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1、
薛聽寒的事,讓碧嶺城的每個人心頭都浮上了陰雲。
又過了兩日,韋明終于醒了,卻帶來了一個更糟的消息。
房間裏,韋明背後墊了兩個枕頭,靠坐在床頭,他仍很虛弱,可已能開口說話。
“那日,薛聽寒來找我……”
——
“這麽晚了還不休息?”韋明心中覺得毫無證據就懷疑薛聽寒,有些愧疚,待他的時候神色越發溫和。
薛聽寒道:“韋大哥,我們能邊走邊說嗎?”
韋明仔細打量薛聽寒的神色,就見他似是有些愁悶,他想着走一走或許能讓他放松些,便點點頭。
他帶上房門,沖薛聽寒道:“走吧。”
薛聽寒笑起來,退到旁邊,沖韋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先走。
兩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很快就來到一處池塘邊上,走在前面的韋明回頭道:“說吧,你有什麽……”
話尚未說完,就覺胸口受到重擊。
一口熱血當即嗆出,他猝然擡頭,就看到一臉孤注一擲神色的薛聽寒。
“你……”
薛聽寒垂着眼眸,并不去看韋明,他眉頭緊鎖,一張臉的神色繃的極緊。從韋明的角度看過去,就會覺得他的表情格外猙獰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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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霧氣順着薛聽寒的掌心蔓延而出。
“你……”韋明雖未親眼見過林鐘,可關于林鐘和林鐘那縷惡念的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都說林鐘的事徹底解決,為何……
薛聽寒沒有給韋明再次開口的機會,身形一晃就來到韋明面前,惡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韋明從未想過,薛聽寒這麽瘦弱蒼白的身體裏會有這般大的力量,他臉色漲紅,雙腿不住掙紮。
他就那麽直直盯着薛聽寒,終于明白樓溪鎮時的異樣,并非是他多想。
“後來多虧兩位小師妹經過,他倉促逃離,我才能得已保住一條命。”韋明說完有些疲累,有弟子忙端了茶水過去喂給他。
韋明的敘說完畢,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之中。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滿滿一屋子的都是假人。
良久,才有人打破沉默,是給韋明喂水的弟子,他道:“可是林鐘的事不是早已解決了嗎?當日衆目睽睽之下,他确實已經死了。”
顧子宇和冷頤然,霍成雲皆是沉默不語,那弟子說完看到自家城主握住了夫人的手,才驚覺自己多話了。
薛聽寒在很多人看來,可能就是個身體病弱的普通修士,可在碧嶺城他是不同的。他是薛昕若的親弟弟,那是家人。
家人做錯事,談論起來總是不能那麽平靜。
他喂完了水,端着水杯退到一旁,不說話了。
終于,冷頤然開口道:“聽寒當時就在天道宗。”
他點到即止,卻知道房中皆是聰明人,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薛昕若臉色一白,那日禍亂天道宗的人是薛聽寒的話,那冷頤然複活後的種種的禍亂,是不是都與他有關?
冷頤然看似是報了仇,其實只是那家夥的障眼法,林鐘的那縷惡念其實還活着,就在薛聽寒身上。
他舍棄了創造它的宿主,找到了新的宿體。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這段日子與他們相處的是薛聽寒,還是林鐘的那縷惡念?薛聽寒是不是已經……
這麽一想,薛昕若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冷頤然的神色卻更是嚴峻,五年前薛聽寒的失蹤,跟林鐘的惡念有關?
那麽——
一個讓人心底發寒的念頭湧上冷頤然的心頭,他看了薛昕若一眼,将這個念頭強行壓了下去。
不,不會的。
這事怎麽談論也都只是猜測,且薛聽寒如今下落不明,韋明,薛昕若身體又都不好,這事勞心傷神,他們沒坐多久就散了。
離開的時候,韋明忽然開口叫住了薛昕若。
“夫人。”
薛昕若回身看他,韋明道:“當時我覺得……薛公子對我手下留情了,他其實并不是那麽想殺我。”
薛昕若沉默片刻,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謝謝。”
她知道韋明是在安慰她,可卻适得其反,如果那真的是薛聽寒,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手。
韋明見她不信,又道:“是真的,夫人,以他的能力,若真想取我性命,我哪裏還能坐在這裏說這些。”
薛昕若轉過臉默默拭淚。
顧子宇輕嘆口氣,讓韋明好好休息,牽着薛昕若的手出去了。
**
林鐘的事,最了解的應該就是林慕月。
顧子宇去了封信到天道宗,林慕月趕到的很快,她一路風塵仆仆,臉上有些疲憊,看起來清瘦了許多。
廳裏,林慕月道:“一切我都是從爺爺的記錄上得知,其他的事并不比你們知道的多,很抱歉。”
顧子宇道:“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
林慕月一路旅途勞頓,顧子宇安排弟子帶她下去休息。
踏出花廳的時候,林慕月恰好碰到來找顧子宇的薛昕若,她的腳步就是一頓。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對薛昕若還活着這件事她沒有太多的驚訝。看着面前站在一起說話的璧人,眼底流露出傾羨之色。
雖知道不應該,她還是不受控制的看了廳內的冷頤然一眼,這才帶着無限寂寥邁步離開。
冷頤然跟霍成雲的座位是挨着的,林慕月那一眼他自然而然的理解成是看霍成雲。
他忍不住去看霍成雲,卻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看什麽!”冷頤然不爽起身,很快也離開了。
到了晚間,冷頤然陪薛昕若散步,遠遠地就看到不遠處站着兩個人,是霍成雲和林慕月。
白日的時候裝的像個正人君子,這到了晚上就迫不及待和人家姑娘見面了。
薛昕若顯然也看見了,笑着挽着冷頤然的手臂:“大師兄,是林姑娘和霍師兄,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冷頤然站在原地不動:“過去幹什麽,打擾人家的二人世界。”
薛昕若眨眨眼,随後笑起來。
“你笑什麽?”冷頤然不解。
薛昕若小巧精致的鼻子做出嗅聞的動作,笑着說:“大師兄,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酸味啊,好酸好酸。”
“什麽酸味。”冷頤然還真仔細聞了聞,當看到笑的樂不可支的薛昕若的時候,忽地明白過來:“你這丫頭,想挨打是不是。”
薛昕若卻是一點也不怕他,像小時候一般搖晃着他的胳膊:“大師兄,你別不承認,你就是吃醋了。”
冷頤然擡手就要在薛昕若額上彈一下,忽然覺得一股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一擡頭就見顧子宇不知什麽時候找了過來。
感受到顧子宇目光的威脅,冷頤然将手收了回去。
薛昕若一見顧子宇就放開冷頤然,走了過去。顧子宇将帶來的披風給薛昕若披上。
冷頤然很是不服氣,說:“有夫君真是了不起哦。”
薛昕若這小丫頭,小時候他不是想打就打,現在動手還要看別人的臉色了,冷頤然心裏頗不是滋味。
薛昕若笑的甜蜜:“大師兄,你的霍師兄在那邊。”
他們這邊動靜有些大,霍成雲和林慕月都被吸引過來。
霍成雲一眼就看到了冷頤然,眼睛亮起,笑道:“聊什麽這麽開心?”
薛昕若剛想回答,就被冷頤然截斷了:“沒什麽。”
薛昕若也不再多說什麽,只一直笑,很開心的樣子。
幾人在涼亭裏坐了下來,顧子宇還有些不放心,握着薛昕若的手問她冷不冷。
薛昕若搖搖頭。
林慕月忽然擡手将系在頸間的飾物取下,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玉鎖。她将玉鎖送到薛昕若面前:“接到消息後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麽禮物,這長命鎖是我自小一直帶着的,送給你,祝你以後都平安順遂。還希望你不要嫌棄。”
薛昕若幾番推辭後,還是收下了:“謝謝。”
林慕月輕輕搖頭。
許是今夜月色好,他們沒有聊什麽嚴肅傷神的事兒,倒是說起了同齡人間的各種姻緣。
誰與誰結成佳偶,誰與誰定了終身,又有長輩見證,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薛昕若道:“能得到長輩主持和祝福的婚禮,真讓人羨慕啊。”
冷頤然也不知今天哪根神經沒搭對,忽然就想到霍成雲和林慕月。
要說仙門這些年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還是霍成雲與林慕月的事,當初牧老宗主和林鐘可是極力撮合兩人,只是不知什麽原因,兩人最終沒走到一起。
哦,也并非如此,今日看,兩人分明是郎情妾意啊。
冷頤然直泛酸意,卻毫無所覺,他忍不住端起面前的茶水,卻被霍成雲攔住了。
“做什麽?”他不悅。
霍成雲倒掉他杯中的茶水,重新沏了一杯遞給他,才道:“冷了。”
“麻煩。”冷頤然嘴上這麽說,還是将新倒的熱水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