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煙火綻,琉璃燈盞
從卿子言再次出現在西淩阡的生命中之後,卿子言便成了西淩阡最重要的親人。往後她們倆漸漸地熟絡了起來,到現在已是無話不談,很是親近。
西淩阡怕整天把卿子言放在店裏悶得慌,今日正好得空閑,便決定帶卿子言去大街上逛一逛,放松放松心情。
來到大街上,真的很是熙熙攘攘,街上滿是人。各種雜物擺放在街道兩旁,叫賣聲接連不斷。西淩阡怕卿子言與她走散了,便擔心地緊緊地跟着她。而卿子言像是十分興奮一般,一會兒跑到這頭看看頭飾,一會兒跑到那頭看看面具,活像極了一只小兔子。
“姐姐,你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對我這麽好嗎?”卿子言擡頭忽然問西淩阡。
西淩阡怔了怔,微笑道:“那是當然啦,你是我妹妹嘛。”
“那如果我不是呢?”卿子言的神色有些暗淡了下來,“姐姐是不是就不會對我好了。”
“說什麽傻話呀。”西淩阡有些好笑地回道。
卿子言正想回話,卻被一陣喧鬧聲打斷。
“讓一讓,讓一讓!”忽然,一輛馬車橫沖直撞而來,順帶撞翻了很多攤子,路人們紛紛跑開,集市一片混亂。
這時卿子言想跑開已來不及,眼見馬車迎面而來。
“子言!”西淩阡見勢快步沖上前,擋在了馬車前方。
“籲——”馬車被迫停下。
“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擋本小姐的車?!活得不耐煩了嗎?”車簾掀起,一位長相精致的女子氣呼呼地瞪着西淩阡,“你得罪了本小姐,就是得罪了慕容家,我要你以命償還!”
西淩阡聽聞這位女子的話語,便明白了她就是赫赫有名的慕容家大小姐慕容微,其家父便是在朝廷上頗有權威的慕容殷慕容丞相。西淩阡行了一禮,道:“妹妹貪玩,未看見慕容大小姐的馬車,如有冒犯,還請包涵。”
“一句道歉就可以完事了嗎?你把本小姐當什麽了!我要告訴爹爹,讓他治你們的罪!”慕容微嚣張地回道。
“要不然這樣,”西淩阡鎮定地微笑道,“清靜酒館最近出了一種醉香酒,邀請慕容大小姐去品嘗一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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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酒館?!”慕容大小姐聽罷有些驚訝,“莫非你就是清靜酒館的老板娘?!”
西淩阡輕輕點頭道:“正是小女子。”
“啊哈,不早說嘛。”慕容微的心情大轉,微笑地誇贊道,“本小姐其實想認識你很久了,聽說你舞跳得好,琴棋書畫那是樣樣精通,而且釀的酒呀,一級棒!”。
西淩阡不知慕容微竟然如此景仰自己,便順勢微笑道:“能得到慕容大小姐的賞識,西淩阡不勝感激。不知能否有機會邀大小姐往清靜酒館一坐。”
“當然好啦,其實本小姐很早就想去看個究竟了。哎呀不多說了,我們現在趕緊走吧。”說完,慕容微立馬跳下馬車,對馬夫說道,“你先回去吧,和爹爹說一聲本小姐去清靜酒館做客了!”
馬夫聽完便點了點頭,“駕——”提了提馬繩,消失在了她們視線中的遠方。
西淩阡輕輕拉過方才有些受了驚吓的卿子言,對慕容微淺淺一笑。雖然慕容微有些嚣張,說話咄咄逼人,但西淩阡也不讨厭她,反而有些喜歡,她喜歡慕容微的直率,心情從不遮掩,交到這樣的朋友才是最真摯的。
不一會兒,她們三人便回到了清靜酒館。
慕容微大步走進清靜酒館,毫不客氣地找了張椅子坐下。
西淩阡連忙端上酒壺與酒杯,拉着卿子言陪同慕容微坐下。
“過幾天就是煙火節了,”慕容微喝了一口茶,細細品味着,随口問道,“作為清靜酒館的老板娘,你有什麽打算?”
“還沒有計劃過呢。”西淩阡想了想笑道。
“唉?要不我們一起去過煙火節怎麽樣?”慕容微雙眼一亮,既而有些落寞道,“我從小就沒有朋友,都被爹娘寵慣了,從來都沒有真正體會過看煙火的快樂。”說罷便欣喜地望着西淩阡,“要不咱倆作姐妹吧?”
西淩阡愣了愣,也有些欣喜地回道:“當然好啊。”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我以後就有人可以陪我說說話了!以後我就是姐姐,你就是我的妹妹啦!”慕容微高興地跳起,眼裏滿是真誠,不顧形象地歡呼道,“我跟你說,京城的煙火節可好看啦,咱倆一定要看個夠!”
“那是自然,不然姐姐與我不是白跑一趟嘛。”西淩阡也敞開了心扉與慕容微聊了起來。
“說起煙火節,倒讓我想起兩個人,”慕容微略加思索着,“不過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說來聽聽,”西淩阡感興趣道,“妹妹對姐姐的故事呀,十分感興趣。”
慕容微靜靜地回想了一番,漸漸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十年前的那次煙火節,也是我最難忘的一次。我遇見過兩個女孩子,她們令人感覺很有靈氣。我們三人盡情地玩鬧着,從來不問對方的身份與家世,那時候我覺得我只是我,不是慕容家的大小姐。可是自從那次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們了,妹妹你說,這事是不是奇怪了些?”
西淩阡聽後不易令人察覺地怔了怔,既而壓低的語調:“有的人或許只是姐姐生命之中的過客,匆匆而過,姐姐不必太去在意,誰怨聚散無常呢。”
是啊,十年前的她曾與慕容微有過一面之緣。那一年的煙火節她帶着喬兒去大街上看煙火,碰巧遇見了慕容家的大小姐。因為是偷跑出來的,她和喬兒裝扮得十分簡陋,看着像是普通居民家的孩子。雖然慕容微不說自己的身份,但那華麗的裝飾與打扮已經給她們倆透露了信息。那一日她們三個玩的很是開心,想不到那一次的玩耍竟讓慕容微如此難忘。
想到這兒,西淩阡有些傷感起來。慕容微雖然外表這般驕橫跋扈,但內心卻是十分渴望能夠交到一個朋友的。哪個人會喜歡孤獨呢?
看着慕容這樣的單純與率真,西淩阡決定要與她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于是,西淩阡與慕容微便更加愉快地聊起了天來。
正是夕落之時,皇宮內十分肅靜。而在宣政殿內,皇上與兩位大臣席坐而談,像是在商量着什麽大事一般。而那兩位面對皇上的大臣,正是南澈羽與慕容微的家父慕容殷。
“過些日子便是王後的壽辰,本王決定擺一次盛宴。”皇上靜靜開口道,威嚴震懾着殿內四方,“今日召兩位愛卿前來,是想讓你們幫朕出出主意。”
南澈羽明白了皇上召他前來的用意之後,便思索了幾秒,道:“不知王後平日喜歡做些什麽?”
“王後整日呆在宮中,喜歡聽樂賞舞,”皇上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對皇後的愛意,許些柔聲道:“本王怕她悶得慌。”
南澈羽聽後微微一笑,既而恭敬道:“臣以為,王上不妨請些善舞的民間秀女給王後助興,王後怕是看厭了宮廷華粉,換換心情豈不更好?”
皇上聽罷十分欣喜:“南愛卿所言甚好,王後定會喜歡。”
“臣以為不妥,”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慕容殷打斷了正準備回話的南澈羽:“王宮乃是萬尊之地,豈容民間女子敗了王後雅興?”
南澈羽蹙眉,平靜道:“為王後祝壽,王後便是主,還是先看王後的意思吧。”
“王上甚愛王後,此番請我們來時想給王後個驚喜,”慕容殷有些冷漠地看了看南澈羽,道:“過問王後,不是壞了王上一番心意?”
“既是驚喜,那如此這辄豈不更妙?”南澈羽回道:“王後平日尊貴,無暇閑賞民間才藝,壽辰請宴民女助興,一方可令王後新鮮,另一方又可顯吾王愛民知民之聖德,兩全其美,又有何不妥?民間秀女,雖不金枝玉葉,但網上□□繁治,百姓小女皆知書達理,定不會敗了禮儀。”
慕容殷正想反駁,皇上卻已不予理會,十分感激地對着南澈羽微笑道:“愛卿所言甚是。本王便把這任務交于你,去挑選一些民間善舞女子,給王後的壽辰添彩。”
見皇上這般賞識南澈羽,慕容殷的臉色漸漸暗淡了下來,但還是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南澈羽抱拳行禮道:“臣定不負網上的重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南澈羽緊接着說:“實不相瞞,臣有位至交在京城小有名氣,天姿善舞,臣以為可請她進宮為王後的壽宴舞一曲,卻是錦上添花。”
“如此這般,便有勞愛卿了,”皇上輕輕揮了揮袖子,“你們下去吧。”
慕容殷與南澈羽起身行禮道:“是,微臣告退。”
既然就這般接下了皇上給的任務,南澈羽心想一定要将此事辦妥。可細想一番後,他又有些後悔了。這樣讓西淩阡來幫忙,豈不是要讓她牽連到自己的事情之中?想到這他不禁有些內疚。不過事已至此,不管西淩阡會不會答應,他總得試上一試。
于是第二日,南澈羽便去拜訪了清靜酒館。
“西淩,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忙。”南澈羽快步走進酒館,顯得有些急促。
西淩阡第一次看到南澈羽這樣窘迫的神情,有些嚴肅道道:“什麽事居然能難住澈羽哥哥?”
“幾日後便是王後的壽辰,王上命我給王後弄排場,需要一些善舞的民間秀女。”說着,南澈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西淩阡,似乎有些難以開口道:“如若你能入宮舞一曲……”
“我不去。”西淩阡聽罷打斷了話,聲音低沉了許多。
南澈羽微微蹙眉,關切地問道:“很為難嗎?”
“我僅僅只是個開酒館的,不想和宮廷扯上任何關系。”西淩阡認真地回道,說完便又開始了手中的活,像是對這樣的事情甚是厭惡。
聲音瞬間柔了許多,南澈羽輕聲道:“可是在京城,你的舞姿是出了名的。”
“對不起,”西淩阡帶有無盡的愧意看着南澈羽,“無論如何,這件事,我不能幫。”
她真的不能再與皇宮有着一絲一毫的牽扯了,即使是去僅僅跳一支舞。一講到宮廷,她便能想到最壞的結果,或許她舞完一曲之後便被哪位大臣看中,然後被皇上随意地賞賜。她要遠離那個污濁的地方,遠離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地獄。
沉默了幾秒,南澈羽将話語又放柔了許多:“好吧,我再另想辦法。”緩步轉身,頓了頓,又道,“剛才語氣重了些,西淩,別往心裏去。”
南澈羽心裏有着說不盡的苦痛。他是不是又傷害到她了?明知西淩阡是不會答應的,他還這般冒險,為的僅僅是他自己的私事,卻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此時此刻,他真的快恨死自己了。他怎能這般讓自己心愛的女子難過呢?
西淩阡聽後,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重了些,便擡頭微笑地說道:“我哪會這麽計較,澈羽哥哥對我一直都是最好的。”
南澈羽聽罷嘴角有些苦澀地上揚,再次轉身邊走出酒館邊說道:“我再去想想辦法,打擾了。”
看着南澈羽落寞的背景,西淩阡有些愧疚起來。南澈羽一直都在照顧着她,每當她遇到困難時都會在第一時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着她,而她卻因為自己的一點小情緒在南澈羽面臨困境時對他不理不睬。或許跳一支舞并沒有什麽,只是她自己想的太多。她想,她應該去給南澈羽給予幫助的。
最近一串串突如其來的事情讓西淩阡有些乏累,至少她與大家都相遇了,這便是她最值得珍惜的。她有南澈羽,有卿子言,還有今日結拜的慕容姐姐。
而在酒館的一角,卿子言默默地看着西淩阡的背影,一絲凄涼漸漸渲染了四周。卿子言十分留戀地望了望四周,她也十分喜歡這裏,喜歡這個大家都喜歡她的地方。只可惜,她并不屬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