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試探

見他跌倒,蕭圓和盛曉樂還有後桌的幾個同學趕緊上來扶。

郁樂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七手八腳地扶了起來,宿禮收回了手,給他拍了拍肩膀。

郁樂承都沒來得及聽他的心聲,白着張臉幫後桌撿東西,“對不起。”

“嗐,沒事,不要緊吧?”後桌也是個很好說話的同學,笑着問他。

郁樂承搖了搖頭,見對方笑便出于禮貌也笑了一下,“我沒事。”

宿禮在旁邊挑了挑眉,蹲下來幫忙一起收拾雜亂的地面,去撿地上的筆記本時不小心碰到了郁樂承的手,卻被他飛速地躲開。

【嗯?他該不會是在故意躲我吧?】

郁樂承的後背僵了一瞬,繼續低頭撿東西,在宿禮企圖再碰他的瞬間猛地站起身來,單手将桌子扶了起來,将手裏的一摞課本放到了桌面。

【卧槽我沒看錯吧!?桌洞裏還滿滿的書呢他單手扶起來?】

郁樂承按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縮了一下,轉頭看向宿禮,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個僵硬的笑,“班長,我有點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宿禮皺了皺眉,“算了,都快上課了。”

【啧。】

随時随地能聽見宿禮的心聲并不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除了晚飯時間他去後面接了杯水,其餘時間幾乎一直坐在座位上沒起來過,他試圖訓練自己屏蔽掉宿禮的心聲,實在不行習慣他的心聲也可以,郁樂承不想讓自己在班級裏看起來太過異類。

新同學們看起來都很好相處,許多人都在對他散發善意,他只想能安安穩穩過完最後的高中生活。

宿禮晚飯後就被叫去了辦公室,一整個晚自習都沒回來,郁樂承感到了久違的輕松,甚至還多做了半套物理試卷。

晚自習下課,謝姚和呂文瑞喊他一起走。

郁樂承沒有拒絕,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班長呢?”

“好像他家長來了吧?”謝姚說:“第二節 自習我去交作文看見他爸了,班長臉臭爹得喲。”

郁樂承只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他沒有探聽別人私事的習慣。

“他爸爸好像挺厲害的,什麽集團的經理。”呂文瑞道:“上回我媽醫院給那個集團單位體檢還碰到他爸了,他爸還跟我媽問班長來着。”

“你看看,家長就是喜歡打聽咱們的小道消息。”謝姚哼哼了兩聲:“我爸媽他們也老是偷偷給老鄭打電話問我,切。”

“哎,郁樂承,你爸媽幹什麽的?工作忙嗎?你轉學來也沒見他們送你。”呂文瑞順嘴問他。

“他們、他們……有點忙。”郁樂承磕巴了一下,含糊不清地應付道。

“他們就知道忙。”謝姚不滿道:“就說我爸媽,他倆天天往那破廠子裏跑,我上初中那會兒兩三個月都見不了他們一面,我中考完了放暑假他倆問我咋還不去上學。”

呂文瑞笑了起來,“好歹還知道問問你,我媽天天加班,都不管我上不上學,我爸三天兩頭出差……”

郁樂承安靜地聽着他們吐槽各自的爸爸媽媽,盯着路沿石跟他們一起往宿舍樓走。

他爸前段時間剛結了婚,他媽給他生了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他現在學費生活費都是姑姑和姑父給的。

‘滾!你不是我兒子!誰知道你媽跟誰生出來的小雜種!滾!’

‘長得就妖裏妖氣的,我早就說不是……’

“做個親子鑒定不就知道啦?”

‘老郁家心疼錢呗。’

‘懂啥喲,他那個新媽懷啦,龍鳳胎,那家有錢啊,嚯,嫁妝都是自己帶來的車房,都是錢撺掇的……’

‘地裏累死累活幹一年能刨出多少錢來,還不是圖人家……’

郁樂承攥緊了書包帶。

【啊啊啊啊都給老子去死吧去死吧——關他們屁事!老子愛幹啥幹啥媽的一個個的屁事怎麽都那麽多!我好端端地招誰惹誰了我?!】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郁樂承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一把摟住了脖子。

“宿禮,你幹嘛去了?”呂文瑞被他吓了一跳。

“快別提了,我爸殺學校裏來了。”宿禮摟着郁樂承的脖子無奈笑道:“嫌我身體不好,非要我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艹,老子身體倍棒兒一頓能啃三只兔子!諒他也不敢把那些破事兒拿明面上來說,裝呗,看誰裝得過誰!】

謝姚和呂文瑞跟宿禮說着話,郁樂承擡手想推開宿禮壓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剛碰到校服袖子,宿禮就熱情地湊了過來,“承承,你臉色有點難看啊。”

【肯定是晚飯沒吃好,啊——死老頭!我都沒空看兔子吃飯!】

郁樂承被他噎了一下,“我沒事。”

宿禮使勁揉了揉他的頭發,到宿舍樓的時候,他忽然抓住了郁樂承的書包帶,“謝姚,你倆先上去,我和郁樂承去趟超市。”

“好,你倆別回來太晚啊,十一點就落鎖。”謝姚回頭喊了一聲。

“我不去。”郁樂承皺眉看着宿禮,“我還要回宿舍洗衣服。”

“就你那兩件衣服有什麽好洗的。”沒了旁人,宿禮臉上的笑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揪着郁樂承的書包帶子将人摟了過來,帶着他往前走。

“我不餓。”郁樂承不敢掙紮,小聲地提醒他。

宿禮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餓不餓關我什麽事。”

然後郁樂承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錯過了超市門口,還碰到了同班同學,宿禮笑着跟人打招呼。

“班長,你們幹啥去啊?”那人問。

“郁樂承要去跑步,我陪他一塊。”宿禮笑得開朗又熱情。

但轉過頭笑意就收斂了起來,心聲也亂糟糟的聽不清楚,郁樂承只覺得腦袋發疼,“班長,我不舒服,想回宿舍。”

“你是不是忘了?”宿禮帶着他往前走,湊到他耳朵邊上低聲道:“沒人的時候,聽我的。”

【……郁樂承……弄死他……死吧……死……】

模糊不清斷斷續續的心聲傳進了郁樂承的腦海裏,郁樂承登時悚然,但他們已經穿過了燈光昏暗的操場,來到了操場後面黑漆漆的碎石堆旁,高大的圍牆外是呼嘯而過的車流。

宿禮坐在了塊石頭上,兀自怔愣了片刻,伸手去摸褲兜,摸出來了個打火機。

郁樂承往後退了一步,轉頭去看操場,操場上稀稀拉拉五六個跑步的學生,他在這裏呼救應該能有人聽見。

“過來。”宿禮按了按打火機,又從褲兜裏掏出來了片泡泡糖。

郁樂承猶豫了片刻,往前走了一步。

“蹲這兒。”宿禮煩躁地捏了捏那顆泡泡糖的包裝紙,示意郁樂承蹲在自己面前。

郁樂承警惕地又往後退了一步。

宿禮伸手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直勾勾看着他,心聲尖銳咆哮着,還夾雜着某些刺耳的電流聲,郁樂承登時頭痛欲裂,白着臉蹲在了他面前,然後本能地擡手護住了脖子和後腦勺。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

宿禮的手插|進了他的頭發裏,慢條斯理地摩挲着,好像只是單純地在撫摸,溫熱的指腹輕輕地劃過頭皮,酥麻帶着幾分涼意的電流瞬間從脊背淌過,讓郁樂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微弱的聲音裏帶着下意識的恐懼和乞求,“宿、宿禮……別摸了行嗎?”

【好乖。】

【太好欺負了。】

宿禮的心聲清晰了一瞬,旋即又變得尖銳嘈雜起來。

“謝姚摸你頭發了。”宿禮坐在石頭上,緩慢又仔細地撚過他的發絲,鏡片後的眼睛泛着冷光,“你都不讓我摸。”

“你、在摸。”郁樂承低垂着頭,緊張地攥起了袖子,不明白宿禮到底想幹什麽,卻又不敢反抗,同時又深深地唾棄和厭惡這樣懦弱的自己。

宿禮垂眸盯着他紅透了的耳垂,忍不住用指腹輕輕擦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郁樂承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我艹!】

他惡狠狠地罵了一聲。

郁樂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慌失措的望着他,臉上血色盡褪。

宿禮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他皺了皺眉,從石頭上下來,蹲在了郁樂承面前,重新摸到了他的頭發上,聲音溫柔道:“承承,你太好欺負了。”

郁樂承背後的手攥住了一把土和小石子,往後退了退。

“你在七中的時候——”宿禮摸了摸他的頭,皺眉道:“是不是有人欺負過你?”

郁樂承的臉色瞬間煞白,“沒有。”

“那你在害怕什麽?”宿禮湊近他,摸着他頭發的手指緩緩向下,如願以償捏住了他的耳垂,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承承,以後當我的小寵物,我就保護你,好不好?”

郁樂承的神色空茫了一瞬,“什麽?”

宿禮推了推眼鏡,笑得溫柔又可親,輕輕摸着他的頭發,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可靠,“我給你喂飯喂水,給你零花錢,輔導你學習,我養着你,還可以幫你打跑壞人,你只準喜歡我,一直陪着我,只準我摸頭發,當我的小兔子——”

話音未落,帶着沙土的一把石子噼裏啪啦全砸在了他臉上。

郁樂承猛地往後爬了兩下站起身來,白着臉罵道:“變态!”

然後拔腿就往操場跑去。

被揚了一臉土的宿禮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摘下眼鏡揪起校服來慢吞吞地擦着上面的灰塵。

啊,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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