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河垂釣

這就是“一懲”?

據說這柄劍能除掉巫神裔昭?

就在鄭從獲恍神的時候,劍鞘上寶石的光芒不見了,它們變成了極其普通的寶石。

“試試?”

盯着那“一懲”看了良久,鄭從獲終于歪頭詢問國滿。國滿點點頭,雙劍相擊,不出意料的是,那柄普通的劍斷裂成幾節。且不論這“一懲”是真是假,就憑它的鋒利程度,用來防身還是可以的。

“你拿着。”國滿将“一懲”遞給鄭從獲,鄭從獲不接。

“兩個人一條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了。”鄭從獲凝望着國滿,臉不紅氣不喘,微帶笑意。

這份信任甜蜜而沉重,國滿不再說什麽。二人商議片刻,決定順着水流往下游走,都說水往低處流,再怎麽低也會有個結果吧。

暗河的水深深淺淺,能從邊上走過去就從邊上走過去,不能的就只能由國滿抱着鄭從獲飛檐走壁。也不知走了多久,大概是出了北什桐神廟地下的範圍,鄭從獲漸漸覺得有些餓了,體力的消耗也變得明顯起來。

“找點吃的?”

國滿找了一處淺灘,燃起篝火,如今有了法力是真的方便。不過當她表示要變出食物時,鄭從獲委婉地拒絕了。

多祜上神給的法力很有限,鄭從獲不敢奢望太多,何況那樣變出來的食物,也不知能不能吃。

國滿知道鄭從獲的顧忌,就轉身往水裏尋求食物。水裏無非的些魚類,可惜這暗河裏不見天日的,長出來的生物也是奇奇怪怪的,只怕鄭從獲更不敢吃。

“走吧。”鄭從獲瞧着國滿的背影,知道她犯難,這暗河裏尋什麽吃的?不如走快些,在體力消耗殆盡之前早些出去吧。

國滿依着鄭從獲。

二人又走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然後遇到了岔路。暗河就在她們面前一分為二,左邊一條比較平穩,右邊一條比較湍急,也就是右邊那條暗河,隐約能看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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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當國滿決定走右邊這條暗河時,鄭從獲心裏傾向的卻是左邊這一條,憑着直覺,她認為左邊這一條會比較安全,右邊這條則會遇到危險。

久違的光就在前面,鄭從獲将心中所想壓下,默默地跟随國滿走了右邊的暗河。

右邊的暗河,除了河水湍急,邊上的石壁也分外陡峭危險。國滿攜着鄭從獲走了一段路,終于看到出口。

那是一個天坑。

暗河的水流入天坑底部的深潭,深不見底,再無出路。

深潭周圍有一些樹木,很是稀疏,而天坑的邊緣十分陡峭,尋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去,便是國滿這樣,在體力消耗殆盡前能否上去也是個問題。

鄭從獲站在天坑底部,仰頭看見久違的陽光,這太陽也變小了許多,那麽小,那麽遙不可及。

也不知這個世界的太陽,和那個世界的太陽,是不是同一個?

感傷與疲憊,同時湧上心頭。

國滿找了一圈,并未找到活物,她有不詳的預感。

果然,就在下一秒,深潭裏探出一個頭,吐着紅信子,那不是在北什桐神廟地宮遇到的大蟒嗎?

鄭從獲連連後退,她再也不想下水了。

大蟒頭頂還有傷,那是國滿弄的,如今的它很是記仇,見了仇人,頓時狂暴起來。

“快走。”

國滿帶起鄭從獲,此刻她們別無選擇,只好再次退回那湍急的暗河。本以為大蟒不會離開深潭的,誰知這家夥竟然尾随過來,長長的尾巴一甩,山崩地裂。

不能再退回上游了,回到分叉路口的國滿,果斷選擇了左邊那條水流平穩的暗河。河面越發寬闊,漸漸有了亮光。

大蟒窮追不舍,激起的波濤擾亂了平靜的河面,一些奇奇怪怪的魚從水中躍起,大約是被吓的。

前面是一片開闊水面,隐約可見縫隙裏投下的陽光,在點點陽光之下,一支竹筏浮在水面,筏上支着矮凳,凳上端坐一白衣女子,女子一手持釣竿,一手托腮,似在冥思。她身旁立着一只魚簍,魚簍邊上趴着一只橘紅色的胖松鼠,毛絨絨的大尾巴高高豎起。

如此寧靜祥和的美好畫面,随着國滿引來的大蟒而徹底打破。

河水翻騰,險些掀翻竹筏。

胖松鼠嗖地跳到白衣女子肩頭,哇哇大叫。

白衣女子神色一凜,長長的釣竿甩出,竟将罪魁禍首大蟒牢牢纏住。只見她不過稍稍發力,那大蟒便痛苦地攪動,很快便碎裂趁幾塊,血如瀑布般墜入水中,腥臭無比。

很難相信,那麽個大家夥,竟然就這樣被解決了。

“換個地方說話。”

那白衣女子大概也是嫌棄如此場面,便約了國滿二人出去。

暗河的出口就在前面。

高山,流水,草地。

白衣女子自報家門,姓平名栎,胖松鼠名叫“不不”。

平栎很美,眉眼間顯出幾分嬌弱,說起話來更顯溫柔,這與她剛才展現的淩厲手段完全不符。

“國滿。”

“鄭從獲。”

“你們不止是朋友吧?”平栎饒有興致地觀察着二人,到沒有惡意,純粹像是感興趣。

“如你所想。”國滿說話的腔調轉換很快,很快就融入時代。不過,鄭從獲後來才發現,這個世界的人說話腔調雜糅了多個時代,所以交流方面問題不大。

“我沒別的意思。”擔心對方想太多了,平栎趕緊解釋一句,又笑道:“我不過在這釣魚,沒曾想竟然釣了兩個大活人。瞧二位這樣,是受了上神的恩澤?”

平栎說話直接,毫不避諱。

國滿點頭,承認受過“上神恩澤”這事,她不知這平栎到底有多大本事,也不好得罪人家,只能做到這一步。她和鄭從獲從別的時空過來,這就是不能說的秘密了。

“聖母祭天之後,古神凋零,此後人鬼神共處一室,連耗子也成了精。這天下,就沒什麽好奇怪的。”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國滿二人聽的,平栎喃喃說罷,又道:“我常住洵都城外,二位要是來了洵都,可以來找我。”

然後,平栎說她要釣的魚還釣到,轉身就往別處去了。

萍水相逢,倒也沒必要多說什麽。

國滿和鄭從獲沿着河邊往下游走了一段,老天變了臉色,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正好不遠處有間瓦房,國滿帶着鄭從獲過去避雨。

雨越下越大。

鄭從獲打量這瓦房,渾身不自在。因為這不是尋常的瓦房,而是一間小小的神廟,廟裏供奉着一塊神主,上書“巫神之位”四個大字。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小小神廟除了沒有主事的巫師,該有的全都有了。而且,就廟裏的陳設而言,信徒不多,但是虔誠。

巫神,是世間第一邪神。

這廟,供的是邪神。

鄭從獲瞧着“一懲”的眼神很是微妙。

“雨停了咱們就走。”

天已經黑了,雨還沒停。

鄭從獲深深體會到什麽叫饑腸辘辘,眼前唯一可以吃的,就是供桌上擺放的供品。想到此行的目的,又想想有關巫神的那些傳說,她就沒勇氣伸手。

這麽大的雨,鄭從獲也不會放國滿出去尋找食物。

國滿将蠟燭續上,這小小神廟在天地之間竟是她們唯一的庇護所。

入夜,微涼。

國滿才燃起篝火,就看到雨中有個人正往這邊過來。她左手按劍,不動聲色地觀察着。

鄭從獲多麽希望這是一個誤了歸期的農人,興許還可以讨些食物,再不濟也能打聽些消息。

來人的平栎。

“怎麽是你們?”平栎大感驚訝,她放下鬥笠蓑衣,又放下魚簍,朝廟裏的神主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口中道:“巫神在上,平栎借寶地歇息片刻。他日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說罷,又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那胖松鼠不不也學着主人的樣兒,拜了又拜,随後跳到供桌上抓起一枚果子,慢慢地吃起來。

鄭從獲心裏慌慌的。

“不要緊。在神面前,不知者不罪,明知故犯死罪。想來二位并不懂此地規矩,便無所謂壞了規矩。”

平栎轉過身來,瞧着國滿、鄭從獲二人,目光炯炯。

她是看出來了?

好本事。

一時間,廟裏氣氛微妙。

“在外頭一天,我也餓了,借這篝火,做頓晚飯。”平栎也不見外,得了允許,便邀國滿二人一起烤魚。

鄭從獲不知廟裏規矩,這次學乖了,不敢先動。那邊國滿也在等着平栎的動作。果然,第一條魚出來,平栎首先将其獻給巫神,又祝禱一番,回過身說道:“這邊巫神廟最靈,凡有所求,巫神無不知曉。”

“求什麽都行?”鄭從獲試探着問了一句。

國滿瞧了她一眼。

“只要付的出代價。”平栎一笑,火光襯着她的笑,顯得神秘兮兮,“話是這麽說,也不是什麽時候都需要,這全看巫神心情。”

說的好像她就是巫神的使者,乃至于巫神本人。只是,觀其祭拜時的虔誠,斷不可能是巫神本人。

“烤焦了。”

鄭從獲還在神游,那邊平栎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吓得她趕緊把魚收回來,一聞,果然過火了。

“吃這個。”

國滿将她手上那條魚遞過來,順便晃了晃剛烤上的魚。鄭從獲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推卻,接過來細細地嘗着,趁平栎不注意,塞了一塊魚肉到國滿嘴裏。

那塊魚肉是特意挑出來的,沒有刺。

國滿慢慢嚼着,瞧着鄭從獲的眼神越發柔軟。

胖松鼠不不大約是瞧見了剛才那一幕,也到鄭從獲身邊讨要吃的。鄭從獲無奈,瞧着不不那模樣也覺得喜歡,便也給了一塊魚肉。

“還不快謝謝姐姐。”平栎如此說了一句。

不不從容吃掉那塊魚肉,便學着人的模樣,朝鄭從獲拜了拜。

這一拜,鄭從獲覺得一顆心都化了,要不是手上油膩,真想揉一揉不不的大尾巴。

難得的溫馨場面,很快過去。

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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