場面。

出乎意料的,沒有慘叫聲。

人都被咬成兩截了,沒有慘叫聲,這顯然不正常。

衆人再看過去,就見地上橫着兩截殘屍,霍成雲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場上,擋在七煞面前。

他的身後,站着的,赫然是冷頤然。

——活蹦亂跳的冷頤然。

極致的震驚,讓場上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以為大仇得報的七煞。它看看地上的殘屍,又看看冷頤然,像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林慕月抓住機會,趁機将特制的鎖鏈套在七煞脖頸上,然後合衆人之力,将其制服。

看看橫在地上的屍體的慘狀,冷頤然不自覺摸了摸腰,不疼。

到底是用了幾個月的身體,冷頤然頗有些不舍,他心說兄弟,對不住,我會找個風水寶地把你葬了的。

冷頤然驟然回到自己的軀體裏,只覺經脈中靈力充沛,他一時還有些不适應。

比他更不适應的是聚在此地的仙門中人,這冷頤然怎麽就真的活了!仙門才安穩短短數年,難道又要開始血雨腥風的日子了?

冷頤然看着對面呆若木雞的衆人,覺得有些好笑。剛剛不還信誓旦旦的說本座怎麽怎麽樣,現在怎麽傻了。

冷頤然從霍成雲身後走出來,沖衆人招手道:“諸位,好久不見,近來可還安好?”

仙門的人總算回過神來,其中一人指着冷頤然怒喝道:“我就說那屠城慘案跟他脫不了幹系!果然是他!”

冷頤然:??

他複活明顯是霍成雲做了什麽,跟那黑霧兄有什麽關系?這都能扯到一起去。

角落裏的“南絮”看到這一切,眼底顯出一抹狂喜。

是他。

他真的還活着!

場上的氣氛變的凝重,仿佛繃緊着一根弦,随時可能斷裂。

最初的慌亂過後,有人叫嚣:“冷頤然,他就是活了又如何,殺的了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冷頤然看着說話的那人,笑道:“本座記得,本座好像不是你們死在你們手裏的吧?”

那人臉色青青白白,十分精彩,可也找不到話反駁,因為冷頤然準确來說,确實不是被他們殺的。

在這麽多人面前被駁了面子,那人無法忍受,怒叫一聲就沖了上去。

有人帶頭沖鋒,其他人也有些蠢蠢欲動,可還是有些躊躇。

畢竟這死後複生的事,聞所未聞。冷頤然他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

那人見同伴遲疑,皺眉道:“怕什麽,他的手下不在這裏,只有他一個人。”

衆人一想,對呀,衆魔修不在這裏,他們人多勢衆,還不趁此機會拿下冷頤然。這般想着,衆人紛紛沖了上去。

卻見一道麗影閃過,阻了衆人的去路。

是林慕月。

那些人十分疑惑:“林宗主,你要護着他?你忘了老宗主的仇了嗎?今日若放他離開,我仙門将再無寧日。”

林慕月卻仿佛沒聽見那人的勸告,轉頭看向冷頤然。她的眼尾帶着微微的紅,眼底還有些濕潤的痕跡,她深深地看着冷頤然:“還不快走。”

又像面前的人道:“今日我在這裏,就不許你們傷他。”

衆人見勸不動林慕月,這裏又是天道宗的地盤,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有人便轉向顧子宇。

“顧城主,殺妻之仇你不報嗎?”

顧子宇只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并沒有要阻止冷頤然離去的意思。

冷頤然知道這樣的場合下,群情激憤,他繼續待下去肯定不能善了,必定會死傷很多人。他沖林慕月一抱拳,道了聲多謝就離開了。

跟他一起走的,還有霍成雲。

直等到冷頤然,霍成雲二人的身影看不見了,林慕月才放下手中劍。

一名須發半白的老者嘆道:“糊塗啊,慕月,你今日放虎歸山,他日若他帶着魔修卷土重來,我們又當如何?你能制止他嗎?”

林慕月低聲喃喃道:“他不會的。”

那老者道:“你說什麽”

林慕月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道:“諸位,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衆人見她表情如此鄭重,也都安靜下來。

衆人在議事廳坐了下來。

林慕月目光掃過在場衆人,聲音堅定:“我要說的話,你們可能一時可能無法接受,可那确是事實,希望諸位能保持冷靜。”

**

冷頤然離開淩雲峰,禦風而行的快感,讓他周身舒暢,忍不住暢快的笑出聲來。

今日雖說險象環生,但也算因禍得福,苦尋無果的屍身現在握在了自己手中。

——不對,不能再叫屍身,他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複活了。

冷頤然看向身側,霍成雲與他并肩而行。晚風撩起他的發絲,同霍成雲的發梢卷在一處,糾糾纏纏,分不出你我。

冷頤然道:“霍宗主,跟着我做什麽?”

霍成雲道:“夫人去哪裏,為夫自然跟着去哪裏。”

冷頤然:“……”忘了還有這茬。

正想着如何算這筆賬,忽覺霍成雲牽住了他的手。

這不是冷頤然第一次和霍成雲牽手,可還是覺得怪異。

霍成雲的手修長有力,冷頤然指尖動了動,心說,好冰啊,簡直不似活人。

以前是這樣嗎?

冷頤然記不太清了。

等他回過神來要将手抽回的時候,兩人已落到了地上,霍成雲主動放開了手,并退後一步,微笑的看着冷頤然。

冷頤然四處看了看,認出這裏竟是淩雲峰北麓,昔年他躲難的山洞就在面前。

霍成雲道:“看天色馬上要起雨了,先在這裏住一晚吧。”

冷頤然有些意外:“你還記得這裏。”

霍成雲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并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冷頤然翻了個白眼,這是本座的地盤,你倒好,當成自己家了不成?他進了山洞,想到此處自己設的禁制,壞心思的故意不做提醒,本想看霍成雲出醜,不想他竟沒事人一般踏了進來。

冷頤然有些不爽,他設的禁制沒有他的允許外人不能擅自入內,若能在不驚擾他的情況下進洞,就說明霍成雲如今的修為在自己之上。

冷頤然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若非五年的空缺,霍成雲才不會是他的對手。

不知如今的霍成雲強大到什麽地步,冷頤然手有些癢癢,可現在并不是較量的好時候。

他剛回到自己的軀體裏,還有些不适應,尋了個位置坐下,想到自己方才所想,又輕輕搖頭。

這争強好勝的心思怎麽又起了,不是說做一個普通人嘛。

他忍不住看了霍成雲一眼,心說真奇怪,旁人再是怎麽說他,他也無所謂,怎麽面對霍成雲時,總是會想分個輸贏出來。

冷頤然思索了好一會兒,終于得出結論,那就是——他跟霍成雲犯沖。

等過了今夜,冷頤然想,就跟霍成雲劃清界限。

休息了一會兒,冷頤然将他借用了幾個月的書生屍身放在毯子上,細心的将屍身縫合,擦去血污,并套上一件幹淨的外衫。

那衣服是冷頤然昔年放在洞中的,料子做工都是極精美的,只是書生常年生病,身體實在瘦弱,縱使冷頤然這幾個月有好好養着,看起來還有有些過于清瘦。

這處山洞雖是冷頤然逃難時偶然發現的,也算是風水寶地,他在洞外挖了個坑,将書生埋葬。

立碑的時候卻遲疑了,他并不知道書生的名字。

最後冷頤然将無字的墓碑插/在了墳前,他低聲道:“兄弟大恩無以為報,願來世投到富貴人家,做個富家子弟,不愁吃穿,不受病魔侵擾,衣食無憂。”

做完這一切,冷頤然回到山洞,就見霍成雲重又翻出一張毯子,正将被褥鋪在上面。

——原先的毯子被冷頤然拿去裹書生的屍身了。

冷頤然在旁邊坐下,看霍成雲收拾,那動作竟頗為熟練。冷頤然唏噓道:“做宗主不好嗎?非要跟着我做個通緝犯。”

霍成雲道:“不一樣的體驗,挺好的。”他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着笑,顯然是真的心情不錯。

冷頤然見霍成雲這樣,忍不住湊過去道:“你到底是怎麽認出我的?還有,為什麽我能回到自己的軀體裏?”

借着別人的屍身還魂尚能說是撞了大運。他已經死了,怎麽還能回到自己的軀體裏?

這簡直太古怪了。縱然是他,從各種書冊上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冷頤然皺眉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他的屍身一直在霍成雲手裏,也只有他能動手腳。

霍成雲道:“當時情況緊急,我只是試了一下,沒想到成功了。”

冷頤然懷疑:“真的?”

霍成雲點頭。

冷頤然見他神色不似作僞,暗道真的是老天憐憫,他又一次撞大運?那老天爺怎麽不在他活着的時候給他好運氣呢?

冷頤然安靜了一會兒又道:“行吧,勉強算你過關,那你當初搶我屍身做什麽?還有那離譜的冥婚,現在你跟着我,又有什麽目的?”

跟霍成雲的說話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棄了“本座”這兩個字,而改用“我。”

霍成雲停下手中動作,看着冷頤然,笑容中帶着縱容的寵溺:“這麽多問題,你想讓我回答哪一個?”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起了風,冷頤然往後一靠,坐沒坐相:“一個一個來吧。首先,你奪我屍身做什麽?”

霍成雲不答反問:“那你覺得我奪你屍身是想做什麽?”

我覺得?

冷頤然心說那肯定是不幹好事,他道:“是我在問你問題,你怎麽把問題丢給我了?你……”

外面風雨大作,還伴有雷聲,冷頤然看了一眼,瓢潑大雨如期而至。

冷頤然盯着洞外看了一會兒,發現霍成雲沒了動靜,扭頭一看,霍成雲竟不知何時睡着了。

冷頤然簡直要氣笑了,他敲了敲桌子:“霍宗主,逃避是可恥的,你以為我就查不出來嗎?”

等了等,霍成雲還是沒動靜。

冷頤然如今再回首掩月宗的經歷,發現自己是被人耍得團團轉,他道:“別裝了,我不會上當的。”

霍成雲還是沒動靜。

冷頤然起身上前,發現霍成雲雙眸緊閉,呼吸平緩,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洞內暖橙色的燭火映在霍成雲臉上,讓他平日裏看起來蒼白的臉色顯出幾分暖色。

冷頤然忽然想起在掩月宗第一次見到霍成雲時的畫面。少年身材勁瘦修長,眉心一點朱砂,映的容貌昳麗似妖,。

那朱砂似是繪制了一個繁複的圖案。

冷頤然知道有些人擔心孩子養不活,會在孩子的眉心點上朱砂,薛聽寒小時候身子骨弱,師母就是這樣做的。

如此看來,牧老宗主是真的很疼霍成雲。

困倦來襲,冷頤然左右看了看,這洞裏只有一張床,被霍成雲占了。他可不會委屈自己,他推了推霍成雲:“裏面去。”

冷頤然合衣躺下,以前逃亡的時候都是自己,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感覺倒是新奇。

伴着雨聲還有另一個人清淺的呼吸聲,冷頤然閉上眼睛,也睡了過去。

睡夢中感覺有人在窺視自己,冷頤然睜開眼睛,就見霍成雲一手撐頭,正看着他。

看一眼洞外,一片漆黑,洞中燭火明明滅滅,冷頤然皺眉:“看着我做什麽?”

霍成雲唇邊噙着一抹笑:“阿然,前幾日我們成親,今日正好洞房花燭,你看。”

冷頤然順着霍成雲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洞內蠟燭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大紅喜燭。

霍成雲的手伸了過來,拉住他的腰帶。

冷頤然驚地猛地起身,外面天光大量,他才發現這是個夢。

“還好是夢。”冷頤然後怕的拍拍胸口,他覺得自己肯定是這段時間待在掩月宗被傳染了,也變得不正常了。

看一眼身側,霍成雲竟還在睡。

這般沒有警覺心?冷頤然心道,是篤定自己不會對他怎麽樣?

霍宗主,那你可就想錯了。

冷頤然壞笑一聲,将手伸向霍成雲,做出要扼死他的假象。霍成雲安安靜靜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讓冷頤然的行為看起來有點傻兮兮的,冷頤然摸摸鼻子,以此來化解尴尬,他低聲道:“吓唬你的。”

霍成雲不管出于什麽目的,總是保着他屍身完整,否則他也不能像現在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恩将仇報的事冷頤然是斷然幹不出來的,他翻身下床,沖熟睡的霍成雲道:“後會無期。”

冷頤然潇潇灑灑出了山洞,外面風雨已停,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冷頤然哼着曲兒離開了淩雲峰北麓,他沒看到的是,在他踏出洞口的那一刻,躺着的霍成雲眉頭緊鎖。

霍成雲似是感受到冷頤然的離去,掙紮着想要醒來,他的指尖動了動,卻最終不知是什麽原因,又陷入沉眠之中。

**

三日後。

桃林渡。

清晨一早,平安拿着掃帚清掃門外昨夜大雨吹下的落葉。

隔壁王掌櫃伸了個懶腰,溜達着走到平安面前道:“這麽勤快?別掃了,這都這麽久了,我看你們家掌櫃不會回來了。”

冷頤然走後,隔壁王掌櫃隔幾日就要來讨人嫌,平安手上動作不停,低聲說道:“掌櫃的要我守好這裏,他會回來了的。”

王掌櫃一笑:“回來?什麽時候回來?我看吶,你們掌櫃身體那麽弱,別是路上已經……”

平安讀書不多,可他有恩必報。

冷頤然收留他,那就是他的恩人,他不許別人這麽詛咒他的恩人。

王掌櫃正過嘴瘾,就見平安抄起掃帚朝他打來。

“哎呦。”王掌櫃被掃了滿頭滿臉的泥灰,大罵道:“你這小兔崽子,做什麽!”

平安邊打邊罵:“掌櫃在的時候你總是來借這個借那個,掌櫃不收你一分錢,你說這種話,你、你是壞蛋。”

王掌櫃被追的四處亂跑,一邊跑還一邊說:“借?我什麽時候向你們借過東西?我們家什麽也不缺,誰要借你們店的破爛玩意兒。”

平安一聽這話,更來氣了。

冷頤然走後,王掌櫃欺他店裏無人主事,帶着夥計公然搶客,這段時間可算是賺的盆滿缽滿。

平安也不是能言會道的,他怒氣上頭,懶得跟王掌櫃廢話,只把掃帚舞的更快了:“我打死你,看你還敢不敢嘴賤。”

早上活動一下筋骨,平安心裏暢快極了。可看着冷清的店面,又有些失落。

掌櫃,什麽時候回來?

他真的會回來嗎?

平安垂着頭,拖着掃把往店裏走,迎面就見花媒婆又來了。

花媒婆永遠有活力,一見平安就笑道:“你們掌櫃的還沒回來?我這可有一門好親事……”

這話平安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他面無表情道:“我會跟掌櫃的說,這是他錯過的第十二門親事。”

見平安不想搭理自己,花媒婆嗨了一聲,還是不死心的沖他道:“你們掌櫃的回來,記得讓他去找我啊。”

昨夜下了雨,平安吃完早飯,就準備去冷頤然的屋子裏開窗通通氣,并把床褥拿出來曬一下。

不想一進門,就見床上躺着一個人。

那人背對着他卧在床上,看不清面容。

平安幾乎是立刻走上前,驚喜道:“掌櫃,你回來了?”

床上人唔了聲,算是回應。

平安一直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滿臉喜悅道:“掌櫃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早飯吃了嗎?餓不餓?我去給你把早飯端過來?”

床上那人動了下,聲音含糊的傳過來:“好,那就……吃點吧。”

平安應了聲,飛快的竄了出去。

平安将早飯放在桌上,又去打了水,這才再次沖床上人道:“掌櫃,吃飯了。”

過了好一會兒,床上那人才懶洋洋地坐起身。

平安擺放好碗筷,一扭頭對上一張陌生卻十分俊美的面孔。

平安一呆,床上那人已起身,十分自然的洗手淨面,然後來到桌前,拿起筷子夾起包子吃了起來。

平安遲疑道:“你是……掌櫃嗎?”

雖然面容不同,可氣質、動作還是一樣的。

冷頤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了。他忽然起了壞心思,沖平安道:“是的話,如何?不是,又如何?”

這說話方式,也像掌櫃的。

平安眼睛一亮:“掌櫃的,你終于回來了。”

冷頤然心說一段時間不見,這小子膽子漸長啊,還以為他要大喊大叫。

他點點頭問:“最近怎麽樣?”

平安道:“店裏生意挺好的。”

冷頤然道:“我是問你,我不在,有沒有人欺負你?”

平安原本眼底還有些忐忑和害怕,現在眼睛一亮,也湊近了幾分:“沒有,我很好。”說着抹了一把眼睛。

冷頤然打量着他:“怎麽比以前還瘦?”

平安嘿嘿一笑:“我就是這樣,怎麽吃都不長肉。”

冷頤然心說才怪了,這面黃肌瘦的,一看就沒好好吃飯。正想訓斥幾分,就聽平安帶着哽咽道:“掌櫃,你回來就好,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冷頤然夾着包子的手一頓,這小鬼,真是跟他小時候一模一樣。小時候他也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師尊師母,生怕自己被丢下。

輕嘆口氣,冷頤然道:“沒事,我這不是回來了。”

平安點點頭,這是高興的日子,哭哭啼啼實在不像話,他抹了眼睛,悶悶地問:“掌櫃,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冷頤然不知想到什麽,臉色有些一言難盡,他道:“本可以早點回來的,路上碰到些麻煩,耽擱了些時間。”

他說的麻煩,是指霍成雲。

從淩雲峰離開,冷頤然第一時間就往桃林渡的方向去,那裏雖不是家,可也是一個落腳容身的地方。

不想半道上,霍成雲追來了。

這三天,冷頤然又是喬裝改扮又是隐蔽蟄伏,可謂十分辛苦。好不容易甩脫霍成雲,冷頤然覺得自己簡直要折壽好幾年。

吃完早飯,冷頤然道:“你去吧,我睡會。”

他現在十分需要睡眠。

平安很是乖巧,給冷頤然換了新的床褥,然後收拾了碗筷,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帶上房門。

冷頤然一覺睡到夕陽西下,出了房間,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吵嚷聲,好像是平安和人起了沖突。

冷頤然順着院子溜達着出去,就看見隔壁王掌櫃帶着幾名夥計,沖平安道:“什麽叫我搶你們的客人?進你店裏了?你的客人。”

平安道:“這位客官分明是沖着我家店來的,你們半道攔人,簡直太過分了。”

王掌櫃道:“他沒進你的店,就不是你們店裏的客人。我們不過是各憑本事罷了。”

平安簡直被王掌櫃的無恥震驚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你、你在我們店門口招攬客人?你、無恥!”

王掌櫃眼一瞪:“你小子,敢說我無恥?小心我把你店門砸了,看你還怎麽接待客人。”

冷頤然在旁邊看的清楚,這王掌櫃是搶他店裏的客人,看他那理直氣壯的樣子,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冷頤然上前叫了一聲平安。

平安一看到冷頤然,先是一愣,接着眼睛就是一亮:“掌櫃。”

王掌櫃見了冷頤然,有些驚訝:“冷掌櫃,回來了?真是好久不見吶。”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冷頤然施了術,普通人眼中他的容貌和以前無異。

冷頤然淡淡一笑:“王掌櫃好大的威風,在我的店門前吆喝砸我的店?”

王掌櫃面上顯出一絲畏懼之色,很快他又強自鎮定下來:“冷掌櫃,這我可要好好同你說道說道了,你說咱們這桃林渡這麽多家客棧,客人去哪裏是客人的選擇。不能說你們店裏沒生意,我們生意好,就是我們搶了客人去,是不是?”

他指指平安:“這小毛孩子,什麽都不懂,冷掌櫃肯定是明事理的。”

“各憑本事,王掌櫃說的是。”冷頤然道:“平安,你過來。”

他低聲跟平安交代幾句,平安眼睛一亮,狠狠瞪了王掌櫃一眼,跑到店裏去了。

片刻後,平安将看管倉庫的狼犬牽了出來。

王掌櫃怕狗,立刻躲到一旁,同時不解道:“你們想做什麽?”

平安繞過王掌櫃,将狼犬拴在王掌櫃店門口。這麽大一條狗堵在門口,客人見了紛紛繞道。

王掌櫃道:“這是幹什麽?這狗把客人都吓跑了。”他的心在滴血,那走的可都是錢吶。

他讓夥計将狗拉開,不想這狼犬兇得很,夥計不敢上前。

那狼犬是專門看家護院的,平安一直喂它,只與平安親近。平安摸摸狼犬的頭,沖王掌櫃咧了咧嘴。

王掌櫃臉都綠了,沖冷頤然道:“冷掌櫃,你這……不好吧?”

“咦,王掌櫃不是你說的各憑本事?”冷頤然笑眯眯的看着狼犬大發神威,他用腳尖點了點地面,“你都到我店裏搶客了,你店門口那塊地,歸我了。我是接待客人還是趕客,就不勞你費心了。”

“你……”王掌櫃你了半天,最後一甩手:“我們走。”

掌櫃出馬就是不一樣,平安喜笑顏開的牽了狼犬回來,沖旁邊笑道:“客官,您裏面請。”

直到這時,冷頤然才注意到店門前桃花樹下的石凳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赫然是——

霍成雲。

冷頤然:“……”

王掌櫃,這人你帶走,我們店裏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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