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直到上了車，人群裏低聲的議論聲依然沒有停止。
“為什麽宋霆大人會來這裏啊？”
“笨！之前不是說了嗎，宋霆大人要在這次考試裏選擇他的契者，那當然是要親自過來挑選啊！出現在這裏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那豈不是說……我們的考試過程，宋霆大人會全程看着？”
“肯定是這樣的！”
方以唯環顧四周，發現很多人都是一臉決絕的表情，頓覺茫然：他們這是去白晝叢林考試吧，為什麽一臉仿佛趕赴刑場的樣子……
隔壁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真不知道宋霆大人會選擇誰當他的契者……其實我只要能當宋霆大人的追随者就好了……”
“是啊是啊！總覺得當宋霆大人的契者感覺自己配不上，不，其實就算是追随者，我也覺得配不上……”
“這次考試裏，恐怕只有阿芙洛雅小姐和菲洛少爺配得上當宋霆大人的追随者吧？”
“不，我可不這麽想，菲洛少爺和阿芙洛雅小姐雖然都很厲害，但是要當宋霆大人的追随者，恐怕還不夠格呢！九曜多少風雲人物都沒被宋霆大人看上眼，之前‘蛇女美杜莎’追着宋霆大人從中央區到西三域，想當宋霆大人的追随者，都被宋霆大人直接拒絕了！那可是美杜莎小姐啊！柏林斯頓當年以第二名的成績畢業的‘蛇女美杜莎’啊！”
“确實……雖然阿芙洛雅小姐和菲洛少爺很厲害，但是要和九曜的知名畢業生相比，恐怕還真的差了不止一點兩點……”
“而且這次阿芙洛雅小姐分到的煉魂師考生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菲洛少爺那組的煉魂師可是博尼爾，師承石魚老師的博尼爾呢！要不是被他老師壓着，直到最近才準許他勉強合格，博尼爾早就通過煉魂師考試了！哪怕阿芙洛雅小姐和菲洛少爺本來實力是不相上下，煉魂師可不是一個級別的，這次阿芙洛雅小姐輸定了……”
這兩人正聊得興起，有人走過他們所在的座位，兩人沒有在意。
直到冰雪色的長發從眼角餘光中閃過，這二人悚然一驚，轉頭一看，那剛剛走過去的，正是他們話題中心人物，阿芙洛雅·迪尼拉蒂。
以及和她同組的那個煉魂考生。
兩人面面相觑：“……”剛剛的對話……不會都被聽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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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這邊惴惴不安的兩人，方以唯偷偷打量這輛列車，面上有些糾結。
剛剛上車她就感覺到了，四周那本來近乎均勻地分散在空氣裏的綠色光點，幾乎在她踏入車廂的一瞬間，湧了過來。
這……
這輛列車，不會又是……
阿芙洛雅注意到了她微微帶着點糾結的表情，以為是剛剛路過的那兩個人的話對她有了不好的影響，沉默了幾秒，輕聲說：“雖然主考官說了這次是兩個考試合并在一起，但是在我看來，依然是煉禦分家，沒有什麽好糾結的。煉魂師制作的魂石厲害，就能通過考試。禦魂師的實力足夠強大，能夠擊敗遇到的對手，一樣可以合格，所以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方以唯把注意力從那些光點身上移開，看向阿芙洛雅。
雖然面上依然是一份沒有表情的樣子，連視線都沒有放在方以唯身上，但那些話，确實是對她說的。
方以唯想了想，這話的意思是……
“就是說，不管同組搭檔的煉魂師是什麽水平，自己都可以通過考試。完全忽略同伴的存在……”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嘲諷，棕發青年站在兩人必經的道路前方，冷笑道，“真是傲慢至極的态度啊，阿芙洛雅。”
阿芙洛雅的臉色一沉，但是方以唯看到在那之前，這位同組的女性同伴眼底迅速地閃過一絲慌亂，甚至，在和那個棕發青年對上之前，還迅速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裏帶着幾絲慌亂，像是想解釋什麽。
“你這傲慢的态度從來都沒有變過呢，阿芙洛雅。”棕發青年，也就是菲洛，說道，“你根本就沒把同組的幾個人放在眼裏吧？風雪使小姐。”
“那也與你無關。”阿芙洛雅冷冰冰地回敬道。
“呵。”扯動嘴角冷笑了一下，菲洛把視線轉到阿芙洛雅身邊的方以唯身上，“這位煉魂師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在考試結束之後，成為我的追随者？不管成績如何，這個邀請都有效，我以米卡洛斯家族的名義保證。倘若這次考試裏由于運氣不佳令您名落孫山，米卡洛斯家族依然對您敞開大門。”
“畢竟，能夠以如此年齡來應考煉魂師，不管其他，單就這份勇氣，就要比那些成年之後才敢來考試、或者非得擁有十成十的把握才來的人，更顯彌足珍貴。不是所有人，都有擁抱失敗的勇氣的。”他微笑着說，不得不說，當他不帶嘲諷和冷笑的意味微笑時，那笑容就像一株從未對任何人敞開心懷的深淵玫瑰卻對獨獨對你彎腰盛開，露出絕色美景一樣。
勾人心脾。
“成年之後才來考試”、“擁有十成十把握才來”的人——站在菲洛身邊的博尼爾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抽了抽嘴角，博尼爾推推自己的眼鏡：他就知道菲洛對于他一直不來參考怨念深重，但是沒想到居然深重到拿他當踏腳板去勾搭人家小姑娘……
算了，反正他是沒指望過自家師弟的節操的，就當沒聽到吧。
這樣想的博尼爾默默移開了視線。
“……為什麽邀請我？”方以唯思考了兩秒，問。
“所有的煉魂師考生裏，只有您要求同組的隊員做了魂靈測試，這是只有為了更好地了解禦魂師的特點、長短處以及對特定魂寵的契合度才會去做的測試。先不讨論其他，單論您對于這次考試的認真态度，就要比在場所有煉魂師考生都要來的認真。”菲洛微笑道，“米卡洛斯家族和我本人，都不需要只做自己擅長的魂寵的煉魂師，也不需要閉門造車不去看禦魂師需求的煉魂師。能夠在這個年齡就有這個意識的您，值得我發出邀請。”
周圍的人群一陣騷動，被菲洛的話提醒了的考生們發現，好像……确實……
如果煉魂師只做自己擅長的方向的魂寵，但是那個魂寵和自己并不契合的話，那還不如拿着煉魂師做自己不擅長的、但是好歹能和自己契合些的魂寵好……
只這麽短短一段話，周圍的禦魂師考生看向自己隊伍裏的煉魂師考生的目光，已經不複之前的單純了。
同樣沒有要求同組隊員做魂靈測試的博尼爾摸摸自己的膝蓋，只覺得膝蓋好疼：這種小考試他怎麽可能要求其他人去做那個測試啊，反正菲洛的數據他了然于胸，不做也沒事啊。而且這考試才給十五天時間收集材料加煉魂，只做一個量身定制的魂寵就夠麻煩了哪裏有空做全部啊_(：3∠)_！
不得不說，菲洛的話非常戳人心肝。
如果站在這裏的人不是方以唯的話，說不定已經為他的慧眼識人打動了。
“……唔，非常感謝你的厚愛，不過請恕我無法接受你的邀請。”方以唯的笑容平靜優雅，這是在季北辰請來的禮儀老師教導下磨練出來的社交笑容，看似親和但是其實什麽都沒有，“我想大概是其他考生不像我這麽沒有自知之明，所以才沒有做魂靈測試吧。畢竟，要在短短的十五天裏，完成收集需要的材料和煉出五只魂寵，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如果再考慮到要量身定制的話，恐怕只能完成一只魂寵而已。為了全隊人的成績着想，不考慮個體契合度，只考慮普遍契合度，才是一名合格的煉魂師在這種情況下該做的。”
本來被菲洛的話弄得面色難看的煉魂師考生們，在聽到這幾乎就是他們心裏話的答詞之後，瞬間感覺心口舒坦了。
是啊，能單對單誰不樂意做得更高？但是也要考慮實際嘛！每組五個禦魂師和一個煉魂師的配置，十五天煉制五只魂寵就夠難的了，再加上個體契合度……真以為煉制魂寵那麽簡單啊！
“抱歉，列車馬上就要啓程了，我和我的同伴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微帶歉意地點頭示意，方以唯拉起安靜站在一邊的阿芙洛雅，準備回到了她們的座位上。
在經過菲洛的時候，她的手臂忽然被後者猛的拉住。
幾乎同時，列車啓動的加速度讓還沒在座位上坐下的煉魂師考生們踉跄了一下——畢竟是戰五渣，相較之下，禦魂師考生們就站得相當穩當了。
方以唯的停頓被當成了重心不穩。
在這個瞬間，耳邊附上了溫熱的吐息：“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求魂靈測試呢？”
方以唯只快速回頭撇了他一眼，就站穩，平靜道謝，仿佛剛剛是菲洛紳士地伸手扶住了她一樣。
随即，她和阿芙洛雅離開了這個車廂。
留下菲洛神色莫名。
沒看錯的話，她無聲的唇語是……
因為，我有能夠支撐我完成構想的禦魂師同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