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包廂外的燈昏黃, 光從頂部投下,陰影容易讓人的五官減分。

但江北言不同,許是他高, 許是他五官太完美,陰影只讓他的五官變得更加深邃,更加矚目。

家裏的優渥條件讓司南從小到大很自信, 極少有佩服的人,江北言算一個。

他從沒見過這麽拼的人。

司南收回思緒:“巧,我也剛回國,和朋友在這吃飯。”

“嗯。”江北言颔首, 依舊沒有過多言語。

司南已經習慣, 大學期間江北言給人的感覺是好脾氣好相處的,都覺得自己是他好朋友。

但司南知道, 江北言并不這樣。

接觸後,司南才發現江北言其實很孤僻,和所有人保持着距離, 只是很少人察覺。

倒不是江北言看不起人或者冷漠, 而是他性格原本就這樣。

“什麽時候一起吃飯。”司南說。

江北言慢條斯理地擦幹手上水漬, 再放下袖子。

一套黑色西裝穿在他身上, 透着獨特的清冷矜貴。

沉穩,從容不迫,是司南此刻對江北言的感覺。

心中忍不住慶幸, 好在江北言不會在國內發展, 否則他依舊會像國外那樣, 被搶走風頭。

甚至, 自己喜歡的姑娘, 都會被江北言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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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言掀起眸子, 思考幾秒道:“看你時間。”

“什麽時候回國外?”

江北言動作頓了下:“目前沒這個打算。”

他一說完,司南就愣住了,震驚地瞪大眼睛:“你……你打算回國發展了?”

剛才還在慶幸,這會兒猶如五雷轟頂。

“你不是快成合夥人了?”司南記得江北言在那家金融公司一路過關斬将,才五年就即将成為合夥人。

那家公司即便放在全球,也是頂尖的,多少人擠破腦袋進不去。即便進去了,裏面全是頂尖精英,競争壓力大,晉升的路也很難走。

像江北言這樣的年紀,能坐在那個位置,很不簡單。這也是司南佩服江北言的一點。

江北言在挽袖口,沒回答司南的問題。

司南自覺越線,沒再問下去。

“程昱還在等我,下次聊。”司南沒再浪費江北言時間。

“好。”江北言應聲,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周漾從洗手間出來,見司南居然在外面等着,愣了下,挪開視線。

恰好看到一道颀長的身影,心裏“咯噔”一下,莫名覺得熟悉。

可等她想仔細看清楚時,那道身影已經推門進入包廂。

周漾掐了下手心,覺得自己最近累壞了,才會一會覺得司南眉眼和江北言相似,一會又覺得見到了江北言。

他悄無聲息離開,八年來沒聯系任何人,怎麽可能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司南原本沒想等周漾,畢竟兩人剛認識,他候在外面像輕浮的浪蕩子,會給周漾留下壞印象。

于是他找了理由:“給他們留二人世界的空間。”

姚清夏和蘇程昱半年沒見,自然膩歪。

周漾點頭表示了解,心不在焉地回包間。

姚清夏已經喝了點酒,雙頰泛紅。

見周漾回來,她撲過來,摟住周漾的脖子,笑眯眯地說:“周漾是我的小福星。”

忽如其來的力道讓周漾趔趄,好在旁邊的司南幾時扶住她,她才站穩。

周漾遞過去一個感謝的眼神:“謝謝。”

司南勾唇:“不客氣。”自認為在周漾心中的好感度上升不少。

周漾扶着姚清夏坐下,提醒她不要喝太多。

但姚清夏太高興,因為蘇程昱要留在國內發展,并且打算将結婚的事提上日程。

周漾聽了,由衷替姚清夏感到高興。六年異國戀有多辛苦,她能理解。

同時也羨慕這兩人,他們堅定的愛情打敗了時間和距離。

“還好有你陪我拼事業,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來。”姚清夏目光微紅。

工作室成立至今,員工換了好幾批,只有周漾一直在。

也是周漾認真對待工作和生活的态度,讓姚清夏堅持下來。

蘇程昱忽然把酒遞過來,對周漾說:“我替清夏謝謝你。”說完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周漾:“……”

她不好拒絕,接過另一杯酒:“我要謝謝她才對。”

如果沒有姚清夏,她可能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是姚清夏帶她成長,讓她成為獨立的人。

這會兒還沒吃東西,一杯酒下肚,空空的胃裏頓時火辣辣的,周漾呼出的氣都帶着酒味。

司南見狀,開口提醒大家開動。

周漾吃了些東西,才把剛才的酒意壓下去。

沒想到姚清夏喝酒喝上瘾了,勸着周漾一起喝。

周漾其實心裏有些煩悶,沒拒絕,喝了不少。

一頓飯吃完,兩個女生都帶着醉意。

周漾還算清醒,能站穩,而姚清夏不行,只能靠蘇程昱扶着。

“你送她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周漾對蘇程昱說。

蘇程昱拿出自己的車鑰匙,扔給司南:“你送周漾回去。”

他有心撮合兩人。

但周漾拒絕:“太麻煩了,打車方便,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既然對司南沒意思,就不能給出錯誤的訊息讓他誤會。而且,居住地址這種隐私,她不想讓才剛認識的人知道。

司南沒想這麽多,拍胸脯道:“沒事,我沒喝酒,不累,就算開一個通宵也沒事。”

周漾:“……”

深秋的風大且冷,過往行人步伐匆忙。

周漾的頭發被吹亂,她随手勾起。

司南:“太冷了,上車吧。”

這個點打車難,軟件上還沒司機接單。周漾有些煩躁,想着要怎麽拒絕司南。

忽然餘光看到有車緩緩開過來,她随意看了眼,忽然僵在原地。

那輛車在司南的車後停下,車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下來。

在周漾的記憶中,江北言愛穿白色。那年在車站外,江北言就是穿着白衣黑褲走在耀眼的陽光下,朝她走來。

這一幕,時常出現在周漾夢中。

她也無數次幻想過與江北言的重逢,會不會也是在那樣的午後,他朝她走來。

多年後,江北言真的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這次,不是夢。

只是他不再是穿白衣黑褲的恣意少年,此刻穿着黑色西裝套裝,渾身上下透着沉穩和凜冽。

他學會了收斂和隐藏自己的情緒,與少年時期判若兩人。

也沒有驕陽,只有白色的路燈。燈光落在他身上,不及他耀眼。

唯一沒變的是,他朝她走來,一步一步。

曾經的記憶和八年來的思念席卷而來,周漾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只是眼眶忽的發熱。

此刻,她竟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江北言。

或許是她喝醉了,出現的幻覺。

她下意識掐了下手臂,很疼很真實。

“江北言,事情忙完了?”司南熟稔地開口打招呼。

“江北言”三個字出來,周漾再也忍不住,眼淚滴答落下。

真的是他,不是在做夢。

司南看到周漾的淚水,頓時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關切地問:“周漾,你沒事吧?”

周漾微微仰頭止住淚水,然後扯出一抹笑:“風太大,吹得眼睛發澀。”

或許江北言根本不記得她,她哭有什麽用,所以她不想承認。

說完擡手虛擋在眼前,像在擋風。

淚水是止住了,但眼角依舊泛紅,看起來楚楚可憐。

司南趕緊打開車門:“上車吧,着涼可不好。”

這會兒他想的不是找機會相處什麽的,單純是擔心周漾感冒着涼,所以語氣有些急。

周漾下意識看了眼江北言,男人神色如常,似乎真的不認識她。

周漾猶如墜入冰窖,心口發涼,跟這比起來,帶着涼意的秋風根本不算什麽。

她吸了吸鼻子,不再拒絕,打算上車。

旁邊的男人終于開口,聲線低沉:“喝酒了?”

司南以為江北言在問他,想也沒想就回答:“沒喝。”

他不知道,此刻江北言的目光正落在周漾身上。

有人說,一個人是否真的改變,看眼睛就知道。

江北言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桀骜不馴恣意張揚的少年,應該不會有從前清澈的雙眸了。

可目光相交的那一刻,周漾的心又劇烈跳動起來。

他的眼睛沒變,他還是那個江北言。

而且從他說話的語氣,他還記得她。

周漾的眸子瞬間亮了亮,回答:“喝了一點。”

聲音還帶着鼻音,卻掩蓋不住地上揚。

江北言的眉頭蹙了下又舒展開,語氣淡淡的,應了聲“嗯”,就沒繼續說什麽。

司南後知後覺,意識到江北言在和周漾說話,震驚地轉過身。

“你們認識?”

江北言:“嗯。”

司南絕望地閉上眼,這是繼得知江北言回國發展後的又一個暴擊。

他總共就擔心兩點,結果今晚兩點全部應驗,他怎麽這麽倒黴,到哪都擺脫不了江北言。

周漾不知道司南心裏的百轉千回,此刻她也思緒複雜。

那聲“嗯”,說明江北言沒忘記她,且一眼認出她來,她該高興的。

可,她是以什麽身份被記住的呢?

周漾想起江北言那句:“別學她們喜歡哥哥。”

眸色慢慢沉下去,許久,才擡頭看着江北言。

她喊:“哥哥。”

作者有話說:

江北言:嗯???

司南:老天開眼,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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