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管怎麽樣，說着要把小貓咪撿回去的精神病幹脆地甩出一個地址，毫不客氣地說了讓小貓咪自己找去。
周琦是唯一一個蘇妍深交了的朋友，她家裏蘇妍當然是去過的，雖然去了一次之後就決定非萬不得已絕對不去第二次。
不過，看着全然陌生的地址，蘇妍知道周琦又換地方了。
就如同她自評的那些林林總總的毛病外，周琦的不定居也是異常有名，她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住超過一年的時間。
總之，現在的蘇妍就乘坐着一輛出租車飛馳在高架路上。
她等了許久才等到女司機開的出租車，稍稍安心地坐了上去。
出租車昏暗而狹小的空間讓蘇妍有些不适，她從包裏掏出一個MP3戴上耳機打開播放。MP3是現在已經看不到了的款式，用的7號電池，機身上清楚地可以看到因為長時間使用形成的光滑痕跡。
裏面是清一色的鋼琴曲，是當初蘇妍精神壓力過大連續失眠時周琦精心挑選塞給她的。
這兩天，蘇妍幾乎全靠着這個才能勉強獲得短暫的休息。
轉頭看着車窗外璀璨的夜景，蘇妍有些恍惚。
只是離開了半年的時間，再看這樣的景色，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是變化太大，還是心境不一樣了？
至少，交通卡還是能用，接過司機遞過來的交通卡，蘇妍心中也不知是不是安慰地想着。
A十三棟1301。
蘇妍詢問了門衛沿着小區的道路找到周琦居住的地方。
每次周琦更換住處，都會随着她當時的心情挑選新家，也許是碰巧看到的人，也許是一個風景，甚至還有一次是因為盛傳的靈異故事。而這一次，大約就是數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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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梯中走出來，蘇妍站定在周琦家門口，定定神深呼吸做好了準備，這才按響門鈴。
門很快打開，出乎蘇妍意料的是，這一次看到的周琦很正常。
半長的頭發用一根黑頭繩随意地紮着，一副厚重到如同酒瓶底一般的無框眼鏡，長長的白色T恤上畫着一張大笑的臉，下擺遮掉了近乎一半的大腿，餘下下面的部分毫不遮掩地外秀着，一雙精致的腳踩在深色的木質地板上顯得分外晃眼。
“喲，小貓咪這是被我誘惑到了嗎。”
正如蘇妍心中想的，周琦看上去越正常反倒越不正常，這一張口，就把形象造成的青澀少女形象徹底推翻。
周琦這樣說還不夠，兩只手搭在蘇妍肩上勾住她的脖子，整個人挨了上去貼着吐氣如蘭：“我已經洗過澡了，去床上躺平等你？”
蘇妍的手緊緊握拳，在周琦的手臂觸到脖子的時候全身就已經開始僵硬，幾乎要下意識推人，全靠意志給制止下來。
結果，就是周琦趁着蘇妍這段短暫的停頓時間說了那麽一句話。
沒等蘇妍說什麽，鎖聲清脆地響起，對門1302的房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可愛女孩，手裏攥着一個看樣子只裝了一點東西的黑色垃圾袋。
蘇妍和周琦循着聲音看過去，就看到那女孩子似乎也被她們兩吓到，雙眼睜得圓圓地瞪着她們，然後又漸漸從驚吓轉為困惑和好奇。
就算周琦是開玩笑，可自己兩人這樣子給小孩子看到實在是不适合，蘇妍微微皺了眉。
倒是周琦全然不在意地繼續勾着蘇妍，甚至把腦袋架在蘇妍一邊肩膀上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小丫頭，偷偷吃東西可不應該，這個時候你應該已經睡着了才對吧。你爸爸、如果看到了會怎麽樣呢？”
沒等周琦說完整句話，女孩子就驚慌地看看周圍，咬着嘴巴看着她，糾結了一小會兒才脆脆地說：“姐姐能不要告訴我爸爸嗎？”
周琦笑了會兒才豎起一根手指點點頭，神秘兮兮地說：“好啊，今晚上是我們的秘密，誰都不說。”
“嗯！”小女孩高興地點點頭，看到手中的垃圾袋又垮了臉，有些可憐兮兮地巴望着周琦。
“你可以像以前一樣扔在我這兒。”周琦依舊帶着她“和善”的微笑。這種微笑蘇妍并不陌生，是能讓人安心地放松下來的笑容，用周琦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讓人放下警惕地任她擺布。
“诶，姐姐你知道？”小孩子不會隐藏情緒，顯然對周琦的無所不知驚訝極了。
周琦笑的很歡快，微微顫着說：“是啊，姐姐什麽都知道，很厲害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喲。”
“嗯！那姐姐們晚安！”小女孩用力地點點頭，高高興興地将垃圾袋往周琦家門邊一放，跑回家去了。
倒是周琦，還一個人扒着蘇妍在那兒樂不可支的，盡管蘇妍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能讓她笑得這麽誇張。
“可以進去了吧。”當然，蘇妍也不打算去研究一個“精神病”或者說“心理醫生”的思維形态，平緩地問了一句。
周琦笑得奇怪收得也詭異，蘇妍的話音剛落，她突然就收斂了全部的笑容站起身，和蘇妍保持了一個讓蘇妍覺得總算不會再緊張的距離，點頭：“進來吧，外面好冷。”
看着當先轉身搓着手臂往屋裏走去的周琦，蘇妍一陣無奈。
是誰非要在深秋季節還穿着件短袖T就在門口站了那麽好一會兒的呢？
走進屋子把門帶上，蘇妍換了鞋，就看到周琦把那原本就不需要的厚重眼鏡随手一丢，整個人倒入沙發中，然後才坐好來将早已擺放在茶幾上的兩個高腳杯裏倒入紅酒。
充氣沙發、周琦的打扮、紅酒形成了詭異的組合，一如蘇妍所認識的周琦風格。
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周琦看着走過來坐下的蘇妍笑說：“你都不好奇我剛才和那小蘿莉的對話嗎？”
看了眼周琦，蘇妍配合地點點頭：“你怎麽突然開始樂意接觸鄰居了？”
周琦也不在乎蘇妍那分明是被自己要來的提問語氣，搖搖頭：“你要知道，随時觀察一個人的神情狀态并且作出分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我剛搬進來的時候物業就有熱心地提到對面那一家三口的一些情況，所以我被迫知道了小蘿莉有個偶爾需要出差的媽媽。”
繼續喝一口，拿起酒瓶倒上，周琦繼續說着：“而剛才看小蘿莉的辮子實在是紮的不怎麽樣，所以我猜測這幾天媽媽不在，而小孩子能在這個時間還沒睡覺，明天又要上學，看來那爸爸是還沒回來了。”
“當然，去掉上面那些東西，我剛才只是簡單的用‘爸爸’試探了一下，小蘿莉的反應就什麽都招供了。”說到這兒，周琦變得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真不有趣。”
蘇妍對周琦的“有趣”不予置評，端起屬于她的那杯小口抿着。
周琦看了她一會兒，才笑着說：“不知不覺就習慣地去看了，果然我得給自己放個假才行，嗯要挑個日子。”說着她就撈起一邊放着的臺歷翻着。
“職業病。”蘇妍将杯子放下，簡潔地做總結。
有着自己的心理分析診所并且已經小有名氣的周琦，當然已經探查過很多形形□的人的內心。這對于她來說根本就是信手拈來。
周琦笑吟吟地看向蘇妍，笑容變成了之前對待小女孩那樣：“所以，我親愛的小貓咪，要說說你突然關機這兩天發生了什麽嗎？”
蘇妍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捧着杯子低頭看着杯中微微晃着的酒。
周琦也同樣将視線落在酒上，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那杯酒依舊在晃，因為蘇妍難以控制住的輕微顫抖。
打破沉默的是周琦，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蘇妍的表情，語調平緩沉穩：“十五天前，與你通話，你告訴我你媽媽去世了。”蘇妍的眼皮有輕微的跳動，并沒有其他更多的反應，而周琦也沒有停止。
“十天前，你說打算回來這邊。”說到這裏周琦的表情有些微的變化，“那時候，可以從你的語氣中聽出你當時有些煩躁和不耐，應該是有遇上什麽不堪其擾的事情。尤其，對于蘇妍你來說，應該是一種超出你預想和計劃的事情。”
“七天前，通話很短，你說會盡快回來，但是有點問題。”這一次，周琦的停頓變得長了許多，“當時你的聲音已經不止是煩躁，更多的是焦慮。”
“再然後，你的手機一直關機，直到今晚。”
周琦的咬字緩慢而清楚，讓蘇妍有種跟随着她的訴說重新經歷一番那幾個時間的感覺，恍惚中那些畫面又一幕幕出現，因為紅酒起來的一點點血色又盡數褪了下去，蒼白得厲害。
即使這樣，周琦依舊沒有停，聲線拉得輕飄了一些：“說吧，說出來，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在這裏你可以說。十五天前……十天前……”
随着周琦的聲線，蘇妍的雙唇微微顫着，張了開來。
“對，就對着這杯酒說，說出來。”
……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略作調整，變成早上發文【又一次被說數字偏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