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顆愛心

宋岚算着兌換永久人形的日子。  “和平大道23號：謝謝大家的支持和捧場, 今日的20個免費名額已經全部派出。第一日試營業，所以暫不支持正常購買，很抱歉！明日店面會開始持續上新, 全場消費六折起。還請大家多多支持！//@和平大道23號：#免費嘗新#新餐廳……”

這個動态才發出去不久, 就引起了不少網友的注意。其中有些計劃來店的顧客, 直接在動态下開始抱怨起來。

“水水：搞什麽嘛, 這麽宣傳一轉眼就說滿客。到底開不開店的啊？[叉腰]”

“陳一萌：能理解呀, 但還是感覺好遺憾……那明天直接去可以嗎？店長, 店是幾點鐘開門呀？[乖巧蹲]”

“一鍵卸載智商：剛才就想說了, 免費名額二十份，少得可憐。結果這下名額用完, 直接關門謝客？這家店不會在搞饑餓營銷吧，大家都散了吧。[揣兜圍觀]”

宋岚大致看了眼留言, 他事先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看到網友們表現出的不同态度，也能保持平常心。免費活動肯定不能無限量供應，雖說二十份确實在當下看來比較少, 但真正開放營業前，一次性做那麽多, 最後卻沒幾人來，可就糟糕了。

宋岚端着餐盤往外走, 給座位上的食客們布好餐點。

“這就是微博上說的糯米雞, 賣相很不錯啊！”

“诶呦老板, 你親自拿出來的啊……”

“辛苦辛苦, 怎麽不搞個機器人？”

“是啊，店長，現在別的店裏都是餐廚機器人，真的很久沒見你這樣自己拿的了。”

“餐點呢？餐點是手工做的嗎？官博視頻裏看不出是否是機器做的。”

宋岚一愣，禮貌性地笑了下。他在開業前，大致也了解過其他同行店鋪的營業情況。對于星際時代高度全自動化的餐飲業，也覺得嘆為觀止，甚至認為這是一種大的進步。

但說到底這棟房子是他的本體，他暫時還沒辦法去接納一個機器人常駐在這兒。除此，他總覺得剛開業，一個人該忙得過來。

只是現在看來，店面運營走上正軌，配備餐廚機器人，甚至外招人類店員，似乎會成為必然。

“嗯，所有餐點都是自己做的。開業前已辦理好相關的證件，還請各位放心食用。”宋岚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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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廳最內側位置的中年男子正舉着筷子，挑了一塊雞肉往嘴裏送，聽了宋岚的話，眼睛一亮。他細嚼慢咽，越吃越滿意，回頭又看了眼宋岚，在心底拿下了個決定。

他是從餐飲行業起家，作為創始人，他帶着團隊把事業越做越大，直到把品牌打造成為星際數一數二的中式餐廳。

直到好幾年前，因董事會權利鬥争，他權利被架空，之後又被直接踢出決策層。沒辦法，他只能選擇辭職。

沒想到又幾年後，新任總經理來拜訪，他才知道集團在他離開後，營業額下降得很厲害。餐廳新研發的菜式也不得到老顧客們的認同，眼見着口碑滑落，集團雖對外滴水不漏，但內部氛圍已然很焦灼。

他不忍心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走上末路，最後還是這事記在心上，開始四處尋獵優秀做法。

會來和平大道23號，純屬偶然。

這家店完全沒在他的尋獵範圍之內，他會來只是因為微博自動給他推送了本地動态，而這家店又實在是離家很近。如此方便，他也就樂意來瞧瞧情況。

無名廚、無名氣、無靠山的三無新店，說實在的，他沒抱有多大期待。直到嘗到了年輕人遞來的餐點，觀念這才有了徹底的改變。

他剛才就發現了，青年對這道糯米雞的處理，明顯與隸屬集團的大廚們不同。

集團餐廳的廚師們制作糯米雞，為求口味厚重，會摻入多種配料。雖然在風味上達到了效果，但也存在“口味冗雜”的弊病。糯米打底，也沒辦法很出彩。

但這家新開張的店鋪，一道糯米雞裏，配料種數較少，滋味就很純粹。而且，在制作階段，糯米很明顯地被加大占比。

有着充足的空間發揮，還吸飽了食材的香味，蒸夠了，糯米竟然比雞肉、青豆、香菇還要讓人難以忘懷。

這種返璞歸真的做法，只要操作得當，就十分高明。

中年男人很心動，自己吃完後就一直留在座位上，等其他顧客走得差不多了，這才站起身來，開始尋找宋岚的身影。

宋岚去了趟大門外，把系統才買來的極薄方形顯示屏貼到了大門邊的外牆上。

化為人形，只要不特意開啓屏蔽，依然能夠與本體共用感知力。本體身上被牢牢黏上了個物件，讓宋岚多少感覺不适應。

克制住自己想要扭動摳撓的沖動，宋岚雙手環在胸前，等待顯示屏打出他預設的字符。

[和平大道23號今天打烊了！不過還有一包糖留給大家，請拿上幾顆。真的很抱歉～]

[啊，您真是很溫柔啊……]

系統仗着只有宋岚聽得到他的聲音，學着人類說話的語氣，飽含感情地讀出了顯示屏上的留言，最後還像模像樣地感慨了一句。

宋岚隐約覺得系統今天心情不錯，但又不确定系統是否真能這麽人性化。他挑眉，“溫柔？你确定能感受到’溫柔‘是什麽嗎？”

[正在進行自我檢查，認為“溫柔”這個推斷，沒有事實依據支撐，駁回說法……但不知道為何，剛才一瞬間聯想到了這個詞。]

[跟着您一起從休眠期醒來，進行了一場自我升級。能接受和處理很多信息了，但也因此而感到困擾。如果是系統故障，請您及時指正，避免因我而引起不良影響。]

系統反應很快，但說得遲疑。

宋岚自從穿越成一棟房子，就對這個輔助系統很感興趣。漫長的時間裏，他嘗試着去套系統的話，想探索一下系統到底是什麽原理。

是早就被設定好的程序，還是某種高智慧的人工智能。

一直以來，系統的表現完全符合人工智能的标準，但“智慧”就完全談不上。直到現在，系統感覺也有了情緒。

“沒關系的，不是故障，順其自然就好。”宋岚構想了一下，如果未來系統也能有靈魂，算是件好事。他并不會因此而介意，反倒是希望幫助系統成長。

他笑了下，不動聲色地安慰自家糾結的系統。

兩個嚴格來說都不算是人類的存在，靜默地交流着，直到發現有位男士正打着招呼上前，這才停止腦內對話。

“您好。”宋岚率先出聲，他看出來這位食客找他有事。

“你好店長，我叫陳豫州，我們到邊上說方便嗎？”中年男人臉上帶着客套的笑意，他伸手指了指房子左側附帶的小花坪。

宋岚不明所以，點頭跟着男人往邊上走去。

陳豫州帶着宋岚避開了其他食客的視線，當下就言簡意赅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您對菜式設計這一塊，是否想過與其他品牌進行合作呢？”

宋岚驚訝地眨了眨眼，反問道，“還能這樣的嗎？”

陳豫州等待着眼前青年答複，被這麽一問，也笑了，“當然有，您不清楚這一塊嗎？在維持您家營業不變的前提下，授權我們使用您家的餐點做法。我們會按銷量和授權時長，支付豐厚的報酬。無需等待，簽約即給付。”

宋岚這下明白了。他以前拍戲，等電視劇電影剪出成品，版權方會授權多家媒介進行播放。自家渠道直接用，其他渠道也想要，就得給出費用。陳先生的來意，莫過于此。

拿不準積分兌換系統對菜式是否有限制，他馬上在心底問系統，“系統，授權出菜式，會影響積分的獲得嗎？”

[不會的。您授權餐點是您的自由，積分兌換只有兩條約束，第一，必須是您做的菜式，才在計算範圍內。第二，顧客必須要堂食，這樣才能與本體産生關聯。]

[因此，授權出的菜式能為您帶來貨幣報酬，但無論對方賣多少份，您都無法因此獲得積分。我為您重新核算您的貨幣擁有量，通過公式算得，現有儲量能夠支撐飯店運營兩年的開銷。]

系統比以前貼心多了，已經開始脫離”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階段。宋岚聽得很明白，在最後謝了系統的配合。

他看回眼前男人，思索了下，覺得短期內自己不缺錢，也就沒說出答應的話。

“陳先生，謝謝您的認同。不過我的店今天才開業，立即開放授權或許會影響起步，還望見諒。但未來有合作可能的話，我很願意來與您談。”

見宋岚笑得很篤定，陳豫州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再提這個邀請。

就這麽簡單的一餐，他能感覺得出，這個青年以後的造化不會小。要不是店已經開起來了，他這會兒就不會要授權，而是直接挖人了。

宋岚一路與甄辰糾纏過來，系統都沒有在宋岚腦海裏說半句話。這時見宋岚單獨一個人，才開口。

[已接受建築所有權限，授予方為星辰地産。]

“嗯。”宋岚低聲應道。

[産權已完成全部移交了嗎？那我們是否需要着手，開始準備購置設備？]

“是。”宋岚一問一答，話很少。

[甄先生還在門外。]

“知道。”宋岚可以随時鏈接本體，當然知道甄辰沒走。他微微擰起眉。

他看得到，甄辰直接坐在門外低矮的臺階上，一雙長腿屈着，埋着頭。連一路過來繃得筆直的脊背，現在看來都有些彎了。

失落沮喪得很明顯。

宋岚定定地凝視着甄辰的背影，幾分鐘後才收回視線。系統或許是感覺到宋岚心情不佳，但智能系統沒有情感，也猜不出宋岚此時在想什麽。

“系統你準備一下，買些座椅。再訂個大冷櫃，儲物櫃也要。還需要成套的餐具，要素淨點的造型。”宋岚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前幾日，甄辰坐在餐廳，把面碗掃得幹幹淨淨的樣子。

“就、就甄辰那套，差不多風格吧……”他又補充了一句。

系統在後臺開展采購大業，而閑下來的宋岚，坐在餐廳凳子上發呆。好一會兒後，默默又走回了大門處。

他拉開并未關嚴實的大門，看團吧團吧坐臺階上的大高個聞聲回頭。

一人仰視一人俯視，相顧無言地對視了幾秒。最後還是甄辰打破了沉默，“你要出去嗎？”

宋岚沒急着回答，自己上前一步，也坐到了甄辰身邊。門前的矮臺階也不寬，兩個男人并排坐，就不剩地兒了。

甄辰完全沒意識到宋岚也會做過來，他禮貌性地往邊上移了移，想為宋岚騰出點位置。

宋岚目視前方，原本準備好一肚子的說辭，但最後卻很直接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真的想在這房子裏，做點事業出來。”

甄辰一愣，聽出了宋岚話裏的認真。他雙肘撐在大腿上，手托着自己下巴，這時不由得偏頭，去看宋岚。

明亮日光越過房檐照射而來，在青年眼睫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眼眸很亮，仿佛吸收了日光的熱，蓄滿了力量。

“……”甄辰嘴角抿起，嗯了聲。

“當然，我會有分寸。你重視的，我也很關心。”宋岚輕笑一聲。建築是他的本體，他會比甄辰還要愛惜。

甄辰雙手交疊在一起，使上力氣握了下，最後終于願意退步，“你需要幫助嗎？”

“什麽？”宋岚出門就是為了開導甄辰，聽到他說這句話，宋岚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說是要開店嗎？裏頭可除了基本裝修，其他東西都沒備的。”甄辰對房子裏軟硬件情況再清楚不過，他擡手向後指了指，“你自己做籌備，免不得耗一番功夫。”

宋岚從甄辰這幾句話裏，品出些不同意味來。他偏頭，不出預料地對上了甄辰的笑容。

“我做地産開發的，裝修、家具，我有很好的資源。別家現在預約，全得等上五六天。但在我這，只要你開口，我明天就能讓人送來。”甄辰找回自己的主場，整個人都有了精神。

一身精致商務裝的總裁，就這麽坐在臺階上，滿臉期待，等着對方給出回應。

宋岚樂得有些憋不住笑，他差不多能确定甄辰是在給他“挖坑”。

這個時候來主動獻殷勤，八成背後有所盤算。

“說說，附加條件是？”宋岚才不輕易上鈎。

甄辰見自己被看穿，也不赧然。他大方地說出了自己意圖，坦蕩得很。

“沒別的要求，我希望你能與我簽一個意向文件。假使有一天，你不再想持有這套房子，請優先轉手給我。無論價位高低，也不管房子折舊成什麽樣。”

頂不住甄辰如有實質的專注目光，宋岚失笑地別開臉去。逃出甄辰視線範圍，他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目光閃爍不定。

果然還是“賊心不死”啊，連未來不确定的機會，現在都要霸占。

“我自認為這筆買賣，對你而言是劃算的。給我一天時間，裝修配套機器人團隊全給你做好。我頂最好的材料給你弄，不要你一分錢。”甄辰循循善誘，“到時候你不要這房子了，我也不找你補這筆款。老房子想轉手不容易，我用現在的評估價買下。就求個機會，優先權……”

甄辰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宋岚再也找不出理由去拒絕。對于這位大總裁為何要惦記着他的本體，宋岚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哭笑不得，難為情，又覺得有些高興。

行吧，他救個人被強制休眠二十年，現在看來，值得。

雖然“不要了就給他”這種說法，把自己帶入，始終會覺得奇怪，但當下沒更好的辦法去安撫這位牛皮糖總裁。仔細琢磨甄辰提出的方案，宋岚覺得并非不能接受。

他轉回頭，篤定地把右手伸向甄辰。

甄辰低頭看面前指節修長的手，又看向宋岚的臉。他想通過面前青年的表情，來确認他做這個動作的含義。

“到時候就交給你了。”

宋岚內心憋笑，努力讓自己表情正經點。可他還沒控制住自己起伏的情緒，就發現對面總裁，已經喜笑顏開，雙手大力握上了他的手。

“說定了的，不能反悔了。我明天就帶着白紙黑字來找你……不，現在就簽！我光腦有公正資格的，現在就簽！”

宋岚伸手只想意思意思，這下被甄辰狠狠握住，竟然抽不出來了。

因坐在右邊，伸出的又是右手，宋岚本就擰着身子。這下被甄辰抓牢，掙脫不出，半邊身子只能靠向甄辰。

兩人距離極近，肩膀相接。甄辰身上熱度傳來，激得宋岚想往邊上躲避，“喂，你……”

甄辰一愣，這才回過神來。從他視角看去，情形像極了面前人要向他懷裏倒，或者是，他主動要把人往懷裏摟。

他像被燙到似的松了手，條件反射去扶宋岚。手都已伸出去，在将要碰上對方的前一刻，又不敢再接近了。

最後，甄辰只能虛虛圍在宋岚身邊，等人坐直了，這才不動聲色地把雙手收回。

宋岚有些窘迫，他感覺到了心跳聲正撲通撲通地鼓噪，以及升溫迅速的臉頰有點癢。

兩人默契地拉開了距離，還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幾秒。

“那我，明天來找你吧。我帶機器人團隊來，一天給你弄好。”甄辰站起，摸了摸腦後的短發。

“好。”宋岚咳了下，清嗓子。他不知該說什麽，只好去接甄辰的話，“具體幾點？我等你。”

眼前青年仿佛被淺紅籠罩，從臉頰到脖頸，都漫上了一層粉色。甄辰目光掃過，很快移開，轉瞬間又偷偷轉回來繼續瞧。他覺得嗓子發幹，快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七八點？會不會太早了？”

“啊？不會，方便的，來吧。”宋岚頭一次體會到坐立難安的滋味，他想結束話題，又不知該不該開口。糾結得很，開始沒話找話，“這個點大家都醒了的，吃個早餐就忙活做事……早餐，對了早餐。”

他顧不上臉熱，只擡頭問甄辰，“要來我這裏吃早餐嗎？紫菜蝦皮小馄饨，蔥蝦海産會忌口嗎？”

甄總裁加班慣了，別說早餐，就連其他兩餐。沒有宴請，就随便對付。若早上有安排，經常還會缺餐。被宋岚這麽一問，他意外地眨了下眼，下一秒笑着應下了，“都吃，有勞了。”

宋岚就這麽坐在臺階上，目送意氣風發的總裁，心滿意足開飛行器離開。

“我剛才為什麽要邀請他來吃飯？”宋岚理智回爐，開始反思自己，并記起要提醒系統，“系統，不用去采購了……”

[知道的，剛才就取消掉了。]

系統搶答完，就沒再多說什麽。只留宋岚一人，坐在自己本體的臺階上走神。

第二日，宋岚起了個大早。呼喚系統準備食材，親手包起了小馄饨。

肥瘦相間的肉被攪碎，摻入蔥姜沫、油鹽糖，以及其他調味的醬料。再加水，攪拌到粘稠狀态。

方形的馄饨皮擱在掌心，填上少少的餡料，五指向內一抓，籠出個形狀。

宋岚一開始還掌握不好力度，到後面就很順手了，每個小馄饨抓出來花邊都差不多樣子。他算着甄辰和他自己的食量，做了整整兩大盤子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