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壓 (1)
彼時林辰傾正在陪人吃飯, 對方是宋氏集團副總,宋海的二叔,宋峥。林宋兩家關系交好, 宋峥可以說是看着林辰傾長大的,這次之所以他親自出來談,也是想借着長輩的身份給林辰傾施壓。
只是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并不如預期的順利, 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抱着他褲腿抹眼淚的小男孩, 心機之深無人能及。
宋峥含笑道:“在你們幾個孩子裏,你是最有出息的那個。”
林辰傾聽出來了, 這是想拿前塵往事逼他讓利, 但人情是人情, 生意是生意,幾百億的項目動一個點會讓多少人的努力白費。
他不是菩薩, 做不來普度衆生,讓他讓利,不可能。
林辰傾揚唇,“您誇獎了, 還是宋海更有本事, 請您幫着照看宋氏集團, 他才能撒手不管。”
宋峥最煩有人提起宋海那個敗家子, 幫他照看宋氏?
哼, 想的美。
在宋峥眼裏, 宋氏是他的, 宋海只是提線木偶,簽字用的。
宋峥臉色暗了下,稍縱即逝, 嘴角噙笑說:“還是這麽幽默。”
林辰傾淡笑不語。
合作的事他不急,是宋氏求林氏,宋峥若是想耗着那便耗着,他等的起,就是不知道宋峥等不等的起,畢竟……
宋峥當然等不起,他要用這個項目給集團裏那些屎殼郎們看看,他宋峥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宋峥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水,淡聲說:“小林,合作的事你怎麽看?”
小林?
高晖在後面挑了挑眉,宋峥這個老家夥怕是還沒認清形勢吧,叫他們老板小林,他也叫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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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不言,低頭抿茶。
宋峥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回話,幹笑兩聲:“辰傾你自小和宋海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林氏和宋氏合作,你不虧。”
林辰傾沒理會這茬,緩緩擡起頭,端起茶杯說:“茶不錯,你嘗嘗看。”
若是這個時候宋峥還不知道林辰傾什麽意思,他就真白混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揚唇道:“林總說的對,确實是好茶。”
林辰傾放下杯子,禮貌道:“叫我辰傾便行,叫林總生分了。”
宋峥看着林辰傾淡笑的臉想把茶水潑他臉上,手指蜷縮又舒展開,笑得一臉慈眉善目,“還是稱呼林總更合适。”
高晖嗤鼻,早這麽稱呼不就得了。
林辰傾說:“那您随意,我都好。”
宋峥:“……”都好個屁。
他仰頭喝完半杯茶,又提起方才的問題,“林總,合作的事?”
林辰傾悠悠道:“不急。”
怎麽能不急,宋峥很急,他耐着性子道:“早一點合作,咱們兩家早一點共贏。”
林辰傾指尖叩擊兩下桌面,“等另一個人來了咱們再談。”
“另一個人?”宋峥詫異道,“誰?”
話音剛落,包間門打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奶奶灰,迎風招展着,看上去很是青春活力,也很氣人。
宋峥眸子微眯,一臉不耐煩,“宋海,你怎麽來了?”
宋海坐在林辰傾右側,擡眸對上宋峥的視線,“我來見辰傾的啊。”
“公司的事你忙完了?”離開公司前宋峥特意讓助理給宋海送去了一摞文件,要他一一簽字,每張都簽,這樣才他方便出來和林辰傾見面。
“哦,沒。”宋海不甚在意道,“我問了企劃部,說那個不急。”
宋峥眼前一黑,又想罵人了,但有林辰傾在他也不好說什麽,之前的話題也沒法再繼續,只能動筷子吃東西。
姜玉盈的微信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林太太的氣焰很嚣張,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出來,林辰傾臉上難得露出笑,問她:[什麽叫該幹的事,林太太你解釋下?]
林太太氣焰宛若遇到狂風暴雨,瞬間沒了,吱吱唔唔回:[小事小事,我不問了不問了。]
林辰傾不想看宋峥那張臭臉,給了宋海一個眼色,借口去洗手間在長廊裏和姜玉盈聊起來。
狗男人:[林瀾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姜玉盈眼眸一眯,我去,林狗狗長着千裏眼嗎?
她回:[你猜?]
林辰傾沒猜,寫下一段話。
[告訴林瀾,她和傅州不合适,讓她早點死心,她要是還放不下,我會送她去加拿大,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回南城。]
姜玉盈都能想象的出他寫這段話時的表情,肯定擰着眉,一臉冷凝。
她猶豫片刻後把手機給了林瀾,“你哥發的微信,你看一下。”
林瀾臉色本就蒼白看到林辰傾發的微信後更蒼白了,眼淚啪嗒啪嗒掉下,接着趴在桌子上哭出聲。
姜玉盈心疼的不行,拿過手機給林辰傾回複,[林瀾哭了。]
狗男人:[哭要是能長記性,那哭吧。]
見過冷血的可真沒見過這麽冷血的,姜玉盈雖然也覺得傅州配不上林瀾,但她還是不贊成用這種直接的方式否定她的感情,可以慢慢來嘛。
她此時比林瀾還生氣,用力瞧着手機鍵盤。
[注意你的措詞!!!!!!!!!!]
林辰傾看着林太太發來的那一大串嘆號,擡手捏捏眉心,哄人。
[晚上給你做牛排。]
想用美食賄賂她?!
哼,行不通。
姜玉盈很霸氣的回:[不吃。]
林辰傾又發了一條。
狗男人:[還有清蒸蟹。]
林太太:[不吃。]
狗男人:[油焖蝦。]
姜玉盈皺眉盯着手機,破案了破案了,狗男人這是想胖死她。
她連着回了三個:[不吃不吃不吃。]
回完,手機扔進了包包裏,再有微信提示音響起她也沒看。
林瀾哭了一場心情好了不少,終于肯吃飯,姜玉盈和宋媛一唱一和哄着她吃了不少。
原本三人打算下午去做SPA,但很不巧,去SPA館的路上,姜玉盈接到了馬刁的電話,臨時給她接了個通告,要去趕場。
姜玉盈雖然沒什麽事業心,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既然馬刁接了,她也不能不去,中途和她們分開,先去做了發型,然後等馬超接上她,又一起回的盛海公館。
選禮服用了将近一個小時,緊趕慢趕在兩點趕到了目的地。
商場開幕有剪裁活動,他們今天來是先提前彩排一下,明天上午正式開始。
姜玉盈本以為彩排完可以走,誰知還有後續,有幾個金主爸爸見她形象氣質不錯想找她談合作。
馬刁覺得這是個機會勸她把握住,姜玉盈只好随馬刁一起去見了幾個金主。
幾個男人湊一起,穿的西裝革履,可說的話明糙暗騷,讓人聽着反胃,姜玉盈最不屑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交談沒幾句便想走。
人來了,想走可不容易,胖男人攔住她,摸着下巴說:“急什麽。”
另一人搭腔:“小姜,我們能見你可是你的運氣,千萬不要不識好歹。”
第三人說:“娛樂圈了女演員多的是,神氣什麽,來,坐下陪我們喝一杯。”
剩下的兩人起哄,“對,一起喝一杯。”
馬刁被他們支開了,包間裏只有姜玉盈一個人,這種場面她之前也遇到過,處理起來倒是也順手。
轉身淡笑道:“好啊,我跟你們喝。”
她笑得樣子風情萬種,男人們見狀眼睛冒光,有人已經開始想,一會兒要去哪裏快活快活。
姜玉盈笑着走近。
忽然,身後的門被撞開,有人攥住她的手腕,清冽的薄荷香氣從身側傳來,她提着的心隐隐落下,慢慢轉頭。
林辰傾冷着眸子睨向他們,對着年齡最長的那位說了句:“高總。”
胖男人見林辰傾拉着姜玉盈的手,不知他們什麽關系,哆嗦着說道:“林、林總,好巧啊。”
林辰傾眼神淩厲道,“高總好興致。”
胖男人摸了把脖頸上的汗珠,笑得一臉谄媚,“林總您見笑了。”
“見笑?”林辰傾冷笑一聲:“沒關系,你們馬上會知道笑不出是什麽滋味。”
林辰傾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牽着姜玉盈的手出了包間,包間裏的幾個人面面相觑一眼,“什麽情況?”
“誰知道啊。”
“不會是林辰傾看上那小丫頭了吧。”
“靠,我們公司還打算跟林氏合作呢。”
“合作?你們看林辰傾的樣子他還會跟你合作嗎?”
說話間,包間門口有兩個人走過,眼尖的認出一個是林辰傾的特助高晖,另一個是盛發銀行的行長。
林辰傾見完了宋峥,又特意和盛發銀行行長見了一面,談了談後面合作的事。
高晖邊走邊和對方說着什麽,等把人送走後他又折了回來,倚着門冷聲提醒,“知道剛才那女人是誰嗎?”
幾人一起搖頭,“是誰?”
高晖嗤鼻道:“剛剛那個女人姓什麽?”
高總搭言:“姓姜。”
高晖譏笑:“所以呢,還不明白。”
他走後,包間內幾人陷入沉思,小姜到底和林辰傾什麽關系?
忽然有人頓悟,猛然拍下腦袋,睜大眼睛:“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剛那女人是……林太太。”
“!!!!!!!”
十分鐘後,幾個人分別收到了助理的電話,銀行那邊突然停止貸款,資金鏈斷了。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但凡和林氏合作的項目都黃了,包括已經簽合同的,林氏不差錢,不就是違約金嗎?
付的起。
南城生意場以林氏馬首是瞻,一時間高總他們不僅資金鏈斷裂,連供貨渠道都沒了。
沒了原材料,項目進行不下去,停工的停工,停産的停産。
高總幾個有苦難言。
這是後話。
姜玉盈并不知道生意場上的事,她跟着林辰傾出來後坐進了車裏,司機小劉拿着煙自己找地方呆着去了。
按照以往的時間推算,不會太快結束,他抽完煙還有空喝杯咖啡。
車內氣壓很低,林辰傾臉色鐵青地睨着姜玉盈,眼底沒了往日的光,倒像是不見底的深潭。
別人只看到他在生氣,并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其實他是在氣自己,氣自己沒保護好她,萬一她受到什麽傷害,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想到這裏,臉色更冷了,好像裹了南極的風,又像是夾帶了北極的雪,凍得人牙齒打顫。
姜玉盈牙齒沒打顫,腿打顫了,禮服裙擺有些短,小腿又冰又冷。她噘嘴回視林辰傾,小眼神委屈巴拉的。
她都凍死了,他還只顧兇她,哼,壞人!
姜大小姐倔強的時候是真倔強,他不說話,她也不開口,就那麽直勾勾注視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辰傾終于有了動作,他快速解開西裝紐扣,脫下西裝披在了姜玉盈身上。
姜玉盈小脾氣上來,聳肩把西裝推掉。
西裝順勢滑落。
林辰傾盯着她瞧了幾秒,一把拉近她,把人困在懷裏,圈着她的腰肢伸手拿起西裝再度給她披上。
姜玉盈推拒,他按住她的胳膊,“披好。”
和平時溫柔說話的語氣一點都不一樣,姜玉盈鼻子更酸了。
嗚嗚,狗男人兇她。
狗男人竟敢兇她。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姜玉盈掙脫不開,扭頭看向一側。
林辰傾伸手掰過她的臉,讓她看着他。姜玉盈又轉開頭,連個眼神也沒給。
林辰傾又把她臉掰過來,定睛一看,林太太眼圈紅了,心下一軟,扣住她的頭,按在胸前,輕哄:“別哭。”
姜玉盈聽到他的聲音後哭的更厲害了,抽噎着說:“你兇我,你、你兇我。”
林辰傾否認:“沒兇你。”
姜玉盈哽咽道:“你兇了,就是兇了。”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會作的女人有人疼,姜玉盈作起來能要人命,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比林黛玉還林黛玉。
邊哭邊在林辰傾胸前蹭,八位數的高定西裝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要肯定不能要了。
這會讓兒林辰傾的潔癖也沒了,摸着她頭輕哄:“好了,別哭了,嗯?”
“唔唔。”姜玉盈紅着眼睛擡頭看他,“你太壞了,還限制人家哭,唔唔……唔唔。”
這下把林辰傾整不會了,只能換個詞,“行,你哭吧。”
姜大小姐又作,“唔唔,你都不哄我,還要我哭……”
讓哭也不對,不讓哭也不對,姜大小姐的作真是無人能及。
林辰傾幹脆不說話,摸着她頭安撫。
姜玉盈等了半晌沒等到他開口,更委屈了,“唔唔~,你現在都不管我了。”
林辰傾:“……”
車窗玻璃降下一道縫隙,有風就着縫隙吹進來,兜轉一圈後又消失,估計連風都受不了某人的作了。
林辰傾托起她的下巴,“那你想我怎麽樣?”
姜玉盈吸吸鼻子,淚眼婆娑道:“你看你,說話都不耐煩了。”
林辰傾:“……”
既然哄不好,林辰傾幹脆不哄了,他捧起她的臉,在她說下一句話之前,吻上她的唇。
姜玉盈推他,想開口說話,林辰傾沒給她機會,她躲,他便追,兩人的唇始終黏在一起。
吻是一件挺消耗體力的運動,姜玉盈中午吃的少,後來又忙着趕通告水都沒喝一口,這會兒被林辰傾吻得輕飄飄,什麽力氣都沒了。
也不叭叭。
也不怼人。
也不哭了。
埋在他頸肩大口喘息着。
嗚嗚,狗男人吃藥了吧,一個吻這麽持久。
吻完消停了,林辰傾牽上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溫潤的聲音悠悠傳來,“剛才有沒有受欺負?”
這才是他關注的重點,他的女人,誰都不能惹。
他們也惹不起。
姜玉盈搖搖頭,“沒有。”
林辰傾又問:“為什麽去見他們?”
姜玉盈說:“談合作。”
“嗯?”林辰傾挑眉。
“他們手裏有劇本。”姜玉盈揪着他西裝領子道。
林辰傾眸色一頓,又道:“以後不要和這些人見面。”
這點姜玉盈和林辰傾的想法是一樣的,她以後再也不會見這群人渣。答應的也痛快:“好。”
林辰傾把玩着她手指問:“想當女主角?”
混娛樂圈的人沒有不想當主角的,她當然也想。
姜玉盈輕輕“嗯”了一聲。
林辰傾垂眸看向她,眉梢輕蹙又松開,有個想法成形。
小劉猜測的不錯,抽完煙喝完咖啡,他手機才響起,回去的時候他還貼心的給老板和老板娘帶了咖啡。
這些都是高晖教他的,要時刻注意老板需求。
這方面他還算開竅,做得很到位。
車子啓動,很快駛入主路。
一路上姜玉盈宛若沒了骨頭,全程倚着林辰傾,時不時還要撒個嬌,說手累。
林辰傾凝視着她的白蔥玉指想象着它帶來的一陣陣漣漪,點點頭,“确實受累了。”
他說的一本正經,姜玉盈反倒不好意思了,攥起拳頭捶他胸口,說他:“流氓。”
林辰傾最近對這兩個字有了新的認識,算是林太太對他的“愛稱”,還是很愛很愛的那種,畢竟他每次耍流氓的時候,林太太叫得都很動聽。
林辰傾任她捶打着,等她停手的時候反而把人攬懷裏,揉捏着她手指問:“累不累?”
狗男人越來越溫柔姜玉盈有些吃不準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是因為她是林太太才對她好,還是因為他喜歡她。
她私心希望是後者,誰都可以當林太太,但不是誰都能得到他的喜歡。
人一旦鑽牛角尖,問題便是無解,姜玉盈的思緒反複在“他喜歡她”和“他不喜歡她”之間跳橫。
一千個理由告訴她,他是喜歡他的,可又總多出那麽一個理由提醒她,狗男人高冷矜貴,不會輕易喜歡任何人。
反複跳橫的結果是,下車的時候林太太又作了。
小劉剛把車開到盛海公館門口,後面傳來聲音:“停車。”
小劉踩下剎車。
林辰傾看向姜玉盈,“有事?”
姜玉盈隔着車窗玻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勾唇說:“我想走進去。”
林辰傾挑眉:“你确定?”
盛海公館很大,從正門口到別墅門口開車需十分鐘,步行的話至少三十分鐘,以她今天鞋跟的高度,走上十分鐘已是極限。
“确定确定确定。”姜玉盈戳着他胸口眨眼問,“你陪不陪我?”
林辰傾無言,靜靜看着她作。
姜玉盈本來就覺得他不喜歡她,現在他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心髒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酸疼酸疼。
人心酸的時候容易委屈,委屈委屈着眼底升出一團水霧,朦朦胧胧的,我見猶憐。
林辰傾不同意走着進去只是擔心她腳疼,既然她堅持,他還能說什麽,輕揉了下她的發絲,“好。”
姜玉盈破涕為笑,努嘴示意他給公主開車門。
林辰傾無奈搖搖頭,從另一側下車,拉開車門,手擋在她頭頂上方迎着她走下車。
姜玉盈擡腳往前走,被他拉住,她問:“幹嘛?你不會是又反悔了吧?”
“那行,你坐車吧,我自己走。”說着繼續走。
林辰傾把人拉回來,說了聲:“等着。”
越過她坐進了車後座,再出來時手裏拿着她的包包。姜玉盈見狀吐吐舌尖,“哦,我忘了。”
林辰傾拎着包走進,問:“墨鏡在不在包裏?”
姜玉盈小脾氣上來了,質問:“林辰傾你什麽意思?我長得很難看嗎?很丢你臉嗎?”
林辰傾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從包裏找出化妝鏡遞給她,“你自己看。”
“看什麽?”姜玉盈邊說邊打開鏡子,裏面的人臉讓她差點失聲尖叫,眼睛又紅又腫,臉還有些浮腫,鼻尖也是紅的,宛若雜耍班的小醜。
哦,錯了,雜耍版的小醜都比她好看。
她是慘不忍睹級別的。
林辰傾趁她照鏡子的時候找出了墨鏡,扳過她的肩膀,指尖撩起貼在她臉上的發絲,待一切妥當後,為她戴好墨鏡。
漆黑的鏡片上映出一張清隽的臉,劍眉星目,連挑眉的動作都那麽迷人。
他悠悠道:“沒覺得你難看,只是怕風蟄了你的眼。”
溫柔體貼的不像話。
但姜玉盈喜歡他的不像話。
最好再不像話些。
姜大小姐畢竟是姜大小姐,即便多歡喜該有的傲嬌還是不能少,她面上冷着,心裏喜着,嘴上說着抱怨的話,“就你會哄人。”
哄人?
林辰傾沒覺得自己在哄她,這是事實,他是真的擔心。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擔心”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似乎只要事關她,一切都不能慢慢來。
即便她能等。
他也不行。
她的一颦一笑和他的喜怒哀樂綁在一起,她開心他也開心,她難過他會心疼。
姜玉盈挽着他胳膊朝前走,身後映出兩道綿長的影子,一高一低,姿态親密。
林辰傾怕她冷,走了一會兒停下,為她理了理披在身上的男士西裝,接着兩人牽手前行。
姜玉盈第一次同他漫步前行,感覺很欣喜,只是她的欣喜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姜大小姐腿開始抗議了。
又過了兩分鐘,腳也開始抗議了。
堅持不到一分鐘,她停下,撇嘴說:“腿酸。”
林辰傾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看了眼後方不遠不近跟着的車子,詢問:“上車?”
姜玉盈搖頭,“不想上。”
林辰傾問:“嗯?那要怎麽樣?”
具體怎麽樣她也沒想好,反正是不想上車。
嘴巴翹得老高,等着林辰傾出主意,在林辰傾開口前她先道:“我腳也疼,所以……走是沒法走了。”
從下車到現在也才走了五分鐘,姜玉盈宛若走了二萬五千裏,耍賴搖晃着他的手。
林辰傾見狀輕笑一聲,随後松開她的手,在她身前彎腰蹲下。
男人背脊挺直,弧線完美,光影映襯下連淺蹲的姿勢都那麽迷人。
姜玉盈有些看傻了,征愣着沒動。
林辰傾沒聽到聲音,回頭看她,“愣着幹什麽,上來。”
“嗯?”姜玉盈回過神,“幹嘛?”
“我背你。”林辰傾溫軟的聲音就着風傳來,低沉又動聽。
姜玉盈心砰砰砰快速跳起來。
他要背她?
他要背她?
林狗狗說背她??
嗚嗚。
這是什麽神仙老公。
姜玉盈感動的時候和其他女人也不一樣,面上的表情不能變,要端着,說話也言不由衷,典型的那種“我很想但是我還要抻着”的別扭性子。
不過繩子拉的張弛有度,林辰傾這只風筝是跑不掉了。誰叫他自願把風筝線放人家手裏呢,可不得聽着。
“不、不好吧。”姜玉盈善解人意道,“我很沉的。”
後面那句“我很沉的”是自謙,懂得人應該知道怎麽回答才正确。
林辰傾故意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我知道。”
“呃?”有人不按套路出牌,姜玉盈詫異道,“你知道什麽?”
林辰傾悠悠回:“你很沉。”
“……”友誼的小船說翻便翻,姜玉盈這會腿也不酸腳也不疼了,高跟鞋上好似夾了小馬達,啪啪的。
越過他徑直朝前走去。
狗、男、人、你、還、是、把、嘴、捐、出、去、吧!
她自己說自己沉,那是自謙,林狗狗說她沉,那是侮辱,他才沉,他全家都沉。
盛怒之下步子邁得也快,三兩步越過了他,走着走着,她開始注意後面的動靜,聲音呢?
怎麽沒人追上來??
她步子放緩,很輕很輕幅度的扭了下頭,眼角餘光朝後掃了一眼,速度太快什麽也沒看清,但唯一肯定的是,林、狗、狗、竟、然、沒、追、上、來!
她這個氣啊。
劇本通常可不是這麽寫的,但凡女主生氣,男主必定在後面狂追,即便天涯海角也跟着去。
這倒好,還沒海角呢,總共也就幾步路的距離他已經不追了。
嗚嗚。
姜玉盈的心被狠狠揉了一把,不但問候了林狗狗的祖宗十八代,連他十八代以上的老祖宗也問候了。
越罵越氣,越氣越罵,罵得太投入,沒注意到後方跟上了人,在她又有嘀咕着罵人時,猛地被人打橫抱起。
清冽的薄荷香氣從後面襲來,她側眸看着眼前的男人,擡手捶打他胸口,打完掌心都紅了,又怼到他嘴前,有恃無恐道:“疼,給我吹吹。”
要挨了打還得伺候人,恐怕只有林辰傾這麽慘了,偏偏他眉眼間還含着笑意,淡聲說:“好。”
話落,當真吹起來,邊走邊吹。
手和唇的距離很近,吹着吹着他趁機吻了一下,溫暖的觸感傳來,姜玉盈下意思縮回手,紅着臉指控,“流氓。”
林辰傾淡笑不語。
遠處小劉開着車子,一張嘴張得老大,仿若被雷劈,今年見過最驚悚的事莫過于眼前這幕了。
老板在公司裏是那種“走路自帶北極風”的人,一個眼神能把人凍傻。
笑?絕逼不可能。
哦,也不是完全的絕逼,還是有那麽一兩次笑過的,不過想看老板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上個看到老板笑的人,已經離開林氏很久了。
上上次看到老板笑的人,現在在非洲鳥不拉屎的犄角格拉裏當某個項目負責人,聽聞那裏的風沙能把人腿賣半截。
吐一口痰,全是沙子,在那站一個小時,已經分不出誰是風兒誰是沙。
總之很慘。
小劉把視線拉回到前方兩人身上,由衷覺得,老板真是愛慘了老板娘。
果然。
戀愛使人性情大變。
當然,大變也只是針對愛的人,無關人員還是沒有絲毫感觸的。
冷,還是那麽冷。
公主抱了幾分鐘,姜玉盈晃着腿要林辰傾背,電視劇上很多浪漫的劇情裏都有背這一幕,她也很想試試。
背之前她先數落了他一頓。
“剛為什麽不攔住我?”
“你不知道女人喜歡說反話嗎?”
“女人說不,其實就是要。”
“你也太不懂女人的心了。”姜玉盈捏着他胳膊道,“懂不懂?”
林辰傾倒是很配合,“嗯,懂了。”
姜玉盈問:“既然懂了那你現在應該怎麽做?”
林辰傾:“你剛才說要幹什麽?”
姜玉盈不知道林辰傾為什麽要改變話題,但還是給了他答案,“我要你背。”
“哦,女人說的話都是相反的。”林辰傾振振有詞道,“你說背,那就是不背。”
姜玉盈;“……”
狗男人你語文課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不知道什麽叫分情況而是嗎??
眼下是那種情況嗎????
姜玉盈氣得呦,嘴巴翹到了天上。
氣着氣着眼神飄到林辰傾臉上,他眼尾輕勾,隐隐含着抹笑意,她頓時明白過來,狗男人在逗她。
指尖落他唇畔上,“林狗狗,你太壞了。”
林辰傾張嘴含着她的手指,似乎很認同她的評價,“嗯,我很壞。”
這下換姜玉盈不知道說什麽了,壓下狂跳的心,她抽出手指的同時,別扭道:“知道自己壞,要改。”
林辰傾睨着她,漆黑的瞳仁裏光芒熠熠,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嘴角淡扯了一下,緩緩湊近……再湊近。
距離一點點縮短,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幹什麽,姜玉盈倏地閉上眼,等着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抵在兩人間的手指張開又握緊。
胸口小鹿險些撞飛。
來吧來吧,不就是親/嘴嘛,誰怕誰。
她微微仰起下巴,似乎很期待。
林辰傾眼底的笑意加深,手微微用力提了提她,兩人間的距離徹底成零。
姜玉盈心跳爆表,好像連呼吸都不會了,更顧不上害羞,整顆心因即将發生的事而雀躍。
其實他們吻了好多次了,不計其數那麽多,可每次的感覺都不一樣,她喜歡置身天堂的感覺。
清冽的薄荷香氣纏繞在鼻息間,她配合着嘟起唇,高一點再高一點更高一點……
忽然,眼前傳來輕笑聲,林辰傾咬咬她鼻尖,戲谑道:“閉眼幹什麽?”
“……”姜玉盈倏地睜開眼,滿臉通紅。
啊啊啊啊啊啊,會錯意了。
她好想死啊啊啊。
林辰傾:“你以為我——”
姜玉盈打斷他:“我什麽都沒以為,你、別、胡、思、亂、想。”
“是嗎?”林辰傾似乎有些可惜,輕嘆一聲,“我還以為你跟我想法一樣呢。”
姜玉盈警惕看他,“什麽?”
林辰傾低頭,抵着她額頭道:“接吻。”
“……”姜玉盈感覺被他耍了,但是她沒證據。
須臾,她從他懷裏跳下,剛整理好衣服,只見林辰傾已經在她面前蹲下,并拍拍自己的肩膀,“上來。”
後方的小劉大吃一驚,很想拿手機記錄這高光時刻,但他不敢,只能自己偷偷吃瓜狂樂。
姜玉盈這次沒謙虛,哼,她才不沉呢,她輕得很。再說了,他壓她的時候也沒見他謙虛過。
壓得還那麽溜,晚一秒都等不得。
她這充其量算是收取了點“被壓”的利息,和他比起來差太遠了。
風吹來時,大理石上映出的影子來回晃動,拖曳間和路旁的樹影交彙到一起,切割出一個個好看的圖形。
姜玉盈胳膊圈着林辰傾的脖子,下巴抵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眸光落在他耳畔,然後是臉頰。
從來沒見過哪個人的側顏這麽好看,輪廓弧線精致,棱角分明,仿若臨摹而成,卻比臨摹的更迷人。
他就是那種“站在一千瓦聚光燈下都挑不出一點瑕疵”的優質男人。
姜玉盈為自己是這種“優質男人”的擁有者而偷樂。
她笑的時候氣息拂上,吹得林辰傾耳畔一陣癢,他情不自禁偏了些。她不自知,臉向裏移了移,越發靠近他側頸。
炙熱的氣息涓涓而來,林辰傾終于受不住,淡聲提醒:“別靠我這麽近。”
姜玉盈擡眸看他,“為什麽?”
林辰傾喉結微微滑動,久久後說:“癢。”
姜玉盈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麽,臉慢慢變紅。
片刻後,她開始逗人,白皙指尖捏捏他耳垂,“這癢嗎?”
林辰傾下颌線繃起,沒說話。
姜玉盈指尖移到他耳後根,輕輕打轉,“還是這癢?”
車上他就是這麽對她的,她只是還回來……而已。
林辰傾眸色變暗再變亮,聲音又變了,“別動。”
姜玉盈勾唇笑着觸了觸他側頸,明知故問道:“或者是這裏癢?”
林辰傾偏頭看她,她眼底含笑,目光熠熠,神情裏透着一抹俏皮。
“哦,不是這啊,那肯定是這了。”白皙指尖撫上他的喉結,很輕很輕的觸摸了一下。
林辰傾喉結快速滑動,身體不由自主輕顫,手上的力道加重,捏上她的腿,“到底還要不要背?”
他捏她腿的時候,姜玉盈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是他要使壞的信號,再折騰下去估計家都回不了。
她點點頭:“要要要,你背你背你背,我乖乖的。”
女人的話多數不能全信,信一半即可。
姜玉盈的話嘛,連一半都不要信,最好再減半。
話落還沒五分鐘,她又不老實了,對着林辰傾耳畔吹氣,“我牛排只吃五分熟的。”
林辰傾對養生也有一套,即便思緒亂飛還是提醒了她,“五分不太好,肉也有些生,還是七分吧,七分口感也不錯。”
姜玉盈:“我要喝紅酒。”
林辰傾:“只能喝一杯。”
一杯也行,姜玉盈不挑,她又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