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柳臨淵确實去找姜何那了, 卻不是她所說的和姜何那約好的,當然也不是什麽問發行的事情, 哪有同演員問電影發行的。

姜何那從會社門口出來看到柳臨淵先是一愣,迅速轉頭看身邊的助理。助理一臉疑惑的回望, 還沒等姜何那問助理為什麽把行程告訴柳臨淵, 柳臨淵已經走到戀人面前同兩人問好了。

“前幾天哥哥說,你很喜歡文老師, 他禮拜六要舉行一個小型的攝影展,以義賣的形式為白內障患者募捐。”柳臨淵把一個信封遞給他“這個是邀請函,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老師是一位很有名的攝影師,在失敗的告白之前姜何那和柳臨淵時不時的還會發發短信閑聊兩句。有一次剛好說起這位老師,姜何那說他很喜歡,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去看他的展。不是因為那位老師的票難買, 而是因為老師的展子很少辦公開展, 半私人性質的一般需要邀請函。

助理看看柳臨淵再看看姜何那覺得這場面有點不對勁,剛想說點什麽,姜何那開口讓他先去車上等着,帶着柳臨淵往會邊上走。

站定的姜何那沒問柳臨淵是怎麽知道他在這裏的, 而是先謝謝她的邀請函,再委婉的拒絕說自己最近要準備進組,得花時間研究人物沒時間去看。

柳臨淵笑了“如果你是介意我的話,我不去。”看他愣住提醒他“我們要準備開機了。”她才是那個真正沒時間去看什麽攝影展的人。

“那這個是?”

“給你的。”

“。。。”

姜何那沉默的看着柳臨淵, 試圖用無聲的拒絕告訴她, 這麽做不合适。柳臨淵就笑着随便他看, 他不說話她就當看不懂那些潛臺詞。反正以柳臨淵對姜何那的了解,這位說不出太過分的話來,尤其是面對女孩子的時候。

這位哥哥的身上有種老派東方家庭教養出來的男孩子的性格,對女性的包容性很大,用紳士風度來形容太西方,他更東方。屬于把女生擺在需要照顧的地方,骨子裏是有點男人天生就應該禮讓女士,講究君子端方。

按着柳臨淵的想法就是“哥哥太溫柔,讓我好想欺負你。”惡趣味直白的很。

“。。。”姜何那被這種調戲一樣的話弄的很無語,勉強笑道“我等下還有事,要不然我們改天再說?”惹不起,躲得起。

柳臨淵低頭輕笑,擡起頭時往前一步,看到姜何那要往後退時直接伸手拉住他,再他笑臉僵住前,把手上的邀請函放在他的手裏。等他接住了松手退回原位,兩人中間再站三個人都綽綽有餘的距離。

“哥哥不用把我當什麽洪水猛獸,我只是過來給你這個。”柳臨淵沖遠處一直盯着這邊的助理揮揮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看助理轉過身不看這邊了,放下手對姜何那說“我找他說我想和你談一個劇本,他不是故意把你的行程告訴我的,哥別怪他。”

柳臨淵看了眼邀請函“要是因為我不去,那就太浪費了。”說完也不等姜何那的回答轉身就準備走。該說的都說了,再留下就真的是糾纏了,她可不是過來招人煩的。

姜何那在她走出半米遠時,往前走了兩步喊住她,柳臨淵轉身聽到一句為什麽,順便也聽懂了姜何那沒說出口的潛臺詞,明知道他拒絕了,為什麽還這麽做。柳臨淵的回答很簡單,一如既往的直線球。

漂亮的小姑娘給男孩子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還是那副誰都不會拒絕我的超級自信,眼睛牢牢的盯着對方,開口的語調輕快,說出告白。

“我喜歡你。”

這就是原因。

姜何那愣了兩秒,這次臉不紅了,因為在柳臨淵開始笑的時候,他覺得他就猜到了答案,真正聽到時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再次告白的柳臨淵這次不需要給誰臺階下,她說完就走了。反倒是昨夜落荒而逃的姜何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助理過來試探着問怎麽了的時候,搖搖頭沒有說話。

既沒有說發生了什麽,也沒有對助理說,以後不要告訴柳臨淵他在哪。更沒有責怪助理,為什麽把自己的行程告訴對方。

被追求的人在想什麽先不管,追求人的柳臨淵見過‘未來男朋友’後去見了爸爸,柳明旭說給她找了個助理,她得去和親爹說聲不用了。本來她是無所謂的,還在爸爸特地說人是給她幫忙不是去監視她的時候表示沒關系,當年親爹也這麽幹過,她很習慣。

柳臨淵這邊都答應了,偏偏柳明旭送人的話上午剛說,下午教授就推薦一個姐姐給她當助理,并且一點都不婉轉的告訴她,這是柳千言看好的人,是你爺爺推薦的。柳臨淵就無語了,這兩個人掐架為什麽老是她當靶子,那對父子其實互相監視對方吧。

随口就能答應的事情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反正柳臨淵也不用特地和爸爸說什麽謝謝,但是要找理由拒絕的事情就得當面說。等柳臨淵以她現在用不着助理的理由想要拒絕柳明旭的人時,柳明旭反倒以什麽都知道的态度建議她,比起兩個都不要不如兩個都要,多個人做事也沒什麽。

柳臨淵被柳明旭拐着彎的指導她怎麽忽悠柳千言的态度弄的十分想笑,她也真的笑了。笑完也不和柳明旭裝傻了,直接說她現在就想好好的拍攝,不想摻合他們掐架。

“什麽叫父子相殘,好好說話。”柳明旭把剝好的蝦仁放在柳臨淵的碗裏,他們出來吃韓餐,點了一份海鮮拼盤,小半盤的海鮮殼都在他面前,肉都在柳臨淵的碗裏。

咬着蝦仁的柳臨淵對父親笑的很乖巧,話卻一點都不乖“我不管,反正你們鬧你們的,彼此在對方那裏裝監視器都行,在我家裝也行,但是不要把戰火燒到我這裏,我多可憐。”

“哪來的你家我家,你住的那個叫屋子,爸爸在的地方才是你家。”柳明旭看她的小碗滿的都冒尖了,拿起毛巾擦手“誰說要裝什麽監控了,都是從哪聽來的話。”

渡過的适應期的柳明旭也慢慢習慣柳臨淵時不時的小脾氣,說實話柳明旭還有點享受的意思。什麽都不說只能靠猜的相處方式到底太生疏了,現在這樣很好,哪怕小姑娘偶爾不聽話也很可愛。

柳臨淵點着頭随便他怎麽說,反正人不要“我還在上學呢,這次也就拍個電影又不是要做什麽大事,還要兩個助理幹什麽。”握着筷子和爸爸哭窮“現在用人成本很貴的,我器材都是租的呢,都要買不起盒飯了。”

“拍攝的器材不是租,你難道還打算開個賣器材的麽。”柳明旭笑她裝樣子“CJ給你的預算至少在一億五到兩億(121萬RMB左右),還不夠你拍攝?難道是要爆破的戰争場面麽。”父親是導演女兒也是導演,職業也和相關産業挂鈎,半個圈內人的柳明旭還是知道行情的。

比起爸爸,最近才算真正接觸這行的導演柳臨淵表示“要是有爆破場面,這點錢連一分鐘的畫面都拍不出來。”

這個行當基本就是燒錢的,兩億也就聽個響,什麽都不算。不過這不是拍攝的價格,拍攝費用走正規會計核算渠道,這是單獨給她的錢,如果後期電影會上線正式對外,那還要加上正常導演分成的。

柳臨淵眯着眼睛裝好奇“說實話,你在我身邊安插間諜了吧,為什麽數字知道的那麽精準?”CJ開出的價碼就是2億,她當初都有點為自己可憐的價格。

柳明旭夾了一塊章魚笑她,給她科普法律“低于這個數字他們沒臉和你開口,超過這個數字稍有不慎就要招惹懲戒委員會了。”這東西不用任何人告訴他,經驗而已。

“這點錢就算行賄?”柳臨淵呆了兩秒,所謂懲戒委員會類似紀檢委,官方內部審查機構,她家親爹每年請的飯局都不止這點錢,好窮啊你們。

被女兒逗笑的柳明旭反問她“看來你很有錢麽,那多少算行賄才适合?”

柳臨淵剛想說數字至少再加個零才勉強拿得出手,可看到柳明旭的笑容不太對勁,選了個安全的答案“拿國民一分錢都是行賄!”三觀正不正!

“老實點,別想走歪路子。”柳明旭笑着警告她一句,轉頭又給她夾菜,多少才算行賄的話題就這麽跳過,同時跳過的還有助理的問題。

父女一頓飯吃完,柳臨淵就回劇組了,教授推薦的人她當場就拒絕了。反正她拒絕的又不是柳千言,說是說柳千言推薦的,但是老爺子不是沒有親自說麽,他選擇迂回,自己就跟着學呗。

兩天後,宣布正式開機的《畸愛》整個劇組都被拉到了大邱,一來首爾場地的成本太高,二來大邱是金博雅的故鄉,故事裏的學校和很多場景都是根據慶州當地的一些習慣來的,比如男女主角經常放學路過的金光石路,就是大邱政府為了紀念歌手金光石建造的。

柳臨淵初次看劇本的時候以為是個歷史人物,看到後來發現是紀念歌手的還驚訝過,政府為了紀念現在民謠歌手弄了那麽大陣仗覺得挺神奇的。後來想想星光大道稍微理解了一點,大概就是賣個旅游文化。

劇組在大邱包了一個招待所,柳臨淵倒是想去正規酒店,又不是沒錢幹什麽委屈自己。還是金博雅勸住了她,這跟有沒有錢的關系不太大,而是這種做不合适,容易被人說閑話。

團隊大半都是學生,大家雖然拿着工資但是到底不清楚具體情況,這時生活環境太好容易引發不必要的誤會。何況很多大制作為了降低成本都是招待所待遇,主角住酒店那是特殊對待,整個組住酒店太惹眼了。

在柳臨淵的意識裏這處于正常待遇的行為,變成金博雅口中的特殊待遇,這讓柳臨淵很是為這個行當裏的底層人員糾結了兩秒。之前柳妹妹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她都是在首爾拍還都是同學,不過既然大家都這樣她就不搞什麽特殊對待了,跟着大家一起住招待所。

然後就被坑了,第一天柳臨淵就悲劇的只睡了兩個多小時,第二天早上差點爬不起來。招待所是臨街的,為了方便出行,選的還是市中心稍微貴一點的那種。這房子擁有所有韓國常規房屋的一切弊端,最明顯的就是隔音,屋子幾乎就沒有隔音這個能力。

大半夜的馬路上喝完酒出來發瘋的人時不時過一波,機車的呼嘯和汽車的鳴笛,弄的柳臨淵每次都是好不容易睡着來立刻又被驚醒。還沒辦法打投訴電話,怎麽投訴?投訴馬路上不應該有人,還是屋子有問題?更可怕的是,她連隔壁打呼的聲音都能聽見!!!

李炫雨早上過來準備找柳臨淵一起下樓吃早飯,看到開門的柳臨淵被吓了一跳“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心思擺弄發型,連妝都沒化就卡了個帽子過來開門的柳臨淵一臉的不堪回首,開口只有一句話“讓昌明哥給我換屋子,再待下去我就要升天了。”

金昌明名義上的副導演,實際更接近制片。不過不像大劇組分那麽細,他更像整個組的大管家,上到現場安排下到盒飯吃什麽。這位也是社會人士,金惠美推薦的,算是半個CJ的人,也負責財務核算。同時也是整個組除了柳臨淵最大的人,基本什麽都管。

他的直屬老板是柳臨淵,不過柳臨淵覺得他更像是金惠美以防萬一送過來的人,怕她真的就随便玩玩最後還玩砸了。所以比起自己,金昌明的直系老板說是金惠美更靠譜點。

李炫雨失笑的看着她“之前就說了你最好去住酒店,結果你非要擠在這裏。”

招待所就四十二間屋子,有一部分要用來放機器,有些人是兩人一間。以李炫雨的經驗,這次的環境算不錯了,他是有單獨的屋子的可以和助理兩個人住,但以他對柳臨淵的了解,這姑娘一定适應不了。

曾經以自己沒那麽嬌氣為理由拒絕的柳臨淵現在投降“我真的特別嬌氣,別的我都能接受,太吵了真的不行。”說着還問李炫雨“你不是也在這一層,你怎麽睡着的?”

“戴耳塞。”李炫雨笑道“我昨天給你,你還不要。”

柳臨淵哭喪着臉“耳朵上有東西也睡不着啊,我連眼罩都不喜歡戴。”

李炫雨推開門讓她趕緊收拾東西準備下去了“現在算好的了,天氣也不太冷,不然碰到暖氣不足的地方更慘。”

高估自己的柳臨淵難得全副武裝的出門,還問李炫雨借了一次性的口罩。李炫雨表示口罩他有但是一次性的沒有,柳臨淵猶豫了兩秒還是戴上了。等兩人下樓等在電梯口的文承賢指着連墨鏡都齊備的,臉擋的嚴嚴實實的柳臨淵大笑,笑的柳臨淵想揍他。

曾經腼腆不說話的文承賢被誰吃了,現在這個熟了就開啓找打路線的人是誰啊!

劇組開機的第一天從拜神開始就對柳臨淵包含惡意,一群人拿着香行禮時大風刮過吹落了她的帽子,張牙舞爪的頭發讓柳臨淵覺得人生從未如此丢臉過。上完香臉都是黑的,整個人都在散發黑氣。

影視圈有個衆人皆知的迷信,開機的第一幕一定要順順利利的,才能讓之後都很順利。因此開拍的第一場都是選最簡單的畫面,算是讨個好彩頭。柳臨淵和文承賢商量了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畫面,男主崔浩宇去上學和母親說再見的一場戲。

演員只有李炫雨,他的臺詞也就一句‘媽,我走了。’說完關門,前後不到三十秒,就這他們都不順利。李炫雨的‘走’字剛落下,悅耳的鋼琴聲響徹片場,柳臨淵差點爆炸。片場靜音是常識!

電影和電視劇的不用在越基礎的細節裏越明顯,比如電影一般都是現場收音,而電視劇通常是半收音或者幹脆全部後期配音。

所謂的半收音是指拍攝周圍的環境音是現場收音,演員的臺詞是後期配,全部後期配的電視劇會包括衣服摩擦的聲音都是後期。這麽做的好處是可以壓縮成本,現場收音比後期配音的成本高太多。

現場收音要求的不止是演員的臺詞功底,還要求整個團隊的配合,經常有畫面能過但是收音不對要重拍,一個小問題就能讓一切重來。比如他們拍的這一場,棚內棚外一點聲音都不能有。

當然,這個和國家影視行業的風氣也有關系,韓國電影很少是後期配音的,連電視劇全配音的都相對少。以至于柳臨淵都沒想過還有後期配音這回事,上來就用現場收音的标準拍。

在這種情況下連咳嗽最好都憋着,更別說手機的鈴音。鋼琴聲一響,這條就費了!這可是第一條,就算不迷信也不會自找麻煩。今天諸事不順的柳臨淵火氣已經聚集到嗓子眼了,發現衆人都在看自己,兩秒後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響。

拜神時想要找地方鑽的心情重新冒頭,音樂還在響,全場安靜如雞。文承賢一句‘CUT’喊出口,皺眉看着柳臨淵,嘴巴張了張到底沒說什麽。柳臨淵起身給衆人鞠躬,腰彎到九十度,道歉。

金昌明連忙開口尬笑,扶她起來說是意外,人總有疏忽的時候,衆人也連忙出聲,眼看場子有點要回暖的意思了,鋼琴聲又想起來。這次柳臨淵直接關了手機,都沒看打電話的是誰。再次鞠躬道歉後,不等衆人再說什麽緩和的話,直接表示重新開始。

第二幕拍的很順利,文承賢的‘ok’喊出後看着柳臨淵等她說好,柳臨淵直接鼓掌表示這條過。全場的掌聲立刻響起,太過熱烈的掌聲好像掩蓋了剛才的那點小失誤,至少現在沒人會再說什麽了。

只是有些可惜,彩頭到底沒讨到,第一幕被打斷了。

之後大概是已經倒黴到了頂點不能再倒黴了,之後的拍攝都很順利,柳臨淵進了監控室就沒在出來,實際上第一天本來拍的也不會是多複雜的戲。工作人員和演員都是需要緩沖期的,總要先适應一下。

一直到晚上放飯,文承賢進了監控的帳篷,讓衆人先出去,和柳臨淵說了點他早就想說的話。比如他知道他沒有柳臨淵有經驗,比如他也知道柳臨淵應該是有自己的安排的,比如他同時還知道,他們現在沒什麽問題,但是。。。

“你可以直接說沒關系。”柳臨淵摘下口罩和帽子,墨鏡早就丢在了一邊,扒拉着亂亂的頭發都抓到腦後,讓文承賢別繞圈子了。

文承賢看了她一眼,又移開視線看着監視器“我是覺得,你好像沒有認真對待這部作品。”咳嗽一聲有些不知道要怎麽說“劇本試讀會因為要趕拍攝沒開我理解,試戲你也不出去看我也能理解,但是一個上午都是我喊行不行,你就一點意見都沒有嗎?”

劇本試讀會是演員在作品開拍前的必備,劇本到底是紙上文章,變成一部電影很多書面語言未必合适,這個需要演員也需要導演根據進程安排。試讀會的作用本身就是讓演員先進入熱身期,也讓衆人先過一遍臺詞。語調、聲調、頓點等等,這些都是在試讀會上要解決的。

試戲則是演員在現場先對一遍,從拍攝的動線到臺詞和肢體,就算現在不用節省交卷進入數字化的時代。正式拍攝前還是會要演員們先走一遍,這個時候能發現問題也好改,總比等拍了再喊卡要好。

演員就算是主演也有拍不到他們能休息的時候,工作人員不一樣,全程都要在。導演的開始就進入高度緊張,試戲不止能給大家一個休息的時間,也能讓拍攝更順利,不至于耽誤的是全組的時間。

這兩個幾乎都是必備但又不是不做不行的事情。文承賢覺得不好說也是因為這個,但是他又沒辦法真的不說,尤其是在柳臨淵的手機響了之後,那是不可能會犯的失誤,太奇怪了。

柳臨淵沒說話,文承賢有點不知所措,只能繼續說“要是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你也可以說,或者我做的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知道這部作品好不好都是你去承擔,你不可能不想她更好的,我就是。。。就是。。。”就是不出來,什麽詞好像都不對。

柳臨淵依舊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說她真的沒上心?還是說她其實沒他那麽在乎?劇本試讀會?現場看着辦就好了。試戲?不是有人盯着麽?喊‘OK’?有人喊啊。

戴着墨鏡、戴着口罩,帽子卡的嚴嚴實實的柳臨淵困的差點睡着,監控室裏的人多是多,但是她不說話沒人敢開口,現場又因為要收音安靜的很。弄的柳臨淵真的眯了一小會兒,還因為意識裏知道在拍攝不能真睡過去突然驚醒,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以為她有什麽不滿意的,更不敢說話了。

簡而言之,柳臨淵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拍攝上,她沒法回答文承賢的問題。反倒有點心虛的低下頭,重新又把帽子戴了起來。文承賢因為她不說話也沒辦法了,他自己都覺得過來說這些挺尴尬的,說到底私下關系好和真正做事不一樣,柳臨淵是他的上司來着。

兩人就這樣你看監視器,我玩手指,相互沉默。一直到李炫雨拎着盒飯進來,文承賢立刻起身說他還有事要忙匆匆出去。他倒是沒想過柳臨淵是不是在糊弄事情,他是覺得可能柳臨淵有什麽不方便告訴他的,他又不是導演,柳臨淵肯定有自己的問題,認為自己讓她為難了。

拿了三份飯打算三個人吃的李炫雨看着文承賢跑走,再看看疑似心情不好的柳臨淵,試探着問了一句怎麽了,沒得到答案也不敢再問。把飯放在柳臨淵手邊,說是要出去一下,跑去問可以欺負的文承賢了。

獨自坐在屋內的柳臨淵看着那三份飯嘆了口氣,所以說她之前不想當導演是對的,大家都為了所謂的夢想努力的話,她這種一心只想随便拍拍的心态真的很糾結啊。努力吧,她不喜歡,不努力吧,她又很煩,那幫人把夢想壓在她身上啊,可她真的承擔不來!

整個拍攝組四十人不到,有些是因為工資,有些是因為追求,工資她能發,追求她真給不了。文承賢就是像她索要,她應該給但是給不了對方東西的人。包括請假來回跑的金博雅,他在把自己的‘孩子’拜托給自己,自己呢?

“為什麽我變成了壞人。”柳臨淵看着桌上的監視器,呢喃了一句自己都聽不清的話“明明我只是想要賺個零花錢而已。”

人一旦想要某種東西的時候就會被逼着前進,可人也會因為那些逼迫自己的事情想要逃避。到底是努力讓自己成長,還是退縮回安全區,柳臨淵暫時選擇了後者,她開機想要打電話給姜何那了。

不開心的時候總要先讓自己開心起來,再煩惱的事情也會因為對一個人的喜歡而變化的。可惜的是,手機開機先看到的是更不開心的事情,柳明旭給她打了三個電話。

柳臨淵看着手機上的未接電話想起來,她确實把手機關靜音的,但是柳千言和柳明旭是特地設置過的號碼。現在連續三通,讓柳臨淵有點不太想回過去,以柳明旭的性格,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會連打三通。

拇指在柳明旭的通話記錄上懸着,不想回。柳臨淵現在不想再聽到什麽要動腦子的事情了,她就想放松一下。可是她又不能真的不回,站起身原地大口的深呼吸再緩緩的吐出,伸手扯着嘴角想要弄個笑臉出來,剛做到一半金昌明沖了進來。

“。。。”

“。。。”

對視三秒,尴尬要起來前柳臨淵迅速放下手問他有什麽事,金昌明立刻回神“出事了,趕快給你父親打電話,有人。。。”

話沒說完李炫雨從外面跑進來,差點撞到金昌明,連對不起都沒說,三兩步沖到柳臨淵身邊,把手機往她手裏一塞“快看!”

柳臨淵剛想讓李炫雨先等下,視線瞄到新聞标題的瞬間立刻閉嘴,擡起手機翻看新聞。金昌明也不擁繼續了,他來就是說這件事的。

今日上午8點48分,載有476人的“世越號”客輪在全羅南道珍島郡海域發生浸水事故。目前船上的學生們沒有任何消息,政府拒絕了私人救援、拒絕的官方媒體、拒絕了中國政府的援助、拒絕回答所有問題、拒絕了一切,唯獨不拒絕承認他們的犧牲。

以總統為首的官員們沒人關心孩子們的死活,記者發出這篇報道都需要得到新聞部的許可,被迫無奈只能用INS發表。以外交部金姓長官為首的當權者們,試圖控制所有的媒體。包括但不限于這些拿着國民的稅金屍位素餐的人士,連文|化|部的長官都下達指令,禁止任何新聞對外放出。

從十點開始,大面積的救援新聞全網可看,政府以他們即将進行全世界前所未的大型救援為标題,欺騙所有的民衆包括媒體從業者,也包括現在寫這篇稿子的記者本人。讓我們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場絕對不會出事的意外。

10點49分,抱着想要報道國家的強大,想要給家長們信心,甚至想要搶到一個獨家的心情,記者趕往事發現場。結果什麽都沒有,碼頭混亂一片,到處都是哭喊祈求的家長,還有阻攔我們進去了解情況的警察。

誰在救援?誰負責這場事故?誰活下來了?我們都不知道。高頻的大喇叭刺耳的說着他們在全力救援,可是記者沒有看到一個主事者,記者的鏡頭被警察打掉。我可以拍任何的家長,但是我不能對準他們的長官拍一張照片。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胸前中央日報的工作證曾經讓我能進入青瓦臺,如今卻進不去一個碼頭。一位兒子和女兒都在船上的夫婦告訴我,他們早上親自在這裏送走他們,孩子們為了要去濟州島玩非常開心,可如今這對夫婦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孩子們到底在哪。

下午1點29分,家長們開始集結,他們不是要鬧事,他們想要自己出發去救人,有市民願意免費提供船只。只要有人告訴他們,船的位置,他們想要為孩子們出一分力。那位喊話的長官以安全無法保證感謝他們的幫忙,整個碼頭船不能下水,人更不能。

下午2點47分,距離事情發生過去快六個小時,碼頭上的人越來越多,這裏像是真實的人間地獄,記者仍然沒有見到任何一位負責人。反倒收到上司的電話,讓我不要佩戴中央日報的記者證,并且不允許把手上的資料交給任何人。

所有相關人員在此時集體沉默,全世界公認的黃金救援七小時裏,記者甚至不知道這次事故的指揮中心在哪,更別說是由誰擔當指揮。有同事告訴我,我們的總統去了一家美容會所,我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那家美容會所是不是暗藏着一個我們不知道的政府機構

下午3點11分,中國的一位同行告訴我,中國政府出于人道主義精神申請參與救援,他們的雷達找到了沉船,希望可以協助,被當局拒絕了!并且警告對方不能越過海岸線。

拒絕了!警告對方?記者的這位同行沒有必要說這個慌,記者相信它是真實的。為什麽拒絕?什麽理由?什麽原因?為什麽?!記者和現在所有看到這篇新聞的人一樣,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但是沒有答案。

直至現在,下午4點07分,記者不知道任何消息,看不到一個被救援成功的人。我在全羅南道珍島郡,我和所有還在這裏祈禱上蒼憐憫的家長一樣,只需要一個答案,真實的答案。

一篇長文跟着的是刷屏的照片,一如新聞裏說的那樣,他只能拍父母,哭喊的父母,崩潰的父母,祈禱的父母,甚至有被警察壓倒在地的父母。各種各樣的圖片讓看到的人幾乎都能落下淚來,柳臨淵沒看,快速劃過那些照片,看留言,兩條之後把手機丢給李炫雨直接打電話給柳明旭。

電話一通柳臨淵還沒說話,柳明旭以一句,沒事,別擔心,就挂了電話。柳臨淵什麽都沒來得及說,也什麽都沒問的出口,電話已經挂斷,她也知道沒必要再打。

第一次有個政府人員做父親的柳臨淵沒有感受過這種心情,茫然又無措的心情。她知道事情鬧的很大,也知道應該很嚴重,同樣知道民衆此時罵政府太正常,可是她有點接受不了那些留言,甚至也不能接受這件事柳明旭有參與。

柳明旭不管做什麽柳臨淵都能理解,政府需要維|穩,此時壓制新聞她不覺得有問題,政府需要控制輿論導向,此時需要民衆安靜她也能理解。柳明旭只是個管文娛圈的政府官員而已,為什麽要被同樣拉出來呢,他什麽都沒做啊。

李炫雨焦急的看着她想要說什麽,金昌明上前兩步按住他的肩膀,聲音低沉的問柳臨淵,要不要今天的拍攝先暫停,她先回首爾,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柳臨淵緩緩的搖頭,她現在去找柳明旭是給他添亂,柳明旭連和她多說兩句的時間都沒有了更別說要見她。柳臨淵揮手讓他們先出去,等下照常開拍,外面洪水滔天只要沒淹過來,那就還是要做事。她老老實實待着就是最大的幫助。

她現在幫不上忙的,政府的權力機構和民衆現在是天然的對立立場,沒什麽好說的,更沒有誰對誰錯。柳明旭沒有做過分的事情,那些人只是想要找個發洩渠道而已,僅此而已。

努力開動腦子,試圖把所有事情都找到一個理由,最好讓所有人都不要變成壞人的柳臨淵,重新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爺爺,第一個電話沒打通,想着柳千言可能也在忙,自己還是都不要打擾。

柳臨淵的視線落在通話記錄上,那三通電話看的她有些心慌,努力鎮定下來,拇指不小心碰到了屏幕點開記錄,愣住了,傻站在那裏盯着手機。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蔓延,攀爬過小腿、胯間、腹部上達心髒,渾身的汗毛炸起,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李炫雨拿開金昌明按着自己手,走到柳臨淵面前讓她先坐下,轉頭想要讓金昌明先出去,就聽到柳臨淵問他要手機,連忙把手機遞給她。看到她又找到那篇新聞,想勸她先別看了。

下一秒,兩個手機被柳臨淵大力的砸在地上,一聲巨響,他的手機蓋都翻開了,柳臨淵的屏幕直接裂了,驚訝的看着低着頭突然爆發的姑娘。

“你們都出去。”

“你。。。”

“出去。”

“要。。”

“滾出去!”

柳臨淵一腳踢翻凳子,怒吼。

李炫雨傻了,金昌明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他把人拽出去,沖到外面後更是往門口一站,誰都不準進去。他比李炫雨想的多,他覺得柳臨淵知道了點他們不知道的。

柳臨淵知道了什麽?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她想的是真的,那這個世界就惡心透了。而她必須要在這個惡心的地方繼續下去,她也會變的肮髒又。。。

已經兩半的三星還亮着的時候,新聞上的時間是8點48分。

而他們是8點開機的,蘋果上的通話記錄時間為8點21分。

父親。

這世上最偉大,最愛她,最不可能是壞人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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