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小時後,宋然端着蒸好的冰糖雪梨站在書房門口,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門,“聞飛,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
宋然心裏一喜,擰開門把,書房裏,沈聞飛正對着電腦,眉心微微皺着,見他來了只是擡眼又很快把注意力放在泛着藍光的屏幕上,“怎麽了嗎?”
“我剛剛聽見你好像有點咳嗽,給你蒸了冰糖雪梨。”宋然把碗端過去放在桌面。
雪梨被切成塊,肉嫩白如雪,裏頭飄着兩顆紅棗,有淡淡的清甜香氣。
見沈聞飛給電腦關機,宋然知道他這天的工作才算是處理完了,連忙把碗又往前推到他面前,語氣帶點不易察覺的讨好,“我沒有加很多糖,不齁的。”
沈聞飛揉了下眉心,看着燈光下宋然緋白透粉的臉,說了聲謝謝,拿起勺子開始喝糖水。
宋然見他态度依舊冷淡,心裏不大好受,可又不願意就這麽讓兩個人僵持下去,狀若平常地說,“我給你按一按肩吧。”
他正想繞到沈聞飛身後去,沈聞飛抿了下被糖水沾得水潤的唇,沒有擡頭,“不用。”
邁開的步子頓在原地,宋然笑得有點牽強,又說,“那我去幫你拿睡衣。”
沈聞飛慢條斯理地喝着糖水,終于肯将所有的目光放在宋然臉上,他五官冷峻,似是千年玄冰化作的鏡,面無表情看人的時候總會容易給人一種被凍傷的錯覺,宋然在他狹長的眸裏觸摸到些微的涼意,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蜷了蜷。
“宋然,你不用這樣,我不反對你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但我希望,你能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沈聞飛修長的手指慢悠悠地攪動着喝了一半的冰糖雪梨糖水,語氣談不上冷淡,但也足以讓人感受到他的不悅。
宋然着急道,“我有的。”
沈聞飛的目光越過他落在了書房瓷白花瓶裏有些枯萎的山茶花上,白色的花朵耷拉着腦袋,就像此時萎靡不振的宋然。
沈聞飛的書房總會有新鮮的切花,沈聞飛從來不過問,全是宋然在打理,他順着沈聞飛的目光,覺得今晚的沈聞飛太過于苛責,畢竟山茶花還沒有完全枯敗,就算明天再換新的也來得及,可到底他沒有做好份內事的證據就擺在眼前,如果開口反駁,聽起來就像是在狡辯。
沉默了幾秒,他蔫蔫地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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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勺與碗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書房裏靜谧得讓宋然想要逃離,他抿了下唇,走過去想要把碗勺收走,手還未碰到餐具,手腕就被沈聞飛抓住了。
沈聞飛明明是坐着的,但他這般看宋然,仍讓宋然覺得自己是被俯視的姿态,他心跳不自覺加快,沈聞飛牢牢握着他的手腕,淺色的唇動了動,“羽毛球好玩嗎?”
似乎是在聽見他跟嚴鳴玩兒羽毛球後,沈聞飛就不太對勁了。
宋然被沈聞飛觸碰到的那一小片肌膚開始發熱滾燙,沈聞飛的眼神像極了屋外黑壓壓的天,他是屋檐下一顆即将迎接狂風驟雨的小小植株,不知道什麽樣的答案能讓沈聞飛暴雨轉晴。
他緊張得輕咬豐潤的下唇,在沈聞飛絲毫不轉移的目光裏,嗫嚅着道,“好玩。”
握住他手腕上的力度驟然一松,宋然眼疾手快地抓住沈聞飛想抽回去的手,又小聲地補了一句,“可是,我更想跟你玩。”
沈聞飛沒有把手抽回去,宋然知道自己回答對了,慢慢地把沈聞飛的手又按回自己的手腕上,眼神炙熱直白地表達他對沈聞飛的渴望。
“以前為什麽不說?”沈聞飛黑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眸仍牢牢鎖着他,把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受盡眼底。
宋然眼睛垂下來,這樣的神情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大雨中沒有打傘的人,有種濕漉漉的可憐感,他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那麽的低落,朝沈聞飛笑了笑,“你從來沒有邀請過我,而且,我也打得不好。”
沈聞飛緊繃的五官終于有了些微的松動,他握在宋然手腕上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宋然的皮膚,像是在安撫着宋然的情緒,也像是在确定宋然這個人仍舊被他把控在掌心。
“這周末我有空。”沈聞飛冷不丁說。
宋然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着沈聞飛,沈聞飛也不說話,等他自己去領悟。
“那,”宋然終于明白他的話中話,黑亮的眼睛盛滿期待,“那我能邀請你去打羽毛球嗎?”
沈聞飛看着他,輕輕颔首。
盤旋在宋然頭上一晚上的烏雲瞬間被驅趕,他因為沈聞飛這個同意的動作而萬分欣喜,話都多了起來,“我需要準備什麽嗎,家裏好像沒有羽毛球拍,聞飛,我已經好多年沒有看你打羽毛球了......”他絮絮叨叨說着,沈聞飛問,“你很喜歡看我打羽毛球嗎?”
宋然一怔,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似是而非地回,“嗯,很喜歡。”
很喜歡看你打羽毛球,也很喜歡你。
沈聞飛喉結滾動,突然說,“糖放多了。”
宋然啊了聲,下意識去看冰糖雪梨,“不會啊,我特地......”沈聞飛站起來,堵住宋然的唇,把舌尖探進去,淡淡的甜味頓時在宋然的口腔裏彌漫,宋然呆呆地眨了眨眼,任由沈聞飛吮吸。
沈聞飛親了一會兒,放開,神情自若地拿手掌輕輕按了下宋然的額頭,這個動作使得宋然的腦袋微微往後仰了下,他似是抱怨,“太甜了。”
說罷,不等宋然反應,擡步走出書房。
宋然的臉熱得可怕,他摸了摸被沈聞飛吻過的唇,又去嘗沈聞飛吃剩下的冰糖雪梨,甜滋滋的糖水在舌齒間游走,嗯,好像糖是放多了點。
——宋然是看過沈聞飛正兒八經打羽毛球賽的。
高二下學期,沈聞飛、秦故以及另外一個隊員代表A中參加市青少年羽毛球競标賽,每個學生代表都能額外獲得一張門票,秦故把門票給了自己的女朋友,而沈聞飛那張,陰差陽錯到了宋然手裏。
那時秦故在紅薯攤前吃着宋然送他的免費紅薯,沈聞飛似是随口說了句,“你總是讓宋然請客,不如把票給他當報酬。”
秦故被烤熱的紅薯燙得斯哈斯哈地叫着,聞言嚷嚷道,“我也想啊,但我怎麽能讓我女朋友錯過我的輝煌時刻呢?”
沈聞飛從來不是話多的人,原本談話到這裏,他一般不會再接話,但他竟然又說,“我那張反正也用不到,給你吧。”
秦故啊了聲,“你不帶人啊?”
沈聞飛搖搖頭,把票給了秦故。
宋然聽着他們一來一回說着話,又緊緊盯着被塞到秦故手裏的,原本屬于沈聞飛的門票,心裏直打鼓。
秦故嘿的一樂,把門票遞給宋然,“不要白不要,請你去看。”
宋然緊張得耳朵尖都滾燙,看向沈聞飛,結巴道,“你,你真不需要嗎?”
沈聞飛問,“你不想去?”
“想,”宋然急忙把票攥在手心,他聲音起得高了,這會子又弱下去,“我想去。”
沈聞飛漫不經心地提醒,“別遲到。”
宋然拿着突如其來的驚喜,點頭如搗蒜,“不會的,我提前去。”
“你們兩個送張票跟送定情信物似的,我跟我女朋友都沒這膩歪勁,”粗神經的秦故咬下一大口紅薯,燙得直吐舌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情侶。”
宋然的臉噌的一下紅得直冒煙,他很怕這樣的話冒犯到沈聞飛,好在沈聞飛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甩下秦故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今宋然再回想起這一段,依舊掩蓋不住笑意,他又舀了口冰糖雪梨吃進嘴裏,滿足地垂眸笑了笑。
他想,雖然他跟沈聞飛不是情侶,但能陪伴沈聞飛走過這麽多年,也是他的幸運。
作者有話說:沈:論怎麽樣神不知鬼不覺借他人之口給老婆送藥膏和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