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豪門裏的真假少爺1
漫天白霧中, 一位年輕少年走在小道上,看起來非常落寞孤僻。
細看之下,少年被包裹在袖子下的邊沿的手,露出隐隐青紫淤痕, 上面新舊傷痕交替, 與姣好白皙的臉龐截然相反。
少年漫無目的地走着,倏地被腳下一塊石頭絆了下腳, 情緒猶如大山一般轟然崩潰陷落, 坐在地上抱膝埋頭無聲嗚咽,就連哭聲都被隐藏, 好似生怕給旁人帶來不必要的負擔一般。
腳步聲從遠處緩緩走來, 少年擡眼望去, 只見一位穿着白襯衫,外套黑色小馬甲, 臉上戴着防滑鏈眼鏡的年輕男子。
他半長的頭發慵懶地紮在腦後,從對方那傾瀉而落的幾縷發絲,可以看得出這位應當是在閑庭散步。
見到有外人,少年連忙站起身抹去眼淚, 帶着些許因為剛哭過後的鼻音說道:“抱歉,我這就走……”
剛給幾只貓喂食後,特地趕來的陸硯:“???”
少年剛走幾步,突然停下腳步,他突然想起來他已經死了,而這裏是神明的地盤。
沒由來的自我厭棄之感,充斥在少年心間, 他聳拉着腦袋轉過身, 卻對上神明那雙帶有神性般的雙眸, 讓他有些煩悶的情緒,突然就被安撫了下來。
——
這個少年的故事是非常老套的真假少爺的故事,他是真少爺,剛出生時被養母蓄意調換,過上了自幼被當奴隸般打罵成性,供人使喚的生活。
從小他就不被養母允許母乳喂養,還是養母的媽媽看不下去,偷喂些米糊糊和奶粉,這才沒讓他過早夭折扆崋。六歲大的時候,他就要幫那個貧困一貧如洗的家做飯掃地洗衣服做家務,出去撿瓶子維持日常家用,再大一點是社區工作人員上門三番幾次勸說,并由社區人員合夥籌學費,他才能夠上學,接受九年義務教育。
高中的時候,被養母勒令退學打工,因為不屬于九年義務教育,加上他這些年來被有意培養成懦弱膽小自閉的性格,以及養母以死要挾,也就只能退學按養母的意思去親戚家幫忙,而工資都是歸養母所有。
再後來,他突然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裝的高大的保镖給接到一座電視劇裏才有的別墅,那裏金碧輝煌,跟他在高奢品牌店門外見到的還有過之無不及。
少年被告知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才明白這麽多年來,為什麽養母會這麽對待他,原來都是養母的蓄意而為之。他之所以被接回來,并不是所謂的親情,而是他生父的家族生意出現了狀況急需聯姻,而聯姻的那個人有過曾經失手打殘過人,家暴離婚歷史,故而假少爺不願意嫁給那個人,養母這才選擇了曝光當年換孩子的事情。
一邊是從小養在身邊有感情,而且還是名校學生,有着大好前途的養子,一邊是沒有感情還早早辍學打工,性格孤僻自卑還不讨喜,且毫無天賦的親生兒子,他那商人生父生母會保留哪個可想而知。
莫名其妙被認親,還被要求嫁給一個有家暴歷史的陌生男人,即便是對方家裏有錢,少年也不會願意。逃走又被抓回來,強行嫁給了家暴男,天天被拘禁遭受暴打,最後在一次暴打中而死亡。
……
少年看着自己曾割腕自/殺又被救回,卻留下深深印記,再也無法靈活運動手腕的雙手,長長的眼睫毛在柔光下形成斑駁的陰影。
“我想請您幫我完成一個夢……我從小有個夢想,想要背着畫板,走過高山,趟過河水,将所見聞繪入筆墨之中……讓那些景觀、人物乃至生命在紙上鮮活起來,那是人生的一段旅途,也是記憶中的一段歷史……”
少年暢想在他的幻想之中,回過神有些許失落,但還是有些開心,“像我這樣的人,即便是擁有先知,再重來一次也還是這樣吧?所謂重來,如若自身思想沒能改變,不過是多了一些記憶的傻子而已。所以,請原諒我的懦弱和自私,請您幫我完成這個夢想可以嗎?”
少年明亮的雙眼緊盯着陸硯,陸硯卻問道:“那些人呢?你打算怎麽樣?”
陸硯指的那些人是誰,少年心裏也清楚。他稍稍愣了一下,說道:“那些對我來說只是人生中一些不太重要的人,您随心所欲便可。”
頓了頓,少年有些猶豫,“如果您不嫌我麻煩的話,就讓他們自食惡果,還有那個程裕,我希望金錢不能夠成為脫罪的便利,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吧。”
程裕是那個家暴男,在少年死後,他的家人利用重金聘請了一位賭徒的傭人頂罪,案發時那個傭人正好在現場。一條人命就因為所有證據指控不足,讓他就此逃脫法/網,故而少年才會如此痛恨。
“允。”
***
盛夏炎炎,在氣溫高達三十二攝氏度的情況下,一家大排檔中,到處飛着蒼蠅和蚊子。
“陸硯?陸硯?傻站那幹啥呢?還不趕緊去拍蒼蠅?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吃吃!要不是你媽求我收你,我看哪個敢收你!一點兒眼力都沒有,眼中要有活懂嗎!?媽的!蒼蠅蚊子怎麽這麽多?”中年男人光着膀子正在用力打扇,走到水龍頭下打開水,卻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給熏得更熱了。
“我靠,這水不用燒都能燙豬毛了!”中年男人罵罵咧咧,滿口晦氣。
“不用還不趕緊關上?水費不是錢吶?現在生意難做,那些客人眼睛跟被糊了屎似的,只往隔壁去,也不知道火鍋有什麽好吃,這麽熱的天吃火鍋多半是腦子有毛病!夏天冰啤酒配燒烤才是絕配,這些城裏人根本不懂得享受生活!”同樣打着扇子的中年女人罵罵咧咧說道,絲毫不看自己是什麽情況。
這麽熱的天,但凡聰明的人都會去有空調,衛生還幹淨的店面吃飯,誰會沒事到一家熱得可以烤雞蛋,連啤酒都是熱的,不但如此廚房還隐隐傳來臭味,恍若蒼蠅蚊子孵化場的燒烤店?又不是腦子有問題,生活太安逸,想要給本就艱難的生活火上澆油。
見到陸硯沒動,中年男人還想再罵,卻被手機鈴聲打斷。他瞪了一眼陸硯,接通電話,“喂,陸記燒烤,哪位!?”
這聲音之大,還帶着隐隐煩躁,根本不像是做生意,而像是找茬的人。好在也不是什麽客戶訂餐,而是陸硯的養母打電話過來。
聽到不是客戶,男人稍微好點的情緒又轉為陰沉,他朝陸硯吼道:“你媽叫你到三岔路!還愣着幹啥?等我請你啊?”
陸硯沒有理會,回到他住的房間裏,取出原身的東西塞到用布袋縫合成的‘書包’背在身上。
見到陸硯連行李都打包了,中年男人冷呵道:“說幾句還有脾氣了啊!?白吃白喝我的怎麽不見你有脾氣?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是吧?成,你有骨氣今後就別再來我這兒,即便是你媽跪下來求我,我也不……”
中年男人還欲說,卻被女人用胳膊肘捅了腰間,小聲咬耳朵,“少說點吧你!現在請個服務員沒三千塊錢不幹,還只幹擦桌子掃地上菜的活計,把他罵跑了碗是你洗,還是菜是你切?或者其他你來幹?”
聽到這話,中年男人也不吭聲了。
正如中年女人說的一樣,現在有些餐館,服務員只做擦桌子跟服務客人的活計,接待客人是迎賓的活兒,上菜是地哩,洗碗有專門洗碗阿姨,還有協助廚師的打荷人員,甚至還分什麽面點師,中餐師父和西餐師父,分工職責種類繁多。
在這倆夫妻看來,每一項都是燒錢的活計,像陸硯這種早上起來要跟着去菜市場提菜,回來要掃地打掃衛生,負責洗菜弄原料串菜,接待服務客人,上菜收錢收拾桌子,甚至有時候還要客串一下當廚師,幾乎一個店所有的活都被他一個人包攬的大冤種,錯過了可就沒有了!而且一個月才兩千塊錢,還任勞任怨罵不還手!
中年女人扯了扯嘴角假笑,“你叔這人的脾氣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直來直去的,沒什麽壞心眼兒,你別放在心上。成了,趕緊兒去吧,早點回來啊!還有很多活沒做呢!”
中年女人在後面吆喝着,陸硯頭也不回背着裝着衣服和個人用品的東西走了。
在原劇情中,原身就是被這樣騙到了三岔路。一到那裏就被常家的保镖給架上車拐到別墅,面對的就是衣着得體,雍容華貴的生父生母,和一看就是被受寵愛長大的假少爺。而原身自己則穿着滿是污垢油煙味極重的衣服,在養母聲情并茂的講述下,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自己即将‘認祖歸宗’後,被許嫁他人的噩耗。
沒有人在乎原身的意見,在常家父母看來,他不過只是替他們養子出嫁的棋子,在養母看來他只是有點用的廢棋,在假少爺看來他只是有些礙眼但能代他替嫁的倒黴蛋。
兩家人一個訴說自己種種不得已的苦衷祈求原諒,另一個感嘆這都是因為太愛孩子了這才不得已為之,是能夠理解的情有可原之事。完全沒有人在乎原身這個苦主,這麽多年受了怎樣的委屈,他只不過是從頭到尾都有利用價值的棋子而已。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