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臨淵到了柳千言的工作室,剛推開舊式韓屋的木門,連門欄都沒跨過去,就聞到了院子裏傳來的夾雜着木炭氣息的烤肉味,以及一句“你要是再敢和那崽子聯系,我就打斷你的腿!”

沒有回答的柳臨淵跨過門欄反手帶上門往裏走,韓屋的院子一般不大,按常規的裝修還喜歡弄些花草樹木之類的占地方,柳千言的工作室不太一樣,什麽零碎都沒有,唯有一顆青梅樹種在右角,整個院子空空蕩蕩的,又是冬天,要是往常沒人的時候,這地方跟個空屋差不多。

不過今天有人,不止有還在院子裏鋪了塊地毯,毯子上放着一張紅漆矮桌,桌子中間放着炭爐和烤盤,爐邊蔬菜、肉塊圍了一圈。這寒風飕飕的臘月裏,配上微微泛黃的大蠟燭燈放在桌角,倒是有了點意境的意思。

可惜,剛巧是柳臨淵非常不喜歡的那種,裝逼什麽時候不能裝,玩文藝什麽時候不能玩,大冬天有暖氣的地方不待,跑到屋外坐在冰涼涼的地上玩什麽情懷,一個地毯壓根不保暖好不好。

眼看孫女走到毯子邊完全沒有坐下的意思,柳千言這一點就着的小脾氣光速爆開“幹什麽!我說話你都不理我!想去那崽子那!有本事你就去,永遠別回來!”

在這種‘斷絕關系’言論的下一秒,柳臨淵直接開口,卻不是讨論去哪,而是看着憋笑的河智箢問“姐姐,你冷不冷。”算起來,這位也能稱得上是從小看她長大的。

裹着厚厚的羽絨服,一點也沒個國民女神,忠武路最貴女演員樣子的河智箢也不憋了直接笑開,沖柳臨淵招招手讓她到自己邊上坐“好長時間沒見你,我還以為你都要忘記姐姐了呢。”

“我說話呢!你們。。。”柳千言一嗓子還沒吼完,同樣從小看小妹妹長大的河正宇擡手給他敬酒,把桌上的酒杯塞到他手裏,杯子一拿一碰話也就打斷了“老師,我敬您一杯。”

柳千言翻了巨大的白眼,手倒是順從的端起杯子放在嘴邊,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孫女的動作大吼一聲“呀!這是證宇特地給我從中國帶回來的提花地毯!你敢踩我就打斷你的腿!”

自動變成金雞獨立造型的柳臨淵看着那頗為喜慶的花紋愣了一下,河智箢則是一下就笑起來,半跪起身拉着‘金雞’的手腕拖着她的背把人拉到毯子上,穿鞋的腳很自然的落在了毯子外,對柳千言笑道“老師吓到她了。”

“你吓到她了才對,身手那麽好一手就放倒了這孩子。”河證宇拿着酒杯虛點了她一下“老師這是喜歡我的禮物。”

兩人插科打诨想把話題繞過去的時候,柳千言則是吊着眼睛斜了孫女一眼“還不叫人,你看你鬧的。”

柳臨淵按着豔麗的大牡丹的花瓣,半坐在地毯上擡手往他一伸,對着柳千言才不管他什麽臉色,直接開口“我二十歲生日禮物呢!”

柳千言兇巴巴的表情一僵,威嚴的國字臉居然有點萌,河證宇和河智箢對視一眼紛紛笑着搭腔,你說‘生日禮物都忘了這麽行’,她說‘那一定是要生氣的。’說的柳千言用力咳嗽一聲讓他們收斂點,柳臨淵手一轉對着兩人“你們至少要給我補兩年的。”

“尤其是哥,我們都四年多沒見了,你要送我個大禮才行!”柳臨淵看着同時愣住的兩人,一點都沒有許久未見的生疏,要禮物要的天經地義,當然親昵的也是非常自然。

這下笑的人變成柳千言了,指着河證宇說讓他接着鬧啊,河智箢一把抱過柳臨淵揉她的臉“現在知道要禮物了,我沒時間找你,你還能沒時間來找我麽。”

“那必須沒時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這位老師天天和我爸搶人,我能活到現在都是運氣好,要不壓力太大早離家出走了。”柳臨淵順勢摟着姐姐的腰,趴在她懷裏看着變臉的柳千言“我覺得右腿得經常用,您打斷我左腿吧,那樣複原能力好一點。”

桌上剛剛好一點的歡樂氣氛一掃而空,之前還能插科打诨的兩人也不說話了,柳千言的怒氣值真正的開始累積,不怕死的柳臨淵就像看不到一樣持續挑釁“姐姐都不知道,我過的可慘了,人家說有個後媽就有個後爹,我爹還是親的,多了個後爺爺。”

“二十歲啊,人生就這麽一個二十歲,過生日連個蛋糕都沒人給我買,活的跟着孤兒一樣,不對,孤兒搞不好都比我好,人家還有朋友。”柳臨淵說的那叫一個傷心,要不是演技不到位眼淚都能逼出來。

“你說說我,連個朋友都沒有,人家家庭矛盾争撫養權都是要什麽都給買,我這争撫養權那是恨不得沒有我,就這親爺爺還不滿意,讓我不要和我親爹來往,那說出去,我一個不孝的名聲絕對少不了,學校也不用去了。”

說着說着悲從中來的柳臨淵捂臉抽泣,頭一轉把臉埋在尬笑的河智箢的懷裏,時機非常巧妙的在柳千言拍桌而起的瞬間,老先生怒吼一聲“誰敢說你是孤兒!”

柳臨淵雙手一伸抱緊河智箢,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憐的不行,柳千言更生氣“說話!誰欺負你了!是不是什麽記者又去找你了!”

默默裝隐身的河證宇轉頭看到河智箢求助的眼神,微微眨眼起身輕拍柳千言的後背“先消消氣,記者一向都這樣,為了新聞鬧的烏七八糟的,您別吓着孩子。”

“也可能是學校裏傳了些奇怪的話。”河智箢順着柳臨淵的背脊,聲音又輕又溫柔“你別害怕,我們都在呢,沒人能欺負你的,那些無聊的話不理他們就行,他們自己就不說了。”

肩膀還維持着起伏的柳臨淵搖頭把河智苑抱的更緊,柳千言卻誤會了“你是我的孫女誰敢說你!你告訴我,明天我就。。。。”

柳臨淵一下松開河智箢,弄的柳千言一愣,就看到小姑娘跪在毯子上低着頭尖叫一聲“你就會恐吓人!就因為你才沒人跟我玩!我再也不要理理你了!”說完捂着臉就跑,三兩步沖到大門口,門一拉一關,絕塵而去。

剩下的三人都沒反應過來,還是河智箢匆忙起身沖河證宇喊了聲‘去追啊!’,柳千言鞋都沒穿就往外跑,河正宇慌亂的踩上拖鞋抄手夾着他的也往外沖,跑到大門口一看哪還有什麽柳臨淵,一條小巷左右兩邊除了昏黃的路燈連個人影都沒有。

就在柳千言指着左邊讓河證宇去那邊,他去右邊找時,慢一步追出來的河智箢把手機往柳千言的手裏一塞“老師,明旭哥的電話,臨淵打電話給他了。”

柳千言一句挂掉就就這麽卡在嘴邊,虎着臉接起電話往牆根走,兩位莫名其妙牽扯進鬧劇裏男女自覺的回屋,剩下的事情他們就不适合摻合了。

與此同時坐在出租車上捏着手機剛給親爹發了個引戰短信的柳臨淵,揚起別說是淚水,連眼睛都沒紅的臉對司機說謝謝,司機笑呵呵的說不用,也就等了五分鐘都不到,她挺準時的。柳臨淵笑眯眯的賣乖,一點沒有剛才小可憐的樣子。

自導自演玩了個套路的柳臨淵聽到手機有短信提示,低頭一看正是柳爸爸發來的信息,很簡單,就一句話,飯做好了。這個得搭配她發過去的短信看,才能看的明白。

[我和爺爺吵架了,他不準我找你。——柳臨淵]

[飯做好了。——死都不準打電話!]

柳臨淵滿意的看着手機,再看看那備注覺得不太順眼,果斷改了個‘親愛的爸爸’收回手機靠在車門上看風景,順便嫌棄一下柳妹妹的二十代青少年情商。

就這點小事還弄的要死要活的,不就是親爹和親爺爺掐架麽,兩人又不是有什麽生死大仇,柳明旭能硬挺着每年逢年過節都到家門口跪一個多小時,柳千言那火爆脾氣也沒把兒子徹底打斷腿,這說明什麽?

愛啊~傻孩子!

當初結婚沒斷絕關系,風光回國沒斷絕關系,就連年初拿獎流言最誇張的時候都沒斷絕關系,為什麽非要現在斷?

因為現在柳明旭才坐穩了位置,因為現在柳明旭才不會被人因為父親而被說是靠關系上位,因為現在柳明旭才能擡擡手就能壓住所有媒體。

不然,真的想斷絕關系就直接斷好了,費什麽事還要通報全世界,因為愛。

這對父子如同愛着柳臨淵一樣愛着彼此,因為他們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們是家人。

掐的驚動大半個圈子的事情,無非就是老子等兒子低頭,兒子等老子妥協而已,這濃濃的父子之情比他們家鬥的能上社會新聞的情況好太多了。

一家都是愛在心裏口難開的傲嬌路線,遺傳還真是強大。這樣下去是沒未來的,說不清楚的小矛盾遲早能變成大矛盾,長輩之間的争執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幹什麽,青春的年紀享受青春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活的苦大仇深擰巴的就你自己可憐,笨死了。

一家三代技能樹都點的很好,偏偏情商組團堪憂,唯一一個情商爆表的還離世了,柳臨淵自覺她有必要好好學學那位未曾蒙面的媽媽,關鍵是她認為自己的情商同樣爆表。

套路很多的柳臨淵接手這個身體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柳妹妹從水深火熱的家庭戰争裏拉出來,至于用什麽方法,那不是很簡單麽。

一哭二鬧不上吊才是正确的解決家庭矛盾的技巧,講道理?親人之間傻子才講道理,血緣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道理可講的東西。

要記住,世界充滿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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