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像深邃的海遇到了風暴,将他卷了進去
人生其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可以讓你從有到無,又讓你從無到有。
比如桑晴,再比如蘇釉。
禮服是白色的, 配着精致的黑色蝴蝶結。
蝴蝶結是路橋親自設計的,交叉處和周邊鑲嵌了細細的碎鑽, 搭配着同色的袖扣。
在紙上落筆的時候, 路橋就曾想象過蘇釉穿上這套禮服的樣子。
一定是光彩照人的,像個小王子。
可現在,它被冷冷清清地丢在了這裏, 蘇釉連看都沒看它一眼。
從有到無會讓人痛苦,但從無到有,原來也同樣會讓人痛苦。
明明以前沒有蘇釉的時候,路橋也沒覺得怎樣, 可為什麽現在生命中多了這麽一個人再失去, 卻會這麽痛苦。
路橋覺得自己猶如游戲中的某個程序,被人輕輕敲擊了兩下鍵盤,修改了某些很難發現的參數, 便變得難以自控了起來。
灰白的霧氣從唇畔緩緩逸出,路橋微微出神, 片刻後, 他将即将燃盡的香煙摁進煙灰缸裏,轉身進了書房。
還有些公務尚未處理, 路橋卻沒再繼續。
他走到書架前, 拉開上面的櫃門, 取出一塊雕刻精美的端硯和一沓宣紙出來。
那塊硯臺一看就非凡品, 廊亭曲水, 綠植如蓋, 每一刀都雕刻得恰到好處,十分精美。
只是像是被誰摔過一般,缺了一角不說,中間還裂了一道縫隙。
可路橋握着它的動作仍是十分珍視,小心翼翼的。
他站在窗臺前,垂眸研磨,看墨錠上的色彩一點點融在硯臺中,随着動作變成了油脂狀,一顆心終于慢慢安靜了下來。
這方硯臺是他母親送給他的。
十幾歲時,他的心很活,喜歡玩兒的也都是刺激危險的東西。
桑晴那時候很擔心,總覺得自己在他年幼時太縱着他了,一句重話都不舍得說,結果養成了他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又一意孤行的性子。
做母親的大概總比做孩子的愛對方更多一些。
桑晴為此無比苦惱。
後來,桑庭竹便逼着路橋練起了書法,這個從小因為路橋不喜歡而被擱置下來的所謂特長,被拿來當成了他修身養性的工具。
而路橋的書法,也是桑庭竹手把手,一點點耐着心教出來的。
路橋以前很不喜歡這些,但也還是練了一手的好字。
母親去世後,外公因受不住打擊昏迷不醒。
路橋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忽然對以前喜歡的那些東西徹底喪失了興趣,他開始喜歡安靜和獨處。
而路濰州的調查資料出來時,他正坐在書桌前練字,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內心是什麽感受。
仿佛在失去了母親之後,父親也沒有了。
等自己徹底清醒過來時,他才發現,那塊端硯已經被他遠遠地摔了出去,缺了一角,多了裂痕。
從那一天開始,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再沒有練過字。
可是今天,他忍不住将這塊對他而言寶貴至極的硯臺重新抱了出來。
如果仔細想起來,這塊硯臺幾乎見證了他生命中所有的起起落落。
筆尖蘸滿了濃墨,路橋一撇一捺地寫下去。
“我做錯了嗎?媽媽?”他忍不住想,“你會不會對現在這樣的我很失望?”
雪白的紙上慢慢布滿墨跡,那一筆一畫都如銀鈎鐵畫般,蘊了極大的力道。
“我知道你媽,”外公的話漸次響在耳邊,“她是不會願意看你和路濰州為敵的,不是因為路濰州,而是她并不想你為此而痛苦。”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痛苦。”是他自己的聲音,啞的不像話,“我沒辦法走出來,外公。”
“路濰州已經得到了他該得的報應,孩子,”外公看着他,眼底全是隐忍,“商泰被他拿走就被他拿走吧,只要你好好的,将來它自然還是會回到你手上。”
“外公只有你了,”老人說,“本來商泰也是要留給你的。”
不夠,還不夠。
路濰州得到的報應還遠遠不夠。
路橋腕下用力,雪白紙張最後一個角落處,驀地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烏黑。
他就是要讓他知道,野雞就是野雞,永遠都變不成鳳凰。
就算費盡心機搶了別人的東西也保不住。
否則,他沒臉向自己的母親交代,也無顏面對自己的外公。
老人已經為他做了太多太多的讓步,徹底斷開與路濰州關系的那把刀,該由他自己來握。
而一雙優柔寡斷的手,是握不穩那把刀的。
那套禮服沒送出去,其實也好。
秋蟲唧唧,蘇釉有些煩躁地放下了筆,面前攤着他列了一二三四卻只解了一半的題。
後面的答案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繼續寫下去,不是不會,而是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輕輕嘆了口氣,随即起身推開窗戶。
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來,撲在他的臉上,灌入他的鼻腔,像是同時進入了他的大腦。
月光下,窗外泳池安靜地泛着水波,即便天氣已經那麽冷,可蟲鳴聲卻絲毫沒有懈怠,似乎在做着最後的掙紮。
這樣的動靜其實很容易讓他安靜下來,不像住在三樓時,總會不自覺翹起耳朵來去聽路橋的動靜。
可是今天,連蟲鳴聲好像都無法讓他安靜下來。
明明已經對那個人失望至極,可是為什麽他還是能夠影響自己的情緒?
他可真是……
太他媽厭惡這種感覺了。
——
鄭銘母親的壽宴安排在了周六晚上,地址定在了三千頂層的大型宴會廳裏。
當天,路濰州從外面直接過去,蘇釉則随洛颀共同前往。
洛颀精心挑選了禮服,淺淡的霧霾藍,配上修長脖頸間一枚熠熠生輝的藍寶石,微卷的發盤在發頂,一眼看過去簡直仙女下凡一樣。
不像38,倒像是最多只有28歲。
等在車邊的小張一回頭,整個人幾乎都看呆了。
相對于小張的驚豔表情,蘇釉卻一眼都沒給她。
他的頭發剪短了些,露出光潔的額頭來,看起來更精神,也更精致。
雖然是最為普通的收腰禮服,可穿在他身上卻像量身定做一樣。
像是有些不耐煩般,他懶懶地靠在車門上,目光遙遙地看向遠處人工湖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麽。
洛颀對他的裝扮還算滿意,雖然中規中矩,但至少不會給她掉份兒。
就是這站沒站相的樣子,讓她覺得讨厭。
大概是在風塵裏滾過一圈兒的原因,她對這些表面上的東西總是格外在意。
因此引來別人一個不一樣的眼神,或者一點笑聲,就難免針紮般地不舒服。
“走吧。”她說,擡起戴着同色薄紗手套的手來。
小張立刻上前,牽了她的手,又殷勤地拉開車門,将她扶上車去。
蘇釉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剛要轉身拉開自己身側的車門,就聽到主樓方向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是路橋和朱宇也下來了。
路橋穿了套灰色的禮服,頸間系着銀色的領結。
他的氣質本就十分疏冷,這身打扮更是凸顯了他的高貴與冷漠,一眼看過去,讓人只覺得高不可攀。
蘇釉愣了愣,拉車門的動作不覺慢了下來。
似乎是看見了他,路橋說話的聲音頓了頓,那目光淺淺地在他身上一閃而過,便和朱宇一起去了隔壁的停車位。
蘇釉垂下眼睛,拉開車門,見車內洛颀也正偏頭往那個方向看。
見他進來,她慢慢收回目光,微微仰起頭來。
車廂內安靜的詭異,只有小張看望後視鏡的目光熾烈如火,讓洛颀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蘇釉全程都偏頭看着窗外,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三千門前平時就足夠熱鬧,今天更是張燈結彩,一派喜氣。
和對面的圖書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頂樓必須要有特殊權限的人才能進入,服務生認真檢查了洛颀手上屬于路濰州的請柬後,親自将他們送了上去。
電梯門正對着宴會廳大門,梯門一開,大廳中水一般的鋼琴聲,以及低低的寒暄交談聲就隐隐約約地洩了出來。
蘇釉跟在洛颀身後進了大廳,一眼就看見了正在招待客人的鄭銘。
鄭銘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但正事兒上卻是一副十分可靠的樣子。
“美人兒弟弟。”看到他們進來,他含笑迎了過來,但卻只招呼了蘇釉,看都沒看洛颀一眼,革命立場十分堅定。
“今天我忙,”鄭銘小聲說,“咱們這些關系好的大家都自便啊,該吃吃,該喝喝,想要什麽給我說,啊。”
蘇釉點了點頭,眼睛彎起來:“知道了哥,您忙您的。”
“啧!”鄭銘看着裹在禮服中的蘇釉,忍不住贊嘆地一點頭,“排面。”
洛颀翻個白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好在一偏頭就看見了牌桌上的兩位太太。
那兩位太太都和自己家的先生坐在一起,言談舉止也比在牌桌上要優雅的多。
此刻,他們也正含笑看着這邊。
不過,兩位太太的目光是落在了蘇釉身上,而那兩位先生的目光,則是落在了洛颀身上。
“走吧。”洛颀風情萬種地一笑,很親密地拉了蘇釉的手腕,向那邊走了過去。
“路太太,”其中一位太太看他們過來,率先笑了起來,她的目光落在蘇釉身上,眼睛裏都是笑意,“哎呀,這就是你兒子吧?長得可真好呀,怪不得都不舍得帶出來。”
“這是周太太,”洛颀笑着對蘇釉說,滿眼慈愛,“這位是周先生。”
“這孩子是長得好。”另一位太太與周太太微一對視,“倒是和路太太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我看倒是比路太太長得還要好些。”周太太笑了起來,“可見是撿了父母的長處長的,我看啊,路太太的前夫肯定也長得好的很。”
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驀地收緊了,長長的指甲掐進了蘇釉的皮肉裏。
蘇釉不動聲色地瞥了洛颀一眼,一言未發。
洛颀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如春風般和煦。
“人都死了。”她笑盈盈地說,“在人家鄭太太的宴會上提起這些多不吉利。”
那兩位太太還未及答話,門口又傳來鄭銘招呼客人的聲音。
不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已經又進來了好幾撥的客人。
“陳太太來了。”其中一位太太道。
說話間,姓陳的太太已經挽着她先生的手臂走了過來,她看着蘇釉,含笑道:“念叨了這麽久,總算見到這孩子了。”
她言語斯文,舉止端莊大方,眉眼間的笑意都很溫和,不像前面那兩位話裏面帶着話。
“好孩子,站着幹什麽,快坐下吧,”陳太太又說,“要是覺得阿姨們聊天沒趣,就去找你們同齡人玩兒,別拘謹。”
“謝謝阿姨。”蘇釉道,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她的先生。
陳先生很高,看妻子的眼神很溫和,帶着笑意。
可蘇釉卻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手裏關于洛颀的照片中,其中有幾張的主角之一就是這個姓陳的。
“在附中讀書對吧?”陳太太笑着問,又說,“我家孩子之前也是附中畢業,後來進了龍大,能進附中的孩子都很厲害。”
……
不知道為什麽,蘇釉看着她,莫名想起了桑晴。
據說,桑晴也是這樣溫柔愛笑的人,對于別人的事情,總是想的很周全。
而且,她也有一個這麽惡心人的,人面獸心的丈夫。
他抿着唇對陳太太笑了笑,心裏莫名對她多了些親近之意。
“橋兒——”忽然,鄭銘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不夠意思啊,今天我媽過壽你竟然到這麽晚。”
“晚嗎?”路橋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了過來,“其他幾個不是也還沒來?”
“我家司機今天有點事兒,所以臨時麻煩小橋去接了我,”一道悅耳的女聲隔着人群傳了過來,帶着很濃的笑意,“如果阿姨怪罪的話,那我去賠罪好了。”
“女神。”鄭銘立刻道,“如果是為了女神,他不來也沒有關系。”
“那我走了。”路橋說。
“混賬玩意兒,非得在我女神面前下我的面子?”鄭銘嘀嘀咕咕。
女生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幹淨純粹,讓聽到這笑聲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翹起嘴角。
原本安靜坐着說話聊天的人也都發現了來客,紛紛起身迎了過去,和路橋崔如意寒暄。
蘇釉安靜地坐在座位上,透過人群看崔如意如花的笑顏。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崔如意,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每個人提起崔如意都是那麽欣賞贊嘆的語氣。
她那麽美,像映着陽光的山泉,米色的禮服很簡單,而黑發也只是随意地散在肩頭,并沒有多餘的裝飾。
可對每一個人的笑容都是真誠清澈的,沒有一點點架子。
就連路橋身上的冷意,似乎都被她烘熱沖散了。
好不容易打完招呼,她笑挽着路橋的手臂往廳裏走去。
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無論長相,家世,氣場好像都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像兩塊可以恰好完美契合在一起的積木。
“真配啊。”幾位太太也顧不上八卦蘇釉的事情了,一起往那邊看着,“多少年沒見過這麽登對的了。”
“走吧。”周先生率先起身,笑道,“咱們也去打個招呼。”
他們三家人手挽手地起了身,只留了洛颀和蘇釉還坐在原地。
洛颀的目光也在看崔如意。
“怎麽樣?”她有些惡毒地笑,“就算把我踢出了局,你不也照樣摸不到人家一根汗毛?”
蘇釉沒說話,他嘴唇抿得很緊,雙眸微垂着,在看自己的手。
“怎麽不說話了?”洛颀幸災樂禍了起來,“那天晚上不是話很多嗎?”
“蘇釉。”有人打斷了她的話,一個高個兒男生快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蘇釉終于擡起頭來,沖何顯很禮貌地點了下頭。
“這位是阿姨?”何顯走近看到了洛颀,目光在母子兩人身上游移了幾下,很快确認了洛颀的身份。
“我媽。”蘇釉淡聲說。
“阿姨,”何顯說,“我帶蘇釉去玩會兒。”
不等洛颀答應,他就抓了蘇釉的手腕:“那邊有休閑室,我們去玩會兒游戲吧。”
又湊近蘇釉小聲道:“大人們在一起不是拍馬屁就是在拍馬屁的路上,不是談生意就是在談生意的路上,煩。”
又興致勃勃地說:“聽說鄭太太公司的幾位頂流都會過來,還有,龍大的校長也會來哦。”
那天選禮服的時候他就想和蘇釉說了,不過蘇釉對什麽都冷冷淡淡的,如果自己太過熱烈反而顯得冒冒失失的,因此當時強行忍了下來。
不過,今天進入這樣的環境,他還是有些忍不住了。
相對于何顯的興奮,身畔人的沉靜就有些過了分,蘇釉一聲都沒吭。
“怎麽了?”何顯有點好奇地頓住了腳步,看向蘇釉。
“沒事。”蘇釉笑了下,唇紅齒白,猶如一副畫一般,他好像對明星大腕兒什麽的完全沒有興趣,只是問道,“你将來想要讀龍大嗎?”
“當然了。”何顯說,“不過我的成績一般,很難說能不能考得上,但是……”
他忽然微微傾身,将嘴唇湊到蘇釉耳側,不知道小聲說了句什麽。
蘇釉的眼睛彎了起來,看着他點了點頭。
譚淞,嚴鶴炀,辛免等也陸續到了,和路橋坐在一起。
辛免最終進了嚴鶴炀的公司,現在正坐在嚴鶴炀身側,抿着嘴唇偷看崔如意。
崔如意在和譚淞說話,聊一些國外先進的醫療手段,以及路橋他們現在的這個研究組所研究的項目。
說着說着,她忽然目光微微一轉,看向了路橋。
原本很專注聽他們說話的人,此刻不知為什麽,目光遙遙看向了大廳門口暗影裏,兩個拉着手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少年。
“怎麽了?”崔如意小聲問,看到翹着嘴角的那個少年的臉時,她悄聲道,“這是剛剛和你繼母坐在一起的那個孩子嗎?”
“是蘇釉?”她問。
“嗯。”路橋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嗯——”崔如意托腮沉思了片刻,“從進門你看他至少五次了,怎麽?”
她小小聲地問:“你喜歡他?”
路橋剛要擡手把她的臉推開,忽然又意識到這是大庭廣衆之下。
“是不是我的原因對你們間造成了什麽誤會?”崔如意小聲問,“需不需要我出面幫你解釋下。”
很多人的目光看過來,沒人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可在任何人眼中,他們此刻的舉動都是那麽親密。
蘇釉原本還在笑着,餘光中看到兩人頭挨着頭樣子,他眼中的那點笑意慢慢散了。
“走吧,”他拉了何顯的手,“去打游戲。”
“诶,舞池裏有人在跳舞了呢,”何顯忽然頓下步子,“蘇釉,要不要跳舞?”
宴會廳裏的舞池很大,七彩燈光閃爍,不知誰先邁了進去,其他人便也陸陸續續攜着伴兒跟了進去。
“看我這腦子,”何顯想起來什麽,“你的腿是不是還沒好全呢?”
“不劇烈運動應該沒關系,”蘇釉說,頓了片刻又道,“可是我不會跳舞。”
“沒關系。”何顯自告奮勇拉着蘇釉進了舞池,“我教你。”
七彩燈光晃得人眼花,蘇釉按照何顯的口令邁動舞步,可還是會頻頻踩在何顯腳上。
何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學校有個外號?”
“什麽?”蘇釉好奇道,“我的外號?” 「嗯。」何顯哈哈大笑,湊在蘇釉耳邊道,”東方不敗。”
“我去。”聞言,蘇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七彩的光落在他眼睛裏,幻化成了彩色的星子。
“我以前可不服氣了,”何顯說,“就算你學習厲害也不能樣樣厲害吧?其實在宋歡給你送情書之前,好幾次都想堵住你揍一頓。”
蘇釉又笑了:“你怎麽不堵?”
“幸虧沒堵,”何顯啧了一聲,“堵了你那次之後,我才服氣了你的外號,确實實至名歸,不過……”
“別。”蘇釉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還不想自宮。”
何顯帶着他轉了半圈,他微微彎起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那麽深,暗沉沉地看着他,那一瞬間,蘇釉感覺自己好像什麽都看不見了。
何顯的笑聲在耳邊變得模糊,就連他說“也不是什麽東方不敗嘛,至少就不會跳舞,”和下個月要辦一場變裝晚會,邀他參加,他都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下來而不自知。
那是路橋的眼睛。
像深邃的海遇到了風暴,将他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