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見夏雲逸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沈無涯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随即這絲笑意迅速湮滅，沈無涯輕咳一句，說：

“先跟我去把臉洗洗。”

夏雲逸一聽就一愣，随即用手背往臉上随意一擦，再拿下時發現手上黑漆漆的，才知道自己臉也是一片髒乎乎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應下：

“好的，謝謝先生。”

“走吧。”

說完之後，沈無涯率先走在前面，夏雲逸毫不猶豫地立刻跟上。

走了幾步之後，夏雲逸被沈無涯引到一處小溪流。也不想計較為什麽這裏會有小溪流，夏雲逸蹲下就用手捧起清水将臉上的灰塵洗去。

洗幹淨後，夏雲逸睜眼，從水面的倒影看見沈無涯一直站在他身後。

在那一瞬間，夏雲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沈無涯似乎一直都在看着他，然而在他睜眼的時候，沈無涯又移開了視線。

這麽一想，夏雲逸沉默了一會兒，垂着頭，揣摩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問道：

“沈先生，之前說，那個血蛇藤……是最後一株……”

“你倒是提醒我了，” 沈無涯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點頭，說，“扣五分。”

“……”

見夏雲逸眼角一抽，沈無涯悠悠地望向遠方，似乎心情很好，又繼續說道：

“那個血蛇藤性子極其不好，好血肉，不好養，我其實一直都很煩它，如果它不是最後一株，我早就毀了。這麽一來，我似乎要謝謝你。”

他想了想，又重重一點頭，肯定道：“獎懲分明，所以我再獎勵你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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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逸一噎，弱弱道：

“其實先生我不介意你——”

“閉嘴。”

“……好的，先生。”

“臉洗完了就走吧。”

說完，沈無涯又準備離開。

“先生。” 夏雲逸忽然出口叫住沈無涯。

“何事？”

“我有一個疑問。” 夏雲逸有些緊張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問道，“為什麽雲岩說，只有我的血才有用？我……我……我真的是人嗎？”

“你是不是人你自己清楚。”沈無涯奇怪回望，“為什麽要在乎別人？”

“我好奇而已，” 夏雲逸此時鼓起勇氣，問，“先生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沈無涯定定凝視夏雲逸半晌，見夏雲逸一臉堅定，不由嘆息了一聲，才緩緩解釋道：

“有些人的血液裏有些東西，有些人血液裏沒有。血蛇藤之所以以前一直都沒有動靜，就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有吃飽，而你的血液——”

沈無涯垂眸，視線落在面前人的心髒處，片刻後，才說：

“現在只有你的血有。”

“啊？那是什麽？”夏雲逸一頭霧水。

“你無需知道。”

“哦，”夏雲逸有些郁悶，随後又問道，“那先生，什麽是月見草？”

“月見草？” 沈無涯有點奇怪夏雲逸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但是還是耐心解答道，“一種原來很常見的藥草罷了。你腳下的就是。”

聞言，夏雲逸垂首，看見在他腳邊果然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小小的一點，一點一點連成一大片，就像是漫天的星星一般。

“月見草。” 夏雲逸蹲下身，伸出手指，好奇地撥弄了一下，喃喃自語道，“不知道好不好養。”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直覺，這月見草跟他有關。

“你為什麽會問月見草？”沈無涯反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夏雲逸擡頭，站起來，有點迷茫，說，“其實在這之前我都沒聽說過月見草，今天——”

說到這裏，夏雲逸頹然，他頓了頓，繼續說到：“可能是從別處聽說了這個名字了吧。”

沈無涯定定凝視半晌，不帶一絲表情，或者說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說：

“回去多看點書吧。”

夏雲逸讪讪地扣了扣臉頰，決定不再說什麽，不再惹事。

見夏雲逸蔫了吧唧的，老實的不得了，沈無涯忽然又說了一句：

“不過，你既然是我助理，那麽也應該替我做一件事，算是今天的事的補償。”

“先生說就好。”夏雲逸精神一震，立刻說道。

“我本來準備之後才讓你做的，既然你這麽積極，現在給你也好。”

沈無涯手中一閃，一個花盆出現在他手上，“你幫我養一個東西。”

花盆裏種着一個嬌嬌弱弱的小苗，仿若有生命一般，兩片葉子中的一道小卷須纏纏繞繞，動彈不已。

在被沈無涯拿出來後，小苗兩片葉子一顫，卷須在空中抖了抖，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立刻朝夏雲逸的方向盡力伸展，試圖勾住夏雲逸一樣。

“你看到了吧。”

沈無涯用下巴點點，示意夏雲逸看過來，在夏雲逸疑惑的眼神裏，沈無涯臉色有點古怪：

“你幫我照顧好他。”

夏雲逸：？

“這是銀角龍鱗樹的複生苗。”沈無涯繼續補充道，“這種植物每隔一段時間會複生一次，複生時會十分嬌弱，如果沒……總之，我需要你照顧他。”

“先生不是十分擅長這種事嗎？”

“他喜歡你，” 沈無涯看着那個小苗盡力朝夏雲逸那邊伸展，有些悵惘，他随後又恢複成淡然的模樣，說：

“你既然是我的助理，那麽正好，這小東西你負責。”

說完，沈無涯将花盆塞到了夏雲逸的手裏。

盆裏的小苗愉快地抖了抖葉子，卷須慢慢伸長，蹭了蹭夏雲逸抱着花盆的一只手。

夏雲逸：“……”

“這是注意事項。” 沈無涯又塞了一本書到夏雲逸手裏，說，“別照顧死了。”

夏雲逸瞧了一眼手裏的小苗，發現這小苗雖小，但是能初看出兩片小葉子上的紋路竟然是銀色的，雖然嬌弱，但是還是能看出其以後的優雅不凡。

雖然夏爸爸喜歡種花草什麽的，夏雲逸從小算是見過不少，但這種還從未見過，于是好奇問道：

“如果不小心養死了呢？”

沈無涯：“看到剛剛血蛇藤的下場了嗎？”

夏雲逸面色一僵：“……我知道了。”

送夏雲逸離開玻璃房後，沈無涯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離開。

“你竟然什麽都沒跟他說。”

沈無涯身後傳來雲岩的聲音。

“我以為你走了。”

沈無涯循着聲音望去，淡色的眸子冰冰冷冷，仿佛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

雲岩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也看向夏雲逸離去的方向，見實在是無法看見夏雲逸後，雲岩眉一挑，說：

“沈無涯，你可真奇怪，連我都看不懂你想做什麽。如果你想推開他，那麽為什麽把那麽寶貴的東西給他？如果你想讓他靠近，為什麽又什麽都不告訴他？”

沈無涯并未理會，他垂下眼眸，說：“你嫉妒？”

“嫉妒？”雲岩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怒不可遏，“我嫉妒？嫉妒什麽？可笑。”

沒想到在雲岩幾乎惱羞成怒即将暴走之時，沈無涯冷哼一聲，一句話宛如當頭一盆冷水潑在雲岩頭上：

“那你後悔嗎？”

雲岩：“……”

雲岩忿忿地咬了一下下唇，沒有繼續挑釁，轉身離開。

就這樣，整件事算是解決。夏雲逸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後發生的事，他抱着一盆小苗，自己步行回了寝室樓，然後忍着渾身的酸痛上樓，敲響了門。

胡桐是首先聽到敲門聲的，一下子就猜到是夏雲逸，于是立刻打開寝室門，頓時被全身上下髒兮兮的夏雲逸下了一跳：

“小夏！！！”

夏雲逸不好意思笑笑：“我沒事的，就是，就是出了點意外。”

見胡桐一臉不贊成，夏雲逸沒有做解釋，反而垂頭向花盆裏自胡桐出現後一直有些不安的小苗輕聲說道：

“小苗別扭了，他是我哥，叫胡桐。”

神奇的是，在夏雲逸說完這句話後，盆裏的小苗在兩人的注視下果然不再動彈，只是委屈地用卷須勾住夏雲逸的手指不斷地摩挲，像是求安慰一般。

胡桐瞪着一雙銅鈴眼看着夏雲逸手裏花盆的小苗，驚訝道：

“小夏你把別人家孩子給偷回來了？！”

夏雲逸嘴角一抽，看向胡桐：“你說什麽呢？這是沈教授給我讓我照顧的。”

胡桐+湊過來的雙胞胎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原來這小苗在他們眼中已經開了靈識，算是踏入修真一途，現在本來靈植能開啓靈智的就少，還這麽小，一般都是有家長陪伴的，而夏雲逸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抱着這小苗獨自回來，所以他們反應大了點。

解釋清楚後，三人放下心來，幫着夏雲逸在陽臺上騰了一塊地方給小苗，然後催促夏雲逸去洗澡。

見他們沒有繼續追問，夏雲逸長舒一口氣，立刻拿起衣服就沖進了獨衛。

半個小時候，夏雲逸才收拾好自己，弄完一切，他走到陽臺上，又去看小苗。

此時陽光正好，小苗沐浴在陽光下，努力地伸展枝葉，在夏雲逸來了之後，卷須興奮地彈了彈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夏雲逸覺得好笑，于是拿出之前沈雲逸給他的那本書，走到小苗旁，一邊陪伴小苗，一邊看書。

見夏雲逸靠近，小苗自然是很高興，他伸長卷須悄悄地勾住了夏雲逸的右手臂，小葉子也是抖了抖。

後面的三個是有看着這一幕良久，雙胞胎感嘆道：

“那小苗可真親近小夏。”

胡桐則是憂心忡忡：

“小夏本來就是個小孩子，現在小孩子還去照顧小孩子……唉。”

雙胞胎聽到胡桐的話，齊齊嘴角一抽，面色詭異地看着胡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