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灏與以工部尚書杜昇為首的幾個臣子對坐。
端王摸着手中的鎮紙問道,“那孩子的事情,如今怎樣?”
其中一人答道,“聖上已然知道了孩子是太子與阮貴人通奸所生,只是卻一直沒有揭破,怕是心中還有權衡。太子怕是心中有了猜測,一直待在寝宮中,幾日來,并未外出,也未見外臣。”
端王轉過頭來,瞧着榮王道,“六弟覺得此時該怎麽辦?”
榮王長得白白胖胖,倒是一副笑面模樣,此時正品着茶,聽見哥哥喚自己,便放了茶杯,笑眯眯地道,“讓他動。”
“王爺此言甚佳!”杜昇摸着小胡子,解釋道,“此時卻是最怕太子龜縮不動,不動便是沒有錯,聖上想着以往的情分,怕是下不了這個狠心。為今之計,卻是讓他動了,甭管是出宮找誰,但凡他動了,便可按個勾結外臣的帽子,到時候再加上孩子的事情,聖上便是想忍也忍不下去了。”
那廂淮郡王卻冷笑道,“随意找個外臣便有這種效果嗎?哪個外臣能讓父皇如此戒備?”
杜昇卻也不惱,只是淡然問道,“淮郡王卻有何見解?”
“讓他反!”淮郡王冷笑着做了個向下砍的動作,“這才是必死的招數。他如今龜縮于寝宮中,必然心神受了極大的煎熬,讓他身邊親密的人去吓他,去勸他,告訴他如今唯一活命的辦法,便是逼宮,坐了那位子。他的岳父保成侯李懷,不是掌管着豐臺大營兩萬人馬嗎?恰好可以給他用。”
這卻是見血封侯的招式,雖然杜昇等人認為太子不可能出此昏招,但端王卻是極感興趣,問道,“如何才能讓他相信?”
淮郡王卻道,“這卻容易,讓人告訴他,父皇被氣病了,怕是危在旦夕,只是在隐瞞,争位的時候到了,他自然會說服保成侯動。到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卻可以以來個甕中捉鼈,他自然無可再赦。”
卻是是步險棋,要動用多年在太子以及保成侯身邊安插的人手,若是失敗了,便會元氣大傷,想要如如今一般,時刻掌握太子行蹤卻是難上加難。最怕的是,說不定還會引火燒身。
只是,如今太子與他并肩,聖上身體一直時好時壞,萬一哪一天突然出了事,太子登基卻是名正言順,自己則必會死無葬身之地,這一步,這種機會,卻是再難得了,與他利大于弊。
端王權衡了一番,終于下了狠心,沖着杜昇道,“商讨具體的細節,細細推演一番,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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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鐘難得難得來趟莊子撒歡,倒是一時沒急着回去。先是跟着莊戶裏的人去打了次獵,又跟着一群孩子進山去套兔子,一時間,倒是像個十三歲的樣子了。
秦一倒是願意秦鐘這般惬意,只是也擔心山中危險,一日不知囑托幾遍摘星讓他仔細點。那摘星被說得煩了,便沖着他爹道,“爹,大爺一個能打我十個,我一個能打那群混小子十個,你放心吧。”
“是怕那個嗎?”秦一狠狠抽了兒子一下,“是讓你小心點山上的野豬。”
摘星這才聽懂他爹的意思,他哪裏敢說他家大爺這兩天正打着山上野豬的主意呢,糊弄着便逃了出來。
秦鐘此時正在房間裏看書,火盆裏還埋着幾個紅薯,大約是烤好了,散發出絲絲的香甜氣味。一進屋,摘星就咽了口口水,這東西雖然便宜,但烤着吃味道着實好。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秦鐘雖然不至于主仆不分,但對摘星情誼着實不同,怎不知他這是饞了,便道,“烤了三塊,爹爹不能吃,給我留一塊,你和秦叔一人一塊便是,做那樣子幹什麽。”
這也是秦鐘的體貼處,甭管值錢的不值錢的,秦鐘總會想着他們,讓人心裏暖烘烘的。摘星狗腿的将三塊紅薯從火盆裏扒拉出來,将其中一個吹好了灰先遞給了秦鐘,這才偷偷地說,“我爹說野豬的事呢,八成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咱們怕是去不成了。”
秦鐘倒是真想上山玩,他這幾年一是事情多,二是課業重,都是耗神的事情,難得放松一下。知道秦一是擔心安危,便低頭對着摘星說了一番。那摘星也是好玩的時候,聽了眼睛一亮,拍着胸脯便答應了。
第二日,薛蟠便帶着莊季書另同二十個精悍的漢子來了莊子,甚至還帶了一只海東青。秦鐘對這東西稀罕得夠嗆,圍着看了幾圈,到讓那薛蟠有了點高興的意思,挺着肚子顯擺的跟秦鐘說了半日,誰料秦鐘卻道,“跟着你卻是瞎了。”
氣得薛蟠又要喊打喊殺,卻讓那莊季書攔了下來。
今日時間已晚,便約好了明日進山,秦鐘叫人弄了火鍋子,多多放了些辛麻類的調料,又讓人将凍好的羊肉切了薄薄的片兒,雖然青菜少點,但到底都是大小夥子,就着酒,也吃了個盡興。
那薛蟠剛剛還跟秦鐘甩臉,這回兒卻是喝高興了,拍着秦鐘的肩膀稱兄道弟,嘴巴裏便沒有把門的,“論起來咱倆也算親戚,從我姨那邊論,你還得喊我聲叔呢!”指着莊季書說,“這是你嬸子。”
秦鐘笑眯眯地聽着,也沒見惱。莊季書卻是十分了解秦鐘,知道怕是心裏想着什麽壞主意呢。便掐了薛蟠一下,低聲罵道,“渾說什麽。”
薛蟠卻拿住了他的手不放,梗着脖子道,“我話還沒說完呢!從季書這邊算,你也算是我妻弟,咱倆怎麽都算是親戚,兄弟說句話,戴大人人真不錯。”
秦鐘聽着,便想起了自己褲子掉了這事兒,臉騰地紅了,牙根恨得直癢癢,他哪裏知道這不過是薛蟠那日在馬上跟戴榕說了一路,突發其感,還以為是戴榕找的說客,這是來說服他的呢!
瞧着薛蟠醉醺醺的說要如廁,秦鐘便連摘星都沒用,站起身來要送他去。莊季書自然知道,秦鐘沒懷好意,只是那一句嬸子、妻弟也惹惱了他,便當做沒看見一般,任由秦鐘鬧去了。
秦鐘扶着人出了門,順手便将人仍在了雪地中,薛蟠喝得醉醺醺的,躺在上面卻是起不來,秦鐘指揮着幾個下人道,“壓着他,拿雪替薛大爺醒醒酒。”
說罷,自己便甩了簾子進了屋。屋內早已收拾幹淨,莊季書捧着茶杯往外看着,秦鐘先下嘴為強,“你便是心疼我也是不放的。”
“讓他醒醒。”莊季書竟是跟秦鐘一條心,惹得秦鐘又高興起來,只是莊季書又道,“你跟那戴大人卻是怎麽回事?”
兩人交情匪淺,秦鐘也不好隐瞞,只得含含糊糊地說,“他思春呢!”
一句話,莊季書卻是完全明白了,這事兒也不好多說,只得道,“其實我這番經歷下來,倒覺得是男是女都無不可,自己喜歡就行。人能活多久,何苦為了外人的想法苦了自己。”
這話說得倒是對,秦鐘也知道,自己對戴榕并非沒有感情,否則怎會容忍他動手動腳,甚至抱着睡,可後面的事兒,他還沒想清楚,畢竟,讓一個男人委身于其他男人身下,卻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一時間,屋裏靜了下來。
薛蟠醉的厲害,秦鐘讓人拿雪給他擦了臉和脖子,竟還是睡得呼呼的。氣得秦鐘想着要不要扒光了仍在雪地裏,倒是莊季書看着鬧得不行了,怕他生病,便讓人停了手,要扶了薛蟠回屋。
薛蟠壯得如牛,莊季書卻是個文人,哪裏扶得住他?一路顫巍巍的,秦鐘擔心,也跟了上去。卻不想剛剛進屋,薛蟠竟将莊季書壓在了牆上,急躁躁的親了下去,嘴裏還道,“你就是偏心秦鐘那小白臉,一點也不心疼我,看着他欺負我都不管。”
原來他醉了心裏也清楚呢!
他力氣大,莊季書連個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他親了個正好,直到兩人嘴裏啧啧的水聲傳來,秦鐘才發現自己竟還站在屋子裏呢,臉上不由臊的通紅,趕忙掀了簾子出來,出門時向裏看了一眼,卻發現莊季書的袍子已然松了,薛蟠的手正放在裏面揉捏着,嘴裏還道,“想我了沒有,今晚讓你下不了床。”
及至站在了門外,那夾雜着樹上落下的雪粒子的風刮過來,秦鐘的燥意才壓下去了幾分。
只是薛蟠動靜忒大,在這裏也能聽着莊季書嗚嗚的求饒聲,和薛蟠的求歡聲,秦鐘想走,卻又有些好奇,男人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猶豫了一下,便聽得裏面薛蟠道,“你這裏真是緊,這麽多次還夾得我厲害。”
莊季書帶着點魅惑的聲音在裏面哼哼,“要做快做,這麽多話幹甚。”
聽到這裏,秦鐘哪裏還站得住,紅着臉讓人看好門戶,便出了院子,一路上急急的回了屋,洗了澡,便早早的上了床,那幾句話,便是秦鐘不懂事,也明白是幹了什麽。
莊季書的聲音與往日大相徑庭,慵懶的聲音裏帶着些許誘惑,難道兩個男人做那事真的那麽舒服?
十三歲大的秦鐘好奇了。
夜裏,秦鐘只覺得身子重,卻不知何時戴榕竟是來了,壓在他身上,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秦鐘氣惱地推了推他的胸膛,發現此人竟是光着呢,下面一處硬邦邦的地方正頂着他的肚子,上面甚至還有些許滑膩膩的感覺。
秦鐘的身子立時硬了,一時間羞惱的說不出話來。
戴榕卻不肯放過他,拉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上,低頭親了親眼前人的睫毛,輕笑着說,“這便害羞了?”說着,便親了下來。
他的唇溫熱且厚實,落在秦鐘的額頭、鼻梁、最後是嘴唇上,秦鐘只覺得的心跳得撲騰撲騰的,想要掙紮,卻沒了力氣。大概是看他不反抗,那人竟是張了嘴,用舌頭一點點描繪他的唇形,待到秦鐘真的怒了,想要罵人的時候,方才将舌頭頂進了他的嘴裏,勾着他的舌頭,發出啧啧的水聲。
那吻讓秦鐘暈乎乎的,手上的捶打也沒了力氣。
戴榕似乎一點都不溫和了,一只手将他的手捏住,便扯了他身上的衣服,秦鐘還想哭鬧,他卻覆了上來,肌膚與肌膚相貼,燙的秦鐘話也說不出來。
那只粗糙的大手,竟是肆無忌憚,先是揉捏着他的耳朵,然後是脖頸,肩胛骨,随後又是一路撫摸到了胸前,在他胸前兩點處不停的揉捏,聽着秦鐘呼吸漸粗,竟是低下了頭,将其中一點含在了嘴裏,那濕膩的感覺,讓秦鐘不由身體酥了半邊,而他的另一只手卻漸漸下滑,靈活地伸到了他的褲中,捏住了自己的小兄弟。
粗糙的手不過輕輕撫摸,秦鐘便已然受不了,發出難耐的□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戴榕輕輕地笑了笑,手中的動作更快,口中含糊不清地說,“你瞧,它豎起來了。”
秦鐘如鯉魚打挺一般,從床上坐了起來,冰冷的夜裏,身上竟起了一層薄汗。
四周黑漆漆的,天還沒亮。
身邊空無一人,只有被自己揉搓的不成樣子的被子。
他不由吐了口氣,顯然,那是在做夢。
只是,摸了摸濕漉漉的褲裆,秦鐘不由苦笑,他這輩子第一次遺精,竟是夢見了戴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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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鐘繃着臉看着大丫頭落雪将自己換下的褲子拿了出去,那邊摘星卻道,薛大爺說是宿醉,今天起不來了,就不去了。
這哪裏是宿醉,秦鐘想着昨日兩人肆無忌憚的樣子,想也知道這是做多了起不來了。
秦鐘也沒了心思,到了下午,想着還要上學,便跟着薛蟠兩人一起回了城。馬車上,莊季書一臉憔悴,本欲休息一會兒,倒是瞧着秦鐘時不時地拿着小眼神瞧瞧看他一眼,滿臉疑惑,心中便有了數。
在秦鐘又偷看他的時候,沖着秦鐘說了句,“個中樂趣,你不懂。”
噎得秦鐘差點将嘴裏的茶吐了出來。
回了家已是亥時,洗漱一番後,秦鐘便回了前院的書房,卻瞧着那書桌上的鎮紙換了,原先的那個玉的秦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磕掉了一塊。當時覺得不礙事,就沒換。如今這個,卻是只栩栩如生的小老虎,入手滑膩,乃是上好的羊脂玉所刻,怕是價值不菲。
秦鐘當即問道,“誰來過書房?”
留在家中的如慧守在外面,此時進來,一眼便瞧見了秦鐘手中的鎮紙,當即答道,“是奴婢換的,今日那壽兒一起送來的,說戴大人偶爾看見,覺得适合大爺,就買了下來,讓奴婢萬萬擺上。奴婢瞧着的确漂亮,便換了下來,原來那個放在盒子裏收起來了。”
秦鐘聽到了,也不再問,反而揮了揮手讓摘星下去。
這鎮紙是秦鐘與戴榕之前說好的暗號,如今已然送來,那事怕是就這兩日了。
坐在椅子上将所有的事情捋順了,父親那邊秦一留下,更有莊上的佃戶無數,而且京城的事情,怕是根本就波及不到那邊。姐姐那裏也已經早早說過了,她也應有防備。至于秦家,不過是小門小戶,應是波及不到,何況,從一個月前,他便增加了人手,一直延續至今。
将捂暖了的鎮紙放在一邊,秦鐘這才準備入睡。
只是,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醜時,衆人還在睡夢中,京中已經一片混亂。
兩萬餘名士兵從東西兩門進入,兵分兩路,大部分由将領帶領沖上了宮門,小部分則包圍了各個高官勳貴之家,從者還可,若有不從者,則是撞門、殺人,刀光劍影之中,一夜裏不知多少勳貴滅門。
秦家不過小門小戶,所住之處也多是低品京官,只有兵勇在胡同外游蕩,好在并無敲門打砸的。秦鐘早早驚醒,坐鎮中廳,摘星從外面匆匆回來,抹了一頭的汗,道,“這邊還算安靜,可瞧着東邊似是起了火,今夜又有些風,如今越燒越大。”
寧國府便在東邊,那裏是達官貴人的聚集地。秦鐘聽了趕忙站起,跟着摘星到了院中,發現那邊已經是火光沖天,怕是出了大事。
秦鐘想了想,終究是放心不下,看樣子家中并無大事,便交代了摘星一番,讓他緊守門戶,自己換了身深色衣服,拿了把大刀,出了門。
一路上到了後花園矮牆,翻出了秦府。這院牆外恰好是個胡同,并沒有人,秦鐘躲在暗處看,雖是深夜,但大路上卻是人來人往,不少士兵縱馬前行,甚至,火把的光亮下,還有人的刀上留有血跡。
秦鐘瞧準了時機,踢開了身邊的一塊磚頭,引了個走在近處的人過來探望,瞬間将人劈暈,扒了他的衣服,換了上,将那人綁緊并堵了口,拖到了胡同深處,才換上衣服,裝成大兵的樣子,走到了大路上。
這一路上,秦鐘皆是攥着拳頭前行,不少大戶人家火光沖天,呼喊聲隐隐傳來,他卻無能為力,只能快步前行。好在此時是深夜,兩萬反兵也并非相互認識,一路上倒是無人查他,秦鐘終于在寅時三刻趕到了。
此時天依舊漆黑,遠遠便可見寧國府內隐隐有火光,待到近處才發現,竟是有人持了火箭向□,瞧見大門未破,秦鐘不由地松了口氣,他記得寧國府花園外有棵大樹,可攀爬至府內,便繞着寧國府走,到了那處,瞧着沒人,便嗖嗖幾下上了樹,跳入了府中。
只是,此時寧國府四處防範,秦鐘一下牆便被逮了個正好,只好報上了姓名,那人拿着燈籠照了半日,才哭道,“原來是秦大爺,秦大爺莫怪,這外面的人都想進來兩撥了,我們這才……”
秦鐘也沒等他說完,只是搖搖手,問道,“姐姐在哪兒,現在可安全?”
那人道,“還是大奶奶警醒,今日多安排了人,才防住了他們第一次進攻。如今,主子們都在花廳呢,都沒事,小的這就帶您去。”
那花廳此時卻是十分肅靜,尤二姐與尤三姐在一起,秦可卿單獨坐了個遠遠的地兒,那賈珍不知為何,端了杯茶水過來,沖着秦可卿道,“這更深夜重的,最是容易着涼,喝杯熱茶吧!”
自上一次傳了閑話後,這賈珍竟是起了興,但凡有機會,總是要跟秦可卿說上兩句話。秦可卿牢記秦鐘的話,卻是時時刻刻躲得遠遠的,如今更是連尤氏的院子都不去,只是賈珍卻從未死心。瞧着眼前的茶水,秦可卿卻是拒也不是,不拒也不是,不由看向賈蓉。
賈蓉當年傷了身體,雖然養了多年,性命無憂,卻終歸是虛弱了許多,再加上原本就對賈珍十分懼怕,此時,竟是慌忙轉過了頭,當做沒看見一般。
倒是尤三姐緩過神來,捏了尤二姐一把。那尤二姐才瞧見這般情景,站起身來,笑道,“這倒是,春夜裏涼,老爺還是顧着自己,先喝了暖暖身體,朝雲,還不速速去上茶。”
那朝雲也答得響亮,“奴婢這就去。”
在尤二姐的盈盈笑意下,賈珍只得掃了一眼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的秦可卿,心中遺憾自是不少,只是來日方長,既然秦可卿住在寧國府,總有被他拿捏的那一日。
秦鐘進來時,便瞧見偌大的花廳中,賈珍正站在姐姐身邊,姐姐站在一旁,似是在躲避。他對賈珍從未有好感,這三年每每來見姐姐也要提點一番,在這種兵荒馬亂之夜,見到這情景,怎能不氣,當即喊道,“姐姐!”
這一嗓子卻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臉上,只覺得的眼前一亮。此時的秦鐘已然十三,身量見長,窄肩細腰,面色潔白,五官精致非一般女兒可比,便是秦可卿照着這弟弟,也是差了些。
那賈蓉仿佛眼見了光,當即站起來道,“鐘兒,你怎的來了?”
秦鐘卻也不理他,只是插在了賈珍與秦可卿中間,道,“鐘兒給親家老爺請安了。”
兩人自那年在步兵衙門打了官司後,還是第一次見,當年的秦鐘只有十歲,卻是氣得他當場吐血,此時瞧着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小狼崽子,眼含譏諷地看着他,賈珍似是被脫去了所有衣服,一切想法都遮掩不住,當即哼道,“你怎的來了?”
同樣一句話,父子兩個口氣則完全不同。秦鐘當做沒聽到,扶着秦可卿坐下,才道,“自是擔憂姐姐受了委屈,過來看看。”
究竟說的是外面的兵荒馬亂,還是裏面的人心險惡,這便要看各自想法了。
秦可卿握了秦鐘的手,擔心地問道,“你出來了,家裏怎麽辦?”
“家裏沒事,只是有幾個兵勇在閑逛,我擔心姐姐,過來看看。”秦鐘瞧了一眼望月,“如此亂夜,若有人欺負姐姐,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爺給你擔着。”
那望月不過一個弱小女子,說起這事兒,竟是眼也不眨,立時應了一句,“是!”
倒是吓了賈珍幾人一跳,尤其是賈珍,看秦鐘的眼神更是不善。
秦鐘又在屋子裏待了一個時辰,聽着外面的家仆說那幫子放火箭的人已然退了,外面似乎安靜了下來,秦鐘再不好留下,才又從後花園的牆上翻了出去。只是,這次卻沒有上次那般好運,一出去便被人逮了個正着,秦鐘感覺到放在後脖頸的那只手,只要使使勁兒,自己就算交代了,當即求饒道,“大爺饒命。”
接着,身後便響起了嗤嗤的笑聲,那只手在他脖頸上揉捏更是過分,不是戴榕又是誰?秦鐘猛然回頭,還想着教訓他吓唬自己,卻不想竟被抱了個滿懷,那人将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說,“吓死我了。”
這人怕是擔心自己,從秦家追過來的吧!想着如此時候,他還能顧着自己,一時間,秦鐘竟是沒推開,任由戴榕抱緊,過了一會兒,才聽戴榕說道,“你若是時時刻刻都這般聽話就好了。”
秦鐘不由地想起了那場春夢,臉都紅了,一手推開戴榕,哼道,“你想多了。”卻發現自己竟是入手粘黏,他不由變了神色,“你受傷了?”
“你關心我?”戴榕瞧着秦鐘眼睛快冒火了,才道,“遇上十幾個人,纏鬥了一番。”也不帶秦鐘問,“胳膊被砍了一刀,後背上似乎也有一刀。”
竟是這麽重?秦鐘慌忙轉過身查看,果不其然,這人後背已經皮開肉綻,不由心疼道,“你不知道疼嗎?幹嘛來找我!”
“我擔心!”戴榕卻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秦鐘聽了臉更紅,只是在夜裏,并不顯眼,“不能在胡同裏呆着,還是回寧國府,也能包紮一下。”戴榕卻拉着他的手,“不去寧國府,随意找間屋子,秦府我留了不少人手,你陪我?”
還道他的手下是不是都出事了,原來竟是都留給了秦家,怪不得受了傷,秦鐘此時自不會放下他,當即将他背了起來,這後街都是寧榮兩府的奴才們住的,秦鐘随意找了一家,挑了間空房将他放了下來。又道,“你等着,我去找藥。”
戴榕卻拉着他的手,“不用,這點傷,熬一晚上沒事的。”秦鐘卻擔心,還想再出門,卻沒想到戴榕整個人竟撲在了他背上,緊緊抱住他,将嘴巴湊在他耳朵旁,問,“我送你那只小老虎,你喜歡嗎?”
那熱乎乎的氣吹在耳洞裏,秦鐘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當即磕磕巴巴地說,“喜……喜歡。”
戴榕在黑夜裏啞然失笑,只是卻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非但将身子纏的更緊一些,就連那手,也覆上了秦鐘的腰,秦鐘也不知似乎長個子,還是愁得,渾身上下瘦得厲害,那腰更是如此,戴榕從腰側開始,輕輕揉捏,嘴巴卻是含上了秦鐘的耳垂,嘴裏含含糊糊說道,“鐘兒,那喜歡我嗎?”
戴榕體溫極高,秦鐘只覺得渾身發燙,這種感覺怪異而舒服,比夢中還要真實,他的身子微微顫動,戴榕瞧不見他表情,便将人轉了過來抱在懷裏,兩人面朝面,兩只手将他的腰全部圈住,嘴巴卻依舊在他耳朵處流連,又問,“鐘兒,喜歡我嗎?”
卻不想秦鐘等的便是這個時候,一個手刀劈了下來,戴榕便倒在了秦鐘身上,将人放在床上,秦鐘的耳朵依舊是紅的,摸一摸,還有戴榕的唾液,秦鐘沖着他惡狠狠地罵道,“什麽時候還發情,喜歡你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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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榕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中午,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也都上了藥,壽兒正在一旁打着瞌睡,聽見床上有動靜,慌忙擡起頭,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才清醒過來,喜道,“二爺,你醒了?”
“我怎麽回來的?”昨日明明已經親到了,竟然一時不查,被秦鐘打暈了。
那壽兒當即道,“是秦大爺送您回來的,囑咐小的幫您擦藥後,就走了。”
“事情已經結束了嗎?”戴榕皺了皺眉,太子淫/亂後宮,逼得阮貴人跳井,惹得皇帝震怒,太子因害怕而逼宮,從京郊大營處調了兩萬人,卻不知端王早有準備,正等着他入甕呢!
果然,那壽兒說,“辰時便已經結束了,兩萬人馬一半倒戈,另一半被端王截殺,今日未早朝,就沒叫醒您。”
此時,那福兒卻是敲了門進來,沖着戴榕道,“二爺,太子服毒了,死在了宮中。”
這卻是與預想差得太多,太子竟然如此懦弱,竟服了毒,如此一來,端王卻是完完整整的處理了心頭大患。戴榕指頭微微動了動,終是起了身,一邊吩咐兩人替他穿衣,一邊囑咐道,“叫人守着秦府,有事前來報我。”
福兒、壽兒兩人立時應了。戴榕則遞了牌子,入了宮。
宮內各個噤若寒蟬,連走路聲都沒有,吳公公打眼色給戴榕,戴榕心中有數,點了點頭,便進了屋,先跪了下來,請罪道,“臣有罪,掌管密信,卻未能發現太子反意。”
皇帝自從三年前受驚後,身子一直不好,湯藥常年不斷,政事也交給了兩個兒子。如今不過一夜,竟似老了幾歲,整個人像是生了鏽的鐵劍,雖有鋒芒,更多的則是嘆息與無奈。只聽他嘆道,“罷了。”
一句話後,皇帝似乎陷入了沉思,竟沒再說什麽。戴榕就這麽跪在青石上,腦筋動的卻是飛快。
即便不用擡頭,水灏也知道皇帝此時的想法,他最恨的,也是最為看重的。從呱呱落地的嬰兒就被寄予了厚望的太子,自然在皇帝心頭占據了極為重要的位置。若是太子沒死,此時此刻,皇帝必是恨不得生剮了他,而此刻,太子死了,皇帝怕是更恨逼死他的人吧!
果然,半個時辰後,皇帝終是發了話,“太子死得蹊跷,你去查。”
蹊跷?逼宮不成畏罪自殺,這簡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金口玉言,皇帝說有蹊跷,那便必有蹊跷,戴榕的眼睛不禁亮了,皇帝這是要拉人下水,而他,等着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戴榕領了命,便先去了太子寝宮。人死為大,此時,倒是沒人計較太子昨夜逼宮之事,四處竟都裹上了白布,只是因着所有的宮人都被關在了宗人府的大牢裏,這裏顯得空蕩蕩的。
太子妃李氏面如死灰,卻無半點悲色,瞧見戴榕進來對他行禮,反而嗤笑道,“成王敗寇,你不必如此多禮。太子就在裏屋,你自看吧!”
戴榕點了點頭,掀開簾子進了內室。那是個三十八年來,都處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置的男人,平日裏他着實風光,即便是皇子們,一言不合,也敢動鞭子。如今,這樣一個男人,卻面色青紫,躺在自己的床上,被人翻撿着口鼻。戴榕瞧了瞧一旁的禦醫,“什麽毒?”
“是鶴頂紅。”那禦醫道。
戴榕點了點頭,便又退了出去,帶了人去了宗人府的大牢,派了人讓分別審問,不問別的,只問太子自殺前後的事情,一遍遍的,讓不停地重複說。
又吩咐下去,“今日說的,都記好了,明日再問一遍。注意誰曾有太子單獨待過,有密言的機會。”
侯二竟也在裏面,沖着戴榕笑道,“你這法子,到底是磨他們,還是磨我們?”
戴榕踹了他一腳,這才道,“此事關系重大,你們這幾日誰也不準出門見外人,否則走漏了消息卻是大事。”
這卻是正經話,侯二忙應了。
待到出了內務府,已然是下午,戴榕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卻見壽兒竟在外面皺着眉頭等着,見了他,立時跑過來道,“公主傳您回去呢,說是有要事。”
戴榕的眉頭不禁皺了皺,自從當年因為親事與家裏鬧翻後,他便搬出來住,除了過年和生日,他從不踏入公主府半步,公主也只當沒生他這個兒子,連他的生辰都沒有任何表示。怎的會在今日叫他回去?
戴榕騎上馬,邊走邊問,“來人還說了什麽?”
壽兒搖搖頭,“未曾說別的,只是催的急。”
戴榕将這幾日的事情在心中細細過了一遍,想着并沒有跟公主府有關聯的,便放下了心,他并不是怕公主,只是他畢竟是做兒子的,有些事情,避着還行,若是沖突争執了,便是有理也會變得無理。
誰想到,他想的是好,可公主根本沒準備給他面子,一進門,一個裝着滾燙茶水的杯子就向着他扔過來,戴榕的身手,躲過去并不難,可他眼睛一掃,已經瞧見了上座上的驸馬戴庸,還有坐在兩邊看戲的一兄一弟,戴松和戴桐,便沒有躲開。
那碗滾燙的水,便直接灑在了他的胸口,春天裏,穿得稍厚點,天又冷,戴榕只覺得燙的疼了一下,便沒其他的感覺。他也不叫嚷,若是沒人心疼你,叫破天也只能讓人看笑話的,這是他自幼便知道的。
公主如今已經五十高齡,看起來卻如三十七八歲,依舊是個美豔夫人,只是此時瞧着戴榕連躲都不知道躲,更不會求饒,心中更恨,罵道,“我養你有什麽用,昨夜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你幹什麽去了?”
原來是這事兒,戴榕心中有數,便放松下來,沖着公主解釋道,“昨夜有急事,兒子便沒回來。”
“嗤……”旁邊的戴桐卻笑了,“什麽急事,不過是去向那小兔崽子獻殷勤了,竟連自己家也不顧?”
這是罵秦鐘了,他這三年做事并不忌諱,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只要他有,都盡給秦鐘送去。他官職不顯,秦鐘更是不顯眼,別人怕是根本不注意,唯有公主府內一幹人,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此事卻是不能忍,戴榕眯着眼看他,眼中警告意味明顯,那戴桐顯然不是個好相與的,竟是一下子跳了起來,躲在了戴松身後,哭道,“母親,你瞧,二哥偏着個小白臉還不讓說!他還瞪我!”
公主本就生氣,此時更是憤怒,罵道,“一家子人卻不如個小白臉,我養你有何用?昨日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你哥哥為了護着家人受了傷,你竟然連問也不問一聲?”
戴榕這才注意到,戴松的左胳膊綁着呢,竟是傷到了,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喚他來出氣的。他不由笑了,問道,“母親不是說,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哥哥嗎?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