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際社會
變成自己二十出頭的模樣，顯然比自己變成酒店更讓宋岚吃驚。他盯着鏡子中的人，半晌挑了挑眉。
行吧，這樣也不錯。就是不知道真實本體為建築的他，能不能有正常人一般的生理衰老。
宋岚擡手，扯過洗漱間一角消毒屜中疊得整齊的浴袍，把自己裹好，最後還湊到鏡子前，撸起額發，仔細端詳年輕化的自己。
“唉，果然還得年輕時，皮膚才好。”宋岚跨過了三十歲大關，臉上除了因動作戲受傷帶來的遮掩不住的小傷痕外，笑時眼尾還會出現細紋。這時看到鏡中自己皮膚白淨，适應了，就覺得神奇。
[您穿好衣服了嗎？室外人形累計已消耗三十分鐘，距離預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整。]
系統才結束自我禁閉，第一眼就發現宋岚在看自己，忍不住出言提醒。
宋岚低咳一聲，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收斂表情，努力讓自己嚴肅點，“去産權局前，我們先去一趟商場吧？”
[商場？您是指的公民休閑中心？]
系統不熟悉商場這種講法，搜索這種說法，綜合數據後得出結論，詢問宋岚。
“嗯，這樣子，就靠外邊床上一套衣服，可不像從外地趕來辦事的人。”宋岚走出洗漱間，掃了眼床上攤放着的衣衫。
休眠期間，宋岚通過系統補習過星際歷史。因地球資源耗竭、氣候劇變，人類在開發出第二家園後，便有組織地撤離地球母星。幾千年過去，人類憑借着迅猛發展的科技，已把足跡拓寬到系外衆多星球。
地球文明并未消失，而是融入了新的星際文明中去。漫長的演化中，部分得以保留，部分被自然淘汰。而飲食文明和藝術審美，便是被一直流傳的瑰寶。
襯衫風衣等經典服飾也不例外。這次，系統為宋岚準備了一件素藍襯衣，加上黑色啞光面料長褲，再配了件深棕長款風衣。最後，它還替宋岚訂了一雙造型簡約的大衆款鞋。
[這是根據今年流行色進行組合的，您還滿意嗎？]
系統也是第一次在星網上給人挑衣服，它浏覽了大量的品牌網站，最後定下了這一套。說完這句，他又補充了一句。
[這套的尺碼，您應該是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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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去試試。”宋岚半彎腰，拿起了襯衣和長褲往洗漱間走去。
幾分鐘後，他從洗漱間出來，插着褲兜展示給系統看，“覺得怎麽樣？”
系統為了避險，在宋岚進入洗漱間前，便直覺關閉了視覺功能。聽到宋岚問它，便“睜開眼睛”看過來。
[通過整合星網上模特和明星造型信息進行分析，認為這套服飾，在您身上，能在星際範圍內公民外形水準中排進前三成。]
“那就好。”宋岚點頭，他還在擔心自己穿衣習慣會和星際時代的人們有所不同。見系統給出了肯定的評價，也就松了口氣。
他坐到床邊，研究了下地上擺的鞋。這雙鞋就不是他見過的造型，在穿法上他還不熟悉。
系統感受到宋岚的疑惑，很快把穿法告知了他。
宋岚成功鎖穩了鞋幫，站起來就把風衣往身上套。衣服都很合身，他一套穿戴整齊後，他很順手地了下插兜，“……嗯？這是？”
他摸出一個腕表樣的銀色設備，聯想起甄辰等人攜帶的光腦，頓時了然。
[這是為您準備的光腦，裏頭儲存着您的身份證件、賬戶憑證，以及虛拟父親的身份信息。現在您處的時代，無論是出行還是支付，或者辦理事務，都需要用到光腦。您可以選擇是否要對我開放光腦權限。如若開放，我将會依附于光腦中存在，系統界面也會轉移進光腦界面。]
系統權當面前人一直是房子形态，不熟悉星際人類的行事風格，就給宋岚坐着解釋。
地球土著宋岚樂于見此，認真聽着系統科普。在聽到系統詢問時，思考了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先別吧，我習慣這樣與你交流。”
系統回了句好的，開始針對産權繼承，給宋岚解說流程細節。
宋岚見系統并未堅持要求他開放光腦權限，也暗自松了口氣。他确實習慣了與系統這樣溝通，說的話也沒诓騙系統，但實際上，他還有另一層思考。
現階段他和系統等同于共生狀态，他要做什麽系統都能知道。難得光腦能成為一個私人領域，他自然不願意把這項福利拱手交出。
[為您篩選附近公民休閑中心，從最優到最次的所有選項已以郵件形式發給您。請您盡快确定目标點，我将為您實時導航。]
宋岚很想自主探索星際時代，本欲婉拒系統導航的好意。但想到接下來還有要緊事，默認了系統的安排。他點開郵件頁，選了最頂端備注為“最近最好休閑中心”字樣的條目，在系統的幫助下，預約了一輛公用飛行器。
飛行器來得很快，不到五分鐘時間，便停在了酒店客房窗外。感應到外部交通工具發來的接駁請求，酒店外牆開始變化。堅硬材料向外展開，随後彎曲折疊，變成了幾級樓梯向上的開放式小臺階。
飒爽的風徐徐出來，客房外向外看，直接就是幹淨廣袤的藍天。宋岚走上臺階，這才發現這家自助酒店，是懸浮于半空的建築。
飛行器如私家車大小，橢圓形造型，亮灰色流線煞是好看。感應到光腦持有人的靠近，它自動打開了飛行器艙門。
艙門摩擦帶來的微小聲響消散在風中，宋岚收回環顧着的視線，目光落在飛行器門內的暗紅色絨面座椅上。
星際時代啊……
先前變成建築，他對星際時代還沒有概念。直到這時，有了真切感受。
[您需要出發了，飛行器只等待五分鐘，超時便會離開，您就需要重新用光腦預定了。]
宋岚阖眼穩了穩心神，不再遲疑，擡腿邁入飛行器中。
飛行器艙門關上，霎時間啓動。它很快拔高，并入一條半透明空軌，向着遠方駛去。
半小時後，宋岚從休閑中心的店鋪出來，背上多了個大背包。包鼓鼓囊囊的，裏頭塞買了正常旅人會用到的大部分物品。
演戲演全套，宋岚出于謹慎，學習星際人出行習慣，把自己準備了個妥當。
他一邊往休閑中心外圍走，一邊在觀察周遭的行人。
星際商場再沒有店員，無論是服裝店還是百貨店，都是公民全自助。這會兒時間還早，來休閑中心的人不多。
幼兒老人，情侶夫婦，三三兩兩，男男女女，都大方而自然。
宋岚目光隐晦地掃過一對男男情侶，在心底感慨了聲好時代。
他讀書時，環境還不開放，對同性戀愛的包容度并不高。直到他自立，社會就進步了不少，而他為了顧全藝人形象，也從未對外公開過性向。後來忙着工作，倒真沒嘗試過去物色對象。
當下看到這般風貌，宋岚越發喜歡星際時代。他好奇地看夠了，就抓緊腳步，向飛行器停靠區走去。
他算着産權局的預約時間，開始盤算着說辭，以應對工作人員的詢問。
他沉浸在自己思緒裏，完全沒注意到路邊動靜。一輛飛行器正在停靠，下來一波穿着制服帶着微型設備的男女，他們張望着，似乎是在物色着什麽……
路人都聞聲看過來，注意到男女制服上的媒體臺标志，也不驚訝。
這處休閑中心鏈接幾大城市，有着很好的口碑，以及穩定的客流量。媒體臺在這兒做節目，實屬正常。
媒體臺男女們陸續下了飛行器，正準備往休閑中心去。他們一轉身，就注意到遠處過來、埋頭趕路的人。
青年身材高挑勻稱，露在大衣外的脖頸和半張臉曲線利落，膚色白淨得打眼。
“诶，老何，我們去采訪那個人行不行？”
率先出飛行器的外景主持人很敬業地開始關注周遭行人，畢竟節目正在直播，她想給觀衆一個精彩開場。
作為都市新聞節目，外形條件好受訪者雖不必需，但也多多益善。幾人對視一眼，果斷出擊。
宋岚就這樣，被人攔在了路上。他擡起頭，看着眼前人們，面露茫然。
節目組成員們這才看清楚目标對象的長相，身處媒體圈見慣了俊男美女的他們，在看到宋岚時，都不由得一愣。
青年三庭五眼比例恰到好處，額豐鼻直。特別是一雙桃花眼，風情流轉中不失英氣。他眼睛因驚訝而略微睜大，身子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宋岚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敢肯定眼前幾人并非路過，而是專門來找他的。
“您好，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我們是第四都市頻道的節目組，現在正在做市民調查。”工作人員臉上帶笑，說得很客氣。
“你們好。”宋岚禮貌回答，不着痕跡打量着眼前人和設備。
“是這樣的，我們在做一期節目，是關于當地政府即将推出居民區與休閑中心的急速接駁線，來采集大家意見的。”工作人員進一步解釋，“請問您願意接受采訪嗎？”
宋岚沒聽明白，一臉歉意地擺手，拒絕的話說很含蓄，“我從其他星球來的，今天才到，還不太熟。而且我還有事要急着去辦。很抱歉，不好意思了。”
工作人員也聽出了宋岚話裏意思，本來有點不想放他走，但見人都擺手了，也沒辦法，只能回報以笑容，目送宋岚離開。
宋岚匆匆離開，根本沒注意到，懸浮在工作人員身邊，僅僅一指頭粗的鏡頭。
他也不會知道，節目直播頻道觀衆因為這短短幾秒的畫面，而熱烈議論了起來。
“三分鐘找出這個人信息，誰來安排一下？”
“聽到了心動的聲音！這個小哥哥是誰，我要帶他回家！”
“好可惜啊，就接受一下采訪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