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哥哥等于家屬?
所以……
合着這是他暗示拒絕她的新型理由?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委婉的了麽。
嘁, 誰稀罕要你這個哥哥啊。
轉念一想,也不對。總覺着這中間哪個環節出了點兒她沒搞懂的問題。
顧堯的意思是,她叫他哥哥了。
可她什麽時候叫他哥哥了?
“我, 叫你……”褚一諾伸手指了指自己,又反過去指了指顧堯,“哥哥?”
她一臉的質疑,這種事兒,怎麽可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于是, 褚警官立即走馬上任:“時間, 地點,原因。”
忽然反過來被盤問的顧堯慢條斯理地答:“上午十一點到十一點半之間,江北CBD商務大樓天臺,你暈過去之前。”
“至于原因。”他頓了頓, 漆黑的桃花眼對上褚一諾的眼眸, “我也想知道。”
褚一諾來回打量着顧堯, 人一臉的磊落轶蕩。
也是, 這好端端的,他也沒必要突然給她栽贓這麽個事兒啊。
褚一諾就這麽望着顧堯, 努力回憶,一雙圓溜溜的杏眼轉了又轉。
她記得當時, 她被顧堯拉上去的時候。
好像,大概, 貌似是很輕很輕地叫了他一聲。
但是到底叫的什麽, 她是真的完全記不起來了。
不過,按照顧堯所說, 照道理的話……
“那應該是……”褚一諾琢磨着, 不由得笑了起來, 随之褚老師上線,“g-u,顧和g-e,哥,你聽,是不是很像?”
顧堯微微眯了眯眼,也不是沒可能。
天臺風聲襲耳,四面八方圍上來的警察在耳邊,身後聲勢浩大。
而他當時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拉這姑娘上來那兒,她當時說那兩個字的時候,嘴唇也确實沒動一下。
饒是他聽力再好,也的的确确只聽了個一知半解。
褚一諾見顧堯不說話,繼續道:“再說了,那種情況,我命都快沒了,怎麽着我也不可能叫你哥哥吧。”
她像是十分确定一般擲地有聲:“你肯定聽錯了。”
有理,不是詭辯。
本來顧堯也覺着奇怪,要是這麽一解釋,就合情合理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應該是聽岔了。
“我說一句,你頂十句是吧。”顧堯目光一撤,轉過身,沒事人似的往身後長廊處走去。
褚一諾見顧堯沒反駁,這絕對是被她說中了。
走為上計,這是覺着丢人了?
她秀眉一揚,小跑着跟上去與顧堯并肩走,還就不翻篇了:“哎呀,沒想到啊!堂堂顧隊你,也有耳朵不好使的一天啊!”
顧堯:“……”陰陽怪氣。
褚一諾難得在口舌上占了上風,整個人格外的舒服。
但是她也曉得見好就收,要再揪着不放,那就是沒眼力見兒了。
男人嘛,尤其是他身邊這位身經百戰的特戰隊長,被質疑聽力,是多麽的奇恥大辱啊。
得适可而止,給他留個面子。
“诶,你剛站那兒多久了。”褚一諾格外貼心地換了話題。
“不久。”
“看到我跟那小女孩兒學跳舞了?”褚一諾說,“點評一下呗。”
“那小女孩兒跳的不錯。”
就不能指望狗嘴裏能吐出象牙來。
褚一諾偏過頭觑了顧堯一眼:“那是你眼拙。實不相瞞,我舞齡差不多十五年。我要是沒當警察的話,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名偉大的舞蹈家。”
顧堯繼續走沒搭腔,她扭回頭也跟着繼續邊走邊說:“要那樣的話,你看我跳舞還得買票。今兒算你有眼福,我可是很久都不跳了。”
“要那樣的話。”顧堯嘴角微微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語氣故作遺憾,“我可沒這機會認識你這位,偉大的舞蹈家。”
褚一諾一尋思,還真有這種可能。
他是軍人,但她不是警察的話,确實很難打上交道,試問又怎麽會有今日這傍晚日落下的這句“要那樣的話”呢。
不過,你這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笑裏藏刀說反話有意思?
“所以緣分這東西,你得承認。”
“我有否認麽?”
好像,确實也沒有。
褚一諾暗自一笑,跟着顧堯繞過長廊,沿着林蔭道繼續朝住院部走去。
“話說部隊也有文工團,你們節假日不是也會有那些什麽藝術類的活動麽。”
天色漸漸變暗,這會兒走出來,一陣秋風吹了過來,體感有點兒涼。
褚一諾下意識地雙手抱臂,目視前方,嘴上不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怎麽樣,肢體協調不?要不要拜我為師?到時候說不定文工團的搶着招你去當臺柱子呢。”
“我肢體協不協調不知道。”
顧堯見褚一諾雙手抱臂,聳了聳纖薄的肩,他一邊默不吭聲地脫掉外套,一邊話裏有話地調侃:“我只知道,我五音至少是全的。”
偷雞不成蝕把米,褚一諾瞬間被毒啞。
八個月了,已經過去足足八個月了,你居然擱這兒給續上了。
算,你,狠。
“不是,我說你這個人……”
肩膀上微微一沉,溫熱頃刻間籠至全身,淡淡的煙味和薄荷味一并卷入鼻息間,一如既往的好聞。
像清晨時分的日照金山,被第一縷溫暖擁入懷裏。
褚一諾一愣,忘了繼續說下去。
她偏頭望向身邊的男人,人漫不經心地往前踱着步。冰峰似的側臉輪廓在淡淡的光暈氤氲下,仿佛融了一層難掩的溫柔。
顧堯擡手摁在褚一諾毛茸茸的頭頂,五指微張,輕輕擰正,不鹹不淡地說:“看路。”
被碰到的頭頂那抹幹燥的餘溫宛如沸水一般,鑽進了頭皮,燙到了臉頰。
褚一諾微紅着臉,指尖攥緊了袖子,按耐着在胸口瘋狂撞擊的小鹿,低頭抿唇一笑。
“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的。”褚一諾刻意停下,側目望着顧堯,溫聲又皮實地喊了聲,“哥哥。”
顧堯的太陽穴徒然地突突一跳。
聽着這姑娘故意把稱呼咬的重而嬌,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了一下,扯着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
他面上氣定神閑地道:“既然是妹妹,你有什麽可誤會的。”
人沒撩到,還反被占了便宜的褚一諾一下子便臉不紅心不跳了。
她扭過頭,加快了步子。
傍晚徐徐的秋風向後吹拂,她輕“哼”的聲音摻在其中:“誰要當你妹妹。”
顧堯瞧着前面的褚一諾,身上披着他的衣服顯得又大又長,沒有一處合身,可瞧上去卻意外的,還不錯。
他不禁笑了笑,邁着長腿,大步跟了上去。
回到病房,褚一諾立在病房門口沒進去,對顧堯進行了秋後算賬。
她像迎賓小姐似的擡起手往門框邊那“VIP”三個字上一放,皮笑肉不笑地問:“請問顧隊,這VIP病房是怎麽回事兒呢?難道你不知道它是不能報銷社保的麽。”
顧堯瞧了眼褚一諾,懶得跟她這兒貧,徑直朝病房裏走去。
褚一諾見狀緊随其後,見顧堯彎着腰在解茶幾上的袋子,一一将保溫袋裏的飯盒拿了出來。
“我看你是心情倒是不錯。”顧堯歪了下頭,示意她過去,“想通了?”
褚一諾走了過去,就着沙發坐下,把外套摘下來搭在扶手上,擡頭看向顧堯:“你猜。”
顧堯順勢瞅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言簡意赅地對她說:“我一會兒就得歸隊,短時間內不能離隊。你們公安的事兒我也不便插手,不過我知道你心裏那根刺不拔你不會死心。如果沒有頭緒的話,你就去找刑偵一大隊的韓隊長,別瞎亂碰,懂?”
褚一諾呆呆地望着顧堯,還在消化這段話,消化顧堯的用意,以至于半響都沒給出反應。
她這個人從小到大就無所謂慣了。說話做事是什麽就是什麽,像一張完美無暇的答卷。永遠開朗,樂觀,懂事。永遠表現着最好的一面,從小到大得到的表揚也多不勝數。
她是所有人眼中別人家的孩子,實際上沒有一個人懂她。
不怪別人,是她自己将真正的自己藏了起來。
可是,顧堯懂她。
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她不需要任何語言,他就能懂她。
或許,這才是她對他動心的真正理由。不只是八觀,也不僅僅是安全感。
而是,只有他能填她心中空曠的溝壑,澆灌荒野裏那朵孤獨空虛的花。
顧堯見褚一諾傻愣愣的模樣,擱她面前打了個響指:“就你這樣,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褚老師,談你的判,查案這種事兒少去摻和。別以為你肩上扛着警銜就能不管不顧的去闖刀山火海。你是文職,手無縛雞之力,你還……”
“懂。”褚一諾莞爾一笑,打斷了顧堯,“我聽你的。”
顧堯頓時啞口,瞧着眼前的姑娘,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難得溫順乖巧的笑着。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癢。
顧堯“嗯”了一聲,将筷子遞給褚一諾,走到沙發旁伸手把扶手上的外套撈起來,拎在手裏。
“走了。”
他淡淡地說完,也沒再看褚一諾一眼,徑直走向病房門口。
拉開門,一陣過堂風吹來,伴随着淡淡的金桂香氣。
他身後是姑娘清甜的聲音:“我送你呀。”
顧堯倏然想起了在慕卡爾重逢的那個晚上,也是在醫院,她說過類似的話。
只不過,時間似乎讓一切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回轉身,看向病房裏的姑娘。
窗外樹影婆娑,窗內柔柔的燈光下,她的影子與光影遙相呼應,難掩歲月靜好。
四目相對,她看向他的目光狡黠,卻也永遠剔透。
“好好吃飯。”他沉聲叮囑,“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她笑顏如花,“你也是。”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顧堯:你為什麽叫我哥哥
以後的顧堯:乖,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