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聞飛這場悶氣一生就是一晚上,直到兩人回到公寓,他的表情都是緊繃的。
宋然看在眼裏,不禁想到之前沈聞飛見到他跟嚴鳴外出後發的幾次脾氣,雖然現在是收斂許多了,沈聞飛也不會動辄跟他冷戰,但如果他們還是從前那種相處模式,想必沈聞飛還是會采取一樣的解決方式。
因此宋然很慶幸當初自己下定決心做出離開沈聞飛的決定。
他洗完澡出來,就見到沈聞飛坐在床上若無其事地玩兒手機,頭發還是濡濕的,見到宋然,掀了掀眸,沒有說話。
這些天沈聞飛都是自己吹幹頭發,宋然很難不猜測沈聞飛是故意濕着頭發給他看。
換句話說,沈聞飛在等着自己去哄他。
可能哄這個字用在沈聞飛身上不太合适,但此時此刻,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
他暗暗覺得好笑,拿吹風機把自己的頭發吹幹後,作勢就要将吹風機收起來,餘光瞥見沈聞飛眉頭微蹙,到底繞到沈聞飛身後,問他,“要我幫你吹嗎?”
沈聞飛很鎮定地嗯了聲。
宋然打開吹風機,用手撥弄着沈聞飛濡濕的頭發,不多時抓在手裏的發絲就變得幹燥,他便替沈聞飛按摩頭皮和肩頸,這些事他做得熟稔,沈聞飛也很是受用,緊繃的神色終于有些許松動。
宋然觀察着他的神情,小聲說,“你還在生氣?”
沈聞飛慣愛反問,“我為什麽要生氣?”
換在以前,宋然定是不會深想,但現下,他卻很想嘗試着戳破沈聞飛的心思,他斟酌着,話在嘴裏滾了幾圈,還是大着膽子說出來了,“因為你在吃醋。”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是發脾氣,還是生悶氣,這些行為都是在吃他跟嚴鳴的醋。
從宋然的角度,只能見到沈聞飛一小半側臉,看不見他的神情,他的指尖搭在沈聞飛的肩頸上,賣力地按着,沈聞飛很久都沒有回答他的話,讓他有一點尴尬,就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似的。
他正想找其它話題把這一頁翻過去,沈聞飛卻轉過頭來,一把握住他的手,黑瞳定定看着宋然,他說得有點不自然,就像是羞于說出口,神情也帶着罕見的不自在,“是啊,我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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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耳聽見沈聞飛承認和自己瞎猜測的感覺是不同的,宋然心裏像被什麽東西輕輕蟄了下似的,耳朵尖也悄然發紅發燙。
有了第一句,沈聞飛接下來說得要順暢很多,他目不轉睛盯着宋然,沉聲道,“我不喜歡你跟他走太近,也不喜歡你看他,我醋到恨不得把你關在家裏,讓你哪裏都不能去。”
宋然毫不懷疑沈聞飛話裏的真實性,事實上,這些年沈聞飛也是在按照這句話編排他的生活。
他眼睛閃爍,怕沈聞飛真的會這麽做,被握着的手條件反射地往回縮了下,卻被握得更緊。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沈聞飛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嚴嚴實實地把他圈在胸膛與床之間,看着沈聞飛黑黢黢的眼睛,他緊張得咽了下口水。
沈聞飛把宋然兩只手按在兩側,慢慢地與他十指交纏,他眼裏深意翻湧,又克制着漸漸趨于平靜,他輕嘆道,“可是不讓你出門,你就又要逃。”
宋然輕聲反駁道,“我不是逃......”“你是,”沈聞飛微微咬牙,“如果我不來找你,你就會跟那個什麽小鹽在一起。”
他刻意加重了小鹽兩個字,握着宋然的力度也愈發大了些,簡直算得上是将之前的醋一起吃了,醋意滔天,還要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的煩躁,“你還讓他送你回家,讓他到你家吃飯,他還給你送花,”說到這裏,他冷峻的臉都染上幾分薄紅,“你敢說不是?”
宋然嘟囔着,“這是兩碼事。”
兩人貼得太近,說話間呼吸的纏在一起,沈聞飛臉上雖然沒什麽大表情,但眼裏已經表現出不滿,他難得直白地道,“反正我不喜歡他......”宋然抿了下唇,心咚咚跳了兩下,脫口而出,“那你喜歡誰?”
沈聞飛鮮少被問倒,神情都有一瞬的僵硬,他唇峰緊抿,沒有回應宋然的話。
氣氛很是暧昧,宋然口幹舌燥,隔着三寸的距離看沈聞飛晦澀的眼睛。
他在裏頭看見了期待而不安的自己。
沈聞飛卻遲遲不開口,只是一點點絞緊了跟宋然相握着的雙手,半晌,低頭堵住了宋然水潤的唇。
宋然沒有聽到夢寐以求的回答,心裏微微有些失落,但還是打開了雙唇讓沈聞飛的軟舌長驅直入,與他的糾纏不休。
兩人在床上耳鬓厮磨,不多時,就傳來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滿室春光道不盡。
——再過幾日就是沈聞飛爺爺七十八大壽。
往年宋然都會跟着他回A市,今年也不例外。
他提前兩日将快餐店交給勤快的員工打理,着手收拾行李。
原先是不打算去的,但秦故得知沈聞飛要回來給老人家做壽,發了信息讓沈聞飛務必聚一聚,于是沈聞飛就捎帶上一個宋然。
秦故電話打來的時候,沈聞飛正在廚房裏嘗試做宋然教他的鹽焗雞,剛給雞下鹽腌制,滿手都是調料,見來電的是秦故,就讓宋然給他開的免提。
宋然無意聽別人講電話,走到客廳去坐着,但屋子就這麽大,他不想聽都難。
沈聞飛說要帶上宋然一起去,那頭秦故還一頭霧水,“那敢情好,不過我怎麽不知道你倆在同一個地方啊?”
何止是在同一個地方,都睡一起去了。
宋然沒有刻意留意沈聞飛回什麽,但沈聞飛幹冽的音色還是清晰地抵達進他的耳朵,“嗯,在一起了。”
宋然不敢置信地看向廚房裏忙活的身影,沈聞飛神色自若,認認真真給雞抹鹽巴,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讓人震驚的話。
秦故想來是吓到了,沉默了兩秒,聲音驟然拔高,“我靠,是我理解的那個在一起嗎?”
沈聞飛心情不錯地嗯了聲。
秦故神經大條,又是極為開明的人,絲毫不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值得大驚小怪,他更在乎沈聞飛和宋然沒有告訴自己,“什麽時候的事情,你們這也太不夠義氣了,竟然瞞着老朋友我。”
沈聞飛輕輕笑了笑,“見面跟你賠罪。”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沈聞飛将一次性手套摘下來,挂了電話,轉身問宋然,“要蒸多久?”
宋然像個機器人一樣僵坐在沙發上,耳邊似乎還盤旋着在一起了四個大字,他愣愣地看着沈聞飛,許久都無法回神。
這是沈聞飛第一次對別人承認他們的關系。
“宋然?”
宋然勉強回過神來,哦哦應了兩聲,應道,“十五分鐘就可以了......”沈聞飛颔首,将腌制好的雞肉放進蒸鍋裏,剛蓋上鍋蓋,就被宋然從後背抱住了。
宋然的手臂繞到沈聞飛的腹部,抱得很緊,像是怎麽都不會撒手。
沈聞飛由着他抱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他比宋然高半個腦袋,低頭瞧見了宋然微微發紅的眼睛,低聲道,“這次回去,跟秦故把份子錢要回來。”
宋然笑彎了眼睛,重重颔首。
A市的夏天異常燥熱,剛下飛機,沈聞飛和宋然就直奔兩人在這裏落腳的住處。
臨近回沈家給老爺子祝壽,沈望山的聯系就來得越是頻繁,颠來倒去都是那些沈聞飛不愛聽的車轱辘話,沈聞飛一概當作沒看見。
兩人到A市的第二天,約了秦故吃晚飯。
秦故工作忙,加班加點是常有的事情,沈聞飛和宋然先到的酒樓,點了愛吃的海鮮,秦故遲到了二十分鐘,人一到,菜也上得差不多了。
他邊抹着腦袋上的汗,邊把電腦包放在一旁,豪爽道,“臨下班給領導抓住了,多說了會話,今晚這頓我請。”
還是大大咧咧的樣子。
三人一入座,秦故就按捺不住自己八卦的心,眼睛在沈聞飛和宋然之間轉了八百個來回,宋然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沈聞飛道,“有什麽話就說。”
“那我可就說了,”秦故就等這句話呢,往嘴裏塞了塊桂花魚,嘿嘿笑道,“你倆什麽時候搞到一塊兒去的,我婚禮前,還是我婚禮後?”
宋然思索着應該怎麽回答,沈聞飛已經很自然地接話,“我大一那年。”
秦故驚得瞪大了眼,“你倆可真能夠藏的,別是高中那會就私定終身了吧,”他突然開竅,一拍腦袋,“我就說那會聞飛球技那麽好,為什麽會失手讓羽毛球拍砸到二濤,感情是給你出頭啊!”
宋然還記得二濤這個名字,當時就是這人在羽毛球館裏說他只能賣一輩子紅薯,讓他難受了好一陣子,但羽毛球拍這件事他卻不知情,宋然好奇道,“什麽羽毛球拍啊?”
沈聞飛看了眼秦故,意思很明顯,讓他住嘴。
秦故卻直接起身坐到了宋然身邊,挑眉道,“別理他,聞飛這人是個悶葫蘆,還是得我來跟你說,你知道吧,二濤那孫子說了一堆屁話後,聞飛給你報仇來着,跟人打羽毛球,好家夥,竟然拿球拍砸人家腦袋。”
他哈哈大笑幾聲,越說越來勁,把沈聞飛那點事全抖出來了,“不止呢,我們球隊那會都不打算讓你送下午茶了,你猜怎麽着,聞飛自掏腰包請大家吃了半個多學期的紅薯,他不讓我告訴你,說怕傷你自尊心。”
那些藏在歲月間的小秘密一件件被抖落在宋然面前,沈聞飛表情淡淡,沒有接話,但也沒有反駁。
秦故湊近了道,“我看啊,搞不好,聞飛高中就在暗戀你了。”他啧道,“一定是這樣,是不是啊聞飛?”
沈聞飛一把将他從宋然身邊扯開,無奈道,“能不能吃飯?”
秦故笑得更歡了,“吃,吃!”
宋然對上沈聞飛的眼睛,這一次,是沈聞飛先抵擋不住宋然眼底的詢問,率先挪開了視線。
宋然沉默地給沈聞飛夾了塊排骨,抑制不住唇角的淺笑。
沈聞飛掀眸掠了他一眼,短短一瞥,情愫暗湧,無需多言。
作者有話說:甜不甜~秦故:我說我是沈宋第一大媒人,沒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