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嗯?”周漾轉身。
散落的發絲從她臉上掠過, 在燈光下晶瑩剔透般。
她擡着頭,發亮的眸子望向江北言。
江北言則低着頭,頭頂燈光的作用下, 陰影讓他的五官更加深邃。
周漾沒等到江北言出聲:“怎麽了?”
“沒什麽。”江北言對剛才的情愫感到荒謬。
“哦。”周漾垂下眼皮,站着不動,像在想什麽。
過了會, 她才深深吸氣:“我有禮物送給你。”
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送,結果看到曾文廣他們的禮物被拒絕,她就退縮了。
可剛剛江北言叫住她的時候,她忽然覺得這是上天的某種暗示, 無論江北言收不收, 她都要送。
樓道安靜了一瞬,周漾緊張地捏着手心。
“拿來。”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周漾一怔, 很快反應過來,欣喜地瞪大眼睛。
像怕江北言會返回似的,忙不疊說:“等我, 我回去拿。”
她踩着階梯, 恨不得能直接飛下去。
她跑回房間拿起放在桌上的小盒子, 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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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北言還站在原地, 周漾才松口氣放慢腳步。
她迎着光走上階梯,一步一步靠近江北言。
江北言不着痕跡地眯了下眼,沒出聲。
周漾呼吸不穩卻也不敢喘大氣, 一手捂着胸口讓自己保持平靜。
“給。”她伸出另一只手, 掌心裏有個藍色的小盒子。
“我自己做的, 不值錢。”
以江北言的條件, 什麽東西都不缺, 周漾也送不起貴重的東西, 便決定自己動手。
江北言拿起盒子,很輕,更加好奇裏面是什麽。
“回去再拆。”周漾阻止江北言的動作。
江北言指尖頓了下,沒拆。掌心合攏,将禮盒握在手裏。
盒子的棱角抵着掌心的皮膚,不刺人,反而有些癢。
像他此刻的心,癢癢的,原因不明。
*
小長假結束,大家還沉浸在假期的喜悅中。返校第一天,所有人湊在一起分享趣事。
紀思君身體原因,被父母留在家裏,整個假期都沒出去。
黎枳也因為家裏有事,幹脆追劇。
“周漾,你都做了什麽?”紀思君投來羨慕的目光,“跟我說說,讓我帶入一下。”
“也沒什麽,在家做習題,或者去叔叔阿姨的小攤幫忙。”周漾沒說江北言生日的事。
整個假期江北言都很忙,經常上午出去深夜回來。偶爾能聽到江爺爺罵人的聲音,但江北言不在意。
節假日小攤客流量大,往年陸嘉澤會去幫忙,今年他因為找兼職沒法回來,陸國豐夫婦忙不過來。
周漾在家也悶,就提出去幫忙。開始夫婦兩不同意,讓她在家學習。
周漾覺得至少要幫忙做點什麽,她堅持要去,程柔瑛也就由着她了。
小長假不知不覺就結束了。
“哎。”紀思君趴在桌上,悶悶道:“大好時光就這麽浪費了。”
“等元旦節,我們一定要出去玩。”紀思君又開始規劃。
周漾沒意見,點頭答應。
黎枳昏昏欲睡的,應了聲:“好。”就趴着繼續補覺。
周漾想起給紀思君買的文具,從書包拿出來給她,黎枳的那份直接放到她桌下。
紀思君驚喜的眼睛發亮:“啊啊啊,你幫我買了?”
“剛好看到,就買了。”周漾笑笑。
“謝謝你幫我記得,多少錢一會我給你。”紀思君愛不釋手,也沒想着白拿。
周漾擺手:“不用,我送你。”
紀思君恨不得給周漾一個親親,但教室人太多,她克制住了。朝周漾飛吻比心:“愛你。”
她把文具放進書包,随口問:“從醫院出來後你一個人去了文具街嗎?人多不多?”
聞言,周漾頓住,眸子裏閃過些不自然。
她低下頭含糊地回答:“不多。”沒提江北言。
紀思君“哦”了聲,說:“也是,不然你這小身板怎麽擠得過別人。”
周漾掩唇沒出聲。
當時有江北言,她不用擠。
即将上課時,楊海航才進課室,他臉上有青紫色的淤青,下巴貼着紗布,看起來傷得不輕。
班上安靜一瞬,随即所有人竊竊私語。
“讓你別招惹江北言,你偏不信。”
“聽說你找的那幾個人被江北言揍得不行,江北言只有手上受傷,而且是因為打人打的,不是被打。”
“你不是說當時跑得快嗎,怎麽還傷這麽重。”
要好的幾個男生問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楊海航被問得臉色難看,暴力地踢了下桌角:“誰再多說一句,老子弄死他。”
但這話威脅不到人,有人嗤笑:“得了吧,你也就嘴上逞能,誰怕你。”
“出來單挑,看我有沒有真本事。”楊海航被激怒。
對方讪笑地摸了摸鼻子,沒理會楊海航。
上課鈴恰好響起,老師拿着教案進來,楊海航才沒繼續鬧事。
過了會兒,紀思君給周漾遞紙條。
周漾偷偷打開看,上面寫着:“看不出來江北言挺狠,居然把人打成這樣。”
這句話讓周漾不舒服,她把紙團揉起扔到一邊,想了想又拿起來展開。
“他不會這樣。”
“楊海航都鼻青臉腫了,不是他還能是誰。你最好離他遠點,平時避開他出門。”
周漾看着這句話心裏難受,沒再回複。
其實不止紀思君這麽想,學校大部分人都這麽想。
“江北言不就仗着家裏有錢有勢,出事有人給他兜底,所以才敢為所欲為。”
“楊海航只是挑釁他幾次,就被打成這樣,可想而知他多暴戾。”
“我看你挺巴結他的,左一句言哥又一句言哥的,怎麽這會覺得他可怕了?”
“你懂什麽,我這是自保。別看他平時身邊跟着一群小弟,其實他們跟我一樣,都讨厭江北言。”
這是周漾無意間聽到的對話。
她偷偷看了眼,認出其中有個人在江北言生日那天也在。
當時這人特別殷勤,周漾以為他跟江北言是好朋友。
可誰能知道,這樣的朋友,在背後有另一面。
而且,不止這一個人。
這段時間江北言不常來學校,周漾也沒見過他。
關于江北言暴戾的事情,熱度慢慢下降。
直到校運會前夕,周漾才在學校見到江北言。
學校要每個班級踴躍報名比賽,不知道誰給周漾報了接力賽,等周漾知道這件事,已經是準備訓練的時候了。
她不想給老師添麻煩,就決定參加。
放學後紀思君和黎枳陪她去操場訓練,沒想到江北言也在。
他穿着黑灰色的運動服,在熱身。
陳宜可也在旁邊,她穿了粉色的運動服,和江北言的款式很像,乍一看讓人以為是情侶裝。
曾文廣也在,不過他積極度不高,在旁邊偷懶。
“我們去那邊吧。”周漾收回視線,指了離江北言最遠的位置。
紀思君和黎枳拎着水和零食:“行,你好好練,我們給你加油。”
周漾拉上衛衣拉鏈:“給我留點。”
“哈哈哈等你跑完再說。”紀思君開了包薯片。
自從節食暈倒,她就沒再刻意節食,偶爾也會吃零食。
還有一方面,她的照片被黎枳傳到網上,出乎意料的得到很多好評,她現在對別人惡意的言語沒那麽在意了。
黎枳拿了瓶酸奶放到一旁:“給你留着。”
周漾做熱身:“還是我們荔枝好。”
準備得差不多,周漾開始跑。
操場再大也是一個圈,這裏的人不免會相遇。
經過江北言的位置時,周漾刻意加快速度,想着直接沖過去他就不會看到了。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
或者低估了江北言的觀察力。
“你這樣跑不對,容易受傷。”江北言輕而易舉追上周漾,放慢腳步配合她的速度。
周漾确實沒有這方面經驗,反正只要能跑就行。
但才跑了半圈,她就覺得胸口要炸開似的,呼吸也變得困難。
腳步越來越沉重,很快就跑不動。
江北言在旁邊慢悠悠的,并不急于糾正她。
後面他加快速度跑到周漾前面,換了方式倒着跑。
他的姿态過于輕松,讓周漾覺得他是特地過來看她笑話的。
又堅持了一截,周漾實在跑不動,捂着腰大口喘氣。
江北言也停下來,往回走。
陳宜可不知什麽時候追上來,在周漾身邊停下。
“周漾你沒事吧?”陳宜可出聲詢問。
她跑得也很輕松,追上來甚至連氣息都沒改變。
周漾咽了下口水:“我沒事。”
“嘴唇都泛白了,還沒事?先休息一下吧。”陳宜可扶住周漾的胳膊,想帶她去旁邊。
“不用。”周漾收回胳膊。
她跟陳宜可不熟,不習慣這種親昵的接觸。
陳宜可笑笑,并不在意。
江北言放下帽子:“你不是還要上補習班?趁有時間多跑跑。”
陳宜可眼神有些落寞:“好。”
她戴上耳機往前跑,高挑的身姿讓人挪不開眼。
周漾很挫敗,繞開江北言往前走。
江北言三兩步追上來,又是在她面前倒着跑。
模樣氣定神閑的,像是不會累。
“教你幾招。”
“跑的時候用鼻子吸氣嘴巴呼氣,雙臂自然擺動。”江北言放慢速度,示範給周漾看。
周漾下意識跟着學,發現确實輕松些。
江北言又說了幾個要領,周漾都記下,不知不覺跑完剩下的半圈。
半圈下來,她确實不覺得累。
“變輕松了。”周漾欣喜。
江北言揚眉:“再跑一圈?”
周漾調整了下呼吸:“好。”
她跑得不快,江北言卻自始至終都沒超越她,一直在她旁邊陪着。
跑完一圈,周漾有些累,雙腿彎曲準備坐在草地上。
忽然胳膊被江北言抓住,他輕輕往上提,周漾就被他拉起來。
“剛跑完不能立即坐下,往前走一走。”江北言拉着她往前走。
周漾想起以前體育老師确實提醒過這點,一時間忘了。
江北言還抓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往上擡,像是怕她随時會坐下去。
也不知道是江北言手掌大還是周漾的胳膊細,即便有衛衣袖子包裹,江北言的手依舊輕而易舉圈住她的胳膊。
江北言忍不住蹙眉:“多吃點肉。”
“啊?”周漾在跟紀思君招手,沒聽見江北言的話。
“沒什麽。”江北言松開手。
兩人慢慢地走了一段路,曾文廣幾個男生也剛跑完圈,停下來加入兩人。
人忽然變多,周漾感到不自在。
她對江北言說:“我朋友在等我。”
剛才江北言也看到紀思君她們,他點點頭:“去吧。”
這群男生沒正形,确實不适合周漾在。
周漾後退兩步退出小圈子,忽然聽到其中一個人的聲音。
“言哥,訓練完咱們去唱K呗,好久沒去了。”
這個聲音跟那天在背地裏說江北言壞話的聲音一模一樣。
周漾猛地擡頭,看到那人的臉,确實沒認錯。
那人笑眯眯的說話,全然看不出對江北言的不滿。
這種虛僞讓周漾感到惡心至極。
“還有我們常去的餐館,好像出新菜了,要不要去嘗嘗?”
曾文廣:“選地方這麽積極,買單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動?言哥代表我們班比賽呢,你們別影響言哥訓練。”
那人不覺得羞愧:“言哥不差錢。”
所以這個人看中江北言有錢,能帶他們出去吃喝,才會兩面三刀。
周漾惡心到幾點,氣得胸口起伏,緊緊握着拳頭。
江北言對此似乎不在意:“你們看着訂。”
“行,我現在留給老板打電話。”那人拿着手機跑到一旁。
曾文廣想說什麽,又看江北言心情不錯的樣子,就沒開口掃興。
“江北言。”周漾越過人牆,走到江北言身旁。
其他人好奇的看着她,幾道目光凝聚讓周漾很不自在,但她還是強裝鎮定。“晚上有時間嗎?”
問完這句話,她感覺江北言的目光都變了。
江北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嗯。”
很輕的一個音節,卻讓旁邊幾個人炸開了。
不可思議的看着江北言:“霧草,怎麽有種你們要約會的錯覺。”
“你不是一個人,我也這麽覺得。”
“清醒點,她是言哥的妹妹。”
“妹妹”兩個字像盆冷水從頭頂潑下,讓周漾冷得渾身緊繃。
江北言忽的嗤笑一聲,好看的眸子冷了幾度:“我爸媽只生了我一個,哪來的妹妹?”
作者有話說:
江北言:沒有妹妹,只有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