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深試探道:“你看小說嗎?”

程傅洲不明所以,話題怎麽跳躍到文娛方面,但還是老實回道:“看過。”

秦深考慮着如何開口,結果突然的玻璃摔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是侍者不小心打翻了端盤,正九十度鞠躬向各位道歉,着急忙慌地收拾地上殘局。

秦深順着侍者的方向看到了被刁難的江弄。

一個三十多歲、自己打拼開了公司的男人,仿佛嬌弱的小可憐,被身周大肚便便的中年油膩男圍着灌酒。

酒水灑到了對方衣襟上,浸濕了單薄的布料。

秦深俯下身,湊近程傅洲耳畔:“打個賭嗎?”

程傅洲正按捺住蠢蠢欲動去救江弄的心思,立時被耳廓邊的熱氣吸引了注意力:“什麽?”

“賭他故意賣慘,博取你的同情心。”秦深狀似強勢地扣住程傅洲的下巴,極近的距離使得他們氣息交纏起來,“他在騙取你的心軟。”

秦深拽起程傅洲,離開宴會現場,向休息室行去,兩人暧昧的姿态就像是忍不住要去做點成人活動。

在走到第二個轉角,可以擋住所有人視線的走廊裏,秦深摟着程傅洲緊貼鋪着瓷磚的牆面,躲在盆栽後。

“你說他能不能追來?”秦深對着程傅洲似笑非笑道。

話落不久,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接近。

方才還在可憐兮兮被為難,拒絕不了糾纏的人經過盆栽,徹底暴露在他們面前,應該是心情急切,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向前跑動幾步,終于反應過來。

程傅洲拍拍秦深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背:“我跟他說一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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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程傅洲狀态與之前略有變化,整個人都沉靜不少,因為某個人的浮躁消失殆盡。

秦深:“前面休息室等你,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我送你回去。”

“嗯。”程傅洲微微笑着應聲。

全場關注下來的第三人江弄,臉色難看到極點,只是在程傅洲看來前,恢複成平常的樣子,一副完全不受影響的淡定模樣。

秦深望着兩人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插一腳的動作,能否會對《弄心程》劇情有所改變。

休息室離他的位置,有十幾步的距離。

秦深想着如何取信程傅洲,又不會在發生最壞結果,陷入被動的法子,他推開休息室的門。

他沒想到房間裏有人,不過休息室是公共場所,有人也很正常,但準備的七間休息室,他偏偏選到有人的一間,算不算得上他倒黴:“不好意思,你沒鎖門,以為沒人我就進來了。”

他道着歉,打算退出。

坐在沙發上的人轉過頭,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燈投射出透明光暈,照亮了這人的臉。

秦深心神一顫,沒有想到會遇到的那個人,景郁?他看過景郁的照片,自是識得。

“你可以留在這兒。”那人出乎他意料地開了口,醇厚的低啞嗓音比通過電話傳輸來得更悅耳。

秦深瞳孔收縮了下,照片和真人帶給他的感覺差距猶如天塹,現實裏的景郁扣攏領上的第二顆扣子,袖角一閃即逝碧色剔透的翡翠袖扣,随之站了起來。

“額,方便嗎?”秦深想到自己跟程傅洲約定等待的地方,能不換休息室當然好,畢竟目前的他未加程傅洲的聯系方式。

秦深注視着徹底站直的景郁,低調的深色西裝掩蓋不住對方的肩寬窄腰,他下意識躲開了那雙晦澀的眼眸,像是可以吸盡周邊所有光芒的暗沉,令他感到些許壓抑。

寂靜的房間裏,飄過宛若羽毛的輕忽氣音,稍不注意便錯過了。

秦深不确定地想是在笑嗎?

與此同時,淡淡的酒香不容忽視地竄入他的鼻間。

秦深感受到自己身前的光線明顯暗下,頭頂響起來者意味不明的語氣。

“不記得了?”

秦深呼吸停滞瞬息,繃緊的面皮不動聲色地調整着合适的程度,他确實不解其意:“你……”

他擡起的眼睑,裝進身前人的影子。

即将出口的你認識我的疑問咽進喉嚨裏,他記起自己前不久接到的來自景慎的電話,他幹了一件「好事」呢,氣得神秘聲音發瘋。

對方應是從他說話的聲音,判斷出自己是接電話的那位了。

“我…只是……”秦深不知該如何辯解,當初撩撥人的時候,根本沒料到他們會這麽快單獨見面,到底是将錯就錯還是澄清,他一時拿不準。

“景郁。”

“啊?”

“我的名字。”景郁眉頭輕擰,漆黑的眼睛覆着薄冰般的冷冽。

秦深驀然福至心靈,對方應該是對他那時景慎哥哥的稱呼感到不滿:“哦好,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景郁無聲地打量着他。

秦深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秦深,秦朝的秦,深情的深。”

“景慎真心喜歡你。”景郁從秦深一系列的表現,作為景氏名副其實的掌舵人,品出了那通電話不過是這個人的胡說八道,秉持着兄長難得的良心為自己弟弟争取了一下。

秦深脫口而出:“不可能。”嘴巴比腦子快,收都收不回來,頓了頓,“您或許有什麽誤會,景慎跟我才見幾面,對我的态度每次都很冷淡,怎麽會是喜歡我?”

秦深篤定的說辭,讓景郁聯想到弟弟耍酒瘋念叨秦深名字時的狼狽,那般隐忍的傷心除了是為情所困,不會再有別的意思。

自我懷疑不過一剎那,景郁不再對自己的結論有所動搖,感情的事不是做生意,他沒法去談判。

既然秦深不相信,他也懶得多費口舌,若由于他的插手弄巧成拙更非他所願。

要真心,得景慎自己來。

景郁看了看戴着的腕表:“有事,先失陪了。”

“慢走。”秦深側身讓位。

送走景郁,秦深鎖上門,癱到柔軟沙發上,熨燙整齊的衣料頓時生起褶皺,而他壓根不介意地翻了個身。

他在思索景郁方才的話。

“景慎真心喜歡我。”

秦深思來想去,沒覺得景慎在哪方面表現出是喜歡自己的。

陌生人差不多。

他好歹還給人送了兩個西瓜獻殷勤,景慎邀他去吃老板安排的飯局,還不确定是不是客氣,或者把他家圍牆推倒?

橫看豎看,景慎都不像是喜歡他。

得到此結論,秦深說不清地松口氣,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景慎不喜歡他才好,他也不會太傷到人。

秦深不願意順着神秘聲音期望的劇情線走,弄清楚阻止完結小說裏的主角攻受在一起,會承受何種代價,他也好放開手腳,使神秘聲音放棄自己,以此迫使作者放棄自己,換個人當小說主角攻,做景慎的絕世好老公。

何況屬于他的小說還在連載,引起的反彈應是沒有完結的大。

如果可以,他想把二哥拉出既定命運,除非命運完全分叉以後,依舊愛上,他會祝福。

三道敲門聲規律地響起。

秦深抛掉腦子裏的繁雜思緒,跑去開了門:“談完了?”

程傅洲:“嗯。”

“真快。”秦深。

程傅洲:“你在等我嘛。”

秦深看着程傅洲望來的純澈目光,對于自己接近對方的目的不純感到些許愧疚:“走。”

秦深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拉着程傅洲來到地下車庫。

“之前沒坐的成,現在補上。”秦深坐上保養良好的黑色機車座,将頭盔遞給跟來的程傅洲。

程傅洲戴好頭盔,坐到秦深背後,剛落座就聽到說「抱緊腰」的提醒。

秦深的腰鍛煉得當,緊致纖瘦,手臂收攏勒出一片扇面腰。

程傅洲不得不貼上駕駛機車的人,鼻尖于是萦繞似有若無的清香,只有隔得近才能聞到的細微香味。

味道清爽,滲着絲竹尖雪的涼薄。

程傅洲餘光裝進青年倒映在前視鏡裏的下颚,如果不是還有未斬斷的感情,如果不是兩人撞號,或許他會追求對方。

啓動機的轟鳴和駛過的風撕碎了他亂七八糟的念頭,唯獨留下對速度的暢快。

他們繞着城市不停歇地轉,直至傍晚。

秦深拎着啤酒,程傅洲拿着烤串,兩人預訂了個酒店标間,打算聊個夠。

“明天上班嗎?”程傅洲忽然問。

秦深霸氣揮手:“請假。”

程傅洲有點遲疑。

秦深:“怎麽,你要回去?”

“我工作已經辭了。”程傅洲,“不想耽誤你。”

秦深:“我也跟人事說了辭職的事。”

程傅洲:“那,挺巧。”

“确實。”秦深贊同道,“我其實是個編劇,為寫劇本才去上班的,你信嗎?”

“信。”程傅洲眉眼帶笑,格外真誠道。

秦深打開啤酒罐:“喝。”

程傅洲:“你的劇本寫了嗎?”

“腦子裏。”秦深取出一串烤五花肉,“快動筆了。”

程傅洲:“說來,你知道我那個朋友嗎?”

“?”秦深。

程傅洲:“臭罵我一頓那個。”

“怎麽了?”秦深。

“我那朋友成立了個工作室,說是要拍短劇,放短視頻做網紅。”程傅洲,“他拉我去幫忙做後期,人力物力都準備好了,就差劇本了。”

秦深眨眨眼。

“你的劇本打算投給哪個影視公司嗎?”程傅洲。

秦深:“不投。”

程傅洲猜道:“你要自己拍?”

“你朋友網名是不是叫魚餅丸?”秦深說。

程傅洲愣一下:“好像是的。”

“噢,我跟他寫劇本。”秦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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