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從那只能防禦住他攻擊的水系魂寵來看,對方的實力并不弱。

即使對方到現在都沒有魂寵附體,陌生青年依然不敢放松。

能夠激活那只水之果,那個女孩的實力已經體現無疑了——不管是走附體流還是指揮流的禦魂師,在激活魂寵這一項上,所需要的條件是一樣的。

只要自身素質足以激活魂寵,那麽就一定能夠達到魂寵附體的條件。

而那只魂寵……

陌生青年的目光落在水之果身上。

能夠擁有具備了“輕金屬防禦”能力的水系魂寵,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此之前,他只見過土系魂寵具備輕金屬防禦能力。

出身不凡的陌生青年很清楚金屬防禦和輕金屬防禦之間的區別,前者是一種魂寵主動釋放于體外的技能,并不作用于魂寵自身,類似于屏障,只要是具備一定能力的煉魂師都可以辦到,但是後者……

輕金屬防禦,不同于金屬防禦,這個技能是直接改變自身體表,讓鱗片、羽翼、皮毛等部位輕金屬化,從而獲得強大的防禦能力。

想要讓魂寵的鱗片、羽翼、皮毛部位具備金屬礦石的強大防禦功能,同時又不會影響到魂寵本身身體素質平衡,是非常難以達到的目的。

魂寵對于自身變化極為敏感,幾乎到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地步。曾經有煉魂師想要讓柑橘鳳蝶在擁有敏銳的目标捕捉能力的同時提高它的防禦力,為了這個目的他在煉制過程中努力想要讓柑橘鳳蝶的身軀具備甲殼類魂靈的外殼,然而出來的成品卻是實打實的失敗品。

對于魂寵來說,金屬防禦就像是給自己套了一層極為貼身的殼,本身并沒有改變,依然是該脆弱的脆弱,該堅硬的堅硬;輕金屬防禦則是将自己體表那一部分直接改變了,平時依然是原先的樣子,遇到強大攻擊時則能夠輕金屬化來防禦下攻擊使自己免遭傷害。

只一個字的區別,但代表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層面的技能。

但是因為這兩個技能的表現都是體表流淌着淡淡的金屬色,所以一般人很難分辨出其中的不同來——然而這名陌生青年,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就陌生青年所知,他所在的學校裏,能夠煉制出具備輕金屬防禦的魂寵的學生,不過寥寥。即使會,煉制出來的魂寵也有類似魂體結構不穩之類的重大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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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度絲毫不遜色于科技世界的人類想要沒有一點兒後遺症地給自己動生物手術,讓自身皮膚擁有金屬礦石的防禦力。

老師裏這個數字大概會上升許多,但是也高不到哪裏去。

現在可以看到的絕大部分擁有輕金屬防禦能力的魂寵,其壽命都非常短暫——不管是相較于魂寵本身改變生命形态後莫名延長到以百計數的壽命、還是以人類壽命來說,都只能用短暫來形容。

最低等的那種輕金屬防禦類魂寵的壽命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各種并發症死去;好一點的能活上兩三年,但是最長的也不會超過十年。

這十年裏,它們随時都有可能因為各種身體不協調、并發症等原因死去。

只有那些完全掌握了如何煉制具備輕金屬防禦能力魂寵的煉魂師,所煉制出來的魂寵,才擁有和其他魂寵一樣悠久而健康的生命。

單單從目前看到的情況來說,眼前這只水之果,不像是那種短期消耗類魂寵。

如果它确實是出自一名掌握了煉制輕金屬防禦能力的煉魂師之手……

能夠讓擁有這樣能力的煉魂師出手煉制,那麽,那位大師該多麽看好眼前的人?

被這樣看好的人,對戰到現在,還沒有進行魂寵附體,這說明她還沒有認真起來。

緊了緊手心裏用得并不順手的匕首,陌生青年嚴陣以待。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菲洛曾經說過,這個女孩子其實是煉魂師,而非禦魂師。

在飛濺的水珠還沒有完全落地之前,方以唯忽而挑了挑眉梢。

不知從何而來的大霧,隔開了她和那名青年。

就看那面無表情的陌生青年站在原地不動,任由大霧掩蓋了他的身體——不一會兒功夫,這一片區域,整個兒陷入了大霧之中。

白霧彌漫,五米之外的喬木的影子都變得模模糊糊。

借助大霧隐藏自身,暗中攻擊?

方以唯若有所思,這個人走的難道是暗殺類禦魂師的路線?

魂寵OL這個游戲裏,在度過最初階段之後,禦魂師會出現新的進階路線,即俗稱的轉職。第一階段禦魂師有兩個職業可以選,戰鬥魂師,醫療魂師;之後到第二階段轉職時,戰鬥魂師又分近戰魂師和遠戰魂師;第三階段時近戰魂師可以根據自己的戰鬥風格不同,分別進階強攻、暗殺等數個職業……總而言之,到了最後,禦魂師裏單就戰鬥魂師,根據戰鬥風格、魂寵特點、自身天賦等等各種因素,就有非常多的分支。

暗殺類禦魂師,就是其中一支。

專修這一支的禦魂師們,作戰風格就是一擊不中,遠遁千年,很有古代刺客風範。

同時,沒有條件暗殺,就創造條件暗殺,也和現在的情況非常吻合……

這場大霧的源頭應該是某個魂寵的技能,應該還有束縛類的功效——因為方以唯發現,在這大霧之中,她的木之誓約能力,似乎被什麽影響了,變得模糊起來。

看來這個奇妙的視野,幾乎就像是和叢林意識對話的狀态,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所向無敵……方以唯這樣想道。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挂在脖頸上的銀髓金項鏈的主體,那枚造型精美別致的吊墜上,忽然出現了一絲細細的裂紋。

潛伏在霧氣中的人不會知道方以唯在想什麽,他只看到了這名禦魂師即使是在這樣的大霧裏、極為危險的境地裏,也沒有用出魂寵附體來。

——那個女孩,依然坐在巨大化的水之果身上。

這是在蔑視他嗎?

從未遭遇過這種情況的陌生青年眸色沉了沉,将自己的氣息融入到霧氣中,在白色的霧氣裏他的黑衣明明是非常醒目的存在才對,但是莫名的就和霧氣融為一體,找不到他的行蹤了。

無人看到,大霧掩蓋下,那青年一步步,緩緩地朝着目标走去。

行動太快的話,會引起霧氣流動,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蹤。

注意細節,踏水聲,枯枝折斷聲,都有可能讓這雷霆一擊功敗垂成。

青年停在了距離水之果不遠的地方——因為水之果動了,原本停留在樹梢上的魂寵帶着坐在它背上的女孩落到了地面上。

這大約是考慮到在半空中不好閃避,畢竟水之果并不具備飛行能力,雖然能夠借助樹與樹之間的空間錯落進行三維空間跳躍,但對現在這個年齡段的禦魂師們來說,還是地面戰鬥最為熟悉。

人類生來渴望天空,但在那之前,首先要腳踏實地。

當水之果從空中落在地面時,青年動了。

距離,正好。

一反之前的小心翼翼如隐藏在暗夜之中的獵手,青年這一動,似雷霆萬鈞!

狂暴的雷光驟然出現在他周身,在人類的耳朵聽到電閃雷鳴之前,他已經出現在了方以唯面前!

這絕對不是暗殺系禦魂師的風格!

這青年分明是長于正面攻擊的強攻手!

魂力集中在匕首上,特別定制的匕首具備良好的魂力傳導功能,幾乎可以無損失地傳導來自于主人身上的魂力。

雷爆!

沒有魂寵附體的禦魂師,不,哪怕是魂寵附體的禦魂師,除非是專修于防禦,否則絕不可能擋下他這一擊!

兩人的距離近到他能清楚地看到那個女孩擡起的眼裏,水光洌滟。

這不正常!

陌生青年眼神一變,但手上的攻擊已經無法停止,即使有心阻止也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蘊育良久的一擊,狠狠刺穿面前的替身。

如同擊碎了鏡子一樣,微笑的女孩和水之果,碎裂成萬千半透明的冰碎。

水系技能,鏡像!

能夠将本體的模樣映射于某一處,缺點是因為充滿了水系魂寵波動,以及鏡像微弱的泛光,會讓人很快察覺到不對——但這兩點,第一點因為目前正處于魂寵技能制造的大霧之中從而使得目之所及到處都是水系魂寵波動而無法被察覺,第二點同樣因為霧氣阻擋了絕大部分光線,使得青年在極近的距離內,才發現了不對。

一擊落空,青年立刻調轉攻擊方向,卻不料腳下的藤蔓仿佛活了一樣,驟然纏上他的身軀!

中計了……青年抿了抿唇。

附帶了麻痹效果的藤蔓,麻痹感很快從雙腿上升,估計很快就會蔓延全身。

在動彈不得之前,他狠狠地甩出了自己的匕首。

黑色的匕首脫離了他的手,如流星般飛馳向大霧中的某個角落。

既然是鏡像,那麽本體必定是在附近。

之前沒有察覺到不對,現在注意到了,青年很快發現了對方真實所在。

但這場,是自己輸了……對方只用了具備麻痹效果的藤蔓讓他失去行動能力,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如果換成是毒素類藤蔓呢?青年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所使用的魂寵的毒抗可以讓他安然無恙地扛過去。

更別提,周圍的霧氣在他沒有解除技能的時候,已經開始散去了,這是低級的魂寵技能等級臣服于高等級技能的表現——對方的水之果,大概是做了什麽,讓霧氣散開了。

這裏畢竟是考試,而不是生死之鬥。

各個小組之間的戰鬥,也僅僅只是讓一方失去行動能力,以及搜刮掉他們收集的材料。哪怕是本來行事無所顧忌的貴族子弟,也要考慮考慮,萬一因為在白晝叢林裏對并非生死之仇的對手下毒手,導致自己在宋霆大人那裏的印象分變差了怎麽辦?

所以,當一方失去行動能力時,基本上可以蓋章戰鬥結束了。

即使不滿于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表現,青年還是沉默地接受了現實。

然而,當方以唯在水之果的陪伴下,朝青年走去時,變故陡生!

無數尖銳的冰錐從樹林間射出,目标,方以唯的腦袋!

可拉貝爾瞬間出現在她腳邊,支起屏障,擋下了這一波攻擊!

被這麽一阻,就有人出現在了青年身邊。

“醜了吧唧的家夥離我哥遠點!”一把抓起青年,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腦袋上還用破布整個纏住、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人一甩手,又是一蓬尖銳的冰針,直朝着方以唯的臉去!

——從這人露面到現在,他的攻擊只瞄準了一個地方,那就是方以唯的臉。

這人的冰針不知道是什麽魂寵的技能,即使體積極小,但卻具備了極強的穿透力,成百上千支打在同一個區域內,很快将可拉貝爾的屏障射穿。

方以唯來不及驚訝這人的技能竟然能夠洞穿可拉貝爾的屏障,當即先閃開這波攻擊。

但她的身體素質實在是跟不上頭腦,慢了一步的後果就是方以唯覺得臉頰微微一涼,随即,有熱流流過面頰。

青年被弟弟扯着走的身體忽然僵了僵,屬于禦魂師的視力讓他清楚地看到,對面那個女孩沒有一絲瑕疵的臉上,被冰針劃出一道三四厘米長的血口子。

紅豔豔的血争先恐後地從中湧出,讓她蒼白的臉色仿佛多了一點血色。

察覺到青年的僵硬,蒙面人回頭就看到自己的技能成果,頓時有些得意:“哈!我就說打哪裏都沒打臉好!毀了容了我看她還有什麽臉面敢站到哥你旁邊來!”

步伐一停,方以唯擡起手想抹掉臉頰上的液體,但是手擡到半空中,就看到鮮紅的血珠子滴在了手背上。

啪的輕輕一聲,在白皙得能夠看到淡青色血管的手背上,炸出一朵血花。

有一點血跡濺開的時候,正好擦過手指,讓她的指尖多了一抹鮮紅。

沒有鏡子,但是從這個出血量來看,絕對不是可以用“不小心被樹枝劃到了”的借口糊弄過去的傷口。

沉默地看了一眼這朵血之花,方以唯擡起頭來,面上依然帶着淡淡的微笑。

配上她依然還在流血的臉頰,看上去分外詭異。

她的聲音非常輕柔:“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故意瞄準我的臉射的?”

“廢話!你們這群女人,只有臉看得比什麽都重!不朝着你的臉招呼,還能朝哪裏招呼?”蒙面人的臉幾乎全部包在破布裏,但是從那雙露在外面、絲毫不掩飾惡毒的眼睛裏,也可以想象得到,此時這人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青年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是眼裏卻流露出焦急和責備的眼神。他見自己弟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譴責,又急忙看向那邊的女孩。

那樣漂亮的臉蛋上,卻生生劃出那麽長一道口子……這陌生青年素日裏遇到的漂亮女孩也不少,但是如這女孩一樣出衆的,卻是搜遍記憶也找不到。

他所認識的那些女孩,平時臉上哪怕是多了一個微不足道、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的小白刺都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樣抓着各種藥往上抹,如果是被劃出了這樣的口子,恐怕早就哭天搶地起來。

然而對面的那個女孩子,卻依然一臉平靜。

……不對,并不能算是一臉平靜。

不妙的預感籠罩在青年心頭。

或許有兄弟連心這種說法吧,蒙面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怎麽?想幹嘛?”

“想幹嘛?”方以唯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人,忽然嘆了口氣,再擡頭時,就揚起了笑臉,“當然是……”

淡黃色的身影驟然從她的影子裏沖出,猛烈撞在蒙面人身上!

“砰——!”

完全沒有防備,內髒都錯位的感覺讓後者頓時有種自己被一頭遠古巨獸整個兒撞飛的錯覺。

他意識裏自己像是被撞到了半空中,但事實上,他被直接撞倒在地上——如果是飛打半空中的話,那麽沖撞的力道會在空中飛過時被抵消大半。但是像這樣被直接撞倒在地面,沖擊的力道幾乎被他全盤接收。

饒是以蒙面人專修猛犸冰象的魂寵特長和體質,都直覺眼前一片金光閃爍,胸口更是沉悶到呼吸都覺得扯動全身痛覺的地步。

等到他終于從沖撞中緩過氣來時,就看到一雙鹿皮小靴停在自己的腦袋邊上。

順着那雙精巧且适合叢林的小靴往上看,就看到那面上血跡都沒有抹掉的女孩微笑的臉——他不知道中間他失去意識了,本以為是幾秒功夫清醒過來的,實際上時間已經過去一分多鐘了,以方以唯那慢吞吞的步速,也走到了他身邊。

用靴尖碰了碰蒙面人的腦袋,後者也是一副半死不活沒有反應的樣子,方以唯悠悠然補上剛剛沒有說完的話:

“……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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